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圣僧與村花30
那輛馬車在轉(zhuǎn)了方向后就被挾持了。
央央全程都是恐懼的模樣,那媵妾甚至差點想伸手來扇她,不等央央耐不住性子,那男人就阻止了。
“有什么都忍著。”
男人比那媵妾沉穩(wěn)的多。
央央低著頭,聽他們交談,基本就知道了,這男人是那媵妾的表哥請來的人,打算把她綁了去,最好殺了讓她回不去。
可真是被她刺激的腦子發(fā)暈了,這種手段都使得出來。
不過這個法子,也的確是一勞永逸。
只要央央沒了性命,再怎么樣,也回不到過去了。
只要沒人查得出來,這幾個媵妾就能打著給主母守孝的旗號,繼續(xù)留在沐王府里。到時候只要和沐王有那么半點的交集,不也是比現(xiàn)在好么。而且頭上還沒有一個整天立規(guī)矩的主母,多劃算的買賣。
那男人把央央的馬車帶到了一個郊外的矮山上。
山路崎嶇,央央被放了下來。
山上明顯是個山匪寨子,五大三粗的漢子手持斧頭,緊緊盯著央央和那媵妾。
“怎么來了這里”
那媵妾都有些心里發(fā)毛,躲在那男人的身后。
央央?yún)s是被一把短刀比著,踉踉蹌蹌跟著爬著山路往上走。
“閉嘴。”
男人到了這個地方,也不給那媵妾好臉色了,一把推搡著那媵妾,把她推給了一個粗漢,一把拽著央央的胳膊,粗暴地把她往山上推。
“你在做什么你不許對我無禮”
那媵妾還看不清形勢,大聲嚷嚷著。
粗漢反手就是一個耳光。
“哪兒那么多廢話閉嘴”
媵妾被這一個耳光打蒙了,捂著臉哭都哭不出來。
央央?yún)s看得明白。
這人,的確是搭著幾家媵妾的線,收人錢財來與人消災(zāi)的。只是他們不單單只是收了那幾家的錢,又或者,他們收錢,可能別有用心。
這就有趣了。
央央不反抗,老老實實地。讓走就走,說蒙著眼睛,乖覺地閉上眼讓人綁了布帶。
央央的聽話讓男人側(cè)目。
這里的確是個山寨,山匪不少,瞧著了央央和那媵妾,眼神都有些古怪。
“當(dāng)家的,這一票能成么”
那男人換回了一身勁裝,幾個山匪圍了上去。
央央手被捆了繩子,跪坐在鋪著干草的地上。那媵妾和她一樣,只她一個勁兒哭鬧,又挨了兩個耳光,腫著臉紅著眼。
“你們到底怎么回事,不是收了我表哥的錢來辦事的么,你們抓錯人了,只抓她,我不是你們要抓的人趕緊放了我啊。”
漢子們說話,聽著她吵,過來又是不留情地一耳光。
“瞎嚷嚷什么要不是看你能換些錢,老子這就剁了你”
漢子的話這才讓那媵妾害怕了,嗚嗚嗚哭著沒敢再說話了。
央央垂著眸。
她耳邊能聽見幾個人說話的聲音,說著,人都走開了,這個屋子的門外被栓了一圈鐵鏈,或許還有人看管。
沒多久,百靈從天窗抖了抖翅膀飛了進(jìn)來。
它落在了地上,假意啄著干草,給央央透露消息。
“主人,聽到了,他們是打算用您來威脅沐王府的。前任沐王曾經(jīng)帶兵剿匪,抓了他們的頭,現(xiàn)在還關(guān)在大牢里。”
“他們打算用您來換山匪頭子,之后集體撤離退到江北去投靠當(dāng)?shù)氐姆舜笸酢!?br/>
央央頷首。
這么一來,事情就清楚了。
正好,省了她的麻煩。
央央倒是難得的配合,都不用那群山匪費心,說吃吃,說老實睡就老實睡,等到入了夜,她也老老實實被那男人拎起來,被刀架到脖子上,一步步走出了那間小偏屋,跟著一群舉著火把的山匪被推到了山寨口。
山匪們手里揮舞著刀槍,高舉火把,兇神惡煞。
而在山寨的外側(cè),是面容冰霜的決非。
