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結
“一個平平無奇的beta,能得到這樣的愛護,你真是好運。”
這不是李夢魚又是誰?陸琛趕緊打開自己的終端,想搞明白這是怎么回事,能不能幫助自己準確定位程潛位置?
程潛的身體本就不好,舅舅以前就說過他服用了太多的未上市藥劑,就算好好養(yǎng),也不能保證不會有后遺癥,如今李夢魚給他注射這轉(zhuǎn)化劑,還不知道會有什么影響!什么罪證,什么民意,什么謀定后動,什么見機行事,陸琛現(xiàn)在什么都不想管,只希望趕緊把人救出來!
他絞盡腦汁,研究怎么把這個定位提取出來,好叫周圍預備軍隊即刻救人,卻在翻看中,看到一封新郵件,是幾分鐘前,程潛發(fā)過來的。
在看到程潛的名字的瞬間,焦躁不已的心奇跡般的安靜下來,他猶豫著,最終還是沒有點開那封信,而是將終端交給信息科,要求他們密切記錄傳來的信息,并盡全力破譯信息地址,然后,就準備回到會議室,繼續(xù)方才未完的會議。
但門卻被推開,孫立言神情嚴肅地走進來,也不看眾人的神色,徑直朝陸琛走去,邊走邊解氣地說,“周定光終于忍不住,開始行動了!”
說著,他調(diào)出軍機軌跡,指著正在東134.2,北47的位置,向北行進的紅點,解釋,“我們的人跟著他們的飛機,看這樣子,應該是往涿州去,可以叫涿州方面做好準備了。”
“涿州?”他們?nèi)ヤ弥莞墒裁矗堪催@些年收集的情報加上1478的信息作為參照,周定光的勢力范圍并不包括涿州,在這緊急時候,有什么要緊的人和事,需要他冒險?
孫立言見他發(fā)呆,以為他擔心,正要說什么,就聽得后面埋頭苦干的信息科同事歡喜驚叫,“破譯出來了!”
方才還在跟前的陸琛立刻竄了過去,激動神色毫不掩飾,“在哪里?”
“東145,北47.9!在涿州!”
然后呆立一邊還搞不清狀況的孫立言就被陸琛拍拍肩膀,“云州這邊的事,全權交給你處理,隨時保持聯(lián)系!”然后不等他的拒絕說完,人就拉著醫(yī)療官飛速離開。等孫立言接受現(xiàn)實,繼續(xù)處理各方信息時,陸琛和他的護衛(wèi)隊正浩浩湯湯地飛上藍天。
“這么火急火燎,周定光去涿州這么緊要?”孫立言又批復完一批行動指示,還是沒想通,忍不住自語出聲。
還是邊上一個姑娘,見他神色郁悶,監(jiān)控著星網(wǎng)情況的同時,又擔憂是否行動不順,無端端驚憂好久,原來人家只是不解陸先生為什么急匆匆地往涿州趕,松了一口氣,松快地開口,“程先生在涿州啦!”
孫立言用了一番力氣克制住自己,好歹維持住了自己沉穩(wěn)的人設,在腦海里跑完馬,才看似平靜地問,“是程潛,程教授?”
“當然啦!還有哪個程先生,能叫陸議員這樣?”姑娘神色復雜地看了孫立言一眼,孫議員同陸先生這樣久的朋友,怎么問這樣的問題?
姑娘大概被陸琛影響著,在巨大的失而復得的喜悅之下,忘記了在大眾認知中,程潛才被幾乎證明是遇難了。
但此刻正趕往涿州的陸琛,卻憂心忡忡。周氏前往涿州,究竟是為著李夢魚,還是程潛?
李夢魚本就是一只困獸,若只有阿潛,他為著求生,無論如何,也不會傷他性命。但是如果周氏出現(xiàn),李夢魚受到威脅,絕望之下,只怕會鋌而走險,甚至干脆選一個同歸于盡……
陸琛沉思許久,還是聯(lián)通孫立言,“提前行動,聯(lián)系媒體,動靜搞大點。”
孫立言沒問什么,很爽快地答應下來,“你放心!事兒一定辦得漂漂亮亮,你和程教授回來就等著看吧!”
陸琛為什么在這當口提前行動,孫立言哪里會不知道,就算是他這個局外人,想到深入虎穴的程潛都無比擔憂,更何況陸琛。可是,這么多年相處下來,矯情的祝福他又實在說不出口,想來想去也只說了這么一句。
直白,但卻熨帖。陸琛此刻唯一所求,不過是程潛的平安。
但這一點寧靜并沒能維持多久,就在孫立言結束通話后不久,陸琛和涿州方面聯(lián)系,尋找突破口的時候,終端又響起聲音,
“李先生,好久不見。”
不是李夢魚,是誰?陸琛隱隱覺得聲音耳熟,卻怎么都想不起究竟是誰,但李夢魚給了他答案,“周崇光,你果然還是找來了。”
周崇光!他竟然拋下云州那一大堆事,親自去找李夢魚!難道是李夢魚在聯(lián)系自己之前就跟周氏兄弟聯(lián)系了?
