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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生慣養(yǎng)的李漣漪幾時受過這種罪?還是讓她掏心掏肺死命兒對著好的給欺負了。當即眼眶就紅了,又舍不得真的一腳踹過去,磨蹭了幾許,最后嘴巴一疼,踢踢踏踏怒氣沖沖地回家去了。</br>
再后來,她在去上學的路上又看到了那只小貓。讓一個清秀少年小心翼翼的抱著,貓兒出奇的聽話,窩在新主人的懷抱里弱弱的喵嗚,間或舔舔主人的臉,癢得少年躲閃著笑個不停。</br>
那天,李漣漪學都不上了,哭著回家。之前小貓抓得她白嫩嫩的手背出血,疼得厲害她都沒哭,可那當兒她眼淚吧嗒吧嗒掉個沒完沒了,任由父母怎么哄怎么心疼都無濟于事。</br>
那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覺到背叛與拋棄的存在,她怎么也想不通,明明那么依賴她的小東西,為什么轉眼就不要她,轉投到別人懷抱里去了?</br>
一一回想起來,那會兒的委屈傷感,惆悵不甘,竟和現(xiàn)在的心情詭異的相似。</br>
和被人搶了自己最最心愛的玩具后那種悲憤交加有得一拼。</br>
思緒至此,李漣漪回神過來,不由在暗地對自己這種陰暗變態(tài)的心里表示深深的鄙視。自我唾棄了一會兒,她搜尋的視線在會場轉了幾圈,都沒找到那兩人的身影,隱約覺得奇怪,當下決定找人去。</br>
后來李漣漪常常想,如果她不心血來潮去找人,如果她吸取以前偷聽墻壁必遭報應的教訓,如果她晚上個幾分鐘再過去,那么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br>
一年后。</br>
這里是有“中國最美麗的鄉(xiāng)村”之美譽的婺源。此時正是初春,乍暖還寒,因不是節(jié)假日,所以游客并不多,但婺源濕涼清新的空氣已經(jīng)讓曼曼花香充盈,沉甸甸的,如佳釀般叫聞者沉醉。</br>
一路而行,典型的江南小鎮(zhèn),處處可見的廊橋小河,青白石板,青林古木之間處處掩映著飛檐翹角的民居。彎彎曲曲的小巷子走完一條又是一條,巷子里也住著人家,老人們坐在門口,抱著小孫子小孫女,笑呵呵的聊天閑磕牙。以為游客擺渡為營生的船夫船娘們支著竹嵩,在渡口自得其樂的唱著婉轉動聽的江南小曲小調兒,說不出來的悠閑自在。</br>
有人說,這里是最后的香格里拉。</br>
一個穿著簡單的長袖t恤牛仔褲,腳上踩著帥氣馬丁靴,背著個與其嬌小的身村全然不符的巨大旅行包的短發(fā)女子,拿著張手給地圖在婺源大大小小的卷子里轉來轉去,在第八次又回到原點后,終于忍不住從口中爆出幾句國罵,黑著臉低咒,“他奶奶的死女人看我找著了怎么收拾你!”</br>
各位看官猜得沒錯,這位風塵仆仆,一臉氣急敗壞的姑娘,正是杜程程。</br>
你想想,b市到婺源啊!中國那么大的地方,又怕某某人會查到什么蛛絲馬跡,她連飛機都沒敢搭,躲躲藏藏絞盡腦計,最后還是買了張火車票,愣坐了二十幾個小時,火車呼啦從中國北部跑到南,千里迢迢叫她那個心力交瘁!</br>
可憐她飽受顛沛,屁顛屁顛地跑來了,沒想到居然會在婺源本地迷了路。</br>