府里丟了王妃,燕卻根本沒敢自己做主,哪怕知道這事兒會引起軒然大波,也趕緊兒告訴了決非。
而決非當(dāng)場下令,翻了這天地,也要把央央找到。
那媵妾的手段不高明,留下了痕跡,很容易就順著找到了這距離京城五十里地的山寨。
決非出家多年,已經(jīng)很久沒有經(jīng)歷過這種幾乎把人能吞噬的焦躁。
央央不見了,那一瞬間,決非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一把揪住,無法呼吸,無法感到活著的心跳。
這一天,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撐下來的。
知道了央央的位置,他幾乎是絲毫沒有耽誤,一人一馬一路疾馳,比身后整隊的士卒快出許多,率先一人抵達(dá)了山寨大營。
他一身青灰色的僧袍,站在幾十個山匪的面前不帶任何畏懼,目光直直落在央央身上。
央央被挾持了半天,并沒有受什么磋磨,除了瞧著精神不好外,沒有太多讓人揪心的不好。
決非松了口氣。
他真怕央央出事。
“沐王殿下,您來得真快。”
那挾持著央央的男人皮笑肉不笑。
“有什么沖我來,放開我妻子。”
決非一字一句道。
他眉宇間是無盡的凜冽,央央被帶走這件事,讓他充滿了懊悔和怒意。
如果央央有一點差池,他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要放過王妃,很簡單。還請沐王通知順天府放了我爹,再準(zhǔn)備一千兩黃金,放我們走。離開后,我自當(dāng)放開王妃,當(dāng)然,不會傷及王妃慢點。”
決非遠(yuǎn)離這些事情多年,卻還記得在他少年時,先沐王捕獲過一個匪首,也正是因為那一次的剿匪打擊了匪類的囂張氣焰,如今那個匪首至今還關(guān)在天牢里,用來吊著那些匪類。
沒想到,卻因此牽連到了央央。
匪首手上沾染著無數(shù)人的鮮血,作惡多端,當(dāng)初也是花了大力氣才擒獲了此人。
決非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好。”
心里的那座佛,垮塌了。
這世間的一切,又與他何干。
他只要央央就夠了。
央央眼神復(fù)雜。
“燕非,你不要答應(yīng)他。”
央央溫柔對著決非露出了一個笑容。
“若是放了那個人,豈不是縱虎歸山”
央央話音剛落,那人手中的到朝里挪了挪。
央央的脖頸上出現(xiàn)了一條血跡。
決非目眥盡裂“不許傷她你的要求我答應(yīng)”
“燕非不要”
央央咬緊了下唇,像是沒有感受到脖頸的傷疼痛,滿臉焦急“不能答應(yīng)。”
那挾持著央央的男人倒是挑眉。
“沐王說話,我該是相信的,不如這樣,王爺也留下來,等其他人送來我要的人時,我送沐王先離開,如何”
決非一口答應(yīng)“好”
“先送我妻子離開。”
男人頷首“王爺?shù)囊螅谙伦匀皇谴饝?yīng)的。”
決非在那男人的示意下,主動上前。
央央眼神有些復(fù)雜。
這種時候,一個弄不好命就交代進(jìn)來了,決非他就一點猶豫都沒有嗎
她忽然覺著意興闌珊。
做一場局,是為了讓決非上當(dāng),可決非真的上當(dāng)了,她卻沒法高興。
明明只需要下一步,她就能達(dá)到自己的目的了。
可是央央有些沒法去想,如果真的那么做了,決非會怎么樣。
她咬著唇,打算放棄這次的機會。
下次吧,不過是解個鈴鐺,下次有的是機會。
央央不想逼迫決非了。
