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叮囑了其他人幾句，讓他們繼續(xù)在學(xué)校這里調(diào)查，然后和陸司語還有傅臨江一路開著奧迪回了市局。
    他們已經(jīng)忙碌了半夜，而對于其他的人來說，現(xiàn)在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早晨，各種店鋪陸續(xù)開門，街上行人和車輛行色匆匆，一天的忙碌生活剛剛開始。
    地球沒了誰都會照常運轉(zhuǎn)，每個人都在關(guān)心著自己，似乎根本沒人注意到，昨晚有兩位花季少女慘死在了宿舍之中。
    市局里剛到上班時間，警局里還有點嘈雜，戶籍部的幾個小姑娘見宋文一身正裝眼睛都有點發(fā)直，反應(yīng)過來以后紛紛打著招呼，宋文點頭應(yīng)了幾聲，就直接走入了顧局的辦公室。
    顧局坐在桌面，面色凝重，都沒顧得上泡菊花茶，看到宋文進來，先是打了個官腔：“這次的案子……各級領(lǐng)導(dǎo)可是十分重視。從昨晚案發(fā)到現(xiàn)在我這里已經(jīng)接了四五個電話了?！?br/>     宋文點頭道：“我知道，我們也在抓緊查案，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一些頭緒?！?br/>     “你可真夠抓緊的，還送我這么個驚喜？”顧局說著話拍出幾張宋文穿著花褲子的照片，目光在宋文身上掃了一圈，“現(xiàn)在倒是穿得人摸狗樣的，之前干什么去了？其中有兩個電話都是投訴你的！”
    宋文有點無奈，深切體會到了什么叫做好事無人知，壞事傳千里，他還不是被這位領(lǐng)導(dǎo)給半夜指使過去的？看了看照片說：“我后面換了衣服怎么就沒人拍了呢，好歹做個對比圖啊?！?br/>     顧局一大早聽到了這些，肺都要被氣炸了，看宋文這態(tài)度，用手指頭點著照片道：“你知道這個案子有多敏感嗎？各種媒體都在等著消息，你還敢這副打扮去？！你看了網(wǎng)上怎么說的嗎？要不要背一遍出警要求？你也是多年的老刑警了，還捅這個簍子？我們警隊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宋文心里知錯，嘴里還嘴硬道：“顧局，他們說的是咱們警局連續(xù)兩年的mvp。”
    顧局挑眉：“臭小子，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想寫檢查了是嗎？”
    “我保證下次不再犯，可現(xiàn)在怎么辦？”宋文嘆了口氣，開玩笑假裝破怪破摔，“要不我引咎辭職，把案子給別的隊吧？”
    “不想著怎么將功補過，光想著往后撤？”聽了這話顧局更氣了，下馬威過后哼了一聲，“案子查得如何了？”
    宋文這才不再開玩笑正色回報道：“老林那邊尸檢已經(jīng)完成，確定了死因，其中一位是中毒而死，另一位卻是被被子悶死的，到現(xiàn)在毒源還未找到，不過嫌疑人已經(jīng)基本鎖定了，是寢室內(nèi)作案。我們已經(jīng)找了案件的相關(guān)人員進行談話，了解案情?！?br/>     顧局對這個辦事效率還挺滿意，這才告訴他道：“目前影響只局限在南城大學(xué)的校園網(wǎng)內(nèi)，你一周內(nèi)一定要破案，得對民眾有個交代?！彼幌蜃類鄄?，也最是護短，早就做了安排，幫宋文擋去了七七八八，這才招他回來問責。
    宋文憋了一口氣，抬頭正視顧局：“三天，我給您立軍令狀，三天我把結(jié)果擺您桌子上?！?br/>     顧局就愛宋文這性格，點頭道：“好，你要是三天破得了案子，回頭讓你拍今年警隊的宣傳視頻，如果你破不了，我就把這照片放大了貼警局門口?！?br/>     宋文從顧局的辦公室出來往工作區(qū)走，就看到傅臨江笑盈盈地看著他，不用問也知道，這位副隊現(xiàn)在也是知道了昨晚的事，宋文有些置氣，傅臨江把他拉過來開導(dǎo)道：“宋隊，顧局要是說什么了你別在意。這在我看來，是件好事，過去的時候，你總是那種一絲不茍的態(tài)度，整個人都是緊繃著，你畫畫好，破案快，是個一言九鼎的刑警隊長，大家明面上不敢表露什么，背過去卻都怕著你?？墒沁@一回，你這身上像是沾染了點人間煙火，平易近人多了?！?br/>     宋文聽了這話，有些感謝傅臨江的善解人意，及時寬慰，轉(zhuǎn)頭開口道：“那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沒往心里去，等下大家去開個會吧，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要把這個案子理出頭緒?！?br/>     傅臨江很快做好了安排，把人都聚集到了會議室，徐瑤剛來上班，伸手用發(fā)圈攬了披肩的長發(fā)，小程半宿沒睡，打著哈欠在一旁忙忙碌碌地匯總昨天的各種情況。宋文見了徐瑤之后問：“林哥呢？還沒回來？”