陸琛立刻將這邊的情況實時傳送到孫立言處,叫他隨便找?guī)讉€罪名,凍結他名下的資產(chǎn),并取消他的飛行航線。做完這一切,人也稍微冷靜下來,李夢魚想要活命,就不可能和周崇光達成什么協(xié)定,他會落得如今下場,可以說,和周氏兄弟脫不了關系。
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兩人起沖突,危及程潛。
陸琛將飛行速度升至最高,在尖銳的警報和終端里李周二人的對峙之下,陸琛終于抵達。在飛行器停穩(wěn)的同時,終端里虛情假意的兩人終于不再愿意周旋,周崇光直接了當?shù)靥岢鲎约旱囊螅?br />
“把程潛交給我,我保證你安全!”
陸琛開啟私密模式,走下飛行器,同留在此處的另一支護衛(wèi)隊以及本地軍區(qū)的相關人員見面,了解最新的外圍情況:
“周崇光來得比較氣勢洶洶,我們原本打算聯(lián)合宋參謀,將周氏完全攔截在安全范圍外,但是,”那人隨著陸琛邊走邊匯報,“周隊說我們在外圍完全不知道程先生情況,不如放一架進去,跟著他們進去,再把人救出來。”
陸琛停下,看向面前的建筑區(qū),“你們中間聯(lián)系上過周英嗎?”
那人無奈搖頭,“聯(lián)系不上,怎么都是沒有信號。”
沒有信號?可是終端里的談話聲,打斗聲都沒有斷過,怎么會沒有信號?還是說,只有李夢魚所在的房子有信號?但周崇光都進去那么久了,周英他們怎么還沒跟上?
“我們接到云州方面的消息,知道您接通過李夢魚的通訊之時,立刻對這周圍地域進行了訊號查探,但是并沒有任何信號波動。不然,我們也不能同意周隊這樣冒險的行動。”
李夢魚和自己通訊時候都檢測不到信號?陸琛想過李夢魚方屏蔽信號的可能,但是竟然能一邊維持通訊,一面叫外界檢測不到?陸琛有些心驚,轉(zhuǎn)念又慶幸程潛安裝在終端的程序,聽著終端內(nèi)傳來的打斗聲,轉(zhuǎn)過臉,問身后默不作聲的宋參謀,“通訊兵在?”
不多會,就有一個斯文的軍官過來,接過陸琛的終端,看是否能夠獲得更有效的信息。
而在外邊幾乎一籌莫展的時候,李夢魚和周崇光的較量幾乎已經(jīng)落下帷幕。
周崇光畢竟來勢洶洶,雖然大部隊被涿州方面軍控制,但主護衛(wèi)隊還是隨艦而行,即使李夢魚見勢不好,也叫來幫手,但哪里能和常年訓練專事戰(zhàn)斗的護衛(wèi)人員較量!很快就敗下陣來。
周崇光等戰(zhàn)斗結束,才氣定神閑地走近被壓制在地、有些狼狽的李夢魚,耷著點眼皮看人,“你說你,非得多此一舉,早把程潛交給我,不就什么事都沒有?”
李夢魚想是不服,閉著眼輕蔑笑了一聲,并不說話。
氣氛一時有些寂靜,直到一直沉默的程潛方向傳來一聲機械提示音,突兀地打破這成王敗寇的場景。
周崇光立馬轉(zhuǎn)換關注對象,神色冷峻,走向程潛,“程先生可是休息好了?”話音未落,他就給自己的護衛(wèi)兵打了個手勢。
程潛一直被困在椅子上,又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教授,是以,護衛(wèi)人員并未全部出動,只是做個圍困的樣子,真動手的,也就兩個。
變故就發(fā)生在一瞬間。
控制李夢魚的人強迫他解開程潛的鉗制,好讓自己的隊友將人綁走,但是隨著機械臂的收回,原先一直無力地墜著腦袋的人騰的站起,并在眾人失神的瞬間,不知道從哪里弄出一把電子炮,對著幾成合圍之勢的周崇光方連發(fā)三枚沖擊炮。
不過,周崇光帶來的人畢竟是由他親自選拔,雖然有一瞬失神,但是當電子炮的強光襲來時,還是敏銳地做出反應,除了幾個離得近些保衛(wèi)周崇光的傷得稍微重些,大多數(shù)人并無大礙。只是,看向程潛的眼神,更加認真了些。
李夢魚原本以為程潛落入周崇光手中是毋庸置疑的事,沒想到他竟然能做出反擊,可是……李夢魚不解,程潛之所以會陷入昏迷,是因為自己原先啟動了機械手的麻醉功能,他怎么能在幾乎解除麻醉的時候就清醒過來,還敏捷地采取行動?
