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化成功?
因著近段時間接二連三的事情,陸琛并沒有駕駛常用的那幾架飛行器,而是選了一架嶄新、還沒有任何涂裝的,所以當他飛到天恒上空的時候,遇到系統(tǒng)驗證程序,驗證后,才往秘密通道處飛去。
李響已經(jīng)在那里等候多時。
飛行器才剛剛停穩(wěn),李響人已經(jīng)到了舷梯下方,要不是陸琛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艙門,而且正步履匆匆地走下來,李響都想直接跑上去,把消息一股腦兒地報告給他。
陸琛走到李響面前,卻并不做停留,只是徑直往前,走到一處空墻前,銀白色的墻面宛若一整塊金屬制成,但若是細看,還是能看到一絲細若發(fā)絲的縫隙,和針尖似的一點。陸琛靜立,等待驗證完成的時候,開口問早已經(jīng)跟上來卻默不作聲李響,“什么情況?”
李響正欲回答,面前的系統(tǒng)已經(jīng)完成驗證,銀白色的墻體閃過一段波光,陸琛已經(jīng)施施然走進,李響有些驚訝,但身體早已跟上,站到陸琛身邊,聽見他報了一串數(shù)字,而后出現(xiàn)片刻的失重感。李響側過一點頭看陸琛,陸琛還是一臉平靜,看來天恒這些隱秘通道,陸琛早就了如指掌。李響心說,也難怪,這天恒畢竟是于家的產(chǎn)業(yè),陸琛知道什么都不足為怪。于是開口,將他反復梳理好的事情報告給陸琛,
“今晚巡邏,在三十六區(qū),辰天酒店后巷發(fā)現(xiàn)一個氣息奄奄的人,本來打算就近送醫(yī),但是就在我聯(lián)系醫(yī)院方面的時候,這個人卻醒了,很堅定地說要來天恒,說有要緊的事情,要找程先生。”
“我原本以為他是程先生的仰慕者,”李響斟酌著,回憶當時的情況,莫名感到身邊的氣壓變低,緊了緊衣服,繼續(xù)說,“但是于主任來了,在回天恒的途中,于主任的判斷讓我察覺這人找程先生不是因為私人原因,我想著事關重大,所以先通知您來。”
兩人說著,就聽得一聲提示,表示指定樓層已經(jīng)到達,李響下意識停止自己的分析,又是一段波光閃過,兩人走出秘密通道,李響右手貼緊手槍,左右警戒,陸琛回頭瞥他一眼,“不用緊張,這是舅舅的辦公室。”李響這才放松下來,看著陸琛熟門熟路找到于庚的監(jiān)控控制器,開啟屏蔽設置,才繼續(xù)開口,“于主任判斷,那人應該是被完全轉化了。”
“完全轉化?”陸琛提高音量,反問。
“是,于主任說從監(jiān)測設備顯示的數(shù)據(jù)來看,這個人應該是在某種藥物的作用下,從B轉化成了O。”李響回憶著于庚的說法,但顯然不能理解,忍不住發(fā)出疑問,“不過,按理說,花大價錢把人轉化成了omega,怎么還非把人折騰成這樣,要不是我們發(fā)現(xiàn)得及時,人可能就死了。”
“也許,死掉這樣一個試驗品的代價,遠比不上讓他留著的風險。”陸琛看著李響調(diào)出的行動記錄,目光深沉。
實驗也好,醫(yī)療也好,甚至李響所熟知的那些警事流程,陸琛都不算明了,但是,在推斷人心上,他并不算差。再怎樣珍貴的東西,在更大的利益面前,都只是可以犧牲的代價。顯然,這一位成功轉化的人,就成了代價,只是,自己暫時沒找到他背后的人所苦心維護的利益。
辰天酒店最高層的套房里,一個男人正叼著一根雪茄,松弛地歪在沙發(fā)上,聽對面人的匯報。等手下匯報完,他才瞇著眼,反問一句,“你是說,和平醫(yī)院發(fā)現(xiàn)軍部的人?”
