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第203章
“你終于想明白了?”
“嗯?!?br/>
“那我們開始吧。”
一個龐大的世界構(gòu)造,是需要無數(shù)個板塊的,每一個板塊之中,又會牽扯到具體的事項。
從一寸一寸的骨頭開始,從一點一點的血脈開始,從一個一個的臟器開始,從一塊一塊紅白相間的肉開始,最后附著上皮膚。
一只邪惡而扭曲的海底巨獸,會用數(shù)年才能夠完成。
鄭淮安不會覺得這是一件麻煩的事,他對此樂此不疲。
顧知白開始不把反抗作為自己的目標。
他變得馴服,學會偽裝,對鄭淮安的很多要求言聽計從。
整個的架構(gòu)花費了數(shù)年搭建而成,空殼公司,海外賬戶,技術(shù)人才,實驗室,以及背后的保護傘……
他們還需要人,忠心耿耿的人……
一個下著雪的冬夜,顧知白看到了幾位流浪兒在欺負一個小男孩,隨后小男孩的姐姐沖了出來,以一個人之力,向著那些比她大上很多的男孩們奮力反抗。就算是被打,她依然把自己年幼的弟弟護在身下。
人群終于散了,只剩下那一對姐弟,弟弟哭著說著餓,姐姐不停安慰著他。
顧知白在街對面,看到了這一切,然后他走過去,把口袋里的錢抽出來一點點。那個女孩子跟在他身后走了一段,忍不住伸出手,去取他口袋里的錢。
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她抓住了,然后蹲下身問:“你叫什么名字?!?br/>
他給她買了漢堡,還有一杯可樂,她一邊哭著,一邊和弟弟分著吃完了。
他喜歡這個女孩看向弟弟的眼神,看起來柔軟而又透著堅強。
他因此結(jié)識了那對姓戴的姐弟,然后把他們帶到了鄭淮安的面前。
鄭淮安滿意點頭:“這是不錯的苗子,我們可以進行計劃的最后一步了?!?br/>
馬上,人的問題也會得到解決,他們像是找到了最后的一塊魚骨拼圖,開始給那只成形的怪獸注入靈魂。
顧知白也明確了他的目的,他要把那只巨獸完成,然后親手肢解它,殺掉它。
他早已經(jīng)明白,想要更好地對抗,就需要更深地掩蓋自己的目的,他需要增加自己的籌碼,豐滿自己的羽翼,努力尋找身邊可以信任的人。
他開始考慮,什么是他期待的結(jié)果,什么是他能夠爭取的結(jié)果。
他的外殼已經(jīng)被浸黑,但是一根反骨早就已經(jīng)埋下。
鄭淮安說他看人從未出錯,那他偏要做那個他看不準的人,他要用這一生來告訴他,他的看法是錯誤的,他不是一個那樣的人。
作為組織里雙手最為干凈的人,他的臣服很快換來了結(jié)果,鄭淮安把他推到了臺前。
一個身家清白,自力更生的富一代,他的談吐和樣貌很快幫他收獲了眾多人的好感。
他開始跟著鄭淮安侵入南城的高層,往來在那些權(quán)貴之間。
組織里的人,都知道他的重要程度,更把他視為鄭淮安的接班人。
鄭淮安還是時不時會帶來關(guān)于陸司語的消息,有時候是照片,有時候是一些別的東西。
有一次,他把顧知白叫到身邊,遞給他一個袋子,里面放著陸司語的近期照片,高考成績,還有錄取通知書的復印件。
顧知白拿著那張成績單,陸司語以高于分數(shù)線近百分的成績報考了全江警官學校。
原來一晃眼,這么多年過去了。
他看著陸司語從小學,走過了初中、高中?,F(xiàn)在他的司司長大了,照片上的人已經(jīng)是一個俊秀而青澀的青年,帶著滿滿的少年氣,他再不是那個跟在他身后要零食吃,不停叫著他哥哥的小肉團了。
鄭淮安道:“你這個弟弟,真的是……他選擇法醫(yī)專業(yè),不會是想做點什么吧?”
顧知白不動聲色:“我沒有想到,你會害怕一個法醫(yī)。他只是覺得尸體并不恐怖,這一點,在小時候就已經(jīng)這樣了?!?br/>
在獨處時,顧知白打開了電腦,搜索了全江警官學校,他在新生名錄里,看到了陸司語的名字,然后他打開了師資介紹頁,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吳青。
顧知白握著鼠標的手一頓,他微微瞇起了眼睛,點燃了一根煙,煙草的味道很快在屋子里縈繞。
幾年后,全江警官學院不遠處的一家咖啡店內(nèi),人并不很多,午后的陽光透過明亮的窗戶照射進來。
顧知白走入了店內(nèi),他是借著出差的機會到的這里,很快還會有幾場應(yīng)酬和會面。
他到前臺去點了一杯美式咖啡,然后沖著服務(wù)員笑著說:“對不起,我的手機快沒電了,能否借你們這里的充電器充個電?”