    徐瑤說：“他從殯儀館那邊出來就直接去醫(yī)院了，現(xiàn)在還在那邊呢?！?br/>     宋文點頭，這時候跟醫(yī)院那邊也要多了解情況：“辛苦了，你們這里情況如何？”
    “昨天的鑒定結(jié)果大部分都出來了，四個人的指紋我們也已經(jīng)錄入了系統(tǒng)，寢室門鎖沒有被破壞的跡象，各個入口沒有進入的跡象，宿舍樓外的監(jiān)控也沒有其他的可疑人員出入，在多處的巧克力的殘渣中，我們化驗到了毒物，基本可以肯定毒就是下在巧克力里，然后我們在那個盒子上，發(fā)現(xiàn)了郭o的指紋。”程小冰作為昨晚到過現(xiàn)場的物證開始介紹情況，她說到這里停了一下，抬頭看向宋文，“可以說是遍布了她的指紋。而且……只有她的指紋足夠清晰。”
    “我這里也查到，五一前，郭o在一家網(wǎng)店下單了一盒高級手工糖心巧克力，看包裝應(yīng)該是這盒?！敝鞎哉f著話打開了電腦，幾個人的賬號和各種的信息昨晚已經(jīng)開通可查。看這個時間，正好是之前白小小說的，她們爆發(fā)了最后一次沖突之后。
    “這巧克力是一款網(wǎng)紅巧克力，外面一層脆皮，里面都是巧克力醬，濃濃的好像巖漿一般，因此又被稱為巖漿巧克力。因為這種特質(zhì)，這種巧克力廣受甜食愛好者的喜愛，又因為純手工制作，不耐高溫，也不方便運送，所以只在一年的九月到來年的五月限量供應(yīng)。這款巧克力一直是供不應(yīng)求，看時間，郭o定的差不多是最后一批?！?br/>     “唉，說起來那些巧克力的濃漿，寢室里到處都是，床上，地板上，垃圾桶里，鞋的下面，就連洗手間我們都有發(fā)現(xiàn)一些殘渣和濃漿?！背绦”г怪?，正是因為此，他們昨天忙了半宿。
    “巧克力的濃漿送去化驗了嗎？”宋文問道。
    徐瑤點頭：“已經(jīng)都收集好寫了編號送過去了，不過估計出結(jié)果要晚一些?！?br/>     “她們的手機破譯了嗎？”宋文又問。
    “只有林綰綰的安卓機被破譯了，郭o，董芳，馬艾靜三個用的是蘋果手機。”蘋果手機的安保做的比其他的手機要好很多，就算是警方需要查案，也要進行繁瑣的申請才能夠破解。暴力刷機則會破壞手機中原有的數(shù)據(jù)。
    宋文點頭：“先按著流程申請著?！?br/>     “不過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情?！毙飕幷f到這里又賣了個關(guān)子，拎出了三個放在物證袋里的手機，給眾人看，這三個都是新款的蘋果，只是顏色不同，“在郭o的手機上，我們發(fā)現(xiàn)了林綰綰的新鮮指紋，指紋上還染了一些巧克力的濃漿，她是用郭o的手機打的急救電話。當時的現(xiàn)場很亂，這三個手機上都沾有了一些巧克力，有的可能是不小心蹭上的，有的是嘔吐物，我們都有提取?！?br/>     宋文聽到這里輕輕皺了眉：“郭o家不是一直經(jīng)濟不太好嗎？她怎么也會用這么貴重的手機？”
    蘋果的手機算是高端機，更別說是新款，這個價格對于普通的大學(xué)女生都算是高的。
    “這個問題問得好?！敝鞎苑朔涗浀溃拔乙灿羞@個疑問，后來查了查發(fā)現(xiàn)，郭o買那個手機是獲得了一筆學(xué)校發(fā)放的獎學(xué)金之后?！?br/>     這一下就說得通了，女孩子，獲得了一筆不小的可以自由支配的額外獎金之后，沖動消費一下也是情有可原。這一個寢室，三個人都用了一款手機，倒是顯得林綰綰特殊了起來，宋文道：“把林綰綰的手機給我們研究下?！?br/>     聽著他們討論到了手機上，老賈急了，“唉，我們不是討論中毒案嘛，別總繞在手機上了。依我看，這案子挺明白的了。我們現(xiàn)在可以確定毒源是巧克力，巧克力的盒子上又都是郭o的指紋，那巧克力也都是她買的，她大概是想報復(fù)那兩個校園暴力她的同學(xué)?！?br/>     這么拼湊下來，倒是一個完整的思路了。
    宋文問老賈：“那我問你，既然是郭o下了毒，為什么最后她要出去呼救呢？”
