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琮曦看著蕭墨說：“只有你才能讓鐘歲言救施落，只有施落活著，你才有希望不是嗎？”</br>　　“你好好想想。”</br>　　蕭墨陰沉的盯著衛(wèi)琮曦：“你覺得鐘歲言會在乎我？”</br>　　“總要試試不是嗎？”</br>　　蕭墨沒說話，半晌，他才笑了：“衛(wèi)琮曦，你也不比我好的了多少。”</br>　　衛(wèi)琮曦承認這件事他利用了蕭墨，是他卑鄙了，可無所謂，只要施落能活著，他什么都不在乎。</br>　　“若是同意，我會安排人讓你去見見鐘歲言，不過在他給施落治療的時候，你必須被關起來，只有他回來，才可以將你替換出來，若是他跑了，那你只能代替他一直被關在刑部大牢了。”</br>　　蕭墨冷笑：“真是個好主意，你就那么確定我會同意？”</br>　　衛(wèi)琮曦道：“也不確定，不試試怎么知道呢。”</br>　　蕭墨看著他的臉，忽然笑了：“我同意，不過我有個條件，這件事情必須告訴施落。”</br>　　“好。”</br>　　衛(wèi)琮曦深深的看了蕭墨一眼，他和蕭墨都知道施落的性格，若是施落知道蕭墨做了這么大的犧牲，無論如何一定會救他出去。</br>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衛(wèi)琮曦轉身走了。</br>　　衛(wèi)琮曦回到家，施落正在看醫(yī)書，他走到她身邊，挨著她坐下。</br>　　“看什么呢？”</br>　　施落道：“之前我總覺得哪里聽過鐘歲言的名字，現(xiàn)在我找到了。”</br>　　施落把書拿出來：“你看，這是姬凝的醫(yī)書，里面夾著幾張紙，這是鐘歲言的批注。”</br>　　衛(wèi)琮曦拿過來看了看，亂七八糟的詞匯他也不是很明白，問：“他當年是宮里的太醫(yī)看過這些也很正常。”</br>　　施落點點頭：“他真的很有見解。”</br>　　施落覺得鐘歲言這種人真的是天才，就這么埋沒了很可惜，只是這種人有點危險，要利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br>　　施落想的有點多，其實不止是她的身體不好，衛(wèi)琮曦體內(nèi)的寒氣一直沒有去，她很想問問鐘歲嚴有沒有什么辦法。</br>　　…</br>　　刑部大牢深處，這里暗無天日，終年不見陽光，關著的都是罪大惡極的罪犯。</br>　　蕭墨跟著方奇一路往里走，他看著四周環(huán)境說：“想不到刑部還有這樣的地方。”</br>　　方奇沒說話。</br>　　蕭墨又說：“這是犯了什么罪，至于被關在這里？看不順眼直接殺了就是了，你說呢，方統(tǒng)領？”</br>　　很明顯對蕭慎不滿，蕭墨不怕，他豁的出去，這么多年他早就受夠了。</br>　　方奇回頭看了他一眼：“五殿下慎言。”</br>　　蕭墨笑了：“慎言什么？我看皇帝就是虛偽。”</br>　　方奇看著他，面色不悅。</br>　　蕭墨道：“還有啊，我早就不是什么五殿下了，你們不是都知道嗎？”</br>　　方奇沉聲道：“陛下說了，只要你能說服鐘歲言救公主，陛下可以當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br>　　蕭墨停下腳步，哈哈大笑。</br>　　周圍的人都被他嚇了一跳，蕭墨終于笑夠了才說：“我若是怕，今天就不會站在這里了。”</br>　　他本來有好日子，有好前程，是他自己不要的，那是蕭慎的東西，蕭墨從來就不稀罕，如今都還給他了，他還在這里假惺惺的說可以饒了他。</br>　　蕭墨覺得可笑之極。</br>　　如今沒有這些羈絆，蕭墨反而覺得輕松自在，他終于可以做自己了。</br>　　方奇看了他一眼：“蕭公子，該走了。”</br>　　蕭墨搖頭：“錯，應該叫蘇公子。”</br>　　鐘歲言根本不配做他的父親，他又不想姓蕭，他寧愿姓蘇，那個女人雖然傻了點，但是給了他生命，還為他丟了性命，她能給的一切都給了他。</br>　　蕭墨覺得施落說的對，他應該感恩。</br>　　方奇看著蕭墨，不明白為什么好好的五殿下會變成這個樣子。</br>　　“蘇…公子，我們走吧。”</br>　　蕭墨跟著方奇到了地牢深處，剛開始還能看到幾個罪犯，慢慢的便安靜下來。</br>　　“蘇公子，到了。”