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第 149 章
直到魚缸搬上攝政王的馬車, 小錦鯉都沒從水草叢里來。
馬車徐徐前行,秦昭坐在馬車里,悠閑地用手支著,目光落在水草叢中露的那點鮮紅上。
……有這么害怕嗎?
秦昭眸光微動, 抬手用指尖在魚缸壁上輕輕一敲。
魚尾巴肉眼可見地抖動一下。
還怪可愛的。
攝政王完全收了在小皇帝面前那副冰冷威嚴的模樣, 嘴角微微勾, 慢悠悠道:“藏都藏不好,尾巴露來了, 傻魚。”
那尾鰭顫了顫, 飛快往里一縮, 藏好了。
果真聽得懂人話啊。
秦昭斂下眼笑意,給自己倒了杯茶。
他其實也說不好自己為何會留下這小東西。
這些來, 秦昭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處理政務(wù)上,無暇顧及其他, 不用說飼養(yǎng)寵物這種無用之事。他深知自己這種人, 多半不得善終,跟在他身邊都不會有什么好結(jié)果。
無是人, 還是寵物。
可是……
秦昭指腹輕輕摩挲一下,回想了才觸碰到這小魚的感覺。那古怪的熟悉感難得叫他亂了神,待他回過神來,已經(jīng)把這小魚收下了。
這還是他一次改變自己的決定。
秦昭抿了茶,在底輕嘲一笑。
果真是紀大了,這點小事都值得他小題大做, 翻來覆去回想。
不過是條小魚而已,回府隨便找個下人照料便好,他還有很多事務(wù)沒有處理,哪有功夫照顧這小東西——
秦昭這么想著, 正想去拿放在手邊的折子,一抬眼,卻對上了小錦鯉的目光。
小錦鯉從水草叢里探個腦袋,正小翼翼地瞧著他。
秦昭來了興致:“終于肯來了?”
似乎是發(fā)現(xiàn)秦昭待他的態(tài)度還不錯,小錦鯉往外游了一點,腦袋往一側(cè)擺了擺,扭回來,還朝他揮動兩下魚鰭。
秦昭循著他擺的向看過去,小錦鯉看的是他放在手邊的那壺茶和幾塊茶點。
秦昭明白了,他拿一塊茶點,在小錦鯉面前晃了晃:“想吃?”
小錦鯉視線追尋著他的手跟著晃了晃,用力點。
秦昭覺得這小魚可真有意思。
才還嚇成那樣,這么快就跑來討吃的了?
這魚不僅傻,還嘴饞。
秦昭拿糕點,掰下一小塊丟進水里。小錦鯉飛快游上來,把那小塊糕點叼走,扭重新鉆進水草叢里。
片刻后,躲來吃光了糕點的小錦鯉探個腦袋。
秦昭忍俊不禁。
當(dāng)朝攝政王就這么在馬車里喂了魚,直到馬車停下,才驚覺自己居浪費了一路的間。
手邊的折子一個字都沒看。
玩物喪志說的就是這樣吧。
秦昭無奈地按了按眉,收斂臉上原本的笑意,下了馬車。
隨從跟著搬下了魚缸,問他:“王爺,那魚兒……”
“放進后院的人工湖里吧。”秦昭語調(diào)淡淡,他回望了眼魚缸里游來游去消食的小錦鯉,頓了頓,忍不住吩咐,“派幾個干活細致的家仆照料,這魚貪吃,一次別喂太多。”
隨從:“……啊?”
隨從還是一次聽見自家王爺對政務(wù)之外的事這么上,愣了一下,才點應(yīng)道:“是。”
小錦鯉就這么在攝政王府住下。
攝政王不住京城,而是在城外建了座別莊。這莊子后院有個巨大的人工湖,湖岸種滿了綠樹花草,游廊繞過湖邊一圈,一直連接到湖的涼亭。
景黎在這湖里游上一圈都要游好長間。
可比在那小魚缸里舒服多了。
不過景黎沒有自在多久。
問題還是在飲食上。
他是真吃不下攝政王府喂他的魚飼料。
攝政王府喂的魚飼料都是最上成的小魚小蝦制成,肯定是不差的。可景黎靈魂還是個人,沒法說服自己吃下那些東西。前些天運送進京的候,那些人就總是喂他吃飼料,如果不是餓得不行,景黎一也不會吃。
……始想念攝政王喂他的糕點了。
那是景黎來了這個代之后,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可一連好幾天,別說是糕點,景黎連攝政王的面都沒有見到。
不愧是工作狂。
小錦鯉在水底吐一串泡泡。
“小錦鯉,來吃飯啦!”到了飯點,兩名婢女站在湖邊喊他。
這兩人是府上專門負責(zé)養(yǎng)喂養(yǎng)的婢女,早晚各一次,來得十分準。
小錦鯉沒精打采浮上水面,一把飼料迎朝他撒下來,撒了他滿身。景黎晃了晃魚鰭,把身上的飼料抖下來,在水中挑挑揀揀,挑了幾顆炒熟的蝦米吃進去。
“環(huán)兒,我覺得小錦鯉好像也不太愛吃這種飼料。”其中一名婢女觀察著小錦鯉的動作,對身旁的同伴說。
“可這已經(jīng)是它吃得最多的一種了。”另一名婢女也納悶,“這錦鯉與其他魚還真是不同,這些天換了這么多種飼料,也沒見它吃幾。王爺怎么會說它吃得多呢?”
