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竹馬鬧青梅
第21章竹馬鬧青梅
李小茶到了后院,直接去了甘大娘那里。甘大娘就在曬衣服的場子里看著,做些縫補的活兒。與她一起的是一個洗衣的婆子,這會兒正趴在被子上湊在甘大娘邊上說著閑話。猛然看到李小茶過來,那個于婆子明顯有些萎縮地蹲了一下像是要行禮。
甘大娘踢了她一腳,說道,“不用怕,是來找我的。”
于婆子殷勤地搬了個凳子過來,扯著豁牙沖李小茶笑了一下,飛似的跑了。李小茶只來得及說聲謝謝,就見不到她人影了。
甘大娘忙著縫補,頭也不抬地說道,“坐吧,她就那模樣,和蘭子一樣見不得主子。”
李小茶搬著凳子坐在甘大娘身邊,也拿了件衣服跟著一起縫補起來。甘大娘拿針尖在頭頂磨了磨,趁這功夫扭頭說道,“你到是閑,都跑這兒來了,也不怕你主子說你。”
“跟她說了的。”李小茶比了比破衣上的口子,從籃子里找了塊破布比著縫了上去。顯是有幾日沒使針了,手上有些澀。李小茶心想著,沒事得繡些東西,不然之前就白學了。
甘大娘在一旁也瞧出來了,閑閑地說道,“你主子的兄弟手里不是有個叫棋語的丫頭嗎?你沒事跟她學學,她一手繡活做得還算可以。”
李小茶縫著衣服,頭也不抬地說,“我不跟她學,我就要跟你學。”
甘大娘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道,“你都混到主子跟前去了,跟我們這些粗人學個什么。”
李小茶有些堵氣地說,“就要跟你學。”
“哼。”甘大娘這聲哼得沒什么底氣,到半點沒像生氣的。李小茶沒說話,縫好一件又從筐里拿了一件。
甘大娘也縫好一件,扯著長長的線用牙咬線頭時打量了李小茶一眼,看到她身上那件嫩黃的衣裳不由說道,“喲,這身衣服到好,小姐賞的吧。你那可是正宗的蘇繡,瞧那針角,繡得真好,一件怕得要一兩銀子吧。”
李小茶底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平淡說道,“不知道,沒你做的衣服好,你做的穿著舒服。”
甘大娘沒想到她要這么說,兩眼愣了一下。她揉了揉眼睛問道,“你今天是來做什么的?該不是來給我縫衣服的吧。”
被她一提,李小茶猛然想了起來,她偷偷瞟著甘大娘,小臉兒一點紅紅的,“我,我想洗頭。”
甘大娘看她那小老鼠似的模樣,差點笑出來。她忍了忍板著臉問道,“你不會洗頭?”
李小茶低著腦袋點了點,“以前都是我娘給我洗的。”
甘大娘挑眼說道,“到是嬌慣的,也舍得把你賣了。”
李小茶抬頭,“是我自己硬要賣的。”
甘大娘瞧了她一眼,沒再說什么。李小茶見她不說話,繼續(xù)拿了件衣服縫。甘大娘起身去屋里翻了翻,找了兩條棉布給她,“去你張嬸那兒,讓她幫你洗,那邊有熱水。”
李小茶接過布,有些委屈地在手里攪了攪。
甘大娘只得好脾氣地說,“她那邊有熱水。”
李小茶仍有些委屈,她主要是委屈為什么要把不會洗頭這種事到處說去。她拿好棉布正走到門口,甘大娘突然叫住她。
李小茶“啊”了一聲,轉過頭,目光明亮。
甘大娘想了想,問道,“你會洗澡的吧。”
“我會!”李小茶一跺腳,難得像個孩子似的跑掉了。
后院的廚房永遠是個熱火朝天的地方,因著是剛過午飯,大家閑閑刷著鍋到是不怎么忙,但灶里依舊紅火地蒸著蒸籠。李小茶躲在門檻外,猶豫著要不要直接自己胡亂把頭洗洗算了,即使先不掉一頭油味也好過現(xiàn)在,她實在不想再被取笑一趟。只是她那身衣服顏色實在有點顯眼,沒一會就被里面的人發(fā)現(xiàn)了。
張嬸知她是來找自己的,招呼著她到一邊說話,這到是省了李小茶許多尷尬。張嬸聽她是要洗頭,詫異地問道,“你怎么想到這一出了,你頭發(fā)不是挺干凈的嗎?”
李小茶聞著頭上的油味不由皺了皺眉頭,“好久沒洗了。”
“好吧,我給你洗。”張嬸和人說了說,提了桶熱水出來。張嬸沒有取笑李小茶,只是給她洗頭時閑閑地說道,“你甘大娘只會縫衣服,補衣服,那些照顧人的事她是不會的。”
“哦。”李小茶盡量自己動手,心想著下次也就不用人幫忙了。
張嬸看出她的心思,也就由著她,只是嘴閑著,不由說了句,“你家里要是不受窮,規(guī)矩怕要比薛家還大。”
李小茶頂著一頭的皂角,嘟囔道,“哪有。”
“怎么沒有,你是不知道啊,窮人家的孩子一年也洗不得兩次頭。”張嬸給她遞了條毛巾,又問道,“要不要弄點洗米水給你泡一下,聽那些主子說是養(yǎng)頭發(fā)的。”
“不用了,我洗干凈了就成。”
張嬸瞧著暗暗搖頭,“都不知道是怎樣人家養(yǎng)出來的孩子。在四小姐那邊怎么樣?”
