33、所謂背叛
    他又笑,無奈中隱含寵溺:“你總是猜錯。”
    “誰說不是呢?”我不禁一怔,隨后笑著反問。
    是啊,誰說不是呢?
    不僅猜錯,還做錯,還選錯。
    可惜,不到死胡同,我不死心。
    他無奈地?fù)u搖頭,然后正了正臉色:“我想說,你總是對自己太沒有自信,這樣的林為零,是贏不了胡騫予的。”
    我思考他話中的含義,可惜一時間理不出絲毫頭緒。
    他嘆了口氣:“下午,拍賣會,不要讓自己受影響,你……只要相信你自己,就好。”
    王書維說完,轉(zhuǎn)身,走到了電梯口,按下電梯按鍵。
    我咬了咬唇終是沒忍住,開口:“mike……”
    王書維沒有回頭。
    我自知失言,閉上嘴,咬了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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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我的心里有些懊惱。
    他半分鐘前才說過,以后,我不是vivi,是林為零。
    我怎么忘了?
    噤聲片刻,我改口:“謝謝你,王特助。”
    聞言,王書維肩膀一顫,不多時,他轉(zhuǎn)身,重新回到我面前。
    他的手,穿過我的頭發(fā),托住我的后頸,最后,還是在我的唇上落下了一吻。
    這一吻,時間有些長。
    電梯已經(jīng)抵達(dá),清脆的提示音響起。“叮”的一聲,在寂靜的此處聽來甚是清晰,在火熱的吻中加入一道冰冷的水流,提醒我們清醒。
    我們同時睜眼,我看了會兒他褐色眼瞳,頭隨即一偏,就見電梯的雙開門正從中間緩緩開啟。
    于此同時,王書維放開我,說:“別再吃巧克力。你也該長大了。”
    說完,笑一笑,之后便轉(zhuǎn)身,進(jìn)入電梯間。
    我看著電梯門在面前緩緩合上,王書維的臉隨之消失在那道縫隙后。
    我拿手機(jī),撥號碼,打給不久前才在線見過的投資顧問:“我私人名下目前可以調(diào)動的動產(chǎn)有多少?”
    那邊停頓片刻,有敲擊鍵盤的聲音傳來,隨后:“9億6千萬。”
    “那加上持有的歐洲債券呢?”
    “林小姐,現(xiàn)在行情很好,不建議你拋售債券。而且,你也知道,如果拋售了歐洲債券,你在瑞士銀行的貴賓等級會降級。這得不償失。”
    我想了想,道:“那你幫我拋掉多貝特的股份,債券拋售3成,我要你在下午3點(diǎn)半之前給我湊到20億。”
    “這……”
    他似乎很為難,聲音踟躕。
    “最遲4點(diǎn)。到時候,湊不到的話……你知道,我不需要無能的投資顧問。”
    我說完,掛斷電話。
    ***
    胡騫予參加世界青年企業(yè)家峰會,我沒有隨行。
    李輝澤約我在他的私人會所見面。
    私人會所在太子道,我到的時候,李輝澤親自出迎。
    李輝澤正經(jīng)事沒做過多少,倒是個上乘的玩家。這間會所由李輝澤一手創(chuàng)辦。吃喝玩樂的設(shè)施齊備,是香港出了名的銷金窩。此時正值白天,倒也沒什么稀奇的東西和表演以供觀賞。
    李輝澤很大方告訴我,下午的拍賣會,他已確定出席。
    不是和代表李氏集團(tuán)的李兆佳共享一個標(biāo)牌,而是以他私人名義單獨(dú)擁有標(biāo)牌。
    這就意味著,李輝澤已確定投入到這場地皮的爭奪戰(zhàn)中。
    可他似乎要拉我進(jìn)戰(zhàn)局,“也許,我們可以聯(lián)手。”
    我笑:“我現(xiàn)在在胡騫予手下做事,你這么做豈不是害我?”