那是因為你們沒有喂好吃的啊!
小錦鯉在水里擺尾巴抗議。
兩名婢女自是看不懂這個動作的。
平而,攝政王府的人對小錦鯉已經(jīng)足夠上,這些天于小錦鯉的吃飯問題,眾人已經(jīng)給他變著法換了好幾種味的飼料。
可再怎么換也是魚飼料,根本不是人吃的東西。
景黎一次這么希望自己說人話。
“好了,明再讓后廚準備些新的飼料試試吧。”那位名叫環(huán)兒的婢女喂完飼料,對同伴道,“走吧,快吃飯去,再晚就趕不上了。”
兩名婢女很快相攜離,景黎眼巴巴地望著,滿眼都是委屈。
他也想吃飯。
他要是變成人不知該有多好。
景黎挑挑揀揀,只吃了個半飽,沉回水底。
這莊子的人工湖連通大部分院落,此正是飯點,府中飄著隱隱約約的飯香味。小錦鯉循著這味道游啊游,沒一會兒就游到了一個偏僻的小院子外。
這是府中下人居住生活的地,旁邊不遠處就是后廚。
小錦鯉趴在水岸邊,隔著茂密的草叢,望著府上的家仆們吃飯閑聊。
好想吃啊……
才吃的那點蝦米勉強填肚子,可解不了饞蟲。景黎越看越饞,委屈得連魚鰭都收來。
那攝政王還說要養(yǎng)他,有他這么養(yǎng)魚的嗎?
這根本就是在虐待!
景黎氣鼓鼓地想著,卻忽感覺身體現(xiàn)了一些異樣。
好像……有點熱?
像是有一道溫?zé)岬乃鳎従徚鬟^他身體各處。小錦鯉疑惑地低下,卻發(fā)覺他身上的魚鱗也始泛淡淡的紅光。
“誰在那里?”一個聲音忽在草叢后響。
說話的是攝政王府一名家仆,他往這邊走了兩步,卻只看見了平靜無波的水面。身后有人問他:“怎么了?”
“剛才好像看見這水里有動靜。”那家仆道。
“是小錦鯉吧。”那人道,“它很喜歡在這兒附近玩,我看見過它好多次了。”
“可……”
家仆欲言止。
他剛才看到的好像是……一個人影?
家仆仔細看了看水面,的確是空無一物。
也對,人怎么可在水里呆這么久?
家仆不再多想,很快離了。
天色漸暗,用完晚飯的家仆們已經(jīng)前去各自忙碌。院子走了個干凈,湖面光線昏暗處,一個人影從水底浮上來。
那人上身□□著,濕漉漉的發(fā)長到了腰際,半遮半掩著白瓷般的肌膚。他艱難地爬上水岸,如果這里光線亮一些,會發(fā)現(xiàn)他腰部以下沒有腿,而是一條修長漂亮的魚尾巴。
景黎剛爬上水岸,魚尾巴便化成了雙腿。
他動了動足尖,搖搖晃晃站來。
他來到這個代的這段間,曾嘗試過好幾次變?nèi)耍贿^都沒有成功。才他只是略微在想了想,沒想到會順利幻化。
還險些人看見。
幸好他才及躲進水底,要是當(dāng)真這幅模樣人看見,多半會當(dāng)成妖怪打吧。
不過……為什么忽可以變成人了?
景黎低看了看自己的雙手,腹中穿來咕嚕一聲響。
景黎:“……”
先去找點吃的吧。
旁邊就是下人們居住的院落,院子里掛著不少洗干凈的衣物。景黎隨便找了一套家仆的衣服穿上,溜進了后廚。
攝政王府的后廚都比平常人家大得多,這會兒早就過了飯點,廚房里還亮著燭燈,卻已經(jīng)沒有人。景黎偷偷摸摸推門走進去,灶臺上還蒸著東西,隱隱約約的香味從里傳來。
這東西景黎當(dāng)不敢碰,他視線巡視一圈,很快看見櫥柜里還有幾個吃剩的白面饅。
景黎眼神瞬間亮來。
他正要走過去,忽聽見門外有腳步聲傳來。
“你干什么呢?”
