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9章 人要往前看
黑夜里看不清男人的模樣,微弱的燈火下,只見王霖頭戴烏紗帽,身穿緋色圓團花紋直徑的官袍,胸前是仙鶴紋,依稀可見腰間系著一枚白玉,黑色官靴,優(yōu)雅踱步到她面前。</br> 男人本就生得俊美如玉,才貌雙全,氣質(zhì)更是儒雅矜貴不失霸氣的官威,但跟那些王爺比起來,他總是收斂著一股凌厲之氣,給人一種溫玉的感覺。</br> 五年過去,他褪去身上曾經(jīng)的沖動,嫩稚,更加沉穩(wěn)內(nèi)斂。</br> 這便是北齊當(dāng)朝最年輕的權(quán)臣。</br> 蕭憐望著男人有些失神,不過很快就挪開目光,看了眼那人飛快消失的黑衣身影,“敏敏帶著兩個孩子回了,說是要在家里住幾天陪娘。”</br> “哪位是夫君的朋友?”她心里很好奇那人是誰。</br> 他很少半夜帶朋友回府。</br> 王霖眼眸微瞇,目光略顯銳利地掃了眼女人,嗓音卻低沉溫潤:“嗯,敏敏回來有勞你照顧一下,最近我有事要忙。”</br> 并沒有解釋那黑衣人是誰。</br> 蕭憐撇了撇嘴,都快忘了他做任何事都不會跟她解釋,兩人形同陌路,比陌生還要陌生,他做什么見什么也無需同她解釋。</br> “是我應(yīng)該做的。”</br> 王霖目光落在女人白皙的脖頸上,有些漫不經(jīng)心淡淡說道:“找我何事?!”</br> 他們成親多年,在新婚夜那天就攤牌了,各過各的互不干涉,還是蕭憐主動提出來的,知道她對自己無意,多年怨恨自己,他便由著她。</br> 可沒有想到她比自己想象的要能耐。</br> 這些年她做得很好,國公府被她打理的條理有序,闔家上下都十分喜歡她這位國公夫人,最重要她還能得和王何氏相處得特別融洽,平時王何氏對她比對他親兒子還要溫柔體貼。</br> 國公府交給她打理,省了他不少事,這些年他可以專心在外謀權(quán)奪勢,都是多虧了有蕭憐這位賢惠能干又聽話的好妻子。</br> 王霖覺得她還真不錯,待她也十分大方,想要什么給什么,皇上賞賜的東西他都一并給她了。</br> 她也很懂事,每次得了他送的禮物,都會回禮,給他做衣服之類的,可衣服好像不是她親手做的……</br> “其實我有事跟夫君說。”人人都怕他這位天子近臣,可蕭憐卻不怕他的。</br> 雖然說好了互不干涉,可她是女人,該有的嬌態(tài)還是會有,不曾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那種冷傲。</br> 相反她小女人氣性十足,杏眼桃腮,唇又紅又潤,皮膚吹彈可破,聲音嬌軟,身子更是軟,這樣的女人一旦沾染了,怕是不想停下來。</br> 王霖眸光落在她那截細腰上,喉結(jié)滾動了動,這幾年來忙于朝事,他身邊除了她就沒有別的女人,還只是睡了一次。</br> “你先回房,等我招呼好朋友再去找你。”</br> 說完他扭頭走了。</br> 真的是……叫人惱火,她話還沒說完呢!</br> 蕭憐想跟過去卻被他身邊的暗衛(wèi)攔住,“夫人,國公爺有事要忙,您先回去吧!”</br> “……”</br> “嗯。”</br> 書房都是暗衛(wèi),都不知道男人要干什么,蕭憐心里頭一次這么好奇他在做什么,可又不敢沖進去打擾。</br> 畢竟王霖生氣的時候還是很可怕的。</br> 那個黑衣到底是誰呢?她一時又想不起來……</br> ……</br> “如今你怎么還敢在京城逗留?”王霖進來走到書桌前,示意人坐。</br> 沈濯取下帽子和面具,容顏依舊白皙俊美,可惜眼睛不再沒有清澈明朗,有的只是充滿了無盡的仇恨,“若是你,你會怎么做?”</br> “沈氏九族上下都被關(guān)押在九州山,受盡折磨,被百般羞辱,月兒和父親都慘死了,若是你,你會怎么做?!”</br> 看著昔日的好友,沈濯輕笑,心里感觸很深。</br> 他和王霖可以說有類似的經(jīng)歷,從小到大實力相當(dāng),亦敵亦友,惺惺相惜,可王霖比他幸運,最終沒有走上這條路。</br> 沈濯心里明白他會走到盡頭,但他沒有退路,別無選擇。</br> “你不打算給何家報仇了嗎?”</br> 望著沈濯,王霖心里也有感觸,沒想到他會變成這樣,王家遇難的時候沈濯也是幫過他的,可他們走向了不同的路,他很慶幸有太后和北武帝提攜。</br> 何氏一族被抄家問斬后,那時候受王何氏的影響他的確想過報仇,但他有個重情義的好師傅勸說他,指引他。</br> 事到如今他才明白,北武帝將王何氏送走的目的。</br> 現(xiàn)在的沈濯怕也是受他沈敬的影響吧?</br> 他們都沒有通情達理的好父母。</br> 可惜沈濯沒有遇到能改變他一生軌跡的貴人。</br> 王霖內(nèi)心感慨,輕笑道:“報了仇又如何?!他們能活過來嗎?”</br> 沈濯:“……”</br> “沈兄是聰明人,最初你也不想報仇是吧!”王霖如今身居高位才明白,自己的決定和行為會給族人帶來毀滅性的打擊。</br> 身在高位,受人敬仰都是要三思而行,顧全大局。</br> 跟在北武帝身邊多年,經(jīng)常被鞭策,他說:跟家國天下比起來,個人私仇又算得了什么?你的一念之間,就可以拯救無數(shù)的性命,亦可以毀滅。</br> 因此,他想通了,“人要往前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