山匪能抓一個王妃做人質(zhì),就不怕抓一個王爺。
決非和央央都落到了山匪的手里。
“這位壯士。”
央央咬了咬唇。
“您抓著我,王爺會為了救我答應(yīng)您的要求,可您抓了王爺,世子不會為了救王爺和我,而答應(yīng)您的這些要求。”
央央說道。
“王爺若是在王府,那么沐王府做主的人就是王爺。王爺都被擒獲了,做主的可不是世子么想必這位壯士也知道,世子并非王爺親子。”
男人一愣。
央央說的,他都知道。
這沐王燕非自從離開了沐王府,多年間從未下山回到王府過,王府里的掌事,這么多年都是下面人在輔佐著年幼的世子。
世子并非沐王親子,只是旁支里抱過來的一個孩子,改了名認(rèn)做嗣子罷了。
他的所謀不小,如果是沐王親口同意了,用王爺?shù)纳矸萑ミ\作,八成能成。
若是沐王也被他留了下來,世子一看,被困的王爺王妃,一個是幾乎不怎么見面的養(yǎng)父,一個是剛剛進(jìn)門的嫡母,如果他是沐王世子,他會怎么做
幾乎就在瞬間,那個男人就知道了。
絕對不能留下沐王。
沐王不在他手上,才會為了他的妻子去幫他放人,若是那個世子狠心點,直接派人殺了沐王和王妃,他手上一點籌碼都沒有,還暴露在了官府眼皮子下面,以后的日子別說是換回他爹遠(yuǎn)走他方,不被一網(wǎng)打盡就是好的。
男人立即給他手下使了個眼色。
決非的手基本是剛被捆起來,就被放開了。
“王爺,王妃待您真是情深義重,希望王爺不要辜負(fù)了王妃才是。”
男人皮笑肉不笑。
決非卻一口否決。
“留我做人質(zhì),放我妻子歸去也一樣。”
“自然不一樣,王妃一個剛剛進(jìn)門的新人,如何調(diào)動的了沐王府的下屬又如何能去的了順天府王爺,在下會照顧好王妃,絕不讓她有事,還請王爺帶回我要的人。”
央央已經(jīng)不想玩了。
只要決非現(xiàn)在先離開,她就能輕松脫身。
“王爺,你不若先聽他們的,回去換人。”
央央咬著唇低聲道“我在這里等你就是。”
決非緊緊盯著央央。
找到了人,又不能把人帶走,決非看著她脖頸上的那把短刀,一切的行動都被桎梏住了,無法輕易救出她來。
若是不能一擊得手,那么央央肯定會受傷。
他不能忍。
決非不肯走,那男人也不肯放了央央走,事情一下子就膠著了。
“王爺,還請您顧全大局,別讓我心里焦急,不小心傷了王妃。”
男人捏著刀子的手又用力了幾分。
刀刃幾乎要陷入央央的皮膚下。
血絲順著刀刃流淌出了一條血線。
決非瞳孔一縮,他攥緊了拳頭。
“不要傷她。”
他還是退讓了。
如今央央唯一的活路,就是他去按照約定,把人帶來。
順天府放人最好,若是不放,劫獄也不是不行。
決非深吸一口氣,靜靜看著央央。
央央好像從他的眼底看見了一些什么。
決非退了半步。
央央松了一口氣。
走吧。只要他離開了這座山,她就好辦了。
只電光火石之中,央央見決非瞳孔一縮大步上前,似乎不到一個呼吸之間,噗嗤一聲,利刃插進(jìn)血肉之軀的聲音在央央耳邊響起。
那個持刀的男人也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到了,手握著刀都退了兩步。
決非抱著央央,緩緩跪倒在地。
他趴在央央的肩膀,緊緊抱著她。
“還好你沒事。”
央央怔怔看著決非鎖骨下處插著的一把利刃,緩緩抬頭。
行兇者是一個十幾歲大的少年,他已經(jīng)被那男人一把按住了。
“小弟你瘋了殺了她咱們爹回不來了”
“我不管,沐王府害死了我娘我要殺了他們王妃一命換一命”
