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奪劍 第六十九章 離別淚
巨鹿郡臥牛山。
曹操等人正行走在下山的羊腸小路上。離開了冰涼潮濕陰森的冰水池髑髏臺,此刻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曹操覺得心中感慨萬千:生活在陽光下,是多么美好。
可是他的心情卻莫名的沉重,大漢帝國已經危如累卵,內憂外患,本來支撐新皇帝唯一的希望就是天子之劍與高祖金牘,希冀這兩份高祖皇帝的‘禮物‘能夠改變大漢國運,從而使自己擺脫困境。曹操不敢想象,這樣的結局,皇帝能夠接受的了嗎?
不管怎么說,經歷千辛萬苦,也總算不負老方丈重托,時隔四百年后,天子劍終于重見天日。只是這個結果是任誰也未曾預料到的,可惜天子劍一分為三,已經不是當年追隨高祖皇帝叱咤風云的‘倚天劍’了。
曹操停下腳步,他身后的張遼與夏侯兄弟等人也停了下來。張魅望著情郎眼睛,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什么也沒說,從懷里掏出一條絲巾,輕輕地擦拭曹操臉上的汗珠。
曹操同樣也沒說話,輕輕地握住她的小手,目光在她俏麗的臉上停留片刻,又慢慢移到夏侯兄弟身上。
夏侯惇傷勢較重,除了永遠失去了一只眼睛,他的左腿血肉模糊,雖然經過簡單包扎,走路還有些一瘸一拐,本來張遼打算命人用架子抬他下山,但夏侯惇執(zhí)意要走路,他用一根木棍當‘拐杖‘,別說讓人抬下山了,就連兄弟夏侯淵的攙扶他也不肯。
這是條硬漢子,自小便過著刀口上舔血的生活,自從加入摸金派后,早就過慣了苦日子。眼前這點傷算什么,有一次奉命潛入河東郡’涼公墓‘,出了意外,折了三根肋骨,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
曹操又將目光移到張遼臉上,這也是條光明磊落的漢子,有膽有識,忠于職守,張氏一族,自先祖張不疑時起,已經在臥牛山守護髑髏臺近四百年了,如今他決定追隨剛剛結拜的大哥曹操,讓心中那顆早已燃燒的火苗更加旺盛,于是他毅然離開世代生活的地方。
天子劍重見天日,他的家族使命已經結束。不,也可以說新的使命剛剛開始,天子劍已然‘出世‘,那么天子劍的使命完成了嗎?不,也可以說才剛剛開始。
曹操的目光最后落在曹仁曹洪臉上,三人從小一塊長大,情同手足。曹操的心情慢慢緩緩了許多,什么是最重要的?是人,是賢妻良友!
當然,每個人的想法也是不同的,比如董卓與張角等人,在他們眼里權勢恐怕才是第一位的,所以不惜一切搶奪天子劍。只是為了取出天子劍,牽扯進來太多的人,上至朝廷大員,下至無辜黎民,可謂代價太大了。可惜天子劍現(xiàn)在一分為三,已經不是當年追隨高祖皇帝叱咤風云的‘倚天劍’了。
‘五行劍齊,天子劍出。’曹操停下了腳步,看著手里的半塊‘天子劍’,實在不敢相信這塊銹跡斑斑的‘廢鐵‘就是國家至寶。五行劍已經消亡,換得來三塊碎了的天子劍,它真的能改變大漢國運?看著自己的這一塊,曹操不禁想起劉備與孫策手里的那兩塊,他們倆此刻是不是也在想同樣的問題呢?而沒有得到天子劍的董卓與張角,又會怎么做呢?
張魅輕輕喚了一聲,才將曹操從思索中拉回現(xiàn)實,他歉意地對眾人笑了笑,回頭望了一眼熔巖嶺方向,掉頭快步下山。
很快來到山腳下的牛角村,遠遠看見第一次結識張遼的酒館,兩人心照不宣,臨別前進去看一眼也好。
此刻的酒館里面應該是空無一人,因為大敵當前之時,牛掌柜暫停了酒館營業(yè),將所有人員都‘調’上了山莊。
邁進大門,卻赫然發(fā)現(xiàn)里面有人,而且還是熟人。
靠近門口的一張桌子,坐著的正是劉備與糜月。劉備臉上受了傷,血早已止住,卻留下了一道傷痕。
糜月見大師哥進來,立刻站起身來,高興道:“大師哥,你沒事太好了,月兒就知道大師哥不會有事的。”
劉備坐著沒有起身,他望著曹操手里的‘天子劍‘,又低頭看看自己懷里的那塊,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冷冷道:“月兒,坐下。”
曹操道:“多謝小師妹記掛,小師妹你安然無事,大師哥就放心了。“
張魅也道:“能在這里見到月兒妹妹,真是太好了,你們準備去往哪里?”
