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下 車
看到這輛一晃而過的卡車,我的右眼皮竟然不受控制地跳了幾下。這還不算,想不到的是孫胖子突然坐立不安起來,他表情古怪地將頭探出了窗外,眺望著前面的路段,就看了一眼,就猛地撤回身子對著蕭和尚喊了一聲:“停車!”“什么?”蕭和尚愣了一下,一時之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孫胖子有點急了,他大吼了一聲:“停車!出事了!”
蕭和尚這時才明白過來:“出什么事了?”說話的時候,他已經(jīng)走到車窗邊,像剛才孫胖子那樣把頭探出去,借著火車頭的燈光看向前面黑漆漆的鐵軌,“小胖子,你這是看見什么了?我怎么看不出來出了什么……他大爺?shù)模 痹捳f了一半,蕭和尚終于看見什么地方不對了,他跑到控制臺前,對著控制臺上的麥克風(fēng)吼道,“停車!立即停車!前面沒路了,鐵軌讓人扒了!”
好在火車開得很慢,剎車之后便穩(wěn)穩(wěn)地停住。我扒著車窗向前面望過去,大約在前面三四百米的位置上,兩行平行的鐵軌竟然少了一根。火車司機已經(jīng)下車去查看了,好在發(fā)現(xiàn)得早,要不然火車就這么一直開過去,不翻車才怪。我這時才反應(yīng)過來,剛才那輛卡車上面載著的是一截鐵軌。
蕭和尚的眉毛擰成了一個疙瘩,他瞅了一眼孫胖子,說道:“小胖子,你怎么知道鐵軌被人扒了?”孫胖子這時也有點發(fā)愣,聽見蕭和尚問他,孫胖子眨巴眨巴眼睛,說道:“不是我說,怎么說我當(dāng)警察的時候也干過幾年的臥底,別的不行,要是論起警惕性來,民調(diào)局里我認第二,沒有人敢認第一。”蕭和尚哼了一聲,他不相信孫胖子的胡說八道,剛想說孫胖子幾句的時候,他的電話響了起來。
趁著蕭和尚打電話的時候,我對孫胖子說道:“大圣,你的眼力倒是見長,這么遠的距離又是在火車上,就是我也得看一會兒才能看明白是出了什么事情。”“眼力見長個屁,”孫胖子低聲對我說道:“老蕭喊鐵軌被扒了之前,我壓根兒就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說到這里,孫胖子看了一眼正皺著眉頭打電話的蕭和尚,繼續(xù)向我說道,“就是剛才你和老蕭說話的時候,我突然沒來由的突然一陣心悸,本來想開窗透透氣的,哪想到這個窗戶一打開,心里更難受,這個感覺我從小到大就有過幾次,每次家里家外都要死幾個人,從來沒有失誤過。我是‘感覺’要出大事,才提醒老蕭的。”
我聽了孫胖子的話,心里開始考慮是不是這次任務(wù)完成之后,找高亮去說說,該換個搭檔了。這時,蕭和尚的電話已經(jīng)打完了,火車司機那邊也打來電話報告前面鐵軌的狀況:前方鐵路設(shè)施損壞嚴(yán)重,無法繼續(xù)行駛火車。
蕭和尚看著少了半截的鐵軌,被氣樂了起來:“這都是些什么人?扒火車搶劫的不算,還有扒鐵軌的。我快七十的人了,還是第一次聽說有扒鐵軌的,那個大家伙上千斤,偷它有什么用?”(后來偷鐵軌的事件在第二天就被當(dāng)?shù)嘏沙鏊偏@,偷鐵軌的主謀也不是外人,是之前上來搶枉死鬼的甥舅三人的親戚,論起來也得管那個半大老頭叫點好聽的,他惦記這條接近荒廢的鐵路也有些年頭了,本來以為不會再有火車在上面行駛,沒想到剛剛帶人撬了鐵軌,回程的時候就有一列火車開了過來。)
這時,車廂的前門被打開了,閩天緣拄著拐杖走了過來,看上去他的表情顯得有些急躁,連門都沒敲就直接過來,他完全無視我和孫胖子,進了車廂直奔蕭和尚,說道:“蕭顧問,前面怎么連鐵軌都沒有了?再過幾個小時天就亮了,你們民調(diào)局的這次行動是不是要終止了?”蕭和尚不冷不熱地看了他一眼,說道:“誰說這次行動要終止的?眼看就要到目的地了,你以為我們這趟能白來嗎?”