“是。”說著,給出他拍攝的照片。
和周崇光揣測的不同,和平醫(yī)院不僅是軍部的人守著,而且并沒有做任何偽裝,直接是尋常軍隊的打扮,就出現(xiàn)在和平醫(yī)院。他盯著照片,對陸琛的勢力有新的認知,他和軍部有聯(lián)系,這是毋庸置疑的,別說他們陸家早先也出過不少政壇高官,就是周家這樣的尋常人家,在出了一代十二議員之后,也有不少軍部官員來示好。
周崇光驚訝的只是,陸琛和軍部的人這樣直剌剌地出現(xiàn)在和平醫(yī)院,竟然沒有引起轟動,這背后的能量,才叫人擔憂。
而且,他難得地坐直了身,砸吧幾口雪茄,思索,這樣一來,原定的針對和平醫(yī)院的計劃顯然就無法執(zhí)行,程潛那一條線幾乎失去價值!
正在他惋惜自己制定的從程潛方面突破的計劃幾乎宣告失敗的時候,嚴密把控著的大門打開,一個男人將手中的帽子放到聞聲而至的機器人手中,大步流星向周崇光走去,一個打扮艷麗的女子緊隨其后,在周定光坐下之時,爭分奪秒地報告周崇光安排她去辦的事情的進度,
“老板,1478已經(jīng)按您的吩咐處理好,監(jiān)控的人報告說,有巡警發(fā)現(xiàn)并將其送醫(yī)。”女子報告,聲音冷淡,像是無情的機器,等著周崇光的下一步詢問或者安排。
“很好。”周崇光并不理會周定光的質疑目光,而是繼續(xù)問,“東西都準備好了沒有?”
“請您放心,準備好了。”
“很好,這幾天辛苦你,明天事情結束之后,安排你們休假。”周崇光輕輕擺手,叫人退下。
大門再度合上,房中就只剩下周氏兄弟二人,見沒有外人,周定光才終于開口,向周崇光提出反對意見,表示最近這段時間他的行動都太過冒進,而且,1478作為一個完全轉化成功的試驗品,實在不應該外流,人們已經(jīng)對性別轉化有了一定的認知,無論是哪家醫(yī)院接收1478,都會引起陸琛方的警惕,只要出一點意外,就會引起民眾對我們的反撲,到那地步,一切都為時已晚。
“呵。”聽著周定光的擔憂,周崇光忍不住嗤笑,而后像是不認識周定光似的,玩味地盯他半天,周定光瞧著他的眼神,看出一股瘋狂勁兒,果然,很快,周崇光收回目光,閑閑地撣撣煙灰,語氣輕松,“哥哥,高風險高收益,這么多年,我們賭過多少次,不都贏了?”
“再說了,就算1478真出問題,輸?shù)囊膊皇俏覀儭!?br />
“我們一個商人,一個政治家,哪里懂這種生物基因工程呢?”
周定光明白周崇光的意思,思考片刻,同意他的處理方式。于是,幾乎為人所遺忘的并州縱火案重新出現(xiàn)在人們的視野之中,通過一個罕見病患者特效藥短缺急救失敗的悲劇。
民情激憤,一切按著周氏二人的預想發(fā)展。
天恒,于庚的辦公室,在經(jīng)過漫長的等待之后,閉合的大門重又打開,一臉疲態(tài)的于庚從外面走進來,看到辦公室里的兩個人毫不意外。他走到陸琛跟前,從側邊口袋掏出一個東西,交給他,神色寡落地坐到陸琛旁邊,語氣也是少有的沉重,“人沒救回來,傷得太重。”
陸琛凝視著于庚遞給他的物件,看起來像是某種類型的存儲器,這是那個人拼著一條命也要交到程潛手上的東西嗎?他低垂著眉眼,心情也萬分沉重,甚至幼稚地想要假設,也許就近送醫(yī),就能保住這人的性命。但是事情已經(jīng)按著他的預定發(fā)生,什么假設都沒有意義。他捏著那小物件,心中隱約意識到,這東西會掀起不小的波瀾。
要不要把東西交給程潛呢?陸琛擰著眉,糾結片刻,最后還是決定,將真相告訴程潛。
