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姒能看到林清愚的馬車漸行漸遠，她想要叫他，想要掙扎，可是渾身都不能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離自己越來越遠。
    “難過了？”趙訓(xùn)炎看著她痛苦的眼神，心口那陣酸澀又涌了上來，讓他難受至極。
    楚姒被他封住了穴位動彈不得，便也不去看他，只緩緩閉上眼睛，任憑他說什么也只做沒聽見般。
    趙訓(xùn)炎瞧見她如此，牙關(guān)微緊，外面趕著馬車的人和元葉也掀了簾子：“前面就到小鎮(zhèn)了。”
    “好。”趙訓(xùn)炎看了看消瘦的楚姒，道：“先找一處客棧歇下來，再做打算。”
    “是。”元葉大夫看了看楚姒，沒多說，放下簾子出去了。
    不知又行了多久，楚姒才感覺馬車終于停下了，趙訓(xùn)炎替她戴上了黑色的面紗，這才將她打橫抱了出去。
    聽到外面有跟掌柜的交流的聲音，楚姒透過薄紗，只隱約能看到小鎮(zhèn)上倒是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很是繁華，但是這里距離京城應(yīng)該已經(jīng)很遠了吧，不知道嚴一能不能發(fā)現(xiàn)自己留下的標記，不過那標記距離這里甚遠，她還要想法子在這客棧外面留下些標記才行。
    趙訓(xùn)炎低頭看了眼楚姒，又道：“去多準備些補身子的東西來。”又是交代一番，這才帶著楚姒去了二樓房間。
    他把楚姒放在床上，替她揭去面紗，又替她蓋好薄被：“已經(jīng)是十月的天了，外面寒，回頭再給你添置些厚的衣裳。”他坐在一旁，竟有些絮絮叨叨起來。
    楚姒的穴還沒解，干脆閉著眼睛不去聽他說話。
    趙訓(xùn)炎說了半晌，見她沒反應(yīng)，這才上前解開了她的穴道：“不要想著逃走，否則，林清愚也活不了的。”他是指自己也活不了。
    楚姒這才睜眼定定看著他：“我說過不會走，就絕對不會走。”
    “好。”趙訓(xùn)炎莞爾，卻是輕輕嘆了口氣，又封了她的穴位：“我實在不喜歡你滿是恨意跟我說話的樣子。”
    楚姒微微皺眉，趙訓(xùn)炎卻似沒看到一般，竟挨著她的床邊，隔著被子小心翼翼的將她抱住了，楚姒能感覺得到，他渾身都在顫抖。
    趙訓(xùn)炎面色煞白，五臟六腑傳來的灼燒感越來越強烈，他死死抱住楚姒，好似這樣才能稍稍讓他緩解一般。
    “我不會對你怎么樣的，奔波一天，睡吧。”
    他微弱的聲音在她耳邊說著，但楚姒不論如何也睡不著，趙訓(xùn)炎見她始終瞪著大眼睛，只得又點了她的睡穴，看見她睡下了，這才微微松了口氣，直到外面?zhèn)鱽砬瞄T聲。
    “進來……”趙訓(xùn)炎淡淡說著，卻是起了身，將窗幔放下。
    進來是他的舊部，也是為數(shù)不多的對他死忠的人。
    他走進來，恭敬的朝他拱手：“爺，我們接下來往哪兒去？”
    趙訓(xùn)炎想了想，道：“往蒙古的方向去吧。”
    “蒙古？”
    “嗯。蒙古風(fēng)光好，青色的大草原一望無際，我也想去見識一下風(fēng)吹草低見牛羊的景象。”趙訓(xùn)炎語氣略輕快，仿佛是要去旅行一般，帶著他心愛的女子。
    他說完，又看了看自己的舊部：“而且在蒙古，我早些年便跟淮陽在那里置辦了莊子，你們隨我過去，往后就算不回來，也好有個安頓。”
    那舊部愣住，趙訓(xùn)炎向來冷酷無情，他們對趙訓(xùn)炎來說，怕是連螻蟻也不算的，可是他現(xiàn)在竟在考慮他們的生死。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驚愕了，趙訓(xùn)炎邪氣的揚起唇角：“我讓你們過去，是有條件的。”
    “主子請吩咐。”
    趙訓(xùn)炎這才回頭看了看楚姒，就算是死，他也要讓楚姒一輩子記得他！
    此時的京城，熱熱鬧鬧，吹吹打打，蒙古公主的花嫁隊伍一下子到了恢弘的豫親王府前，豫親王趙恪，一身大紅喜袍，踢了轎門，迎了新娘，拜了天地，就差要去入洞房了。