閩天緣沒有聽明白蕭和尚的意思,蕭顧問繼續(xù)說道:“這里已經(jīng)過了散陰地的范圍,所有的魂魄下車之后都不會受到散陰的影響,前面再有不到兩公里就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地,不到兩公里,你這速度半個小時能到吧?”他說完,不再理會閩天緣,回頭打開對應(yīng)各個車廂的麥克風(fēng),說道,“前方鐵路出現(xiàn)故障,各車廂調(diào)查員帶領(lǐng)各自車廂魂魄下車……”
各個車廂的調(diào)查員和魂魄都開始陸陸續(xù)續(xù)地下了火車,這時,蕭和尚的電話又響了,打來電話的是和我們同一車廂的熊萬毅,他的大嗓門兒我在一旁都能聽得到:“蕭顧問,我這里還有三個活寶怎么辦?”蕭和尚想起那三個人倒霉時的樣子,不由自主地樂了一下,有些幸災(zāi)樂禍地說道:“帶上,都帶上,看看你們高局長怎么處理。”
看著車廂外的魂魄越聚越多,這些魂魄下了火車,身體就開始變得虛幻起來,在我眼中尚且如此,那在一般人眼中怕更是這樣。大多數(shù)的調(diào)查員已經(jīng)圍在了外圈,我和孫胖子要下車給他們搭把手,還沒開車廂門就被蕭和尚叫住:“你們倆等一下,這里還有點東西一起拿下去。”說著,蕭顧問拉開了車廂中間的帷幔,里面除了幾只箱子之外,就是掛在車廂頂部的無數(shù)根大拇指粗細的紅色布條,這些布條掛在車頂一直垂到地面上。
我抓了一把布條在手中端詳起來,這些布條上面的紅色染料染色不均,看上去竟然像是用朱砂漿染的,在布條上面還密密麻麻地寫著道家的經(jīng)文。我現(xiàn)在知道為什么把肖三達安置在這里了。在歐陽偏左那里見過類似的布條,倒是聽他說過這樣的布條是用來禁錮魂魄靈類的,可惜當(dāng)時沒有打聽具體的用法,總不會用它來捆綁沒有實體的鬼魂吧?
在蕭和尚的示意下,我和孫胖子兩人將這些布條都扯了下來,拿到車廂外面,分給了眾調(diào)查員。他們也顯然不是第一次接觸這些布條,拿到這些布條后也不見誰問一聲,就隨便拿起兩根布條,找出首尾將布條系在一起。隨后蕭和尚又帶出來一個小小的箱子,里面滿滿地裝著上百枚拴著紅繩的銅錢,將兩根系好的布條在打結(jié)的位置拴了一枚銅錢。之后又將系過一次的布條分成五份,系成五個巨大的布條圓圈,每個圓圈都沒有收口,由此處將眾魂魄趕了進去。我和孫胖子也搭不上手,只是在旁邊看著。
這個時候,從最后一節(jié)車廂那邊走過來幾個人,開始我并沒有注意到這幾個人,等到他們走得近了,才看清是熊萬毅帶著那甥舅三人組過來了。這時候的甥舅三人和剛才明顯不一樣,他們?nèi)齻€人的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驚恐的表情,看上去竟然有些興奮。剛才被流彈打中的傷口被包扎處理過,不再流血了。但是他們走路的姿勢還是很別扭,就像喝醉了一樣,一晃一晃的不說,還有些順拐。
這幾個人走過來,孫胖子笑嘻嘻地對熊萬毅說道:“熊玩意兒,你給他們?nèi)齻€吃興奮劑了嗎?睡了一覺就不知道害怕了?”熊萬毅斜了一眼孫胖子,說道:“孫胖子,以后別說你是混民調(diào)局的,說了丟我們的人。”孫胖子還想要說什么,被我一把攔住:“大圣,別丟人了,他們?nèi)齻€人上身了。”這時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這三個人的身體里面分別多了一個不屬于他們的魂魄,其中一個就是當(dāng)年差點附了我身體的水鬼。三個人的身體被外來戶主導(dǎo)著。
“傷腎?嚇一下還能把腎……你說他們?nèi)齻€被上身了?”孫胖子的天眼差點意思,他后退了一步,睜大眼睛看著甥舅三人,也不知道到底看出了什么沒有。我掏出香煙,分了孫胖子和熊萬毅一支,還沒等掏火機,就聽見那個叫棒槌的喊了一聲:“政府,我這兒有火。”說話的時候他已經(jīng)在口袋里翻出來一個打火機,輪流給我們點上了火,“政府,有什么雜七雜八的活兒您說一聲……”
被一個上身的鬼魂這么招呼著,我一時還不太適應(yīng),我看著熊萬毅說道:“老熊,隨便讓它們附身,這合適嗎?”