小店員啊了一聲,有些惶恐:“不過我們只有在前臺才有插座……”
“沒關(guān)系,就放在這里吧,我等會會過來拿。”顧知白開口道。
“那好,那我就先幫你充下電?!毙〉陠T說著話,臉微紅了,低頭接過他的手機。
甩開了監(jiān)聽器,顧知白拿起了店員沖好的咖啡,走到了一處角落里,他看上去是孤身一人,從店外的窗戶望進來看不出一點端倪,但是從另一個角度可以看到,背對著他坐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似乎是腿有殘疾,在他的一旁不遠處,停了一個輪椅。
顧知白靠在椅背上,借著舉起咖啡杯的時機輕聲問:“陸司語,最近還好嗎?”
他的身后傳來了吳青的聲音:“還好,他已經(jīng)在我的安排下,兼修了刑事偵查,等他快要畢業(yè),我就會安排他進入南城市局?!?br/>
他們的對話聲淹沒在咖啡店里的舒緩樂聲中。
“宋城的兒子可靠嗎?”
“是一個能干又充滿正義感的年輕人。”
顧知白低頭看著手里的咖啡杯,里面的咖啡很濃,透著一股苦香,這么多年,他已經(jīng)熟悉了這種味道,甚至覺得加了糖和奶的話,就會變了味道。
吳青開口道:“我對你說的那個組織,還有點好奇?!?br/>
“黑暗之所以滋生,是因為城市里有人在需要它?!鳖欀桌^續(xù)解釋,“其實,在我們的組織搭建之前,賭博、美色、毒品、拐賣、虐殺,頂罪,這些黑暗的部分,很早就已經(jīng)在南城存在了。我們所做的事情,是在把他們統(tǒng)一,進化,整合。在其中,我做了一些手腳,盡可能把它搭建成我希望的樣子?!?br/>
“具體的步驟,你是如何考慮的呢?”
“那些黑暗,已經(jīng)形成了一個怪物一般的龐然大物,可是現(xiàn)在,你卸掉其中的某一個零件并沒有什么用,它很快就會跺去廢足,進行脫胎和重生,要想消滅掉它,必須要把他們一步一步的分化掉。”
對面的吳青輕聲道:“我有些理解了,警局之中也有各方勢力,這也是我當初離開南城市局的原因之一?!?br/>
在錢與權(quán)的面前,真相一文不值。
在h國就有很多的案例,無論是女明星自殺案,還是后來的酒吧案,最后的結(jié)果無疑是無疾而終。
這樣的龐然大物面前,單個的人,單個的力量都是不足以撼動的。
就算顧知白這樣的知情人帶著證據(jù)沖入警局,也很快會被那些人滅口,然后一切證據(jù)泯滅掉。
所以,計劃必須是一步一步進行,當怪物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腳被敵人咬住,就會開始斷足斷腳開始自救,等它把自己的四肢摒除,還未來得及長出時,再直刺它的要害,才能夠把怪物殺死。
等到怪物死亡,幕后的人,才會浮出水面,暴露到人前。
顧知白喝了一口咖啡道:“最初的時候,我想過很多的方法,也嘗試過各種反抗,甚至是想要殺掉鄭淮安,但是我發(fā)現(xiàn),沒有意義。他只是一個站在前臺的人,真正可怕的是幕后之人?!?br/>
群龍無首只會產(chǎn)生新的龍頭,那些后面人,財團也好,權(quán)貴也好,很快就會有新的代言人。
“我花費了很久,來布局這樣的事。目的就是盡可能地把黑暗消除,當然,毒品也好,那些罪惡也好,是無法根除的,我也從不妄想黑暗能夠被連根拔起,但是我希望,黑暗能夠被暫時壓制,能夠讓整個城市安靜幾年?!?br/>
黑暗是會萌發(fā)出來,但是他們可以給那些后面的人,能夠為一些孩子們,能夠為普通人,爭取一些更為安逸的時間。
吳青又說:“你這樣,沒有警方承認的線人身份,也沒有人會理解你做的一切。你也許會被他們滅口,最好的結(jié)果也就是轉(zhuǎn)作污點證人?!?br/>
沒有人會覺得他是個英雄,不會有人知道他做過那些努力,他也許會被人視作南城的罪人。
“不重要,我或許該在十幾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那些黑色浸染了我的血液。現(xiàn)在活著的我,早就已經(jīng)是黑暗的一部分了?!?br/>
