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侍衛(wèi)們的速度比反應要快,只見青梅單手拉著半個身子已經(jīng)晃在外面的謝云昭。
“咔嚓”一聲,青梅額頭冒出密密的冷汗,雙唇被咬的滲出血來——該死,那是她肩關鍵脫臼的聲音!
“還愣著做什么,快把人拉上來啊!”五公主已經(jīng)沖了過來,事實上不等她發(fā)號施令,侍衛(wèi)們已經(jīng)將二人拖了上來。
青梅被扶到了一邊,早有侍衛(wèi)解下了隨身帶著的布毯,鋪在地上讓她坐著休息冷靜。謝云昭的情況就比較麻煩了,他先是被照夜從馬背上摔下,整個身子滾向了懸崖邊,縱使被青梅扯住了,但額頭還是撞傷了一大片,血止不住的往外流,身上究竟骨折的幾處現(xiàn)在也不清楚,總之整個人看起來慘不忍睹!
“三哥,三哥!三哥你醒醒啊,快去叫御醫(yī),我三哥要是有個意外,你們都給他陪葬!”五公主跪到了謝云昭身邊,伸出手不斷拍著他的臉,希望他能清醒過來,侍衛(wèi)們圍了一圈,突然聽到一旁樹下的人吼了一聲,“都讓開!圍著死的更快!”
除去已經(jīng)跑去喊御醫(yī)的,侍衛(wèi)們面面相覷,突然見著青梅掙扎地從樹下又爬起來,由于胳膊脫臼加之剛才被謝云昭帶著滑了一段,導致她現(xiàn)在看起來也狼狽不堪,可竟然就是這種渾身是土的狼狽,讓這個人看起來像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一樣的滲人。侍衛(wèi)們讓開了些,青梅除了胳膊脫臼,腳也有些跛,拖著一只腳,掉著一手走到謝云昭身邊。五公主早已哭成了淚人,青梅嘆口氣,對著柳成緒道,“玉獅子身上有藥和紗布,你去拿過來。”
一圈人里也就柳成緒還算穩(wěn)定,雖然他也被嚇得不輕,任憑誰看到半個身子吊在懸崖外的驚險場面都會出一身冷汗。
柳成緒懂得一些藥理,這些自青梅知道他就是驛站中借抄藥方的公子后便知道了。青梅右手不能動,但作為一個雇傭兵,這種急救她是擅長的,所以便指揮著柳成緒對謝云昭進行簡單的包扎。而現(xiàn)在,誰也沒有心思去奇怪為什么一個尚書府里的千金小姐會懂的這些知識。
片刻后御醫(yī)以及大隊人馬都來了,將已經(jīng)陷入半昏迷狀態(tài)的謝云昭立刻抬了出去。五公主早就哭了成淚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皇室成員的身上,有那么一瞬間,青梅終于覺得自己是一個時光里的過客,冷眼旁觀著這些人的喜怒哀樂。殊不知,就在她身后,同樣有一道深邃的目光正盯著她,仿佛要將她看穿一般。
“公子……”安成小心翼翼地看著身旁之人。
安睿深深吸了一口氣,甩袖而去。
這一刻沒有人注意到青梅,因為大家都被謝云昭的傷勢給震驚了。她走到昭夜身邊,那匹突然發(fā)瘋的馬已經(jīng)安靜下來。青梅伸手摸著它的鬃毛,臉色很不好看。
“林姑娘,您受驚了。”
終于在將謝云昭安全抬里此處時,有人注意到另外一個傷者。前后間距的時間很短,但青梅卻覺得仿佛過了一個世紀般漫長。
很快,她也被護送到了營地,接骨師傅已經(jīng)在營地等候。青梅鐵青著臉,徐氏與青悠站在她身旁,哪怕是平時對這位嫡女無感又或者對她不喜,但看著不過十三歲的丫頭受到如此驚嚇,誰也不是鐵石心腸。
接骨師是個慈眉善目的老頭,命人打了熱水,讓無關的人都遣了出去后,便柔聲道,“小姐,會有點疼,忍一下就過去了。”
又怕她因疼咬到舌頭,讓丫鬟拿來了一根木筷讓她咬著,誰料青梅死活都不張嘴,整個人像失去魂魄般呆坐在椅子上。
徐氏哭紅著眼,“這到底是怎么了,剛才還好好的。”
仿佛才從凌霄寶殿里旅游回來的青梅看了一眼接骨師,“直接接吧,不要拖延時間,等下還要給胳膊和膝蓋以及臉上上藥。”
看到她這般冷靜的樣子,一時間,接骨師也不能判斷這小姑娘是嚇傻了還是天生什么都不怕。不過他也知道時間不等人,聽得“咔嚓——”清脆的骨骼聲響,屋里幾乎所有的人的臉頰都不約而同的扭曲了,而被接骨的那個人竟然一聲不發(fā),只是臉色更蒼白了些。
“呼……”青梅緩緩吐出一口氣,只是突然想到如果張媽媽在這里的話一定會提醒她,小姐,就算你不怕也要裝的喊一聲,太過特立獨行不好!可惜張媽媽并沒有跟來,青梅后知后覺地想起來依照這個時代她的身份,的確應該喊一喊哭上一哭才像是個正常人,可疼痛實在讓她無法繼續(xù)偽裝下去,只能暴露了本性。
雖然沒有哭也沒有叫,但取得效果卻很出乎意外。徐氏將女兒抱住,絲毫不在乎她身上沾滿了泥土,“梅兒啊,我的梅兒啊……”不哭不鬧,只有被嚇到了極致才會如此失魂落魄,青梅到底在山上經(jīng)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啊!