李小茶心里千頭萬緒的,可真能說出來只剩兩個字,“還好。”
“那就好,你這孩子到是不用人操心。有什么麻煩的就來找你張嬸,你張嬸沒什么本事,洗頭這些還是幫得上的。”張嬸捶了捶腰,遞了塊棉布給她。
李小茶“嗯”了一聲,接過棉布擦掉臉上的水。
“一會兒你有空的話,就去蘭子那邊走走吧。她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總不肯說話,你們都是孩子,興許好問些。”
李小茶想起在后院時正遇上蘭子來葵水,那些日子她也是不怎么說話。總不會還是因為這事吧。只是蘭子也不是總倒霉的吧,李小茶記得有那么句話叫做傻人有傻福。總不至于老天光顧著給她傻,忘記給她點福了。
李小茶一路想著,到了蘭子掃地的那處地方,正望見一群男孩子嬉鬧地在那兒搖樹。這季節(jié)里本沒有多少落葉,可被那些猴孩子一搖,干凈的地面又是掛地的落葉。蘭子聽到聲響急急跑出來,看到一群人高馬大的男孩子她紅著臉半天不敢作聲。李小茶在一旁看不過眼,只得走出來吼了一聲,“你們干什么?”
那些猴孩子看到李小茶雖個頭小小的,可那身衣服不是后院里一般丫環(huán)能穿的。他們怕她是哪里的主子,不等她上前就三三兩兩攀著樹枝翻墻跑了。
蘭子沒看出是李小茶,只見著她一身衣服就哆哆嗦嗦的連跑都忘了。李小茶上前拍了拍她,問道,“蘭子,你沒事吧。”
蘭子身子抖了一下,這才聽出是李小茶。“小阿茶,是你啊,嚇死我了。”
李小茶看著滿院的落葉,問道,“他們總這么欺負你?”
蘭子紅著臉,低頭“唔”了一聲。
李小茶不由想嘆氣,“就這事,張嬸他們問你怎么不說一聲。讓他們給那些孩子的父母說說不就沒事了嗎。”
蘭子紅著臉低下頭,半天才諾諾地說,“嗯,不過說了他們興許會挨打。”
“打就打,又不是打你。男孩子皮厚,多敲打一下又不會打壞。”李小茶四下看了看,找了把掃帚幫她掃葉子,“快掃掃吧,一會誰過來看見,就是你挨打了。”
“唔。”蘭子諾諾應著,一抬頭看見李小茶在掃地,忙攔著她說,“你別掃,臟了衣服。”
“不要緊。”
“不行,你衣服這么漂亮,臟了可惜了。”
兩人正爭著,一個灰頭土臉的男孩子突然沖了過來,從角落里撿了把破掃帚,悶著在一旁掃葉子。李小茶詫異瞧了一眼,看到那男孩穿著一件打著許多補丁的衣服,那些補丁很是眼熟,更為眼熟的是衣角一處有個胖乎乎的小豬頭。
李小茶問道,“你是小喜子吧。”
那男孩扭頭望來,臟臟的臉上滿是喜悅的光,“你認得我?”
李小茶指著他的衣角說道,“我認得那個。”
小喜子順著低頭一看,神色略略有些失望。“嗯,我是。”
李小茶想了想,問道,“剛才搖樹的也有你吧。”
小喜子到是老實,紅著臉又“嗯”了一聲。
“你們干嘛總欺負蘭子,她那兒招惹你們了。”
小喜子紅著臉瞧了蘭子一眼,低頭小聲說道,“崔家的三高子讓我們做的。”
李小茶隱約記得三高子就是上回蘭子給她送壓驚湯時,取笑蘭子的那個高個子男孩。如今瞧著小喜子說話時的神色,怎么著都有些古怪的意味。可古怪的是什么,李小茶一時卻是覺不出來。她只得問,“三高子干嘛欺負她,惹著他了嗎?”
小喜子紅著臉扭了半天,才小聲說道,“三高子稀罕她。”
蘭子一聽,一跺腳頂著通紅的臉扔了掃把跑了。李小茶詫異看她的背影,這才想起這古怪意味是什么。那些時,她常看些哥哥帶來的書,有些被李興寶藏著掖著的書里到是有些類似的故事。說是書生看上小姐了,兩人打著傘在橋上紅著臉一對望,就是這種古怪的神色。只是故事里,小姐和書生相互看上了,都是吟詩作對,游湖共船的。卻是沒聽說有看上眼了,就給女孩找麻煩的,害她掃樹葉的。李小茶不禁懷疑這些書是不是又不做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