</br>　　方奇停下腳步，蕭墨看著走廊盡頭的那間牢房，慢慢的走過去。</br>　　方奇則帶著人守在入口。</br>　　走廊盡頭的牢房面積很大，應該是幾個牢房打通了的，房間里擺著不少的書架，一張床，一張桌子上放著茶壺茶杯，筆墨紙硯，還有一個缺了口的青花瓷瓶，瓶子里插著幾只干草，盡管只是幾只干草，看起來卻很雅致。</br>　　蕭墨一眼看盡了牢房里的所有，他多少有點緊張，畢竟里面的那個人是和他流著同樣血液的父親。</br>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來了，一個人從書架后出來，他穿著粗布的衣衫，頭發(fā)幾乎都白了，不過臉上卻看不出多少歲月的痕跡，他和蕭墨有七八分的相似，樣貌卻比蕭墨更加出眾，一雙眼睛十分有神，蕭墨看著他的同時，他也在看著蕭墨。</br>　　父子二人對視，鐘歲言放下手里的書，走到桌子旁：“進來。”</br>　　蕭墨走進來，地上打掃的很干凈，桌椅雖然破舊，但是也和很干凈，簡直可以用一層不染來形容。</br>　　書架上的書整整齊齊，桌子旁的茶杯和板凳齊齊的擺放相互對稱，分毫不差。</br>　　鐘歲言給他倒了一杯茶：“坐。”</br>　　蕭墨坐下，鐘歲言抬眼打量著他，足足看了一刻鐘，才說：“你是我兒子？”</br>　　蕭墨道：“我寧愿不是。”</br>　　鐘歲言笑了：“和我年輕的時候很像。”</br>　　他看蕭墨的同時，蕭墨也在看著他，只是他們父子和常人不同，找不到父子之間那種親情的羈絆，蕭墨是有點緊張，但是他不怎么激動，他對鐘歲言沒什么感情，除了長相相似，兩個人更像陌生人。</br>　　鐘歲言并沒有生氣，而是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你身上流著我的血，就是我的兒子。”</br>　　蕭墨不說話。</br>　　鐘歲言道：“想不到我鐘歲言居然有兒子。”</br>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說吧，蕭慎讓你來做什么？”</br>　　蕭墨道：“公主病了，想讓你去治。”</br>　　鐘歲言道：“武青蘭的女兒？”</br>　　蕭墨點頭。</br>　　鐘歲言湊近盯著他的眼睛：“你喜歡她？”</br>　　“是，她是唯一能讓我心動的人。”</br>　　鐘歲言忽然笑了：“我們還真是父子，連品味喜好都如此相像。”</br>　　說完他直起身子：“這么看來她似乎不喜歡你。”</br>　　“她成親了。”</br>　　蕭墨說的很平靜。</br>　　鐘歲言點點頭：“這是宿命，還是上天對我們這種人的懲罰？”</br>　　蕭墨抿唇：“我和你不是一種人。”</br>　　鐘歲言道：“對別人沒有同情心，感受不到世間的其他感情，有時候無緣無故的想要殺人，甚至是毀滅掉你看著不順眼的東西……我們不是一種人，誰是？”</br>　　鐘歲言又說：“你身上流著我的血，我的感受只有你才懂，兒子，知道我為什么要聽蕭慎的話嗎？”</br>　　蕭墨沉著眼睛。</br>　　鐘歲言道：“不是我怕他，是因為你繼承了我的一切，你不單是我的血脈，更是我最偉大的作品，沒有什么比這更能讓我激動的了。”</br>　　蕭墨問：“你從來就沒有懷念過我母親嗎？”</br>　　鐘歲言道：“她給了你生命，我應該感恩。”</br>　　“感恩？”蕭墨冷笑：“你知道感恩是什么嗎？”</br>　　鐘歲言：“這么多年我一直在學著感恩，可惜到頭來，我還是學不會。”</br>　　蕭墨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長相相似的父親，忽然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br>　　他被鐘歲言吸引，同時又覺得厭惡。</br>　　“在你給公主治病的期間，我會待在這里，直到你回來，換出我。”蕭墨說。</br>　　鐘歲言湊近了蕭墨小聲道：“兒子，你應該知道，我一旦出去就不會再回來。”</br>　　蕭墨道：“我不是你最偉大的作品嗎？”</br>　　鐘歲言沉沉的笑了：“你也說了，只是作品。”</br>　　鐘歲言說完站起來，走到門口，看了蕭墨一眼，跟著方奇走了。</br>　　蕭墨皺眉，他吃不準鐘歲言的話多少真多少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