此番圍獵,因這個意外而不了了之。安府做為主人家,也是蒙上了一層灰,謝云昭身份何等尊貴,竟然在他們組織的圍獵上出了意外——謝家人出了名的護短,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
安睿深深吸口氣,臉色冷的可怕。
——她竟然會為了謝云昭如此奮不顧身,連死都不怕。這樣連生死都給了謝云昭的女人,林府竟然打算將她嫁給自己?!將他安睿當猴耍嗎?!
安睿猛地拍拍額頭——現(xiàn)在不是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時候!
謝云昭在他安府圍獵的時候出了意外,安府難辭其咎,這場好戲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誰?!謝云昭死了對誰最有利?!
答案似乎有些眉目了,安睿咬牙,又是柳相嗎?花宴時,他提前獲知了柳相安插的密探,并沒有揭發(fā)只是想要用此來做一個威脅的籌碼。所以柳顏要利用這些圍獵的意外一箭雙雕?
這次圍獵他本人沒有來,而柳成緒一直被五公主纏著,柳茹云則一直呆在營地與一眾千金小姐們閑聊。真是里里外外地都將柳家的人摘干凈了啊!
柳成緒在最初的震驚后也回過神了,只覺得背脊隱隱作痛。
難道這一次真是他三叔干的?
可這未免太過明顯了,全世界都知道謝云昭跟他不對付,他還要這樣做?!柳成緒覺得頭疼,他必須要跟柳顏好好談談了!
林尚書回到府中,見女兒依舊一言不發(fā)地躺在床上,只能默默嘆氣。山上的情況他自然是清楚了,“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梅兒救了三王爺一命,以后的福分恐怕大發(fā)了。”林尚書如是安慰著自己以及身旁徐氏。
終于等到府里探病的人都散了,青梅呆滯的雙目突然一亮,東橋涼風張媽媽心領,涼風去關上里門,東橋一個端來了小吃,張媽媽端著一杯茶水站在床邊,道,“小姐,現(xiàn)在你可以罵了,聲音小點兒。”
“我【嗡——】,謝云昭,你真【嗡——】”青梅罵的盡興,張媽媽很有眼色地將茶遞了過去。
最終,這場不適合十八歲以下兒童觀賞的鏡頭,以一個經(jīng)典字眼結(jié)束了——
“(#f′)靠!”
如果我們將故事倒退至謝云昭墜馬,慢動作回放的話……
照夜突然發(fā)起了瘋,揚起前蹄,整個身子劇烈掙扎,謝云昭一個不慎從馬背上摔落。
注意,慢動作……
照夜驚,揚起的前蹄慢慢落下,后蹄慢慢踹起,玉獅子躲閃不及,被它一馬蹄踹上,玉獅子慢慢掙扎,青梅慢慢吃驚,慢慢勒起韁繩,準備離開,謝云昭慢慢摔下,大手一不留神拽到了青梅的腳……
快進。
“三哥!”
“林四!”
五公主與柳成緒趕到,謝云昭半個身子吊在外面,林青梅生死相隨拖住他的手——你要死了我也不活了,郎君~
“我真是躺著也中槍啊有木有,有木有!誰他媽要管那個白癡的生死啊,他怎么還不去死啊!”青梅心底咆哮。
東橋問道,“可是照夜為什么會突然發(fā)瘋?”
張媽媽半瞇著眼,“前朝的太子有一次騎馬圍獵,因為馬匹受驚而跌落摔斷了脖子,就是因為馬突然聞到了一股刺激它的香氣。”
“誒?這我怎么不知道?”東橋也是跟著青梅讀了多年書的,前朝的歷史黃夫子也對她們講過,“前朝的十六位太子,除了三位炮灰是即位前病死的,剩下的都登基了。”
張媽媽不自然的咳嗽了一聲——這種宮斗教材是能夠隨便流傳出去的嗎。
“史書都是人編的,一個太子病死總比騎馬摔死有面子不是么。”
東橋:=口=不覺得!
“不是香氣,如果是香氣的話玉獅子也會發(fā)瘋。”青梅否定了這個答案,事實上她已經(jīng)知道了答案,“是巨痛和劇毒。”
“此話怎講?!”其他三人都好奇了起來。
“有人潛伏在不遠處的隱蔽處,利用吹箭,將染了劇毒的銀針或者斷劍吹射在照夜身上。”那一刻,她聽到了利劍破空的聲音。
東橋驚訝,“小姐,你怎么知道!”
張媽媽卻注意到另一個方面,“如果是這樣,那箭呢?!”
青梅嘆口氣,“當時的場面很混亂,我走到照夜身邊時,它身上已經(jīng)找不到箭了。只有一個極細的小口子,若不是看得仔細,根本就發(fā)現(xiàn)不了。”
“照這么說,箭應該是被人拔了出來。”張媽媽宮斗的腦子轉(zhuǎn)的飛快,“那么兇手至少是兩個人,一個是隱蔽在遠處的吹箭人,還有一個就是當時在場的人!小姐,你看到那個拔箭的人嗎?”
“我若是看到了,當時就會被滅口。”青梅無奈地搖搖頭,“當時人很多,他被救起來后,有好幾個侍衛(wèi)都去牽了照夜,還有其他人。”
“哎,我們討論兇手是誰做什么。”涼風突然道,“反正查兇手也不關小姐的事。”
青梅很是認同的點頭。
只聽涼風又道,“不如想想,等謝王爺醒來后要些什么賞賜可好?!聽說當今皇帝對他這個弟弟可好呢。”說完雙眼放光,嘿嘿笑著。
“有道理!”屋里另外三人齊聲附和!
昏迷中的謝王爺突然抖了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