“你以為我想啊?不這么干他們能下來嗎?”熊萬毅吐了個煙圈兒后,指著現(xiàn)在正一臉媚笑的“棒槌”說道,“這個棒槌剛才一醒過來就尿褲了,不知道是不是嚇傻了,哭著叫媽要回家,就這素質(zhì)還當(dāng)劫匪、搶火車。那個老東西和二愣子也嚇蒙了,別說走路了,站都站不起來。那邊蕭顧問又一定要帶上他倆,我也是給逼急了,才選了三個老實一點的魂魄,沖了體才能把他們帶下來。”
孫胖子看著棒槌覺得新鮮,回頭對熊萬毅說道:“熊玩意兒,不是我說,這一口一個政府叫的,這哥們兒怎么這么懂事兒?”熊萬毅說道:“他是個偷兒,判了五年,第一年就坐不住了,挖地道越獄,挖到了自來水管,也是他倒霉,那么巧自來水管爆了。越獄挖地道被淹死的恐怕他是第一個人了。”
一支香煙剛剛抽完,那邊的魂魄已經(jīng)差不多都進了五個布條圈里面,布條圈的口已經(jīng)被系死。周圍每隔三四米就站了一個調(diào)查員,已經(jīng)拉起來布條圈,隨時可以前行。這時閩天緣也下了火車,他倒沒有多事,也不說話,獨自站在靠前的位置,等著我們下一步的動作。蕭和尚來回地檢查一遍,走到我們的近前時,我湊過去對他說道:“老蕭,林楓怎么辦?還有老莫,他心臟不好,能和我們一起走嗎?”
“沒事,我安排好了。”蕭和尚邊走邊說道,“小莫沒什么事了,我讓他留下照看林楓,高亮那里我也打了電話了,他也找人過來了。”看著周圍沒什么人,我壓低了聲音說道:“林楓現(xiàn)在可是一點抵抗力都沒有,要是再出什么事,就一個老莫……”蕭和尚聽到我這么說,突然停下了腳步,看了我一眼,隨后又把目光集中到林楓的車廂,低聲對我說道:“我們不在這里,林楓自然就安全了,要是想讓林楓死,剛才他就死了。”說完,他沖著面前這詭異的隊伍說道,“走吧,一直往前走,不用一個小時就能到了!”
在正常人的眼里,這絕對是一個詭異的隊伍,百十來個人分成了五隊。每隊人的手里都拉扯著根繩子,這些繩子圍成了五個超大圓圈,這百十來個人就這么一直向前走著,偶爾會看到有人向圓圈里面呵斥一句:“里面點,你不想投胎了嗎?”
其實我懷疑不需要這個禁錮魂魄的法陣,這些魂魄都會相當(dāng)合作,沒有一點想要逃脫的意思。就連那三個占了甥舅三人組身體的魂魄,雖然沒有進入圈子里,但是它們都緊緊地跟在我們的身后,看樣子它們更想早一點到達目的地。
蕭和尚和閩天緣走在前面開路,我、孫胖子和熊萬毅走在隊伍的最后面。向前走了沒有多久,就看見迎面開過來一輛汽車,里面坐著丘不老和他手下的幾名調(diào)查員。汽車開到近前,丘主任看見了蕭和尚,便從車上跳了下去,耳語了幾句,丘不老也進入我們的隊伍當(dāng)中,那輛汽車帶著剩下的調(diào)查員繼續(xù)向后面火車的位置開去,看樣子他們是去接林楓和老莫的。
順著鐵道繼續(xù)向前走,這時,鐵軌兩側(cè)的土地開始變得荒蕪起來,越往前走,土地荒蕪得越厲害,沒有多久周圍的土地已經(jīng)可以用寸草不生來形容了。“差不多快到了吧?不是我說,你們看看旁邊這地,就說現(xiàn)在是冬天吧,可是連棵樹也沒有,這一眼看過去都是黑乎乎的,看著就瘆得慌。辣子,你看那片地,連棵草都不長,光禿禿的還打了霜。”
“政府,那個不是霜,是堿。”棒槌小心翼翼地糾正了孫胖子的話,看到孫胖子沒有生氣的意思,他好像受到了鼓勵,繼續(xù)說道,“政府,這種堿是鬼堿,陰氣特別重的地方晚上才會出現(xiàn),早上一見太陽就像霜一樣地化了。一般看見了鬼堿,就是到了鬼門關(guān)了。”
棒槌說的事情我在資料室里沒有見過,看來這個好像是它們魂魄之間才知道的。果然,又走了二十多分鐘,走到了鐵軌的盡頭。我們這群人終于停止了腳步,鐵軌的盡頭是在一座山腳之下;準(zhǔn)確點說,是在一片懸崖峭壁之下。和剛才那一路一樣,這懸崖下面也是寸草不生的,從上到下是一面類似石灰?guī)r一樣的巖體。高亮一干人已經(jīng)等在那里了,他和其他幾位主任一起,正站在懸崖腳下。遠處停著幾輛汽車,有幾個調(diào)查員正蹲在地上燒著紙錢,剩下的調(diào)查員正在搭幾個巨大的黑色帳篷,他們已經(jīng)搭好了兩座,看樣子最少還要再搭幾座帳篷。在他們身后的山墻上,竟然有一扇門鑲嵌在那里。歐陽偏左正跪在門前,口中念念有詞,只是聽不清他在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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