    但洞房還沒入，宮里便傳來急詔讓他入宮，趙恪便連喜袍也來不及換下便去了，沒人察覺到隨憐心公主嫁過來的陪嫁隊伍里，有一頂小轎卻抬去了豫親王府后院某個隱僻的院落中。
    林清愚的腿尚未好，勉強出了轎子，也只肯坐在輪椅上自己慢慢行走。
    十月了，院子里的木槿花還開著，一叢叢或粉或白的木槿花，就好似姒兒的衣裳一般，溫和而柔軟。
    “還是沒找到嗎？”林清愚看著落在地上的木槿花，俯身撿起，捧在手心，仿佛又想起今日入城前那中心痛的感覺。
    “還沒。”來回話的是嚴二，嚴一仍舊還在山谷底下：“不過我們找到了很多洞穴，怕是早就準備好的，而且還發(fā)現(xiàn)了夫人留下的標記。”
    “嗯。”林清愚微微頷首：“你們一定要小心些，莫要逼急了他，千萬不要讓他傷了姒兒。”姒兒不曾吃過這樣苦的，不知道她會不會在深夜時偷偷的哭，會不會埋怨自己，分明答應(yīng)了不離開她，卻還是讓她落在趙訓(xùn)炎的手里，終日不得歸來。
    嚴二看著他擔(dān)憂的模樣，看著他消瘦的臉，還是多了句嘴：“若是夫人回來瞧見您這樣的憔悴，怕也要心疼死了。”
    林清愚細細撫著花瓣的手微微一頓：“我明白了。”
    嚴二瞧著他這樣的反應(yīng)，驚訝不已，卻也下了決心，抬手道：“您放心，我們就是死，也一定會把夫人帶回來！”說罷，這才退下了。
    林清愚看著滿院子的話，心如刀絞，痛苦的閉上眼睛，眼前卻全是楚姒在跌落懸崖時，滿眼的絕望和痛苦。
    林傅不知是何時站在他身后的，人消瘦了一圈，也黑了一圈，目光卻更加的冷漠堅毅：“番邦已經(jīng)打入南疆境內(nèi)了，南疆失了兩座城池，已經(jīng)向我們發(fā)出了求救信號。”
    林清愚聞言，強打起精神：“老將軍怎么樣？”
    “老將軍的一萬大軍在半途遇上了番邦偷偷潛藏進入中原的精壯兵馬，對峙在山谷，至今沒有別的消息傳出。”林傅道：“不過你已經(jīng)讓鄭雲(yún)過去幫忙了，相信老將軍不會有事的。”
    “嗯。”林清愚頷首：“此番南疆主動跟我們求救，趙煊逸不會這么快出兵，你用不用去見綠檀？”
    林傅面色更加黑沉，手心也微微收緊了：“南疆王有安排，她不會聽我的。”
    見此，林清愚也不再過多要求：“你父母來信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林傅微微訝異的看著他：“不管怎么樣，我也要先幫你找到……”
    “聽我的，若不去尋綠檀，便回離陀島去吧，不然你以后一定會后悔的。”要么去救愛人，要么徹底離開忘記這里，但不管哪一種，都不好受，可即便是不好受，命運就是命運，已經(jīng)到了這個岔路口，就必須做出選擇。
    林傅面色微沉：“她跟我說過，讓我一輩子都不要再去找她。”
    林清愚不再多說，只淡淡抬眼看著滿院子的木槿，任憑十月微冷的風(fēng)吹過，吹起一地凋零的花。
    林傅就這樣看著他，他不說話的時候，仿佛都與世隔絕了一般，讓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但他渾身籠罩的孤寂與痛苦，又讓人覺得心疼。
    楚姒再次醒來，已經(jīng)是到了第二天清晨，房間里飄著淡淡花瓣的香氣，有個十七八歲侍女模樣的人走過來，瞧見她醒了，欣喜笑起來：“您終于醒了。”
    “你是誰？”楚姒警惕道。
    那侍女忙道：“奴婢白芷，是老爺買回來的，特意過來伺候您的。”她看了看楚姒蒼白的臉，笑道：“老爺說了，您懷了孩子，虛弱的很，讓奴婢一定好生伺候。”
    楚姒微微皺眉，但卻自己起了身，白芷便也轉(zhuǎn)頭去給楚姒準備熱水了。
    楚姒就著里衣出來，看到一旁浴盆里已經(jīng)灑滿了花瓣，聞著這空氣里氤氳著的淡淡花香，心情這才好了些。
    “我先泡澡，你幫我守在門口，誰也不許進來。”楚姒淡淡道。
    白芷五官平平，笑起來卻是精神，忙點頭：“行，那奴婢去給您看著。”說罷，利落的轉(zhuǎn)了身去將們給拴住了。