    老賈撓撓頭：“這個……大概是毒發(fā)以后太過痛苦了吧？”
    宋文又問：“那毒源呢？”
    “可能是和化學(xué)系的帥哥那邊要的吧?！崩腺Z又在哪里拍腦袋，看沒人回應(yīng)他自己理虧道，“下一步的工作重點我來好好查查。宋隊，這除了郭o，就剩了林綰綰了，你不會是懷疑她吧？她雖說是中毒不深，可是目前為止，沒有一點證據(jù)，我們做了一圈的隨訪，這個女孩的評價最好?！边@個案子查到現(xiàn)在，林綰綰清白地像是一個旁觀者，既沒有動機，也沒有指向。
    “就是因為沒有，所以才可疑?！彼挝臎]下結(jié)論。這個案子看起來是簡單的二選一，其實有著多種可能，比如說是協(xié)同作案。
    徐瑤沒理老賈，從他身邊擦身而過，把林綰綰的手機取好遞了宋文，又把一張表格遞過去，“指紋信息已經(jīng)存檔了，我們簡單檢查過，沒有什么特別有價值的，你們簽個字，手機拿走?！?br/>     “好吧，回頭有什么線索再告訴我們。”宋文簽了自己的名，把手機拿在手里，“大家開工吧，我可和顧局立了軍令狀了。”
    朱曉問：“這次幾天？”
    宋文這性格，和顧局立軍令狀是常事。他雖然性子傲了點，平時不按規(guī)則出牌，但是他是真有能力，運氣也不差，別人是吹牛逼，他卻是真牛逼，當了隊長到現(xiàn)在，這軍令狀還沒有一次超時的。
    聽朱曉問他，宋文用手比劃了個三，到現(xiàn)在，第一天已經(jīng)過半。這案子有點棘手，還需要抓緊時間。
    走出了會議室，宋文轉(zhuǎn)身把那手機給了站在他身后的陸司語，“你先翻翻看，有什么線索。”
    陸司語先是一愣，停住了腳步，猶豫了片刻，才低頭把那手機接過來拿到手里，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把手機打開，那手機是普通的安卓機，幾年前的一款常見機型，價格便宜功能齊全，性價比比較高。
    手機用的有點舊，看來是大一買了就沒換過，但是保存得比較好，陸司語按了開機鍵，屏幕是用的最簡單的固有設(shè)置，連張壁紙都沒換。現(xiàn)在密碼已經(jīng)被破了，直接可以點開常用的軟件查看。
    由于這手機年代久遠，內(nèi)存不足，上面并沒有下很多的軟件，只有幾個常用的。
    陸司語試了試微信和qq，發(fā)現(xiàn)需要輸入密碼，轉(zhuǎn)而打開了短信，里面躺了幾條垃圾信息，然后他又翻開了電話，通話不多，也許被刪過，好幾天才有一通電話，還經(jīng)常是外賣、快遞或者是中介的，往下翻了幾頁才看到一條打給她媽媽的，陸司語皺了眉頭，又點開了瀏覽器，是無痕瀏覽模式，過去的搜索詞刪除得干干凈凈。
    擺弄著手機，陸司語把能夠打開的地方都點了一下，只覺得這手機電池快要不行了，就這么一會，電量就下了很多。他伸手去找充電器，一抬頭，看到宋文正隔了一面玻璃發(fā)著呆，他的表情少有的嚴肅認真，下頜線微微緊繃著。
    陸司語不得不承認，這么看起來，這個男人真的挺帥，特別是穿了他那一身衣服以后，有著一種介于熟男和青年之間的可靠感。他身上有一種討人喜歡的氣質(zhì)，看似有些高傲，可實際上心懷熱血，一往無前，他有打破規(guī)則的勇氣，還有獵人般的敏銳，全情投入的時候，顯得更為迷人，就這幾點來說，他就是個天生的刑警。
    宋文是自信的，熾烈的，和他不一樣，陸司語自己的心里清楚，他看起來有多么冷漠，內(nèi)心就有多么不安，他像是一個行走在人間的異類，在用那種冰冷掩飾自己，在用遠離那些人類來保護自己。
    此時發(fā)現(xiàn)陸司語在看他，宋文抬起了目光，側(cè)了頭問道：“你怎么看這個林綰綰？”
    陸司語這才不再胡思亂想，整理了一下思路，緩緩開口：“是個乖巧，干凈，但是又很小心的一個人。要么她是個極其無辜的路人，要么她是個極端會偽裝的罪犯。”
    從林綰綰的身上，他感覺到了一種大人期許的好女孩的模樣，她就站在人群里，看上去和許多許多的人一樣，溫暖，柔順，聽話，她有著平凡的出身，白凈的臉龐，楚楚可憐的樣貌，優(yōu)秀的成績。但是她又有點不同，別人的喜怒哀樂都還游離在表面上。而這個女孩，不管他們怎么搜索查找，獲知都很少，他們始終觸碰不到她的內(nèi)心世界。
    這時候，宋文的手機一響，他低頭看了看，開口道：“我們有機會去親口問問她了，林大法醫(yī)發(fā)來了短信，林綰綰終于醒了?！?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