“吳老師,你也許不知道,在十幾年前,我就已經(jīng)見過你了,那時候,是你的一句話,讓我改變了想法。”
“我曾經(jīng)想過自殺,想過去找到陸司語,帶著他一走了之,到無人認識我的地方去,但是最終,我選擇留了下來?!?br/>
那一定是個艱難的選擇,吳青不知道坐在他背后的人經(jīng)歷過什么才成長為現(xiàn)在的模樣。
但是他不難想象,一位十幾歲的少年,遭遇變故,被人脅迫,他能夠秉持本性,已經(jīng)實屬不易。
吳青一向冷漠,有過好感的朋友不多,眼前的人,甚至不能單純用好人來評述他,但是他卻對他有一分敬重。
吳青又道:“你還是給我一個代號吧,也許以后會需要用上?!?br/>
顧知白想了一下:“那就叫北天極吧?!?br/>
他思考了一下,覺得還是有很多事需要和吳青說清楚:“我做過很多的策劃,知道事情一旦開始,很多突發(fā)事件不可避免。我只能在各個地方留下暗釘?!?br/>
“這場戰(zhàn)役可能會很漫長,隨著計劃的開始,那些人可能會發(fā)現(xiàn)異常,也會對我的控制越來越嚴,我將會隨時在他們的監(jiān)視之下,甚至是你,也會有人提防?!?br/>
“這是一場戰(zhàn)爭,戰(zhàn)爭就會有死亡,一定會有人犧牲,在被逼到一定程度以后,他們會做出各種各樣的事,利用媒體,轉(zhuǎn)移注意,甚至是殺人滅口,試圖自保?!?br/>
“所以一旦開始,事情就必須一步一步進行下去,追查到底,不能回頭?!?br/>
吳青點頭:“我覺得,為了做到這件事,值得用各種方法,我會做好我需要配合的一部分?!?br/>
那不是一個兩個人的事,可能關(guān)乎很多人。
顧知白看向了窗外,接他的車已經(jīng)開了過來,正在找著停車位,他對著窗外的司機揮了一下手,他的時間就快到了。
顧知白再次舉起了面前的咖啡,低垂下頭:“我最初,并不想把陸司語卷進來,我希望他……不要身處危險之中,但是我發(fā)現(xiàn),沒有比他更為適合的人選?!?br/>
吳青道:“他是我最為優(yōu)秀的學生,你我應(yīng)該都知道,他的骨子里比誰都倔強。519案是他的心結(jié),他一定會把案子查得水落石出?!彼D了一下又問,“你想讓陸司語知道他的哥哥還活著嗎?”
“順其自然吧,我曾經(jīng)無比希望他能夠和我相認,但是又覺得我愧于見他,而且我并不想讓他知道,他的哥哥曾經(jīng)做過什么,經(jīng)歷過什么,為什么成為了現(xiàn)在這副模樣?!?br/>
理智也告訴他,他不應(yīng)該和他相認,和陸司語言明一切,很快會被安插在各處的眼線發(fā)現(xiàn),一旦對方警覺,他們就都陷入了危險之中。
為了不讓那只龐然巨獸發(fā)現(xiàn)他們布下的那張暗網(wǎng),為了讓它在死前來不及做防備。
他只能讓他去一步一步發(fā)現(xiàn)真相,讓一切自然而然地發(fā)生。
吳青道:“陸司語是個聰明的孩子,他可能會知道你的身份。”
“也許進行的到最后時,我會給他一些小小的提示。”顧知白說著話站起了身,“我也會在你那里備份,留下一些資料,麻煩把我的鑰匙,在適當?shù)臅r候,交給能夠信任的人?!?br/>
“吳老師,也許,這是最后一次見面了。”他回頭,看向了身后的背影。
“珍重。”
短暫的自由時間結(jié)束,顧知白走向了店員,取回他的手機,隨后快步走出了咖啡店。
不久之后,吳青才坐上了輪椅,繞到了這一桌前,他從沙發(fā)的縫隙里,拿出一個優(yōu)盤。
那時候還無人知曉,南城的一場地震,就要來臨了。
本章共4段,你正在閱讀(第5段)
本章共4段,你正在閱讀(第6段)
本章共4段,你正在閱讀(第7段)
本章共4段,你正在閱讀(第8段)
本章共4段,你正在閱讀(第9段):,,,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