    楚姒見此，這才散了頭發(fā)，褪了衣裳，泡進了浴池之中。溫?zé)岬乃畬⑺@才覺得渾身放松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zhèn)鱽砬瞄T聲，楚姒微微一頓，便聽得外面?zhèn)鱽碲w訓(xùn)炎的聲音：“起了么？”
    “起了起了，不過老爺，夫人在沐浴呢。”白芷忙道。
    楚姒忙起身拿了一旁的衣裳裹在身上，光著腳便跑了出來，猛地摁住白芷想要打開的門，狠狠盯著她：“我不是跟你說過，誰來都不許開門嗎！”
    “這……夫人，外面是老爺，而且老爺又不進浴房……”
    白芷還想解釋，楚姒卻不愿再聽，只轉(zhuǎn)頭看著門外：“你現(xiàn)在不能進來。”
    趙訓(xùn)炎許是聽到了楚姒光著腳跑出來的聲音，微微皺眉；“我知道了，你先去把衣服穿上。”
    楚姒重新將門拴好，這才冷冷看了眼白芷：“不許再碰這道門。”
    “是。”白芷忙低下頭不敢再說。
    楚姒轉(zhuǎn)頭換好衣裳，頭發(fā)隨意擦了擦便散落在身后，趙訓(xùn)炎聽到里面的動靜停了，這才又敲了敲門：“給你拿了吃的，和林清愚的消息……”
    楚姒的腳步微微一頓，到底是轉(zhuǎn)頭給他開了門。
    趙訓(xùn)炎身后跟著元葉大夫，元葉大夫現(xiàn)在倒是愿意跟著趙訓(xùn)炎身后跑了，勤勤懇懇的，這會兒也兢兢業(yè)業(yè)的拿著食盒過來了。
    趙訓(xùn)炎看了看楚姒還濕漉漉的頭發(fā)，微微皺眉。
    “清愚怎么了？”楚姒直接了當(dāng)?shù)膯柕馈?br/>     “先坐下吃飯，我慢慢跟你說。”他說罷，進了房間，左右看了看，尋了塊干燥的毛巾過來。
    楚姒沒關(guān)心他要做什么坐在桌邊，看著元葉大夫一樣樣拿出飯菜來，倒真覺得有些餓了。
    “你許久不曾補過，要慢慢來，這些都是我盯著廚房做出來的，你先吃些，等過了這幾日的適應(yīng)期，我再給你燉大補的藥膳。”元葉大夫一邊說，一邊放好帕子，示意楚姒把手放上來，他要把脈。
    楚姒沒有拒絕，不過他把完脈以后，連連驚嘆：“真是奇跡！像你這樣折騰還能留下孩子的，還真是少見了。”
    楚姒眨眨眼，沒有說什么，這個孩子來的突然，好似一來就不會走了一般。
    趙訓(xùn)炎將毛巾遞給白芷，讓她去給楚姒擦頭發(fā)，白芷笑著應(yīng)聲，忙走到楚姒身后，但她沒伺候過大戶人家的小姐，擦頭發(fā)也是毛毛躁躁的，好幾次楚姒都皺起了眉頭，但并沒有吭聲。
    她專注吃著飯，半晌，卻覺得背后擦頭發(fā)的動作溫柔起來，直到看到白芷站在了身側(cè)，才反應(yīng)過來身后之人竟是趙訓(xùn)炎。
    “你做什么？”楚姒語氣不善，趙訓(xùn)炎卻也似乎習(xí)慣了她這樣的態(tài)度，淡淡道：“林清愚現(xiàn)在應(yīng)該住在豫親王府，不過南疆跟番邦打了起來，連失幾座城池，聽聞還開始跟趙煊逸請求出兵了，加之如今蒙古公主嫁給了趙恪，相信不久，那蒙古公主就會被扣京城，而趙恪則會帶著林清愚出征。”
    趙訓(xùn)炎說完，見到楚姒果然安分了下來，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只低著頭細細替她擦著頭發(fā)。
    白芷不知趙訓(xùn)炎以前是做什么的，瞧見他這般細致，笑起來：“老爺竟還會給人擦頭發(fā)呢。”
    “嗯。”趙訓(xùn)炎淡淡應(yīng)著，沒了架子：“母妃……我娘去世后，這些都是我自己打理的。”
    楚姒聞言，沒有說什么，前世和今生，趙訓(xùn)炎總是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誰也不知道他真正在想什么，但這依舊掩飾不了他的冷漠無情。
    頭發(fā)擦干了，趙訓(xùn)炎才坐在一邊，瞧見楚姒把飯菜都吃了三分之二，這才滿意的笑起來：“過幾天我會帶你去蒙古，那里風(fēng)光甚好……”
    楚姒沒有聽趙訓(xùn)炎在說什么，她只想著他方才說的話。南疆跟番邦打起來了，加上如今內(nèi)亂不斷，一旦趙恪離開，若是得了軍功，不知道趙煊逸會怎么做。要是能放過趙恪一馬，也許趙恪不會動手，但若是他仍舊不悔改，只怕他們就會跟爹娘帶領(lǐng)著的十萬大軍一道殺回來了。
