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第169章
陸司語感覺自己的記憶出現(xiàn)了一段時間的空白, 像是睡了很久, 睡夢中好像聽到有什么聲音, 一直在耳邊響著, 那聲音滴滴的,有點吵。
后來他聽到了宋文的聲音,好像是在叫他的名字,他廢了很大的力氣才睜開眼, 然后回憶起自己是受了傷,剛才的那一段空白期, 應(yīng)該是麻藥的作用。
陸司語覺得身體軟綿綿的,好像手腳都是不是自己的, 意識倒是清醒了起來, 然后他辨認了一下,自己已經(jīng)躺在病房里,身上不知何時換了病號服, 天色已經(jīng)全黑了下來, 感覺應(yīng)該過去了幾個小時。
他的右手輸著液, 可是他記不太清之前發(fā)生了什么了, 最后的記憶還停留在宋文抱著他上了車,后來傷口很疼,他好像就暈過去了。
陸司語張開口叫他:“宋文……”一說話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嗓子是啞的,他緩了幾秒鐘繼續(xù)說,“我沒事?!?br/>
宋文的眼睛還是紅紅的,他看著宋文眼角還有點淚痕, 伸手想去幫他擦:“你別哭,我一點也不疼了?!?br/>
宋文自己擦了下眼角:“我才沒哭呢,小傻瓜,我是看你醒了……有點激動?!比缓笏兆×岁懰菊Z伸過來的手,心中卻酸脹得厲害,把他的手拉到唇邊親了親。
晚八點,南城第一附屬醫(yī)院的走廊里,白色燈光亮著,把夜晚照得如同白晝。
宋文安頓好了陸司語,剛?cè)ハ戳耸稚系难E,拿著付款單和住院的各種手續(xù)來到病房這邊,就看到宋城推著吳青走了過來。
宋文站在走廊里,叫了一聲:“爸,吳叔?!?br/>
吳青坐在輪椅上,對他點了一下頭,宋城一臉嚴肅問:“陸司語現(xiàn)在情況怎樣?”
“剛剛從急救室出來,大夫做了手術(shù),縫合了傷口,萬幸沒有傷及主要的內(nèi)臟,現(xiàn)在轉(zhuǎn)到了病房?!彼挝慕忉尩?。
剛才陸司語醒來和他說了幾句話,宋文才放下心來。他現(xiàn)在回想起下午的那一幕還是有些心有余悸。
宋城握著輪椅的手松了幾分,吳青也道:“人沒大事就好……”
隨后宋文又問:“倒是那兇手……”
他之前急著把陸司語送到醫(yī)院,打電話給顧局說明了下情況,讓他來處理,還不知道后續(xù)如何。
宋城剛?cè)ツ沁吷坪蠡貋恚_口道:“兇手已經(jīng)當場身亡,他的身份也查清了,是一名胃癌晚期的絕癥病人,很明顯的被雇行兇,隨后自殺滅口?!?br/>
宋文點了下頭,這也和他預(yù)料到的差不多,也許正是因為此,刀刺入的并不太深,只是傷口不小,失血過多,看著兇險。
事發(fā)突然,讓他們措手不及,對方根本不怕死,這是自殺式的襲擊,是一場不公平的對壘。
在陳顏秋那個案子以后,南城市局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讓網(wǎng)警嚴打了絕癥群內(nèi)“打工”的現(xiàn)象,查封了一批可疑的賬號,可是顯然,并沒有能夠把這種現(xiàn)象完全杜絕。對方也許是換了平臺,或者是換了更為隱匿的交流方式。
只要白鯨還在,這種針對警方的襲擊,可能就不會停止,沒有人是安全的。
想到此,宋文忍不住加快了腳步,現(xiàn)在陸司語一個人在病房里,他也不太放心。
宋城這時候注意到了宋文的手腕問他道:“宋文,你這手是怎么弄得?”