后廚的門是虛掩著的,景黎就是想躲都來不及。他回過,面前的男人瞧著紀不大,在腰上系著圍裙,長得高高大大,皮膚有些黑,顯是府上的廚子。
那廚子上下打量了景黎幾眼:“這身衣服……新來的是吧,幫王爺取茶點?”
“啊?”景黎一愣,連忙點,“是……是啊。”
廚子道:“已經(jīng)蒸好了,稍,我馬上就盛來。”
他走上前,揭灶上的籠屜。
香甜的桂花香滿溢而。
景黎聽見自己的肚子咕嚕一聲。
好在那廚子專注將桂花糕從鍋里夾來,沒有注意到。
他麻利的給茶點裝盤,沏了壺茶,一放在托盤里。景黎下意識伸手去接,那廚子卻沒松手,笑著問:“你們新來府上的這批雙兒,都像你這么好看嗎?”
景黎還沒見過自己現(xiàn)在長什么模樣,不過他在穿到這個代以前,倒是常人夸長得好看。
不過,他還是一次聽見有人用這么輕浮的語氣夸一個男人。
景黎眉微皺,覺得有些不適應(yīng)。
那廚子“嗐”了一聲,似乎也覺得自己態(tài)度有些輕浮。他松了手,后退半步:“你先給王爺送去書房吧,別耽誤了事,改明有空我們再聊。我姓楊,叫我楊大哥就行。”
景黎含糊地點了點,忙不迭轉(zhuǎn)身走了。
直到走后廚所在的院落,景黎才停下腳步。
還好沒發(fā)現(xiàn)。
景黎松了氣,看向手里的東西。
這茶點就是前些天攝政王喂他的那種,現(xiàn)在剛剛蒸來,比放涼后聞來香。糕點各各做得小巧玲瓏,軟軟糯糯,還撒著些許桂花花瓣。
景黎吞咽一下。
這東西……真要給攝政王送去嗎?
如果他就這么吃掉,好像也沒有人會覺得是他干的。
這念只在景黎腦中閃過一下,便他遏制住。
攝政王雖不太理他,但上次對他還挺好的,而且還救過他的命,他不偷吃別人的東西。
不過……這盤子里的糕點少說有七八塊,他偷偷吃一個,應(yīng)該不會發(fā)現(xiàn)吧?
景黎這樣想著,見四下無人,偷偷從盤子里摸了一塊。
景黎這些天住在府上,早已經(jīng)把這府中的地理位置摸熟了。他輕車熟路繞過湖邊游廊,來到了書房門。
書房前正守著幾名護衛(wèi),瞧了眼他的打扮和手里的東西,側(cè)身讓。
景黎敲了敲房門,低聲道:“王、王爺,給您送茶點……”
“進來。”
景黎推門走進去。
書房里陳設(shè)簡潔,薰著清幽的熏香,味道很淡,與秦昭身上的味道很相似。當(dāng)朝攝政王坐在書案前,知道有人進門卻也不抬,還在埋讀著什么。
房門已經(jīng)重新關(guān)上,景黎站在原地,有些手足無措。
接下來該怎么做?
秦昭還是沒有要理會他的意思,景黎硬著皮走上前,把手里的東西小翼翼放在了攝政王手邊。
要幫著倒茶嗎?
還是直接走?
他應(yīng)該說些什么?
景黎欲哭無淚,忽覺得自己還是應(yīng)該把這盤糕點偷回湖里。
為什么要這么多事,他堂堂一個王爺,還缺這一盤點嗎???
或許是景黎在原地站了太久,終于引了攝政王的注意。秦昭眉微微皺,抬。
這一看,卻微微怔愣一下。
眼前的人紀不大,還是個少模樣,五官生得俊俏可愛,神情卻十分局促,眼底帶著幾乎不加掩飾的倉惶。
是個沒見過的新面孔。
還挺漂亮。
少顯沒想到秦昭會忽抬,整個人瞬間慌亂來,聲音都在發(fā)抖:“我、我給您倒茶……”
聽上去好像就快要哭來。
是另有圖謀,還是哪個不長眼的送來討好他的小美人?
秦昭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他紀輕輕就爬到了這個位置,想殺他的和想討好他的人一樣多。
今天這個,會是哪一呢?
秦昭忽來了點興致。
這模樣漂亮的小少好像絲毫不懂該如何掩飾自己的慌亂,他端著茶壺的手都在哆嗦,慢吞吞幫秦昭倒茶。
秦昭看著他的動作,忽問:“你是新來的?”
景黎手一抖,茶湯濺到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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