糜月見曹操與張魅手拉著手,不由得眼睛一酸,幾乎落下淚來,嘴張了張,不知道說什么好。
氣氛有些尷尬,張遼道:“我張氏一族略通醫(yī)術,有些自家的金瘡藥,保管劉幫主臉上不會留下傷痕。“
劉備一擺手:“不用,我丐幫也是有些方子。人生在世,只要大腦清醒,心有理想,縱然身體有所殘缺又有何妨?“
這時,關羽與張飛捧著兩只大碗,從后堂走了出來,見到曹操等人,關羽道:“原來是曹大哥與張莊主,我與三弟不習燒飯,胡亂弄了些,后面鍋里還有,要不要來些?“
邊說邊將碗小心地放到糜月前面,“大嫂,二弟知道您不能吃辛辣之物,故而這碗里沒有放蔥花。”
大碗里盛的滿滿的面條,熱氣騰騰,香氣四溢。
張飛黑著臉,將手里大碗恭敬地放在劉備面前,轉身又去了后堂,腳步匆匆,一陣風般看不見了。
曹操嘆了口氣,說道:“小師妹多保重,日后有什么事,盡管來找大師哥。”
見曹操要走,糜月身子一震,叫了聲‘大師哥‘,作勢就要過去。
劉備用力拉住糜月,“月兒,快吃吧,這是二弟拿手的‘煮餅面‘,你不知道,二弟老家并州河東郡,那里的面食天下第一,又離京師洛陽不遠,許多皇族及大臣都喜歡吃呢,是吧,二弟?”
“是的,在認識大哥之前,小弟就是往返京師販運面條營生。”
曹操看了糜月一眼,掉頭出了酒館。糜月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大顆大顆的淚珠掉落在熱氣騰騰的面條中。
劉備邊吃邊道:“二弟,招呼三弟同吃吧,待會兒咱就上路,盡快趕回大漠尋找?guī)煾福M先思野踩粺o恙。”
話不投機,就此告別。
出了酒館,曹操猛走幾步,忽然停住,兩行清淚滾落。
張遼道:“大哥,夏侯兄弟腿傷雖然嚴重,畢竟是皮外傷,但是眼睛重創(chuàng)非同小可,若不及早醫(yī)治,病魔一旦侵入腦髓,可就不妙了,不如先往清河一行,醫(yī)治眼疾。“
曹操點點頭,是呀,臨別前也該拜祭下老族長靈位。
輕車熟路,眾人來到清河城中,因為老族長張兆楷及張兆槐已經去世,目前輩分最高著應該是張兆梃老人,張遼領路,眾人直奔張兆梃家里。
扣門而入,老人卻沒在家,一問才知道是去了老族長家。
于是折路去了老族長家,進了門才發(fā)現(xiàn),不但是張兆梃老人,幾乎張氏輩分較高者全在這里,正在商量著什么事。
雖然老族長已經故去,但是這么多年已經習慣了,所以有什么大事仍然聚在這里商議。
經過這場劫難,張氏一族死傷數人,輩分最高者只剩下了張兆梃和張文經兩名,年輕者更是兩百人之多,自打張遼記事時起,從沒見過這等浩劫。
屋內的人曹操多數見過面,除了兩位老人,其他如張可淮、張可鴻、張可澎及張思琮、張思珅、張思瓘等人也算熟悉。
但是客座位子上坐著三人,就連張遼也不認識。
坐在張兆梃與張文經老人對面的是一男一女,年齡大概不到五十歲,男人一身白衣,頭束白巾,足登白靴,渾身上下,白潔如雪,一塵不染;而女人則一身紅衣,頭蒙紅巾,腳穿紅鞋,紅通如火,宛若少女。這兩人都是圓臉大眼,頗有夫妻相。
而坐在下首的男子年紀略輕,也有四十多歲,臉色蒼白,半裸露上身,一條長長的白布斜斜包裹,胸膛位置有血跡透出,似乎是受了傷。
見張遼等人進來,張兆梃老人喜出望外,忙道:“孫兒來的正好,正有件事需要商議,諸位少俠請快快入座。”
“這位夏侯兄弟眼睛受傷,需要治療,請叔公為他診治。”
張兆梃這才看到夏侯惇的傷勢,仔細檢查了他左眼和左腿的傷情,長出一口氣道:“來的及,來的及。可淮,快帶夏侯少俠去后堂醫(yī)治,防他眼疾擴散。”
“是”張可淮奉命,起身作了一個‘請’的手勢,夏侯淵立刻扶著兄長,隨他去了后堂。
張氏一族,世代都出名醫(yī),在邯鄲城里,張仲景神醫(yī)的醫(yī)術曹操是親眼目睹的,既然張兆梃老人安排張可淮診治,必是胸有成竹。曹操猜想的不錯,在張可淮這一輩分里面,他的醫(yī)術是最好的。
“若不是有大事發(fā)生,老朽必定親自為夏侯少俠醫(yī)治。哦,對了,我先給大家介紹一下,這兩位就是名震江南的莫問雪、秦紅衣伉儷。“
秦漢的江南,指的是吳越之地,同屬漢地九州。夫妻二人起身與眾人見面,莫問雪道:“這位是我同袍兄弟,名叫莫問天,數日之前,他偶然聽得一件大事,故而我等三人快馬加鞭,前來給清河張氏送信,也好早做準備。”
名叫莫問天的漢子受了傷,斜靠著坐著,也就沒有起身,雖然身子有些虛,但說話已然中氣十足,大聲說道:“我在舊楚之地,得到一面‘鳳雙飛’,于是興沖沖地趕到‘芳澤閣’,想在江南名妓‘來鶯兒’面前獻寶,卻不料無意中聽到‘鐵船幫’的幫主汪劍鋒,已經命人前來冀州清河郡,盜取張氏一族的‘龍之骨’。“
“龍之骨?”張氏族人聽了,無不一臉茫然,面露驚愕。
“莫大俠,該不是弄錯了吧?我們張氏家族,哪有什么龍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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