    他扯一下嘴角,眼睛鉤子一樣盯著我:“說謊的女人可就不美了。”
    “什么意思?”我笑問。心里不是不驚訝。
    他沒我想象中那么簡單,那么好應(yīng)付。
    “你在香港擁有的那間投資公司,任他胡騫予請全港最頂尖的徵信社來查,都查不出幕后老板是誰。林小姐,不要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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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輝澤的這個提議,最后還是被我婉拒。
    我的理由:“暫時不能和胡騫予撕破臉。”
    李輝澤倒是一點(diǎn)都沒有頓覺索然無趣,竟還有好心情在這里和我胡侃:“身為胡騫予最愛帶在身邊的美麗秘書,心里想著如何吃里扒外,卻又沒有膽子真的動手試一試。有趣,很有趣。”
    “這場好戲,李公子你來出演,就已足夠,我何必再插一腳?”我淺笑妍妍,調(diào)侃回去。
    “你的嘴很厲。”他突然板著臉說。
    我保持笑容:“謝謝夸獎。”
    他嘖嘖出聲,數(shù)著指頭,朝我晃一晃:“相信我,我剛才這句話,之于女人,絕對不是什么溢美之詞。”
    我沒和他多聊,回到酒店。進(jìn)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致電香港財務(wù)司辦公室,以海外委托人名義拿到了最后一張拍賣會的標(biāo)牌。
    9號,是我的幸運(yùn)數(shù)字。
    希望,我也能幸運(yùn)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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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近下午一點(diǎn),胡騫予參加完企業(yè)家峰會,回到酒店,直接把我從房間拎了出來。
    “干嘛?”我記得早上王書維向他匯報行程的時候,提到他下午和李輝澤有約。他此時正要去赴李輝澤的約,我只能裝作未知,嘴上這樣問。
    他回頭瞅我一眼,只說一句:“應(yīng)酬。”
    下午一點(diǎn),半島酒店配給貴賓住客的勞斯萊斯載著我們,準(zhǔn)時抵達(dá)港口。
    在碼頭上下車,視線遠(yuǎn)眺,就看到站在那六七十尺長的豪華快艇的甲板上,穿著隨意的李輝澤。
    李輝澤架著副黑色雷朋鏡,白色襯衫扣子半開,衣擺在海風(fēng)中像旗幟一樣招搖。
    遠(yuǎn)遠(yuǎn)望見我們,李輝澤彎出一抹笑,沖這邊招招手。
    在很多外人看來,李輝澤與胡騫予算是同道中人。
    他們有很多相似之處,同樣喜歡玩帆船,潛水,高爾夫,網(wǎng)球。李輝澤尤其擅長馬球,連胡騫予似乎都不是他對手。
    有人如此說過:李輝澤是香港的“胡騫予”。同樣的愛好玩樂,同樣的,身后大把風(fēng)流債。
    可在真正的財經(jīng)分析師眼中,胡騫予和李澤輝,二人從處事方法到商場上的手腕,都大相徑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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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船。
    游艇開動。
    香港二代富家子大多如此,出手闊綽,花錢流水。何況這幾年,全世界的有錢人都時興買游艇,香港又是港口城市,買艘游艇,實(shí)為享受。
    游艇用處多,平日用來招呼生意伙伴,出海談生意,空閑時就約上三五好友,再約幾個娛樂公司的女星或某些姿色上乘的模特,開到公海去逍遙。
    進(jìn)到船艙里,李澤輝給胡騫予倒了杯威士忌:“這幾天老兄你在香港的一舉一動可真是備受矚目!”
    “是嗎?”胡騫予細(xì)呷一口杯中酒,在我聽來,他語氣中透出了那么點(diǎn)好奇。
    “你前天是不是去過尖沙咀的天香樓?”
    胡騫予點(diǎn)頭。
    “你那時候是不是說,天香樓的杭州萊是全香港最好的中餐?”
    胡騫予沒有動作,等著他說下去。
    此時的胡騫予,一手執(zhí)著酒杯,一手放在我手背上,若有似無地摩挲。
    李輝澤應(yīng)該將胡騫予這個動作收進(jìn)了眼底,但很快,便移開視線:“結(jié)果就因你這句話,這幾日,不少名媛淑女都爭往天香樓‘守株待人’。”
    胡騫予,古怪地看看我,但笑不語。我,在一旁賠著笑。
    “連我表妹都在那里等了一個中午。”
    聽李輝澤如是說,胡騫予笑容略微開懷了些:“這話夸張了吧!”