相愛并不意味著可以憑借愛的名義,剝奪對方的知情權和選擇權。陸琛想,程潛有權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而且,既然這人指明要交給程潛,那這東西,大概率只有在程潛手里才能發(fā)揮最大的作用。
如其所愿,才真正尊重了他的生命。
陸琛沉默著將東西揣進口袋,于庚明了他的選擇,贊許地拍拍他的肩膀。在陸琛沉默的這段時候,于庚始終忐忑,于公于私,他都希望能得到程潛的幫助,那人身上的傷,以及檢驗科給出的報告都顯示,這和早先收治的那幾位轉化失敗的病人不同,在他身上,也許可以直接挖出實驗者和他背后的勢力,因為在他體內(nèi),不僅有性別基因改寫的痕跡,還有許多種市面上未見的藥物的殘留。
但是,這具隱含許多信息的尸體,也意味著無限的危險。即使于庚當面答應他一定請程教授解剖,當他坐到陸琛身邊,直面親人漫長的沉默之時,也有些退卻,想,不然還是算了,天恒加上陸琛的實驗室團隊,總不至于做不出來。
于庚這一拍里隱含著太多情緒,陸琛也明白他的擔憂和忐忑,他對著于庚,露出微笑,“舅舅也不用擔心,我既然讓他選擇,就會給他選擇的底氣。”
而后轉頭對著身后靜默等待下一步指示的李響,“你帶著這份死亡證明回警局,即刻向聯(lián)邦公告,在云州繁華地帶出現(xiàn)惡性兇殺案,聯(lián)邦安全部會配合你們,發(fā)布徹查令,你即刻帶領特別行動組去排查辰天酒店。”
李響點頭,拿起傳送到于庚辦公室的死亡證明,就趕回警局。
李響走后,陸琛也拿了一份死亡證明,準備回家。他剛邁開腳步,于庚的聲音就從背后響起,“人既然在辰天發(fā)現(xiàn),那么就算是辰天里某人做的,他也必然做足了準備,這樣只怕會打草驚蛇。”
“當然。”陸琛不緊不慢地折著報告,瞥見死亡者名字,心中一驚,但還是面不改色地繼續(xù)方才的未盡的話,“他們篤定我們會查,而且做足了準備。我自然要如他們意。”
“舅舅,一個順風順水太久的人,總容易狂妄到覺得算準天下人心。”陸琛勾唇一笑,揚揚手上的證明,
“但不把人當人,怎么能算得準人心呢?”
在陸琛披著朝陽踏進家門的時候,剛從酣夢中蘇醒的人們,就被兩條新聞炸醒,開啟夢幻的一天。一條是云州公眾安全局發(fā)布的警情通告,通告昨夜在云州中心城區(qū)之一的三十六區(qū)出現(xiàn)兇殺案,手段殘忍,請市民注意防范,安全出行;另一條則是沉寂許久的并州縱火案終于發(fā)布官方報告,并附上視頻,證明縱火者竟是二十多年前就被認為死在了爆炸案中的生物學家李夢魚!
程潛睡醒,戴上通訊器的時候,瞥見這兩條消息,怔愣一會兒,旋即敏銳地意識到,很多事情,就要水落石出了。他清退著新聞推送,想著去找陸琛一起吃早飯,但在看到一個陌生的賬號信息時,遲疑片刻,進入信息界面。
賬號是一串瞧不出地域的亂碼,信息簡短,“請程教授光臨寒舍小敘。”后面附上一串生物基因課題常見的編碼程序和一個夸張到滲人的大笑表情。程潛腦中運算片刻,是一個坐標。
是誰?怎么用這樣的方式聯(lián)系自己?程潛正迷惑,又一條信息傳來,“三十分鐘后,程先生請接收請?zhí)!?br />
程潛看完信息,心中隱約有了猜測。
能是誰呢!這樣偷偷摸摸地發(fā)信息,又用基因式做密碼的人,大概率是李夢魚了。只是,他為什么這時候聯(lián)系自己,難道不怕自己把他的地址透露給官方?
還有,他的請?zhí)鞘裁矗坑譃槭裁绰?lián)系自己?
程潛猜不出緣由,想同陸琛談談,往陸琛房間方向走,沒想到走到二樓欄桿處,就看到已經(jīng)在廚房忙碌的人,有些尷尬地輕笑一下,虧自己還以為人沒起來,不想他都已經(jīng)準備好早餐了。他摸摸鼻子,走下樓,和背對著他忙碌的人打招呼,“早!”