宋文這才想起了自己手腕上的傷口,往袖子里縮了一下,他沒告訴宋城是之前遇到爆炸案時弄得,搪塞道:“不小心燙的?!?br/>
之前陸司語受傷,他一直等在手術(shù)室外,完全忘記了手腕上的傷。
宋城皺眉,下意識就埋怨他道:“這么大個人了,怎么這么不注意?!?br/>
宋文嗯了一聲,低頭沒解釋。
吳青看了看這對父子,這種相處模式還真是十幾年如一日,忍不住咳了一聲。
宋城再次看向了宋文,發(fā)現(xiàn)他的衣服上還有血跡,眼眶也是紅的,陸司語剛被傷,這次南鯊島之行一定也是危險重重的。他頓時反思自己是不是剛才的語氣太嚴厲了,又加了一句,“回頭去包扎下吧,小心感染?!?br/>
宋文沒料到宋城這么說,抬起頭來看了自己的父親一眼,反倒有點不適應(yīng)了,開口道:“已經(jīng)好多了,等回頭忙完了,我去看下?!?br/>
三人一路走著,走到了病房門口,正和停好了車從另一邊上來的顧局碰到了一起。
顧局之前接到了宋文的電話,差點心臟病都犯了,把北站那邊的事情處理好后,又一路帶著宋城和吳青開車過來。此時他忙道:“宋局,吳老師,我那邊停車,你們就自己上來了……”然后顧局轉(zhuǎn)頭問宋文,“宋文,陸司語還好吧?!?br/>
宋文道:“手術(shù)過后剛醒,現(xiàn)在在輸液?!?br/>
聽了這話,顧局長松了一口氣:“最近是多事之秋,許隊長出事已經(jīng)是重大損失,如果陸司語再出事,我真是不知道該怎么交代。”
宋文把三位領(lǐng)導(dǎo)都讓了進去,然后從病房里面鎖上了門。
南城市附屬第一醫(yī)院的vip病房內(nèi),陸司語正躺在床上,手上打上了滯留針在輸液,傷口雖然有點痛,但是麻藥的效果還在,讓他覺得可以忍耐。
陸司語剛醒來不久,頭還有點暈,聲音虛弱道:“宋局,吳老師,顧局。我沒什么大事,讓你們擔心了……”
這時候看到領(lǐng)導(dǎo)進來,他急忙起身想坐起來。卻因為牽扯到了腹部的傷口,引來一陣劇痛,陸司語咬了唇,皺眉用手虛捂住了傷處。
顧局忙道:“那個……小陸還受著傷,你別起來了,就是我們聽說你出了事,想來探望下?!?br/>
吳青也道:“我們本不應(yīng)該來打擾你休息的,實在是擔心,又因為事情牽扯重大,就過來看看,你傷還沒好,快躺下吧?!?br/>
宋文走到他床頭,“你躺著吧,我?guī)湍銚u一下床,方便說話就行?!?br/>
說完話宋文幫陸司語墊了下枕頭,讓他靠著舒服一些,然后把床搖了起來,又把他輸液的手擺正。
宋城看了看陸司語,依稀能夠辨認出這是當年宋文在519案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的那個小男孩,他那時候一共見過陸司語幾次。
第一次是他救陸司語出來時,曾經(jīng)抱在懷里過,那孩子很輕,縮起來是小小的一團,被餓了很久,又嚴重脫水,送到醫(yī)院以后就在搶救,醫(yī)生下了兩次病危通知。宋城擔心了很久,還好后來他挺了過來。
隨后就是在醫(yī)院里,他給陸司語錄過一次口供,小小年紀的他思路清晰,條理清楚。他把整個過程講述了一遍,那是519一案的重要口供,其內(nèi)容讓所有人震驚,這份口供幫助警方理清了諸多線索和犯罪事實,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陸司語那時候乖乖的,沒有哭,問到什么就回答什么,描述的事情讓人難以想象那段時間內(nèi)他承受了怎樣的苦痛。
再后來,就是出院時,辦理了手續(xù),他被奶奶接走,客氣地和他道別。
宋城那時候隱隱擔心,不知道這個孩子將來會面對怎樣的人生。
由于519一案牽扯眾多,家屬提出申請后,宋城幫忙向領(lǐng)導(dǎo)申請,給陸司語進行了檔案修改,由最初的季姓改了奶奶的陸姓。
在宋城的記憶里,小時候的陸司語就皮膚白凈,手腳纖細,看起來乖巧聽話。他那時候還和李鸞芳提起過這個孩子,覺得他小小年紀就遭遇不幸,身世可憐,更覺得宋文比不上他千分之一。
這么多年過去了,當年的小男孩長大了,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俊秀的青年。
宋城之前就知道了陸司語的存在,也知道他在宋文的手下,他懷疑過他,擔心過他。
此時他看到陸司語躺在病床之上,臉色蒼白,無比虛弱??珊λ链说?,卻還是當年的那些人,宋城對此心有愧意。
然后他又想起李鸞芳之前和他說過的事,宋城忍不住把手攥緊了,看宋文忙前忙后的,宋城心里有種孩子大了不由爹的感覺。別的不說,眼神這東西是做不了假的,自打進屋,宋文的眼睛就沒從陸司語的身上離開過。
宋城糾結(jié)了一會,心里各種滋味翻騰著,最后嘆了口氣,這或許就是緣分吧。
陸司語幾次住院,都住的是這一邊的特需病房,這里是附屬醫(yī)院最好的幾間病房之一,隔音良好,有獨立衛(wèi)生間,帶冰箱,還有電視和沙發(fā)。
這里位于病區(qū)的走廊盡頭,相對于其他的病房,安靜多了,他到了這里感覺就和到了家似的。
陸司語也萬萬沒有想到,和宋城的第一次見面會是在病床上,他發(fā)現(xiàn)宋城一言不發(fā)地看著他,不由自主就緊張了。隨后陸司語看那幾人除了吳青坐在輪椅上,都還站著,用手指拉了拉宋文,對他小聲道:“宋隊,你讓他們坐吧……”
于是宋文就把宋城還有顧局往沙發(fā)上讓,宋城往沙發(fā)上一坐,顧局就不好意思了,占了旁邊陪床的椅子,于是宋文就只好站著了,他想著應(yīng)該給幾位領(lǐng)導(dǎo)倒杯水,剛要去拿杯子,就被宋城打斷了:“不必倒水了,抓緊時間說正事吧?!?br/>
宋文聽了這話,回身立在了陸司語的床側(cè)。
宋城沒有急著問南鯊島的事情,先問了下今天當街襲擊的詳細情況,宋文照實說了,包括當時的位置,時間,整個事件發(fā)生的過程……
聽完了這些,吳青低下頭,把所有信息都關(guān)聯(lián)了起來。
顧局在一旁皺眉道:“對方……實在是太明目張膽了!”