    那是最壞的情況，她仍舊希望不要發(fā)生。
    趙訓(xùn)炎瞧見楚姒已經(jīng)走神了，語氣也慢慢弱了下來，看著她倚著窗戶往外看的樣子，內(nèi)心也變得分外平靜。
    接下來的幾天，楚姒仍舊被禁錮在這小房間里，出不了門，每天都是循環(huán)的日子，早中晚三頓他們都會過來陪著，趙訓(xùn)炎也似轉(zhuǎn)了性子一般，每天都拿一些小孩子的衣服來給楚姒看，男孩的女孩的，一大堆衣裳，紅的綠的，顏色繁多。
    正在趙訓(xùn)炎跟楚姒說的歡的時候，有人連忙上來：“有人追查過來了。”
    趙訓(xùn)炎本來還滿是笑意的臉微微收斂，看了看楚姒，無所謂般笑道：“既然你非要離開，那我現(xiàn)在就帶你走。”說罷，不等楚姒開口直接點了她的穴，一把抱住她便匆匆往外而去，白芷也連忙收拾了一番，提步跟著出去了。
    嚴一帶著人尋來的時候，又慢了一步，看著桌上尚有余溫的茶，氣得一拳砸在桌子上：“快，帶人去追，見到馬車全部攔下來查看！”
    “可是這個小鎮(zhèn)好幾條道兒，都是通往不同的方向，咱們怕是人手不夠。”旁人道。
    “兩兩一組，最起碼要先確定夫人離開的方向！”嚴一立即下了決定，提步便往外追去。
    楚姒只能感覺到馬車的顛簸，但沿途始終不曾清醒。
    元葉大夫有些擔(dān)心，趙訓(xùn)炎只是將楚姒抱在懷里，一句話也不說。她分明答應(yīng)了自己，卻還在想著逃走，她就這么不愿意待在自己身邊么，即便他做了所有覺得林清愚會做的事。
    等到楚姒再次徹底清醒，已經(jīng)是十天以后，他們的馬車已經(jīng)到了中原靠近蒙古的邊境，這里是個繁華的邊陲小鎮(zhèn)，隨時可以見到兩面通商來往的商人，趙訓(xùn)炎給她尋了一套蒙古的衣裳，紅色滾著細細絨毛的交領(lǐng)長裙，頭上帶著蒙古姑娘最喜歡的頭飾，若不是面上的蒼白和那幾分虛弱，看起來倒真是個可愛的蒙古姑娘了。
    他們落腳在一家客棧中，準備天黑時進入蒙古境內(nèi)。
    這客棧沒有什么雅間，大家都坐在大堂里吃飯，楚姒跟趙訓(xùn)炎也坐在角落。
    掌柜的是個熱情的老頭，拿了幾碟小菜和一壺酒來，看了看趙訓(xùn)炎，再看看楚姒，笑道：“你們來我這兒住算是住對地方了。”
    “怎么說？”楚姒倒是應(yīng)了話，反正暫時逃不了，也得知林清愚安全，她便只等著趙訓(xùn)炎死了。
    “嘿嘿，你們可不知道，現(xiàn)在咱們境內(nèi)到處都是藩王在鬧事呢，暴民也不少，聽說好組成了個什么什么軍，還有一大片在鬧霍亂，這中原就沒啥地是安生的了，除了咱們這里。咱們這里靠著蒙古，如今蒙古的公主又嫁給了咱們的豫親王，就算是兩國和親了，誰要是敢在這里動亂子，還不得被蒙古王給打死。”掌柜的一邊說一邊給自己倒酒。
    楚姒輕笑，也不介意他倒了自己的酒，道：“那番邦和南疆現(xiàn)在是個如何情況，掌柜的怕是不知道吧。”
    “這你又猜錯了，我還偏生就知道呢。”掌柜的喝得微醺，大聲說起來：“現(xiàn)在南疆節(jié)節(jié)敗退，都輸了十來個城池了，眼看著半個江山都要沒了，還好咱們的豫親王及時趕到。”
    “接下來呢？”
    “接下來還沒開始打呢，不過聽說豫親王才到，便嚇得番邦的人停下了動作。”掌柜的笑道，周圍的人也圍了過來開始七嘴八舌的說。
    楚姒跟他們倒是聊得開，她拐彎抹角的將情況都摸清楚了，才松了口氣。
    現(xiàn)在的局勢對趙恪他們還算有利，而且有楊老將軍和清愚幫忙，再有一個本就足智多謀的侯爺，所以這仗應(yīng)該不難打，怕就怕后期趙煊逸會暗中使絆子。
    趙訓(xùn)炎看著楚姒神采奕奕的樣子，端起酒杯，聞著這不算好的酒，也覺得格外清香了。
    距離楚姒被查出懷有身孕，已經(jīng)過去一個半月，加上她本就懷孕一月有余，現(xiàn)在算來，也差不多快三個月了，元葉不管走到哪兒都給準備不少的藥材，但楚姒不管怎么折騰，這孩子都乖乖的，沒有一絲異樣。