    李輝澤滿臉正經(jīng),豎起食指在他面前搖一搖:“一點(diǎn)也不夸張。鉆石王老五本就屈指可數(shù),可惜,你身邊……”
    說這話的時候,李輝澤朝我瞥了一眼。
    我以為,在胡騫予面前,李輝澤會把我視作陌生人,可他不,竟然還熱絡(luò)的打招呼:“林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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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艇開到了礁石淺灣。
    深海有很好的景致,海底珊瑚和陽光效應(yīng),使得湖面呈現(xiàn)一片碧色。
    淺水魚類在人眼前呈現(xiàn)出一片繽紛色彩。我收了收心,也把拍賣會的事拋諸腦后,把意志全轉(zhuǎn)向海底全景之中。
    下午閑暇時光,潛水,捉魚,不談生意。而是在甲板上,邊品酒邊看海景。很愜意。
    這兩個男人,對生意都絕口不提,喝完酒,釣魚,兩個小時時間真的很短暫,這兩個肉眼辨析,都毫無殺傷力的男人,帶著各自面具,虛與委蛇。
    甲板上陽光烈,我進(jìn)船艙。
    我到吧臺,給自己調(diào)了杯雞尾酒,加冰,飲一口,喉管頓時透涼。
    香港此時氣溫20度左右,極其適合游玩的溫度。可惜,這是我呆在這里的最后一天,我對付恒盛,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步棋,到底是為我引路,還是把我?guī)驓纭?br/>
    王書維很了解我,他總能找出我最致命的缺點(diǎn)。
    他說的對,我外表驕傲自信,可骨子里卻自卑。
    我不相信別人,甚至,不相信自己。
    那么,到底是誰害我變成如今這個地步的自己?讓我對所有人都豎起戒心?
    罪魁禍?zhǔn)自谖覒嵢坏厮伎歼@個問題的時候,進(jìn)入船艙。
    胡騫予慢慢踱進(jìn)來,到我面前。把喝空的酒杯放到我面前,示意我倒酒。
    我低著頭,死死咬住嘴唇,從酒柜上取來威士忌酒瓶,為他倒酒。
    他接過我遞過去的酒杯,卻沒有喝,“聽李公子說,你們是在何老的慈善晚宴上認(rèn)識的。”
    我點(diǎn)頭。
    我點(diǎn)頭的同時,胡騫予手臂伸展,攫住我下顎,抬起我的臉:“做我的女人,最好是乖一點(diǎn)。”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看著他眼睛,說。
    “意思是,別想跟我玩花樣。”
    我不理他,繞出吧臺,朝外走。
    “站住。”他輕輕巧巧的說。
    我人已經(jīng)走到臺階處,因他這短短兩個字的命令而下意識頓住腳步。
    “回來。”他繼續(xù)道。
    我沒有動。
    身后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最后,停在我身后極近處,片刻,胡騫予制住我肩頭,把我扳正來,面對他。
    他看著我的眼睛,隨即又褪開些,看我的臉。
    “李輝澤還太嫩,你指望不了他的。”他笑著說,語氣無恙。
    隨后,他的手順著我的胳膊,向上,來到我臉頰兩側(cè)。
    “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我態(tài)度不盡好,胡騫予捧起我的臉,捏捏我臉頰:“別不開心,我這是在給你指明路。來,笑一個。”
    我扯了個笑容給他。
    他嫌棄道:“不許皮笑肉不笑。來,再笑。”
    我忍住厭惡之心,嘴角揚(yáng)起,再揚(yáng)起,終于,成功的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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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騫予,李輝澤,我,一行三人一齊來到拍賣會場。
    李輝澤與胡騫予在拍賣廳門口道別,進(jìn)入梯形會場,李輝澤徑直坐到已經(jīng)提前抵達(dá)的李兆佳的身旁座位上。
    王書維也提前抵達(dá),胡騫予朝正向門口張望的王書維微微頷首,隨即朝他走過去。
    我隨著胡騫予的腳步,也坐到指定座位上。
    李氏兄弟的座位在我座位的斜前方。
    兩兄弟正在貼耳交談,語畢,李兆佳將寫有數(shù)字7的標(biāo)牌交到李輝澤手里。
    我偏頭,見王書維手中標(biāo)牌,其上寫有數(shù)字11.