吳青沉默了片刻說:“我覺得,這是白鯨的警告?!?br/>
許長纓身死還沒過一周,如今又出了陸司語當街遇襲的事,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們在深挖519一案。
顧局對案情的了解沒有吳青和宋城那么多,覺得面前的敵人猶如在一團黑霧之中,這時候在他的管轄之地,忽然接連出了這么大的事,顧局有點緊張,抽了張紙巾擦了擦額頭的汗。
宋城正色道:“之前你們兩個不在南城時,許長纓的后事,我們已經(jīng)處理得差不多了,最近我們在這里,是為了肅清南城警局的隊伍,近期會對所有的警員摸排一遍。今天我們過來,一個是聽說陸司語忽然受傷,過來看下,還有一個,是想說清楚519一案的事?!?br/>
之前長久以來,宋城還是秉承著519一案應(yīng)該成立專案組來進行調(diào)查的態(tài)度,但是現(xiàn)在,他覺得自己錯了。
這個案子是從南城而起,最終還是要落于南城,它需要動用更多的力量,已經(jīng)不是一個空降下來的專案組就足以解決的了,現(xiàn)在許長纓的身死,也說明這個案子必須利用更大的警力來嚴查,將會成為接下來的工作重點。
話到這里,宋城掃視了一下病房之中的幾人,“今天這里沒有外人。這里足夠安全,宋文你們把近期的事,還有南鯊島一行的情況都說下吧?!?br/>
到了這時,吳青,宋城,顧局都在此處,陸司語也覺得沒有再隱瞞的必要了,對著宋文點了一下頭。
宋文就從包里把他們從南鯊島帶回來的那兩樣?xùn)|西拿了出來,交給了顧局。這些作為物證,要進行化驗后存檔。
事情從許長纓身死,陸司語被迫出走,再講到南鯊島一行,他們遇到了吳虹悠化名的李明美,宋文把島上的那些意外之事簡略了一下,主要講述了519一案的所得信息。
在講述之中,吳青和宋城這兩位當事人時不時會問上一些情況,或者是補充幾句。大家所知的信息,逐漸對等。
最后說到了吳虹悠上吊自殺,宋文低頭道:“我們還是太大意了……”
聽完了全部的事,病房里一時安靜了下來,幾人都沉默不語。
顧局臉上的表情驚訝,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吳青伸出手從顧局的手中拿過了那本筆記本開口道:“吳虹悠躲了那么多年,早已成了驚弓之鳥,你們在突然的情況之下得到了消息,所以被她騙過了?!?br/>
他頓了一下又道,“對方的那一刀對著你們,還好有驚無險,但是對著吳虹悠的話,恐怕就是會要她的性命了。就算是你們把她帶回來,她也絕對走不到證人席上?!?br/>
白鯨一向是心狠手辣的,這么多年,他手下的活口不多,吳青是一個,陸司語是一個。吳青那時候因為昏迷在病床上躺了很長時間,回歸以后,又遇到了專案組解散,隨后辭職去了外地的警校任教,等于逃過了一劫,陸司語這一次,不知道該用運氣好解釋,還是另有什么原因。
然后吳青翻開了筆記本道:“你們也并不是一無所獲,這樣的結(jié)果,已經(jīng)不錯了?!?br/>
宋城看向陸司語:“陸司語,在這里我需要和你說聲對不起。我沒有早日把519一案的兇犯繩之于法,讓你作為幸存者以及受害人的家屬承受了諸多的痛苦,許長纓身死以后,你也背負了很多的誤解。你這次受傷,我是難辭其咎的?!?br/>
陸司語沒有料到宋城先是說了這么一句話,這是宋城當面承認了他519一案受害人的身份。
他的心中酸澀:“宋局……你并沒有什么需要對不起的,我知道相關(guān)的警員都曾經(jīng)努力過。而且……如果沒有你們那些警員的話,當年我可能早就死了。這一次的事情,也是陰錯陽差,許隊身死我也很難過,幸好宋隊愿意相信我?!?br/>
顧局剛才聽過宋文的解釋,在一旁道:“那時候,是我太心急了,我的工作沒有做好,差點釀成了錯事?!?br/>