    楚姒本以為當(dāng)晚便會直接進入蒙古境內(nèi)，但是在房間等了半晌，卻仍舊不見趙訓(xùn)炎過來，覺得奇怪，看了眼白芷：“你去問問，今晚走不走。”
    白芷應(yīng)了聲，忙轉(zhuǎn)頭去了，等片刻后回來，卻是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怎么了？”楚姒看著慌張的她問道。
    白芷面色發(fā)白，眼睛泛紅：“老爺他……要死了……”
    楚姒聞言，微微皺眉，提步便往趙訓(xùn)炎的房間而去，不過到的時候，卻是房門緊閉。
    “你死了？”楚姒在外問道。
    房間里充斥著濃烈的血腥氣味，地上一灘黑血看得讓人害怕。
    趙訓(xùn)炎聽到楚姒的聲音，稍稍清醒了些，勉強支起身子來，聲音低啞：“還沒有。”
    說罷，看了看一旁的元葉：“還能撐多久？”
    元葉微微咬牙：“最多……半個月。”
    “半個月……”趙訓(xùn)炎垂下眼簾，看著面前的清水，漱了口：“半個月，夠了。”只是可惜看不到楚姒生下孩子。
    “去準備一下，今晚去蒙古。”趙訓(xùn)炎道。
    元葉聞言，微微皺眉：“你顛簸不得了，得好好休息。”
    “不妨事。”趙訓(xùn)炎說罷，看了看他：“去準備吧。”
    元葉輕嘆了口氣，沒多說，只點點頭算是應(yīng)了聲。
    他打開門，本以為楚姒會離開，卻沒曾想她還站在門口，略驚訝了一下，忙轉(zhuǎn)頭又將門給關(guān)好了，但楚姒還是聞到了里面的血腥氣味。
    “他還能活多久？”楚姒直接問道。
    元葉看了看她，嘆了口氣：“這位夫人，不是我多嘴。只是你們有什么樣的仇，讓他快死了，你還不愿意原諒他？”
    楚姒淡淡看了眼元葉，轉(zhuǎn)頭便離開了。
    元葉望著她的背影，到底還是說了出來：“不會超過半個月，也許就五天，也許就十天……”
    楚姒腳步微微頓住，心中復(fù)雜，但到底還是提步離開。
    半夜他們還是順利出了小鎮(zhèn)，連夜到了蒙古，趙訓(xùn)炎沒有選擇住在鎮(zhèn)上的房子里，而去去了寬廣的大草原上，找了幾個帳篷住下。
    快到十月末，天氣越發(fā)的寒冷了，帳篷里即是是燒了火盆，仍舊覺得不暖和，楚姒晚上干脆就沒睡，坐在帳篷里。
    白芷倒是裹著棉被睡著了，楚姒定定看著盆里的火，不知想些什么。
    忽然，門簾被人撩開，而后便見到趙訓(xùn)炎微微泛紅的臉：“姒兒，出來。”
    “什么事？”
    “出來一下吧。”趙訓(xùn)炎道。
    楚姒微微皺眉，但還是起了身走了出來，現(xiàn)在天色還未亮，仍舊是一片漆黑，只有跳動的火是唯一的光亮，映照出趙訓(xùn)炎滿是幸福笑容的臉。
    楚姒不知他這般笑著做什么，只問道：“怎么了？”
    趙訓(xùn)炎解開身上的披風(fēng)給他，將她裹好，笑著讓開身子：“騎馬。”
    “我懷孕了，不適合騎馬。”楚姒拒絕道，但趙訓(xùn)炎卻上前打算將她抱起，可不似尋常那般輕巧，將楚姒放上馬兒，他已經(jīng)出了一身汗。
    他旋即也翻身上馬，坐在楚姒身后，笑道：“我們慢慢走。”說罷，便輕輕夾了一下馬腹，馬兒便溫順的開始往前走了。
    楚姒繃直了身子，半分不想靠近他，可他卻一手牽著韁繩，一手將她攬住，似祈求般輕聲道：“就這一次，隨我看看日出。”
    楚姒不說話，趙訓(xùn)炎知道她不愿意，只得抬手點了她的穴。
    清晨第一縷陽光出現(xiàn)的時候，似乎是從大草原的邊界溢出來的一般，天蒼蒼，野茫茫，一望無際全是綠野，那第一縷陽光出來的時候，劃開薄霧，讓人的心情也跟著變得開闊了。
    這里的風(fēng)光不似江南煙雨的秀麗，也不似高山的巍峨險峻，就是一種很純粹的開闊，粗獷，讓人的心似乎也乘著夾帶著青草香氣的風(fēng)飛了起來。
    楚姒在看初陽，趙訓(xùn)炎卻在看她，看著她的側(cè)臉，看著她唇瓣微微掀起的笑意，看著她長長的睫毛夾帶著清晨的霧氣，眼中也含著溫柔。
    “你想過孩子叫什么名字嗎？”趙訓(xùn)炎忽然開口。
