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你就是蓉兒?”
謝云昭打量著眼前女子。一身柳色,懷抱琵琶,挽著一個簡單的發(fā)鬢,一縷秀發(fā)隨意地搭在肩上。
“奴家正是蓉兒,想來您就是宣王爺吧。”蓉兒側(cè)蹲福禮。
謝云昭問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宣她來之前,特意囑咐過掌柜不要報身份。
蓉兒淺淺笑道:“半月前蓉兒去公主府演奏,宣王爺也在呢。”
謝云昭想了想,半月前他的確是受了陶駙馬之邀去過一次長公主府品酒。陶駙馬從西域得了好酒,當(dāng)時他的注意力都在酒上,還真沒注意到席間的歌姬舞姬。
不等謝云昭問話,蓉兒主動道:“宣王妃也經(jīng)常來這里聽曲,王妃最喜歡的曲子是《十面埋伏》,說是聽得帶勁。”
“哈哈。”謝云昭那張冰山臉終于忍不住笑了——這曲子的確很有他老婆的風(fēng)范,“你又是怎么知道本王來是要問王妃的事?”
蓉兒似早有準(zhǔn)備,不緊不慢道:“王爺與王妃伉儷情深,這幾日王妃一直在奴家這里聽曲。今日王爺來了,奴家便斗膽猜測了一番。”
謝云昭沒說話,蓉兒依舊微微欠身站在一旁。過了許久,聽到了椅子的些許摩擦聲,門被吱呀打開,屋里二人走了。
蓉兒長長舒口氣,站直了身子,看見桌上一錠金子,剛走去將其收好,隔壁屋子里的姐妹就沖了過來:“蓉兒,宣王爺沒把你怎樣吧?”
“瞧娟姐姐說的,好像王爺沒把蓉兒怎么樣,你挺遺憾的。”一旁的紅兒打趣道。
蓉兒將桌椅擺好,道:“就是找我問了幾句話。”
“問話?”那叫娟兒的姑娘似乎不相信,“別逗了,剛才我見宣王爺上樓的時候,那臉冷的,差點沒嚇?biāo)牢摇!?br/>
蓉兒調(diào)皮地笑道:“我又不是小公子,沒事的。”幸虧自己是個女的啊,要是宣王妃哪天來了興致要看茶樓里小官們舞劍,嘖嘖……
謝云昭回了府,涼風(fēng)與陳娘子正向青梅回報府里冬天的進項,以及春季的采買準(zhǔn)備事項。青梅撐著腦袋,有一搭沒一搭的點著頭,弄得涼風(fēng)與陳娘子哭笑不得。進謝云昭進來了,立刻福了禮:“王爺安康。”
“你們先出去吧。”
“是。”二人帶著賬本立刻走了,反正繼續(xù)說下去王妃也只是一個勁的點頭罷了。
青梅打了個哈欠:“哎,終于走了。”
“她們說的可是正事,你倒好,直接睡上了。”
青梅毫不在意,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道:“府內(nèi)事有各大丫鬟與娘子照看;府外事有各處管事與小廝打理;朝廷上的大事有你去操。嘿嘿,我真的可以高枕無憂,沒什么好操心的。”
“你這小算盤倒是打的挺響啊。”謝云昭走去將青梅抱起放在自己腿上坐著,“既然你是整個府里最閑的,我得給你找點事做。”
青梅頓時想抽自己兩耳光——叫你多嘴!
見謝云昭不是在開玩笑,青梅立刻道:“其實我也挺忙的。”
“哦?剛才是誰說她可以高枕無憂了?”
青梅笑道:“我只是說不用操心,但手上的事真的挺多。我得陪長公主去挑花,還要陪二公主品讀一下今年才子們寫的詩詞,還要去與公主一道賽馬。哦對了,還要進宮給太皇太后請安,與皇后聊聊天……”
“你還要去茶樓聽曲,再抽空去幾趟柳相府?”
“對對對。誒?”青梅一愣,立刻站起身警惕道:“你跟蹤我?”
謝云昭毫不在意:“難道你沒發(fā)現(xiàn)?”