“早!”陸琛取出餐點,擺上桌,對迎面走來的人露出一個熱烈的微笑,然后拉開椅子,讓程潛坐下,然后自覺地坐在旁邊。
程潛舉起杯,喝著奶,眼睛卻不住地瞥陸琛,陸琛像是沒睡好,臉色有些病態(tài)的黃,眼底下掛著明顯的青黑,眼睛似乎都泛著紅,大概是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程潛有些猶豫,李夢魚的事情該不該同他說?
陸琛也在遲疑,早餐時候說生死大事,多少有點挑戰(zhàn)常人承受力。但是事情又緊迫,在這當口,不是每一次遲疑帶來的代價都一定能讓人承受。
既然遲早都要讓程潛選擇,還不如盡早開口。
陸琛打定主意,開口,沒想到程潛也一臉糾結地開口。
兩人不約而同地開口,為這巧合又相視一笑,而后,程潛說;“你要說什么,先說。”
程潛想,陸琛的位置接觸到的信息不知比自己多多少,既然在這時候忍不住說,那一定是很片刻不能耽誤的事情。
陸琛也不與他互相謙讓,把1478的死亡證明和他臨終時候交給于庚、請之代為轉交的存儲器一并給了程潛,三言兩語把事情講清楚后,才表達自己的擔憂,
“按理,周定光已經(jīng)針對你的身份進行多次攻擊,都沒有取得滿意的效果,接下來,他大概率會放棄從你這里入手,換另外的角度來打擊我。無論后面發(fā)生什么,你大概率是安全的。”陸琛斟酌著說。
而且,他看著程潛手指上戴著的戒指,雖然爺爺說無論程潛是什么身份,這枚戒指都會給他,但現(xiàn)在,自己和他的關系整個聯(lián)邦都明了,無論是于家還是陸家,都會是他的堅強后盾,真要是發(fā)生什么事,他也有把握利用好這些年經(jīng)營的關系,把他送到安全的地域。
程潛聽著他的話,忍不住皺眉,為他話里話外將自己和他剝離開來的態(tài)度,雖然在理智上,他明白陸琛是滿心滿眼為他考慮。不過,雖然對此不滿,但程潛也不矯情,非要抓著這一點做文章,他把那封死亡證明攤在兩人早餐之間的空位,指著上邊的名稱,疑惑道,“怎么連死者身份都不確定,就開具死亡證明?”
同樣的問題,陸琛在離開之前,也問過于庚。
于庚是怎么回復他的呢?
陸琛試圖用同樣冷靜的語氣復述給程潛,
“舅舅說,這人的基因信息在系統(tǒng)里查到,早在兩年前,就已經(jīng)登記為死亡人員。”
“他說自己這兩年只是作為一個代號活著,他請求舅舅,就讓他以無名氏的身份死亡。”
只是說到后面,不免還是帶了幾許惋惜,而程潛已經(jīng)震驚到失語,他幾乎不能想象,一個人要以怎樣的勇氣才能在遭逢厄運之后,憑著一個屈辱代號,在毫無希望的環(huán)境下活下來,最后,還拼著自己的生命,將信息傳遞出來。他攥著那小小存儲器的手都有些顫抖,但還是穩(wěn)住心神,將存儲器插入通訊器。
通訊器很快解碼,驗證程序跳出來,程潛迷惑,看向陸琛,陸琛看了眼,試探著說了一個數(shù)字,“1478?”