    楚姒沒有應(yīng)答，趙訓(xùn)炎卻兀自道：“叫無憂怎么樣，無憂無慮，一生無憂。”
    楚姒未曾說話，只默默與他看完了這晨光。
    趙訓(xùn)炎沒能再騎著馬帶她回去，因為太陽完全升起之時，他直接從馬上跌落了下來，暈了過去。
    番邦跟南疆的戰(zhàn)事越來越緊張，而綠檀，今日一早也換上了最妖艷的紅妝，面色微冷的進入了番邦王的寢殿。
    番邦王好女色，天下皆知，綠檀生的一副好樣貌，如今一身露肩紅衣，妖冶而美麗，眸中帶著媚意，如同這天底下最妖媚的女王。
    她一步一步走近，看著正在床上與人歡愉的番邦王，輕輕揚起唇角。
    番邦王也聽到外面的聲音，待看透過帷紗看到綠檀時，原來的不屑一顧，變成了如今的驚訝。
    “本王的王后，竟如此美麗。”
    綠檀緩緩靠近，紅唇輕啟，已是帶著些許的冷冽和媚意：“王，不若讓臣妾來伺候您？”
    番邦王站起身朝她走過來，諷刺笑起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用意么？”
    “南疆，只要王愿意給檀兒留下半壁江山便好。”
    “半壁江山？”番邦王諷刺大笑起來，上前一把攬過綠檀的腰，看著她眼中瞬間流露出的驚恐，冷冷笑道：“你以為你值半壁江山嗎？”
    綠檀將眼底所有的情緒全部掩藏好，笑起來，便是媚態(tài)橫生，雖不及那些女子風(fēng)情萬種，但她身上獨有清純加上如今的嫵媚，更加叫人難忘。
    她抬手搭在他的肩上，嫵媚一笑：“王與檀兒，試試不就知道了？”
    “好，好！”他看著綠檀似乎帶著鉤子的眼神，哈哈笑了起來，一把將她抱起便往身后的大床而去。
    在他覆身上來之時，綠檀睜著眼睛笑著，直到淚落下，才閉上眼睛，用盡出來前嬤嬤所教她的一切，開始取悅身上她恨不得殺了的男人。
    趙訓(xùn)炎再醒來，已經(jīng)是三天后，他看了看四周，不見楚姒，苦笑一聲，卻聽到外面有楚姒說話的聲音，他匆忙起身掀開簾子，便看到了正在跟白芷說話的楚姒。
    楚姒看著他，面色淡淡，趙訓(xùn)炎卻欣喜若狂：“你沒走？”
    “我還等著挖出你的連心蠱。”楚姒淡漠說罷，便轉(zhuǎn)頭離開了。
    趙訓(xùn)炎看著她的背影，當(dāng)時在外面，他就做好準備讓楚姒挖出自己的心臟了，可是卻沒想到她還是帶了自己回來，她終于，不那么恨自己了么……
    “爺。”趙訓(xùn)炎的舊部有些冷漠：“不若到時候，我們直接殺了她，讓他們都隨您殉葬？”
    “住嘴！”趙訓(xùn)炎寒聲道：“不管我怎么樣，我都不許你們動她一根汗毛！”
    那人分外不理解，但看著趙訓(xùn)炎這般維護，只得垂下了眉眼，但眼底的殺意卻依舊沒有減少。
    此時的林清愚，跟隨趙恪一起已經(jīng)跟番邦打了幾次，番邦節(jié)節(jié)敗退，但他們還要嚴防南疆反咬一口。
    “報……”
    外面有人進入營帳，正在跟林清愚商量進攻事宜的趙恪抬起頭：“怎么了？”
    “回稟王爺，番邦王停止攻打南疆，全軍朝我軍撲來。”那人道。
    林清愚看了看方才還在分析形勢的沙盤，轉(zhuǎn)頭看著外面：“林傅？”
    趙恪微訝抬頭，林傅不是去找他喜歡的女人了么。
    但林傅還是走了進來，似乎有些疲憊，朝趙恪和林清愚拱手：“番邦王正準備跟南疆達成協(xié)議，南疆割讓十五座城池，雙方停戰(zhàn)，但極有可能回來攻打我軍。畢竟如今藩王作亂，暴民四起，中原內(nèi)亂不斷，百姓心也不安，是他們最好的進攻時候。”
    “此事可確定了？”趙恪忙道。
    林傅搖頭：“還沒見到他們兩方訂立戰(zhàn)書，但是……”
    “但是什么？”
    “南疆的……公主，跟番邦王已經(jīng)如膠似漆，南疆也愿意割讓城池，怕是真的。”林傅眼底發(fā)紅。
    趙恪看了看林清愚，林清愚卻只是淡淡望了眼那沙盤：“南疆想利用中原跟番邦打起來，坐收漁翁之利。”
    “若是這樣，那我們的形勢才是最危急的。”趙恪道。
    林清愚頷首，略擔(dān)憂的看了眼外面：“我最怕的，不是番邦和南疆，而是皇上。豫親王，你去問問糧草為何遲遲還未送過來吧。”
