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第 68 章
花費了一番力氣將秦曜淵趕走后,第二日睜眼后,他又出現(xiàn)在一張床上。
秦秾華:“……”
累了。
她從床上坐起:“結(jié)綠?”
結(jié)綠立即走了進來,她目不斜視,仿佛看不見床上的少年,神色如常道:“公主可是要起了?”
“你是怎么守門的,九皇子進來了也不通報?”
“我……”
“我走的空路。”
剛睡醒的少年音沙啞低沉。
秦曜淵忽然起身將她環(huán)抱,半夢半醒的臉埋在她身上,摸到她的手,五指熟練地穿過指縫,緊扣手心。
她甩也甩不掉,那只手和手的主人就像狗皮膏藥,牢牢黏在她身上。
什么狼,分明是狗!狗皮膏藥!
秦秾華氣得想打人:“這里是青徽宮,你一會想怎么離開?”
“走空路。”腰上的手收緊,少年從容淡定道:“不怕。”
啊!
她的低血壓又好了!ωωω.ΧしεωēN.CoM
秦秾華狠狠一巴掌拍在狼頭上,狼毛動了,狼頭不動聲色,反而往她懷里又拱了拱。
秦秾華:“……”
不氣不氣真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她忽略身上沉甸甸的狼頭,對結(jié)綠道:“去打水吧,你一人送進來。”
“結(jié)綠知道。”她意味深長地笑了。
“……”
你知道什么?
不等她解釋,結(jié)綠已經(jīng)邁著輕快的步伐出去了。
腰間這雙手又帶著她想往床上倒。
“……再睡會。”少年閉著眼道。
……睡你個頭!
秦秾華抓起枕頭按在他臉上:捂不死你!
雞飛狗跳的早晨過去后,擅長走空路的少年攀著窗戶消失了,秦秾華這才去主殿給穆皇后請安。
經(jīng)過一晚沉淀,穆皇后的臉色已經(jīng)恢復如常,只是仍有些蒼白。
秦秾華嘗了藥湯的溫度,一勺一勺喂著穆皇后喝下后,陪她說了會話,待她重新睡著后,才回到偏殿用早膳。
“公主,陸雍和求見。”
秦秾華咽下一口蓮子粥,說:“讓他進來罷。”
不一會,一個穿茶駝色內(nèi)侍官服,衣袖織繡蝙蝠的青年走了進來。
要是刨除那張直視之后會做噩夢的臉,光看脖子以下,便是穿著內(nèi)侍官服,陸雍和的一步一行也能讓人腦補出一副翩翩君子的畫像。
他恭敬行禮,站在秦秾華用膳的長桌前,垂首候命。
秦秾華用完了面前的蓮子粥,輕輕放下瓷碗,取結(jié)綠遞來的手巾擦過嘴后,終于悠悠開口。
“刑部的工作如何了?”
“回稟公主,一切還算順利,屬下已經(jīng)開始清查刑部過往的案宗了。”
“雖然有陛下諭旨,但刑部那幫家伙也不是吃素的,能看到案宗,是你自己的本事。”秦秾華笑道:“若能借孔案一事,翻出和穆氏有關(guān)的更多冤案,便是你大功一件,你可有想要的獎賞?”
陸雍和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屬下確有想要的獎賞。”
“你說。”
陸雍和道:“屬下既已和過往決裂,第一個想要舍棄的便是這個名字。公主乃屬下的救命恩人,還請公主為屬下賜名!”
殿內(nèi)靜默片刻,秦秾華揚起唇角。
“……你可愿做本宮的陸吾?”
陸吾神掌管“帝之下都”,還兼管“天之九部”,是昆侖山上的神獸。
這其中深藏的用意,讓陸雍和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他深深地彎下腰,沉聲道:
“陸吾愿為公主肝腦涂地!”
陸雍和在這世上消失了,從今以后,只剩陸吾。
陸吾離開偏殿后,結(jié)綠走了進來,微蹙的眉間染著一縷擔憂。
“公主當真相信這人?”
“不相信。”
“那公主……”
“人為什么要去信任一把刀?”
秦秾華笑著從長桌前站起,慢步到妝臺前坐下。
她取下頭上固發(fā)的金釵,輕輕放于臺面,鋒利的針尖在金色晨光下折射出冰冷寒光。
“能用的時候就用……不能用,就折了它。”
她打量著鏡子的自己,漫不經(jīng)心道:
“父皇為回京的兗王設(shè)了家宴接風洗塵,各宮現(xiàn)在都忙起來了,我們也不能落下。結(jié)綠,梳妝罷。”
“喏。”
……
兗王回京,六宮不靜。
春心萌動的小宮女聽多了兗王的英勇事跡,從早上開始就心神不定,有皇子的宮殿則如臨大敵,從前幾日起就開始氣氛凝重。
不管旁人心境如何,時間依然按著自己的步調(diào)流逝。
不知不覺,日落西山。
朦朧的夜色從宮殿延伸向無垠的鏡湖,湖綠色的水面變成了蒼藍色,粉白蓮花嵌在水中,隨微風搖曳。
岸邊人聲鼎沸,除了帝后以及今晚的主人公外,宮里的貴人都到齊了。
秦秾華和秦曜淵坐在臨岸的方向,共用一張長案。
少年一如既往,懶懶散散靠在她身上,看似安分,長案下的手卻在百無聊賴地玩著她的指尖。
“九弟還真是黏七妹啊,不知道的看了,還以為九弟才是七妹一母同胞的兄弟呢。”
四公主拿起繡帕掩嘴,用恰好全場都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福王秦曜安看了過來,臉上笑意轉(zhuǎn)淡:“九弟還小,黏人也說得過去。”
“福王心胸開闊,自己的姊姊被人搶了也不氣不惱,四姐我就不行了,誰要是搶了我的東西啊,我——”
她涼涼的目光瞥向面色如常,置若未聞的秦秾華,秦秾華沒看她,但她身邊的九皇子抬起了眼。
前一秒好像還在走神的少年,抬眸射出的目光凌厲如槍,殺氣森然,將她還未完全綻放的嘲笑轉(zhuǎn)瞬釘在嘴角。
四公主的駙馬面露厭惡地撇了她一眼,端起桌上的酒杯,借著和旁邊人敬酒的機會遠離了四公主。
原本活絡(luò)的氣氛因為四公主的發(fā)言而略顯凝滯,大公主開口道:“妹妹們都不喝酒,干坐著也是無聊,不如來玩一個小游戲如何?”