“顧局你當時做出的決定,也和你對這個案子沒有足夠的了解有關(guān)系,并不能怪你?!彼纬钦f到這里沉聲道,“519一案牽扯眾多,持續(xù)了多年,也經(jīng)歷了多個階段。在最初的調(diào)查之中,我們曾經(jīng)以為,這一案的龍進榮才是主犯,劫匪之死是內(nèi)斗所致,雖然案子可能有其他的余黨存在,但是作祟的勢力會隨著時間瓦解。后來,隨著案件的進一步深入調(diào)查,贓款一直不知去向,我們才發(fā)現(xiàn)了情況不對?!?br/>
“直至蕪山敬老院一案,我們發(fā)現(xiàn)了藥物的來源,那時候警方曾經(jīng)懷疑,夏未知是幕后之人,可是隨后,就是吳青墜樓,夏未知的失蹤……我們這才明確了可能有白鯨這個幕后之人的存在?!?br/>
“吳青蘇醒不久之后,當年的我作為南城市的刑警隊支隊長,519專案組組長,收到了上級的命令,解散了專案組。那時候我做出這個決定,情況是比較復(fù)雜的。一個是相關(guān)案件一時沒有再次發(fā)生,而專案組的組員又出了諸多離奇的意外,我們沒有足夠的證據(jù)能夠證明組員遇襲是和519一案是有關(guān)系的。人心動搖,而又全無證據(jù)和頭緒……”
宋城繼續(xù)道:“那時候,我們只是知道了白鯨這個人的存在,卻不知他是一個怎樣的人,又是在用怎樣的手段進行這一切,我那時候覺得咬著不放可能會損失更重,退一步可以養(yǎng)精蓄銳,從長計議,看看能不能把一切串聯(lián)起來,而吳老師那時候,和我產(chǎn)生了分歧……”
最初時,白鯨只是一個虛影,隨著一步步的調(diào)查深入,他才逐漸浮出了水面,警方方面甚至沒有足夠的證據(jù),證明這個人真實存在。
吳青在一旁低頭聽著,在前幾天,宋城剛和他說明了這些情況。
宋城當年苦于沒有能夠串聯(lián)案子的線索,上方希望解散專案組,息事寧人,媒體不斷施壓,隊員情緒低迷,謀求自保。那時候他幾乎被架空了。
當時宋城有著很多顧慮,還曾面對諸多外界壓力,身不由己,吳青那時候?qū)Υ耸遣恢榈?,他把這一切視作宋城對黑暗勢力的妥協(xié)和退縮。而他心中的擔憂也沒有和宋城盡數(shù)說清。因此兩個人意見不同,分道揚鑣。
聽宋城說到了這里,吳青道:“當年的事情,誰是誰非已經(jīng)很難說清了。我們這幾日,把過去的事情從新梳理了一遍,發(fā)現(xiàn)我們身處其位,做出不同的判斷都是有原因的,這其中,不乏白鯨故意做出的一些安排,對我們的誘導(dǎo)。”
只要是人,在合作之中就會有罅隙,他們那時候還十分年輕,誤解是一步一步因為一些小事逐漸加深的。
現(xiàn)在他們到了這個年紀,終于能夠冷靜面對,敞開心扉,化開誤解。
現(xiàn)在看到了吳虹悠所述的故事,他們心中的一些疑問也有了答案,是他們低估了敵人,當時那些事也是白鯨的圈套,有人為的原因。
有一點吳虹悠沒有說錯,白鯨能夠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際關(guān)系和現(xiàn)實情況。
他會通過預(yù)判,來實現(xiàn)他的目的,他就像是一個下棋的人,一個操盤者。
陸司語聽了宋城的話,低頭不語,這一次南鯊島一行,讓他終于知道了誰是自己的仇人,誰是自己的對手。
這位對手的手段,他也已經(jīng)領(lǐng)教過了。
正想到這里,他微微皺了眉,麻醉的效果正在褪去,傷口的痛覺正在被逐步喚醒。陸司語覺得腹中絞擰著,越來越痛,他忍不住抿了唇用手攥住了身下的床單……
可是身體上的痛,比不過心口的萬分之一。
陸司語也已經(jīng)意識到,想要把白鯨繩之于法,并不是他一個人就可以做到的事。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