    趙恪面色微黑，抬手便讓人去了：“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若是糧草一斷，番邦和南疆反撲過來，我們縱有十萬大軍，怕也撐不過幾日。”趙恪也不管趙煊逸為何這么糊涂了，他妄圖一口吞下這江山，卻不知吃急了，容易把自己的東西也吐出來。
    “那接下來怎么辦？”一旁的副將著急問道。
    趙恪看了看林清愚，林清愚則是道：“王爺想辦法先回京城吧。”
    趙恪微微皺眉：“已經(jīng)到了這個時候了么？”
    林清愚莞爾：“快了。”
    他說的快了，并不是指趙煊逸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要動手了，而是各路藩王已經(jīng)殺過來了。
    百姓們流離失所，即便是到處抓壯丁，也根本不夠一戰(zhàn)，況且各路藩王都是休養(yǎng)生息多年，割據(jù)一方，手底下屯了不少的精兵強將，先帝還在的時候，他們半分也不敢越雷池一步，也從不敢跟朝中人來往，如今趙煊逸登基，根基未穩(wěn)，又出了暴民和霍亂之事，他自己更是大肆排除異己，這樣一來，那些藩王們但凡有點心思的，都不會再甘心守在邊陲之地了。
    趙煊逸接到藩王已經(jīng)一路往京城而來的消息的時候，正巧趕上蒙古傳來了趙訓(xùn)炎和楚姒的消息。
    “皇上，怎么處置？”旁有人問道：“那邊來的消息還說，林夫人好似還有孕在身。”
    “抓起來！”趙煊逸好似幾天幾夜沒有睡過了，兩眼略微浮腫，面色黑沉：“并且放出消息去，就說楚姒已經(jīng)在我手里了。”
    “是！”底下的人忙應(yīng)聲。
    趙煊逸沉著臉，既然楚姒沒死，不知道林清愚死了沒，趙恪私下里派人下山谷去搜查的事他自然知道，但若是沒死的話，一旦自己放出消息，林清愚就會出現(xiàn)，到時候讓他幫著驅(qū)除這些膽大包天的藩王，應(yīng)該也不是難事。
    “那些藩王怎么處置？”又有人問道。
    趙煊逸已經(jīng)頭疼欲裂了，這幾日總是睡不好，每次閉上眼睛都能聽到瑤兒的哀求和哭喊。
    他疲憊的轉(zhuǎn)過身坐下，外面的天有些陰沉了，悶悶的還隱約有雷聲傳來，讓人心情更加的煩悶：“出兵圍剿。”
    下面的人有些為難：“皇上，現(xiàn)在朝廷已無大將，被提拔上來的將軍出戰(zhàn)已經(jīng)被那幫藩王殺了兩個了。”
    “難道這么大個王朝，連兩個能用的將軍都沒有了嗎！”趙煊逸大喝，大喝之后又是深深的絕望，父皇在時，雖然壓制著楊家、安平侯府和一眾親王，但絕不至于像現(xiàn)在這樣連個可用的人都沒有。
    底下的人不敢吱聲，趙煊逸思來想去，只沉著臉道：“豫親王那邊怎么樣了？”
    “還沒有動靜。”下面的人小聲道。
    趙煊逸面色冷沉：“再撥點糧草過去，讓他先扛著。吩咐下去，朕要御駕親征，處置這些膽敢造反的藩王！”
    “皇上——！”高公公聞言，連忙跪了下來：“您若是走了，這宮里可怎么辦啊！”
    趙煊逸牙關(guān)死咬，他膝下無子，唯一一個兒子還是當(dāng)初蔣繁肚子里那個，可惜都沒能生下來。
    他深深吸了口氣，寒聲道：“皇宮暫且由四王爺代管，朕御駕親征回來后，再行封賞。”
    高公公還要再說，但趙煊逸卻是已經(jīng)做好了決定：“下去吧，準備準備，明日一早出發(fā)。”他說完，看了看空曠的大殿，外面的天色越來越暗，大雨也傾盆而至，外面涌進來的風(fēng)吹動大殿里的燭火，讓所有影子都變得搖曳起來，如同他如今風(fēng)雨飄搖的江山。
    他提步走下殿堂，聽著外面驚雷聲聲，看著外面瓢潑大雨，也不顧吹進來的寒風(fēng)，直直往外而去。
    高公公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中凄涼。
    楚姒第一次被伏擊，是在第三天的下午，趙訓(xùn)炎的身體才將將恢復(fù)一些，本以為還能再撐個三五天，好好跟楚姒告別，卻沒想到，趙煊逸在這樣的時候還不肯放過他。
