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PM250
看著在跳高場地練跳高專項的猴子,我很是羨慕,便屁顛屁顛跑到老王跟前說道:“王老師,今天我就不用再拉體能了吧?”
“想得美,高一沒有專項訓練,先打好身體素質(zhì)再說,跑圈去!”老王抱著膀子,目光看著操場盡頭,對我不屑一顧,這樣的拒絕讓我沒有反駁的欲望。
我只好換上跑鞋,繼續(xù)碾壓操場。跑鞋的鋼釘猶如暴龍的牙齒,殺氣逼人,踏下腳步,牙齒嵌入跑道,發(fā)出咔嚓的聲音,用力后蹬,咬下操場一口血肉,隨即揚起一柸碳渣的灰霾,彌散在跑道之上,原來,體育生和拖拉機一樣,都會排放黑黑的尾氣。我跑得快,隊友在后面會牙磣;隊友超過我,牙磣的便換成了我。這個尾氣應該屬于PM250,我們誰也不想變成“250”,于是,我們不甘人后、鬼哭狼嚎、拼命向前。一場體能拉下來,我們灰頭土臉,全是“呸呸呸”的聲音。
訓練完的我們對話模式經(jīng)常是這樣:
我:“柱子,你還有水嗎?呸!”
柱子:“呸!給你。”
我:“謝謝,呸!”
一般人說話,吐沫星子四濺,而體育生說話,碳渣沫子打臉。
累到生無可戀的我們來到體育組門前的大梧桐下,拉出來體操墊,開始最后一個環(huán)節(jié)——放松。
我們兩人一組,一人趴在墊子上,一人持標槍光腳站在另外一人身上,標槍插在旁邊地上,上面的人拄著標槍維持身體平衡,就這樣踩啊踩,從肩膀踩到腳后跟,放松疲勞的肌肉。
這畫面雖然滑稽,細思卻滿滿的詩情畫意:趴著的人就像一葉扁舟,站著的人拿著標槍就像撐篙的船夫,從頭撐到腳,再從腳撐到頭,讓我們蕩起雙槳,誤入藕花深處。
“小船”時而發(fā)出歡快低沉的“哼哼”聲,時而殺豬尖叫“操!輕點!”。
我身體偏瘦,怕疼,便拉著師妹一起放松。師妹一上腳,我“哇哇”大叫、暗自叫苦——我被她的名字騙了,師妹名字叫柳曉詩,練鉛球的。
放松完,從墊子上爬起來,肌肉松軟,渾身散發(fā)隊友的腳香,抽抽鼻子,全是彼此的味道。
抬起頭來,星星爬滿了天空,教學樓的燈亮了,遠遠望去,一個個少年戴著“酒瓶底”的眼鏡伏案苦讀,日光燈下,蜷縮的身體變成了大大的問號。老師在狹窄的過道里來回走動,不時停下腳步,躬身變成“老問號”輔導“小問號”。這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啊!
“星星還是那個星星,月亮還是那個月亮~~”馬春風的歌聲唱響操場,飛向無邊無際的星空,嚇得星星們直眨眼睛。
“老馬,累的都快成孫子了你還有勁唱!”
“唱,干嘛不唱?沒有那解不開滴小疙瘩……”老馬繼續(xù)高歌。
就這樣,我們體育生一路高歌、“勾肩搭背”地向空空的食堂走去,就像《西游記》里面歸來的樵夫。
我們?nèi)耸忠豢穑I饅頭。“老師,來8個饃饃!”
食堂大師傅探出頭來:“兩個人吃8個饃饃,飯量可不小!”
“老師,我自己。”
大師傅上下掃視我們,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體育生啊。”
“一會打菜時,把菜湯都給你們!”
“謝謝老師!”還是大師傅體貼。
風卷殘云,狼吞虎咽,饃饃蘸菜湯,菜盆錚明瓦亮。大師傅很高興,省去了刷盆的工序。
我們摸著肚子,打著飽嗝,慢吞吞地向上課已久的教學樓走去。
秋風襲來,涼意濃濃,該要期中考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