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我的生日,就在中秋節(jié)前兩天,非常好記,想忘記也是不能。小安幾天前就跟我說了,要我請她吃飯。以前都是她請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今年倒過來了,我問她為什么,她說到時候就知道了。我一聽心里就發(fā)毛,每年這個時候,我總是會在飯桌上認(rèn)識一個在大家眼里年輕有為、相貌堂堂的男人,以至于挺好的一場聚會,硬是讓我生出幾許鴻門宴的錯覺來。
下班后直接趕去約定地點(diǎn),小安已經(jīng)在等了,看見我進(jìn)門,從待客區(qū)的沙發(fā)里站起來,上來就抱住我的胳膊,夸張道:“為了吃你一頓飯,我中午都沒吃。”
我擺脫她掛上來的手臂,“哎喲,這要是餓瘦了你家石修謙不得找我麻煩?”
“哎,你不懂。”小安擺手,“待會兒我得多要點(diǎn)酒。”
“還有誰?”她家里有孩子,一般很少喝酒,也不知又玩什么。
“石修謙兄妹倆。”
我放下心來,又問:“沒別人了吧?”
小安特看不上我這般小心翼翼的模樣,撇嘴,“看你多大點(diǎn)出息?多認(rèn)識一人,就算做不成夫妻做朋友也行啊,虧你還工作了這么多年,不知道人脈的重要性么?”
我心說我是根本不愿意認(rèn)識什么人你信么?“安老師,為了你能順利吃到我請客的這餐飯,最好沒別人。”
小安數(shù)落著我的諸多缺點(diǎn)一路上去,推門,一個小包間,里面只有兩個人,那對兄妹一個坐著一個站著,正說話,石修沁靠著窗戶,我進(jìn)門只聽見她說“我才不去”,看見我們后,馬上換上笑容,看著我說:“我今天是來蹭飯的。”
“唔,歡迎你來蹭飯。”自從我住院那次她幫忙之后,我和她也算是朋友了,沒事時一起吃個飯,逛個街什么的。
“沒有禮物哦。”
我笑著擺手,“我從來不收禮。”
小安抓我過去坐,“如果沒有禮尚往來這句話,你還會這樣說么?”
我朝石修謙看,“安老師家的,回家你得管管,這太不象話了。”他只笑著搖頭,自顧坐下來,不參與我們的話題。我再點(diǎn)頭,“不過,安老師說的也是,簡直比我自己還要了解我自己。”
石修沁笑,“安老師家的。”她哥哥就瞪她一眼。
小安把我面前的杯子倒了酒,“我是太清楚你的為人了好不好?”我扭頭去看小安面前的飲料,她說:“別看,酒量那么好,不喝都對不起自己。”
“你也不差啊,怎么不見你給自己倒上?”
“待會兒不用回家了啊?”
“出租車都死光了啊?”
“陳小希,你可真是……”
這邊我跟小安斗嘴,那姓石的兩兄妹就坐一邊笑,尤其是石修沁,看小安被噎住,捂著嘴笑起來,水光瀲滟的眼睛,印著房間里明亮的燈火,閃閃發(fā)亮。
菜一早都點(diǎn)好了,我們說話的工夫前菜也上齊了。對于酒這個飲品,我沒什么感覺,看小安的意思,今天我是必須要喝多了才能解脫,也就不用矯情了,反正也沒開車來,我也不會怕自己醉了她不送我回去。
四個人,先是上了一瓶紅酒,喝完了之后小安又給要了一瓶來。喝酒的就只有我和石修謙,那倆都要開車,光顧著吃,也不見她們勸少喝點(diǎn)。
站在餐廳門口,我有些暈乎乎的,小安扶著我,“上車,我先送你回家。”要是明天休息的話,一定不能就這么罷休了,她家里還有一小朋友在等著爸爸媽媽回家,只好作罷。
我擺脫她的攙扶,“少來,我自己打車。”
“呵呵,生氣啦?”
“和你一般見識的話,我早氣死了。”
“呸呸,陳小希,換個時間聽見這種話,我一準(zhǔn)得修理你信不信?”
“信,我信。回去吧,許愿該等急了。”吃飯的時候就打電話來問了,這會兒都過去一個小時多了。
石修沁找出鑰匙,拎在手里搖晃著,“好了,你們回去吧,我送她。”
“不用,我打車就行了。”
石修謙說:“還是讓她送你吧,這樣我們也放心。”
“陳小希,你就聽我們一次不行么?”
我只好點(diǎn)頭,“好,聽你的。”
小安的電話又響起來,又是許愿,倆人匆匆走了。
石修沁幫我開了車門,扶了我一把,另一只手擋在我頭上,我苦笑:“我醉的很離譜么?”