青梅漸漸瞇起了眼,像一只嗅到了絲絲危險的花豹子:“那幾日我只當(dāng)是沒有膽子的偷跟著,沒想到是你派的人。為什么?你不信任我?!”
“我只是想知道你平時都做了些什么而已,作甚大驚小怪。”
“大驚小怪?”青梅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要是想知道直接問我便是,何必用這些招數(shù)。你……”正欲發(fā)作,就看見謝云昭朝著她眨眼,指著剛在桌上宣紙上寫的一個字——“裝”。
“裝?”青梅做著口型,一腦袋的霧水。
謝云昭沖她點頭,語氣卻加重道:“我用什么招數(shù)都是為了你好!難道你不知道我向來不待見柳相嗎?不要仗著你和他都是黃陵遠的學(xué)生就為所欲為,雖說你是他師妹,但你既是本王的王妃,就該懂的避嫌二字,不要把本王給你的寬容變成放肆!”
青梅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之人一面義正言辭的吼著自己,一面又雙手合十在前,無比愧疚地沖自己眨眼。
這是什么情況?
謝云昭你分裂啦!
青梅懵懵懂懂地瞅著他,但由于婚前長期與謝云昭相愛想殺,導(dǎo)致她下意識的跟著吼道:“我又是你的囚犯,我愛去哪里你管的著嗎?!”
謝云昭沖她點頭,順勢翹起大拇哥,示意青梅繼續(xù)吼。
青梅可憐兮兮地望著他,搖著頭做著口型道:我不會啦……
謝云昭扶額——有時候找一個太好的老婆也不好啊。連吵架都不會啊,太悲劇了有木有!老婆指望不上了,謝云昭只好親自操刀,沉聲道:“身為婦人要守婦道,這幾日你就好好在府里閉門思過!朝廷大臣是你能隨便結(jié)交的嗎?將《婦則》抄三百遍!”
說完,就看見青梅瞪圓了雙目狠狠地盯著他——(#f′)靠,謝云昭你敢關(guān)老娘禁閉,活得不耐煩了吧!
謝云昭一幅受了驚嚇的小媳婦兒樣看著她——老婆,咱這是演戲,演戲,您先受點委屈,那《婦則》隨便找人幫你抄。
青梅不耐煩地橫了他一眼——有屁快放,到底什么事!
謝云昭無奈地指了指墻壁——隔墻有耳,現(xiàn)在不能說。見青梅還是一幅要吃人的母老虎模樣,謝云昭輕咬著嘴唇,微微蹙起眉,一臉愁容地看著她,眼中盡是落寞與蒼涼。
——喂,冰山男賣萌很可恥有木有啊!
青梅嘆口氣,走到謝云昭耳邊咬著他的耳垂道:“你最好盡快跟我解釋清楚,否則看我怎么收拾你!”
謝云昭低聲道:“娘子,且忍耐這一年半載,很快就過了。”
一年半載?!