    趙訓(xùn)炎帶著楚姒上了馬，便匆匆往前趕去，他的舊部留在后面阻攔追殺而來的人。
    “別怕……”趙訓(xùn)炎忍住咳嗽，一手攬著楚姒，讓她不用受這么多的顛簸，一路往前行去。
    他們不斷瘋狂的往前跑，可后面來追殺的人似乎不少，趙訓(xùn)炎的舊部人并不多，不多時，便已經(jīng)圍了上來。
    趙訓(xùn)炎看著面前的人，緩緩抽出腰間的軟劍，還將一只鐲子塞到了楚姒的手中，小聲道：“快戴上。”
    楚姒一看，竟是那只紫玉鐲子，訝異他居然一直隨身帶著，二話沒說便戴在了手上，對準了面前的人。
    “暫時先不用。”趙訓(xùn)炎按下她的手，抬眼看著圍上來的七八人，周圍皆是一片荒野，不可能有人過來救他們，只道：“你們是誰派來的？”
    “逍遙王覺得，還有誰會這么想要殺你？”領(lǐng)頭的冷笑一聲，便直接拔劍刺來，楚姒也看到了他腰間的令牌，居然是皇宮大內(nèi)的。
    “你們是趙煊逸的人！”楚姒寒聲道，那人怔了一下，楚姒抬手便有一枚銀針直接入了他的眼睛，他頓時便哀嚎起來，周圍的人也殺了過來。
    趙訓(xùn)炎提起全部的內(nèi)力，開始與他們拼殺，楚姒也扣動了紫玉鐲子上的按鈕，但趙訓(xùn)炎早已經(jīng)大限將至，勉強殺了三四人，便體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趙訓(xùn)炎看著那些利劍朝他刺來時，楚姒卻直接撲到了他身上。
    楚姒知道那些人不至于現(xiàn)在殺了自己，所以她要護著趙訓(xùn)炎，因為他一死，清愚也會死！
    那些人收住手，趙煊逸的確還沒說要殺了楚姒。
    “頭兒？”有人質(zhì)問道。
    不等那人回話，趙訓(xùn)炎眼底卻露出了笑意，拔出楚姒頭上的簪子，狠狠刺入自己的心口。
    眾人愣住，包括楚姒。
    “趙訓(xùn)炎……”
    趙訓(xùn)炎看著她眼底的驚愕，笑起來：“第一次，你喊我的名字，沒有殺氣……”他忍著劇痛剜著心臟，痛的面色煞白，嚇得眾人全部愣住，不敢再動手。
    楚姒似乎明白他要做什么了，心口竟泛起一股莫名的酸痛：“趙訓(xùn)炎……”
    “我愛你……”趙訓(xùn)炎說罷，便從自己滿是鮮血的胸口拿出一個什么東西，在楚姒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直接讓她咽下去了。
    他眷戀的看了眼楚姒，不舍的挪開目光，看著她身后的人：“趙煊逸難道沒告訴過你們，我一死，林清愚也會死嗎？”他知道，現(xiàn)在這樣的局勢下，趙煊逸不會再殺了林清愚的，他只會反手去殺趙恪。
    眾人怔住，趙訓(xùn)炎卻乘機一把將楚姒丟到了不遠處的馬背上，匕首也狠狠刺在馬腿上，馬兒受驚，便開始瘋狂的往前跑。
    眾人瞬間反應(yīng)過來，提劍就要去追，但趙訓(xùn)炎卻用沾滿自己鮮血的手提著長劍朝他們殺來。
    楚姒回頭，只看到夕陽下，他被數(shù)劍貫穿的身體，她似乎能看到他絕望而不舍的眼神，和最后不甘但無法控制的倒在地上的身體。
    “趙訓(xùn)炎——！”
    楚姒不知何時已經(jīng)泣不成聲，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而哭，好似在跟前世所有種種告別，又好似看到趙訓(xùn)炎這樣死了，心口有一些酸澀。
    趙訓(xùn)炎看著越來越遠的馬，看著追著馬而去的刺客，他無力的張開手，好似看到了楚姒眼底的淚花。
    她終于，原諒自己了么？
    前世所有種種，他不后悔。這一世為她而死，他同樣不后悔。只希望下一世，老天可以眷顧眷顧他。
    “無憂……無憂……孩子叫無憂吧。”
    他喃喃念著，手里攥著的還沒給楚姒的，是他為孩子準備的一串銀鈴鐺，上面刻著‘無憂’，無憂無憂，一世順遂，永世無憂愁。
    草原的風(fēng)竟也卷起風(fēng)塵，遮住了垂暮夕陽，遮住了藍天綠草，也遮住了漸行漸遠的那個他終是愛而不得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