程潛將信將疑地輸入這串數(shù)字,竟然通過驗證,向陸琛投去一個了不起的眼神,才看向電腦,一個名為“啟光”的文件夾出現(xiàn)。程潛湊近陸琛,確認過家里已經(jīng)開啟最高安全模式,才將文件夾打開。
文件夾內(nèi)的文件都按照時間線整理好了,周氏兄弟的各項項目都包括在內(nèi),甚至還有一些私下談話,也不知道是怎么逃過周氏的監(jiān)控記錄下的。程潛一點一點滑下去,文件夾內(nèi)記錄的內(nèi)容幾乎可以用觸目驚心來形容,陸琛看著臉色愈發(fā)難看的程潛,也湊過去,看著看著,發(fā)現(xiàn)不對,轉頭看程潛,程潛眼神不錯繼續(xù)瀏覽信息,但也接收到陸琛的疑問,“你也發(fā)現(xiàn)了吧,如果他說的話屬實,那么信息量相對而言就太多,多到他不可能完成。”
按這位犧牲者的說法,排除術后恢復期,他在周崇光身邊,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年多,而這里所展示的信息,卻少說也有十年。要么是這位看似無畏的人,實際上是周崇光的死士,為的就是以生命換取我們的信任,促使陸琛采取冒進行動;又或者,在他的背后,實際上還有人,早就不滿周崇光的作為,利用他的不堪忍受,促使他做出這樣的決定。
“你覺得,這些信息的真實性有多大?”程潛默默瀏覽完信息,平息片刻,問突然沉默下來的陸琛。
說實話,陸琛無法給出明確的判斷,信息量太大,而且是大概率是孤證,幾乎沒辦法驗證,就算有一日,他們真逮到機會將周崇光繩之以法,這一份存儲器的信息都無法出現(xiàn)在法庭之上作為定罪參考。而且,周崇光那樣的人,怎么可能會坐以待斃?
現(xiàn)在把信息通過專用通道交給團隊甄別也無法實現(xiàn),不說這么多信息要篩選出可以驗證的,再一一查驗需要多少時間,目前信息部要處理的緊急事務已經(jīng)夠多,把這堆文件交過去,也算不得恰當?shù)倪x擇。
兩人面對著這難以驗證的信息,一時間也犯了難。
就在兩人茫然時候,程潛的通訊器又一次響起,因為方才沒有關閉空間顯示程序,那條訊息直接就投射到兩人眼前,依然是一串無規(guī)律的代碼,發(fā)來的內(nèi)容卻是一條鏈接,不需要程潛操作,程序自動運行,打開鏈接,是一個直播,畫面里沒有人,只有斑駁的墻體,看起來和聯(lián)邦每一處廢棄的工業(yè)區(qū)年久失修的建筑并無區(qū)別。
程潛和陸琛面面相覷。
畫面終于有了變化,雖然依然沒有人,但是一個蒼老的男聲出現(xiàn),“聯(lián)邦諸位,早上好。”
“不知諸位是否還記得性別基因編輯轉化的論文,鄙人不才,也致力于該方向的研究,且有幸取得一定成果。”那人話音剛落,像是為著佐證自己所言非虛,立刻放出一段視頻。
視頻是一段術中監(jiān)控,畫面中,一群身穿手術服的人圍成一圈,但生命監(jiān)測系統(tǒng)調(diào)試好也不見手術開始,倒是面對監(jiān)控一方的右數(shù)第三個人偏頭說了句什么,這支隊伍才行動起來,打開器械箱,取出來卻不是手術器械,只是一支針劑。明明是在場任何一個醫(yī)生都可以操作的程序,取針的人卻恭恭敬敬地將針劑遞給方才說話那人,那人接過針,突然抬頭,看向監(jiān)控,眼神銳利。
雖然遮得只剩下一雙眼,但就是這么一瞥,陸琛還是立刻認出了,這就是李夢魚!
他立刻看向程潛,對方依然認真地盯著視頻,察覺到陸琛的眼光,語氣低沉道:“是他。”
視頻還在繼續(xù),針劑已經(jīng)注射進去,監(jiān)測設備上的數(shù)據(jù)有短暫的波動,但最終穩(wěn)定下來。程潛看著視頻里的人背影從針劑開始推進的僵硬在此刻變得松弛,即使沒有任何動作任何聲音,他都莫名感受到了一種喜悅,那種熟悉的,實驗成功的喜悅。
程潛正琢磨,他們究竟是試驗成功了什么,畫面忽的一黑,再亮起來,已經(jīng)換了病房,病人還連接著生命監(jiān)測設備,人卻是清醒,在醫(yī)護進來的時候,還笑著同他們打招呼——這次的視頻是有聲音的了!
中間的醫(yī)生走上前,和他寒暄兩句之后,伸手按了按他的后頸,問:“這兩天后頸有什么反應?”