她一笑:“沒有沒有,如果不是滿身酒氣,根本不像是喝了酒的人。”
我自己的狀態(tài),多少知道一些,心情好的時候酒量也好,今天心里有事,又是空腹,喝完一瓶就已經(jīng)有些暈,此時條理尚是清楚,她這是怕我介意了,我笑笑沒說話。
石修沁坐進(jìn)駕駛室,自己扣安全帶,并且讓我也扣上,我照做。
車子慢慢匯進(jìn)大路上的車流里,我靠著座椅,看著車窗外的景色。“謝謝你。”
片刻,石修沁說:“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我轉(zhuǎn)頭看她,窗外的燈光從她的臉頰上劃過,沒什么表情。我說:“難道你認(rèn)為不是?”
“你對朋友也是這樣客氣?”
“我覺得基本的禮貌還是需要的。”
她笑了一下,有些高深莫測的意思,“是我的問題。”
我覺得腦子不夠使了,拜托,我今天喝酒了啊,別這樣拐著彎的說話好不好?等了半天也不見她有繼續(xù)的意思,只好把視線重新投向窗外。
車?yán)镯懫鹨魳罚欢螑偠募曋螅锹晕⒌蛦〉呐暎航褚惯€吹著風(fēng),想起你好溫柔,有你的日子分外的輕松……
酒后帶來的幾許好心情都消失無蹤,我覺得渾身都不適,好像哪里都不對勁起來。到了樓下,看見車位又被一部汽車給占了,我恨不能上去給那汽車兩腳,就算今天我暫時用不著,你也不該占了去。
石修沁繞過來給我開門,看見我變幻的臉色,“怎么樣,很暈么?”她伸手來扶我,我就著她的手臂站起來,借著拿外套的機(jī)會不動聲色避開了她,朝前走兩步,腳下有些軟,皺了皺眉,“我沒事,謝謝你送我回來。”
石修沁看著我自顧往前走就站在原地,“你能不能別這么客氣?”
我把手伸進(jìn)包里找鑰匙,“唔,呵呵,我不說了。”剛才想去踹別人車的勁頭,在腳踏上地面上全部放棄了,頭暈的厲害,路都要走不了了,更別說有力氣去踹上一腳了。
石修沁看我走得慢吞吞的,上來扶住我手臂,“我送你上去吧。”
“不用,時間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別讓家里人等了。”
她一笑,“沒事,我又不是要家長擔(dān)心的孩子。”
“呵,”我一手扶住門上的鏤空,搖頭而笑,“我也沒事,謝謝你費(fèi)心。”
“好吧,那你慢點(diǎn)上樓。”猶豫了一下,回身坐進(jìn)車?yán)铮管嚒⒌纛^、加速、離去。
我捏著鑰匙正打算開門,頭暈?zāi)X脹,聽力卻敏銳了不少,身后響起悶悶的車門關(guān)閉聲,聽腳步聲似乎朝我這邊而來。我慢慢的回頭,昏黃的路燈讓我微瞇了眼,那人一手拎著一只紙袋,長發(fā)微卷,眼睛清亮,笑靨清淺,淺色半袖襯衫,深色長褲,踏著夜色,漸行漸近。
我直愣愣的看著款款朝我走來的任兆欣,心里竟然生出一種酸掉牙的感嘆:如此芳蘭競體之女子,叫我如何不愛她!
又想起剛才聽見的那支歌:也不是無影蹤,只是想你太濃,怎么會無時無刻把你夢……
我真想這只是做夢,可她一步步朝我走過來,滿身的光華,夜色再濃也掩蓋不住!
轉(zhuǎn)身繼續(xù)開門,“吧嗒”一聲之后,她正好走到我身邊,伸手拉開,溫聲說:“喲,長本事了,還喝酒了。”我拔了鑰匙在手,邁步進(jìn)去,“關(guān)你什么事?”她在后面把門帶上,“是不關(guān)我的事。”
“哼。”我扶著扶手,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前頭,每登上一級臺階,腦門就會一突一突的跳。任兆欣走到我身邊,手臂一攬圈住我的腰,帶著我往上走,刻薄道:“走個樓梯也能磨磨蹭蹭的,看下回還敢喝的醉醺醺的,叫人賣了也不知道。”
滿鼻腔都是她的氣息,濃重的酒氣都沖不散,不僅是頭,心也突突跳的急促起來,我覺得自己應(yīng)該再多喝一點(diǎn)的,“關(guān)你什么事?”想擺脫她的手臂,可是怎么也推不開,干脆抓住樓梯扶手不肯再往上走。任兆欣垂下視線看我,“怎么了?”
“你放開我。”
“不放。”
“我不要你管。”
“哼,有人倒是想管,怎么不讓人上來?”
“關(guān)你什么事?”
任兆欣咬牙,“陳正希,你不死撐會死啊?”
“會。”
任兆欣被我的話噎住,用力捏了我的手腕,強(qiáng)迫我松手,另一手?jǐn)堅谖已g,“別廢話了,擔(dān)心人家出來罵你。”我被她“脅迫”著往上走,腳下更加沒了深淺,走得快了之后,頭也越發(fā)的暈起來,直到停在家門口,她才把我松開,奪下我手里的鑰匙開門,熟門熟路的開燈,找拖鞋。
我靠著家門口的樓梯扶手揉手腕骨,“任兆欣,你神經(jīng)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