    拍賣開始。
    底價29億,每5千萬叫價。
    時間很快過去,叫價水漲船高,很快就已經(jīng)漲到50億,李兆佳這時已放棄舉牌,舒適又安然地坐在位子上。
    目前的拍賣進(jìn)程中,李輝澤從始至終沒有叫過一次價。
    整個拍賣過程氣氛相當(dāng)激烈,雖現(xiàn)場內(nèi)無聲無息,但誰能說這不是一場無硝煙的戰(zhàn)爭?
    又一輪舉牌中,要價被推到56億。王書維這時停了停,他沒有很快舉牌,而是看了眼胡騫予,見胡騫予微微頷首,方才重新叫價。
    拍賣師立刻說道:“56億5千萬。”
    我靠在椅背上,手緊握成拳。
    馬上就要到達(dá)57億大關(guān)!
    我心里不禁咒罵胡騫予,雖然我靠著口舌逞強(qiáng),說服了李輝澤,但我實(shí)際上并不明白胡騫予為什么要制造那份假標(biāo)書。
    他給我玩的到底是哪一手?經(jīng)過精確計算,很容易就可以得知57億這個數(shù)字有問題。他的標(biāo)書明顯有假。他這是要給我下套,想看我往里鉆?
    幸而我當(dāng)時把標(biāo)書發(fā)給李輝澤,也并不是真的要向他透露恒盛的底標(biāo)。而是要告訴他,我,可以弄到胡騫予手頭的東西。
    這樣,我多了個砝碼,和李輝澤將來的合作,我才不會處于下風(fēng)。
    思考及此,我不禁偷瞥了眼胡騫予。
    隨后,我不禁愣住。
    因?yàn)楹q予正好整以暇地拄著下巴,看我。
    我的目光,撞進(jìn)他的視線中。
    他手伸過來,準(zhǔn)確的尋找到我暗地里緊握成拳的手,他收起掌心,就這樣握住了我的拳頭。
    隨后,他帶著莫名其妙的笑意,低聲說了句:“你果然看了我的標(biāo)書。”
    我一怔,下意識甩脫他的手。
    此時,我的手心,已經(jīng)滲出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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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還在叫價的,只有9號競標(biāo)公司和11號的恒盛。
    在座這些生意老手,一眼便看得出9號是在惡意抬價,又或許是在幫什么人實(shí)行代理出價。
    可是在拍賣會正在進(jìn)行的當(dāng)口,也拿惡意抬價者沒辦法。
    至此,李輝澤依舊沒有舉牌。
    價格來到66億5千萬——
    就在這時,李輝澤終于舉牌。
    “67億。”
    見李兆佳不可置信地偏頭看李輝澤,我暗自舒了口氣。
    我自認(rèn)沒有發(fā)出什么聲響,可還是引來胡騫予意欲不明的一瞥。
    我心下一驚,趕緊正襟危坐,目光亦從李輝澤身上移開。
    王書維又看向胡騫予。
    這時的胡騫予,擰眉瞟了我一眼,隨即拿過王書維手里的標(biāo)牌,舉牌。
    67億5千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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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還在叫價的只剩三家公司,李輝澤的7號,來歷不明的9號,和胡騫予的11號。
    我聽見李兆佳壓抑的低呼:“李輝澤!你搞什么鬼?!”
    幾家財團(tuán)的抬價和胡騫予的再三舉牌令出價漲到超過了70億。
    9號已經(jīng)放棄了舉牌。
    李輝澤這一次舉牌,直接開口:“77億。”
    “77億!77億!”拍賣師略顯激動的聲音透過場內(nèi)的立體環(huán)繞音箱,響徹會場內(nèi)各個角落。
    我就坐在胡騫予身旁,他此時氣息依舊很穩(wěn),并沒有絲毫紊亂,反而嘴角還不自覺的揚(yáng)起了不容易讓人察覺的微笑。
    在我的記憶里,這樣的微笑,是只有當(dāng)胡騫予把對手逼到絕境上時,才會有的微笑。
    可現(xiàn)實(shí)情況卻是,胡騫予被李輝澤逼到了絕境。
    我看著他嘴角這一抹模棱兩可的笑,沒來由的,心尖一跳——
    “77億一次,77億兩次,77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