少年的掙扎央央已經(jīng)聽不到了。
她抱著決非,滿手都是鮮血。
決非的傷位置太靠近心脈了,血順著利刃滴落,紅得刺眼。
決非的呼吸有些艱難,可即使如此,他還在笑,眼底都是放松。
沒有傷到她,太好了。
“為什么”
央央有些迷茫。
“你為什么替我擋”
生命難道不是每個人最寶貴且只有一次機會的么,決非又不知道他現(xiàn)在只是一次分魂的投世,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他怎么敢這么做
央央怔怔盯著決非。
她眼前好像有些模糊。
“乖,別哭。”
決非抬起手,摸了摸央央的臉頰。
哭
央央眨了眨眼,兩滴溫?zé)岬臏I珠順著她的臉頰滴落在了決非的臉上。
模糊的視線稍微清晰一些了。
“燕非。”
央央小聲喊著他“你會死。”
決非卻很淡然,絲毫沒有理會他胸口滲出的血。
“別怕,不要看,會嚇到你的。”
他的手溫柔捂著央央的眼。
央央眨了眨眼,淚滴又落了下來。
“沐王是不是死了沐王妃怎么辦”
“現(xiàn)在好了什么都亂了怎么辦”
“快走吧,沐王要是死了,那些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好吵。
那些人吵到央央了,她都要聽不清決非說話了。
她的手落在了決非的眼睛上,輕輕遮住。
決非看不見的位置,央央的臉色已經(jīng)徹底變了。
她在這一刻,猶如從幽冥地府而來的厲鬼,看一眼就讓人冷徹心底。
“百靈,讓他們閉嘴。”
嘰嘰喳喳的鳥叫聲過后,山寨土匪的慘叫接連一片,凄厲的像是無間地獄。
不多時,慘叫聲消失了。
決非剛要張口,央央的另一只手也捂了上去。
“傻子。”
她也不知道是在說決非,還是在說她自己。
決非的胸口起伏弱了一些。
“百靈。”
央央淡淡喚著。
百靈落到了央央的肩膀。
“把他的傷換到我身上來。”
百靈一看決非那個傷就咋舌“換過來你會死的”
“不換他會死。”
央央聲音緊繃“我不要他死。”
百靈猛地了然“哦對,他不能死。”
央央知道,百靈想岔了。
可是也怪不得百靈。
這里只是一個話本的投世,決非這個人,本是不存在的,只是他的魂體附在了這個身體上罷了。
死了,也就死了。
本可以不在意的。
央央原以為是這樣的。可是不是。
決非的血,讓她徹底忘了自己是誰,忘了這是哪里,忘了她要做什么。
央央怕。
怕決非死。
她怕得渾身發(fā)冷。
央央趴到?jīng)Q非的懷里,手還沒有松開。
百靈拍打著翅膀。
“那你可要快一點,沒多少時間了。”
劇痛襲來。
央央臉色一白,跌倒在決非的懷中。
她的胸口,原封原樣把決非受傷的位置搬了過來。
決非留了多少血,她就留了多少血。
央央已經(jīng)眼前發(fā)黑了。
她沒有多久了。
捂著決非的手,無力垂下。
“央兒。”
決非身體一輕,劇痛在消失的一瞬間,他慌了心,緊緊抱著懷中的人,渾身緊繃。
“傻子,不是央兒,是央央。”
央央還有閑情逸致用手指戳了戳決非的腮,蒼白的臉上帶著笑。
決非全神貫注盯著央央,他的眼睛里根本看不見周圍倒了一地的尸體,他只能看見本該被他保護(hù)著的央央,胸口的那個血窟窿,以及不斷流出的鮮血。
他眼底發(fā)紅了。
“央央。”
他抱緊了央央,高大的男人像是一個迷路的孩童,彷徨迷茫。
央央勉力笑了笑,笑容中,帶著一份灑脫。
“和尚,我好像要死了。我死之后你能記得我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