“沒什么太大反應,只是有點漲。”
“很好。”那人抽回手,對身邊的醫(yī)護說,“情況良好,可以報告了。”
那醫(yī)生話音剛落,視頻一閃,徹底結束。
“他是……什么意思?”陸琛心慌,直覺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發(fā)生,下意識向程潛尋安慰。
程潛輕輕搖頭,開口卻不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問,“你的團隊能否把這兩段視頻截取?”陸琛點頭,安排下去,才問,“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我不確定……”程潛有些疲憊,“你請舅舅看看,這臺生命監(jiān)測儀的信息。”
按李夢魚的身份,必須由他主持的手術必定不是什么常規(guī)手術,而且后一段監(jiān)控那人說什么后頸漲,那明顯就是分化才會有的反應,聯(lián)系到天恒那幾位病人,不難猜出,這應該就是李夢魚的轉化實驗。可是如果按常規(guī)理解,他們手術室的生命監(jiān)測儀應當會采用當時最先進甚至未上市的特供設備,但這臺監(jiān)測儀怎么看都是好幾年前的樣式。
也就是說,大概率在幾年前,李夢魚和他背后的人就已經(jīng)掌握了轉化的技術,那這些年,他們利用這技術做了什么?有多少人成為了試驗品或者犧牲品?
程潛不愿意猜測。
但投影重又開始發(fā)出聲音,“幸得天佑,如各位所見,實驗得以成功。”
轉瞬,語氣悲傷,
“不過,不幸的是,志愿者往往預后不好,我很是為此苦惱。近些天得知程潛先生也致力于此方面研究,希望能得到程先生賜教……萬望赴約。”
他說得恭謹,但星網(wǎng)上此刻卻炸開了鍋!
這人的意思是,他已經(jīng)掌握了性別轉化的技術!如果他說的不假,那以后不是隨便都有可能被人抓走,這么扎一針,然后莫名其妙地變成omega,甚至連還能活多久都無法預測?
“他是在逼我。”程潛關掉終端投影,沉默許久,才開口。
無論多少人接收到他的視頻,無論聯(lián)邦信息部行動速度多塊,在他幾乎明白地點明已經(jīng)有人掌握性別轉化的技術之后,整個聯(lián)邦,都會活在這個陰影之中,偏偏在這時候,他又不忘把自己架上高位,看似謙卑,實則是把程潛逼到無路可退的地步。
無論是作為云華生物醫(yī)藥專業(yè)的程教授,還是作為陸琛的另一半的程潛。
陸琛慌了半天的心,此刻卻終于靜下來,像是擔憂許久的炸彈終于爆炸,除最開始的心驚之外,剩下的只有寂靜。他擁過程潛,“不要擔心,到時候叫人化妝成你去接洽就好,只要叫舅舅幫忙制作一副面具……”陸琛思索著,給出自己認為穩(wěn)妥的建議。
程潛卻輕輕搖頭,“偽裝再像畢竟是假的,騙不過李夢魚的。再說……”
再說天恒那幾個人并不是被注射而出現(xiàn)轉化反應,李夢魚掌握的性別轉化實驗和實踐數(shù)據(jù)不是自己這種一切按章程循規(guī)蹈矩的人所能預估和獲得的。
就算是為這些數(shù)據(jù),也值得冒險試試!
程潛思考怎么勸服陸琛,于庚的信息就傳來,是之前拜托他查的儀器信息,據(jù)他查詢,那臺機器竟然是近七年前的東西!
七年,對于一項實現(xiàn)了從零到一的技術,能取得多大的進步,程潛不說,陸琛也能明白,情勢危急,不是個人私欲所能左右的了。
分別幾乎是注定,而結果卻無法預料。
兩個人都不忍再開口,只是沉默著擁抱,妄圖用這副溫熱的身軀傳遞給愛人勇氣和力量。許久,程潛松開懷抱,靜默地注視陸琛許久,然后在對方不忍的眼神中,溫柔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纏綿一吻畢,程潛輕輕咬了咬他的唇,才松開人,“那……我走了。”
陸琛依依不舍地松開程潛,笑著注視對方,故作輕快,“預祝凱旋!”
在對方笑著點頭,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時,才注視著那單薄的背影,低聲繾綣補了一句,“等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