青梅嚇得退后了好幾步,謝云昭不再理她,大步出了書房門。待聽到書房里爭吵聲的涼風(fēng)與陳娘子趕進屋時,就看見青梅一臉失了魂似的跌坐在一旁。
涼風(fēng)還是第一次見她露出這副驚恐的神情,驚的連忙跑了過去將她扶起來:“王妃,王妃,您這是怎么了?剛才還好好啊。”
青梅愣愣地看著她,剛想沖起來找謝云昭問清楚,但想到他臨走時那個隱忍的眼神,青梅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看著眼前二人,只是輕輕搖頭,一聲不吭。
涼風(fēng)何曾見她受過如此委屈,緊張的不得了:“王妃,您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啊,您別一個人悶著,說出來就會好受些。”
青梅欲言又止,另一只在長袖內(nèi)的手指狠狠掐著手心,終于擠出一點眼淚:“他說我不守婦道,明知他與柳顏不對付,還去看望柳顏。”
“王爺怎么可以這樣!”涼風(fēng)雖也覺得青梅私自去看柳顏有點不對,但是柳顏也算是師兄不是,而且青梅每次去都挺守規(guī)矩的,根本就沒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啊!涼風(fēng)連忙安慰道:“王妃,您別傷心,這事也許有誤會呢,您去跟王爺說清楚,解釋清楚就行了。”
“解釋不清楚,他要我呆在屋子里,哪里也不許去,要我好好反省自己!”嗚嗚嗚嗚,混蛋謝云昭,演什么戲啊,竟然還有關(guān)禁閉這一出。想到此處,青梅也不用裝了,真的是悲從心中來啊。
宣王妃蕭瑟的失寵了。
有的說是她進府大半年了還沒個信,而且吃醋的厲害不許王爺納妾;有的說她不懂持家,有失婦道,將宣王府管的是烏煙瘴氣。
前段時間在被人贊嘆嫻靜,知書達理的青梅,這段時間便成了一個妒婦,不懂事的懶婦。
總之,整個宣王府頓時安靜了下來。
“嘖嘖,真是人言可畏啊。”青梅躺在屋里的軟榻上,白了一眼不遠處正泡茶的某人,“我都在屋里待了快兩個月了,什么時候是個頭啊!你看看,那邊一摞是《金剛經(jīng)》旁邊的是《孝經(jīng)》,你說,你還差什么經(jīng),我都替你抄了!”
謝云昭諂媚地端著泡好的花茶遞過來,見青梅接過,又順便幫她揉著肩:“再忍一下,等這事兒過了,要打要罰隨你便。”
“這些以后再說,我就一點!”青梅坐起身,“我要出去透透氣!春天都過了一大半了,再這么關(guān)下去,夏天來了我可要悶死了!還有,你這法子能行嗎?就我們現(xiàn)在這樣就能騙過去?”
“行不行,就要看你這次能不能成功了!”
“我?”青梅疑惑地看著他。
謝云昭附在她耳邊低語,青梅一臉不信任地看著他,看的謝云昭心底發(fā)毛:“你不信我?”
青梅悠悠道:“五公主對我說,這世上就沒有男人不偷腥的。”
謝云昭大呼冤枉:“我這段日子忙都要忙死了,還會去理會那事?”
“哦,等你不忙了就可以考慮了?”
謝云昭嘿嘿一笑:“我不忙了,你不是也不忙了嗎?”
青梅:>////<
你還能說的更無恥一點么?!
謝云昭收起了玩笑之意,站起身,理了理衣物,又恢復(fù)到那冰山臉。青梅不情不愿地從軟榻上爬起來,欲哭帶淚地站在他面前。
“涼風(fēng)。”謝云昭朝外喊了一聲,涼風(fēng)連忙從外間走來。偷偷看了屋內(nèi)二人兩眼——哎,王爺和王妃之間還是沒有和好啊。
“明日長公主壽辰,幫王妃換一身像樣的衣物,別失了身份!”
涼風(fēng)大喜,王爺這是解了王妃的禁足令嗎?連忙應(yīng)聲道:“是,奴婢這就去辦!”
青梅無比同情地看了涼風(fēng)一眼——哎,涼風(fēng)妹子,不是我不告訴你真相,只是這事兒越少人知道越好啊。
涼風(fēng)與東橋在屋里開始忙活,這兩月的禁閉讓她們也受了不少冷眼。從受寵的王妃身邊丫鬟,隨著王妃失寵,她們在府里的地位也跟著一落千丈。東橋粗神經(jīng)過的還好,涼風(fēng)精于人情世故,這種變動她遠比東橋要敏感的多。
“王妃,這次長公主的壽辰您一定要美美的去,王爺他一定會回心轉(zhuǎn)意的。說到底也是因為王爺與柳相不合才遷怒到您,只要您不問政事,就沒有問題。”涼風(fēng)一面找著衣物,一面語重心長地囑咐青梅道。
青梅默默地嘀咕——哎,本王妃已經(jīng)被謝云昭拖到了政事這攤子泥潭里了。
坐在銅鏡前,仍由涼風(fēng)幫她打扮,心底卻一直盤算等會兒去長公主府要如何應(yīng)付,又要如何取得那個人的信任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