他心里冒出一個想法,又下意識把它否決。
但周崇光卻并不似李夢魚那般瞻前顧后。他從被沖擊的狼狽中很快恢復原先的神態(tài),看向孤零零舉著微型電子槍的程潛,眼里多了些欣賞,“我就說,陸琛喜歡的,一定有什么過人之處。”他鼓著掌,往程潛的方向越走越近。
護衛(wèi)隊員也小心翼翼地護在他身邊,準備著隨時可能發(fā)生的戰(zhàn)斗。
倒是周崇光氣定神閑,似乎并不擔心程潛再開槍。
也是這些護衛(wèi)兵關心則亂,如果他們仔細觀察,就會發(fā)現(xiàn),程潛手里那把槍,容量不大,三發(fā)子彈幾乎是它的極限,別說需要冷卻時間,就是能繼續(xù),程潛也大可能沒有子彈。
程潛聽他這樣說,竟然莞爾一笑,像是為著肯定他那句陸琛喜歡,禮尚往來地,他開口,“周議員的弟弟也不賴,我還以為云華那場爆炸能讓你們多費些心。”
“原來是程先生策劃的,可惜世人都以為程先生是受害者,如今正滿世界地陪著陸議員尋找真兇呢。”聽到程潛這樣淡然地將云華爆炸案說出口,饒是自詡狠厲的周崇光都有些驚訝。
外界如今議論紛紛,兇手都不知道鎖定多少個,唯一不變的就是隱晦地緬懷眼前這位教授。如果世人知道,這原來是他自設的局,會怎樣呢?
他這樣想,也并不掩飾地問了出來。
反倒逗得對方笑出聲來。
周崇光只見程潛用溫和的笑眼注視著自己,仿佛自己提的問題多么幼稚。
周崇光有些不滿,躲閃開這視線,懊悔不該廢話,直接把人綁了就好,但是程潛卻又開口,“周先生果然商場混久了,滿腦子仁義道德。”程潛這時候是輕蔑地笑了,他挑釁地盯著周崇光,“周先生若對我調(diào)查深入些,就該知道,我原也不是個什么高尚的人。”
“世人如何想我,于我何干?”
周崇光囁嚅著,似乎想要開口,程潛料到似的,補充道,“至于陸琛,你都知道他愛我,自然不必解釋。”
“更何況,追根究底,這場爆炸,是因周先生而起,不是嗎?”程潛說著,咧嘴笑道,叫護衛(wèi)兵覺出一絲恐怖來。
周崇光終于意識到,自己對于程潛的了解實在不夠,或者,程潛展現(xiàn)出來的形象同他真實的模樣背道而馳,他驚訝于有人能夠坦蕩地承認自己的犯罪,然后還理所當然地承認偏愛。
他也同李夢魚一樣,有些后悔程潛不能與他們生于同時,又沒有及時在他未嶄露頭角的時候?qū)⑷耸罩庀隆H绻@是自己團隊的人,那可謂是如虎添翼——夠聰明,夠冷漠,夠狠!
但如今他們只能是敵人,周崇光歇了愛才得的心,發(fā)出指令,全力捉拿程潛。
但程潛卻只是定定站著,并不動作,嘴唇翕動,仿佛在說什么,但是周崇光卻聽不明了,等到程潛的臉出現(xiàn)在上方,周崇光才意識到,他剛剛大概率是在倒數(shù)。
“你對槍械很了解,但你對我不夠了解。”程潛蹲在周崇光身邊,俊美的臉上依然是一派人畜無害的笑,“三發(fā)子彈當然無法保證我的安全,所以,子彈只是掩護,你們躲避之后無法控制的心跳和呼吸,才是我真正的目標。”
周崇光聽到的最后一句話是程潛略帶驕傲的一句,“麻醉效果不錯,可以盡快走程序上市……”而后心口一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程潛嫌棄地撕了一截襯衫,把手上濺的血揩干,有些不滿周英他們的速度,明明早就說與周崇光安排在外圍的人馬交手,怎么現(xiàn)在都還沒來?
然后就聽到周英戛然而止的聲音:
“程先生!您怎么……”
周英本來帶領自己小隊尾隨周崇光方潛入,并在觀察過對方的布置之后,簡短地討論,決定好作戰(zhàn)方略,便按照程潛的要求向他發(fā)射了指示信號。
只是,對方的抵抗力量較預想的要強,還有一個機器似的士兵,像是能竊取人腦的活動似的,總是先一步做出反擊。周英他們費了好一番力氣,才把那東西搞休眠,往程潛這里趕的時候,直后悔自己的莽撞,應該在解決完一切之后才給程先生發(fā)訊息的。
所以,當周英滿懷愧疚,甚至做好周崇光挾持程潛的準備,破門而入,卻看到偌大的房間橫七豎八倒著十來個人,甚至還有一個幾乎被血染紅,而他們擔心的對象,卻是唯一一個正常活動的人的時候,詢問安危的話,一瞬間成了廢話。
終于來了,也沒慢太久,程潛露出好臉色,向他們點點頭,示意將人捆好帶出去。
周英他們忙不迭開始處理昏睡的人。
程潛復坐回原先的椅子,問就在跟前捆人的周英,“我讓你帶的針劑,沒丟吧?”
“沒有!”周英說著,就小心翼翼地打開戰(zhàn)斗服的內(nèi)袋,準備把東西拿給他。
但是程潛只是往外瞥了一眼,就說,“算了,不用了。”
啊?周英沒來得及表達疑惑,因為下一秒他就聽到了急速奔跑裹挾的風聲,以及繾綣的一聲,“阿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