最先反應的反而是二皇子益王,他刷地合上扇子,頗有興趣道:“是什么小游戲?投壺?射箭?還是丟手絹?”
“就比誰能帶來最重之物。”大公主微笑道:“男女氣力不同,二弟就別想和我們一起玩了。”
“掃興。”益王翻了個白眼,又打開扇子搖了起來。
大公主看向場內(nèi)眾位公主,說:“妹妹們意向如何?”
九公主和憐貴妃坐在一起,憐貴妃不知對她說教了什么,正一臉不快,聞言立即說:“好啊!我參加!”
二公主微笑:“我隨姐姐妹妹,都可。”
五公主看向秦秾華,秦秾華笑著說“可”后,她也靦腆笑了笑:“我也參加。”
最后只剩和肥鵝合坐一桌的秦輝仙,她一臉勉強,蹙著眉說:“……沒辦法,陪你們玩玩吧。”
“既然各位妹妹都沒意見,那就說好了,在這鏡湖范圍內(nèi),帶回一樣你覺得最重的東西。最后誰帶回的東西更重,誰就贏了,但是不許請別人幫忙,不論皇子宮人都不行,只能自己帶回。”大公主若有所指。
“既然是比賽,怎么能少了彩頭?妹妹們玩游戲,我參與不了,那就出個彩頭——”益王說著,從身上取下清透碧綠的團龍紋玉佩放在桌上。“弟弟們,你們不湊個熱鬧?”
益王開口了,其他皇子都加入進來,太尋常的不好意思拿出手,太貴重的,又不可能隨時帶在身上。因此這彩頭看似隨意,實則多少能透露每個皇子的處境。
益王乃容嬪之子,容家巨富,他隨手拿出的一塊玉佩便不是凡品,坐在輪椅上的成王給的也是玉佩,但成色就比益王差了許多。
幾位皇子中,給的彩頭最重者是燕王,他從笑容瞬間僵硬的燕王妃頭上摘下一根寶釵,扔進小侍托著的木盤中。
琳瑯滿目的彩頭,依然蓋不住這根寶釵的光華。
秦秾華粗略一數(shù),便數(shù)出十三顆剔透的紅藍綠寶石,更別提寶釵上的珍珠和鎏金,光這一根寶釵的價值,就抵得上盤子里所有彩頭的價值。
“如花似玉的公主,自然還是戴寶釵好看。”燕王得意道。
“你們在說什么寶釵?”
天壽帝帶著爽朗的笑聲從花叢背后走出,身邊是臉色蒼白的穆皇后,身后跟著大隊宮人。
岸邊眾人接二連三跪下請安,天壽帝讓人平身后,又問了一遍,得知大公主的提議和彩頭一事后,呵呵笑道:“既如此,朕也來湊個熱鬧。誰要是贏了,朕就答應她一個不過分的要求。”
先前還在責備九公主湊熱鬧的憐貴妃立即道:“陛下,這可是您說的,不能反悔!”
天壽帝今日看起來心情不錯,大笑道:“朕金口玉言,自然不悔!”
一盤彩頭端到一邊后,帝后落座,由大公主提議的小比賽正式開始,幾個公主都起身離開了長案。
秦秾華不急不忙,慢悠悠走在最后,她走得慢,但依然不是最慢的那個,秦輝仙走在她后邊,屁股后頭還跟了一只一搖一擺的大肥鵝。
裴淑妃不忍直視,遮著眼別開頭去。
裴氏出過三朝宰相,狀元無數(shù),書香世家的英名全毀在她生出的女兒手里了!
天壽帝倒是挺開心,望著秦輝仙和鵝的背影,樂呵呵道:“聽說這鵝是百姓感謝皇恩贈與小八的,沒想到她會養(yǎng)到現(xiàn)在,真是出人意料。”
皇帝開口,底下自然是一片贊譽,好歹算是挽回一些裴氏作為簪纓世族丟失的尊嚴。
另一邊,一無所知的秦輝仙跟在秦秾華身后,肥鵝跟在秦輝仙身后,兩人一鵝組成一道靚麗的風景線,走了一會,秦輝仙忍不住了,腳尖使力一踢——
一顆石子滾到秦秾華腳下。
“你想好帶什么回去沒有啊?”秦輝仙語氣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