現(xiàn)在只要一想到當初自個兒腦子一熱二話沒說,掛了電話就開始收拾行李的二百五行為,杜程程就恨不得捶胸頓足,悔得腸子比那春天的竹葉兒還青。真想叫嚷句“他媽的這啥破地兒小道咋這么多!”。</br>
可又怪得了誰呢?</br>
這心肝都讓野狗給吃了的小妮子,一年前很時髦地學了把非主流,好端端從娘家回來后的第二天就離家出走了。誰也沒告訴,誰也不知道,走前只留下一張答了她大名的離婚協(xié)議書,之后就杳無音信。無奈顧李兩家要錢有錢,要勢有勢,卻連一個人都找不到。</br>
當然,后來她也無意聽說,其實是顧家的那位小爺暗中授意,故意攔著不讓找呢。本來道聽途說是沒什么可信之處,但這話若是從顧小爺?shù)蔫F桿哥們尤鳴口中聽到,那么真實性可就大大提高了。</br>
說來也巧,那是那個女人消失三個月之后的事情了。她的不告而別,毫不夸張的說,幾乎把整個京城都折騰了個遍。雖說顧家二老平時對這個兒媳不冷不熱,但人都是有感情的動物,好端端的一個人不見了,這可不急壞了。李家的兩位則是又急又怒又慌,心想肯定是顧家對女兒做了什么,要不然在d城還好好的,怎么一回婆家就是離家出走…</br>
衛(wèi)放古小魚彼得一干好友同事也急,生怕她會出什么意外。</br>
總之,亂成了一鍋粥。</br>
而身處這個漩渦中心的顧方澤,李漣漪失蹤那天他開著車在整個城市兜兜轉轉,走遍了大大小小的街道,查遍了各處的出入境記錄,無功而返后,回家將自己鎖在房間里三天三夜,不管人怎么叫怎么勸,就是沒應個聲。那失魂落魄樣兒,讓本來還有些幸災樂禍的杜程程也有幾分不忍。</br>
人只道他是愛妻心切,承受不住打擊。可誰也沒想到,三天過后,從房間出來的顧少爺仍是那樣疏朗貴氣,衣服整潔服帖,三天不吃不喝,但氣色如常,步履平穩(wěn)風度翩翩。情況之詭異,讓目擊者福媽驚得下巴掉地上半天撿不起來。</br>
很多年后,已是資深言情作家的杜程程淡定地下結論:這對夫妻的大腦構造與人類的完全不同,所以他們的所作所為,以常人的思維是無法理解滴。</br>
一年前唯一知道李漣漪有離家出走的念頭的人,是杜程程。事情發(fā)生的前一個晚上,李漣漪一個電話吵醒了睡得正香的杜程程。當時的對話是這樣的。</br>
“程程啊,我現(xiàn)在忒懷念咱剛剛認識的那會兒,你說咱這緣分是不是天定的啊?好巧不巧就咱倆撞上來,怎么就不是其他什么阿貓阿狗,我還省得賠手機錢,你個破諾基亞怎么這么不經(jīng)摔,我手指頭都沒挨著,就讓你給訛了…”</br>
“李小姐,”杜程程一頭黑線,當即打斷某個大晚上打電話來騷擾她而且不知所云的女人的念叨,陰測測的問道,“你別告訴我,這么晚你打電話過來,就為了懷想當年?告兒你,如果你敢答個是,趕明兒我就去收拾你。”</br>
那頭輕哼,懶懶道,“就你這暴脾性,怪不得總被甩。”</br>
“女人,你活膩了是吧?”杜程程悲哀地發(fā)現(xiàn),在李漣漪數(shù)年如一日的毒舌迫害下,她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一生氣就笑的習慣。越是生氣越是想笑,真他奶奶的莫名其妙。</br>
“哪能啊,世界如此美好,風景都沒看完,我怎么舍得死?”</br>
“……好吧,你說啥就是啥,那么現(xiàn)在我可以請問,小姐您到底打電話給我干嘛?”</br>
“你不已經(jīng)知道了嗎?”</br>
“什么?”</br>
“懷想當年唄。”李小妞笑得可歡暢了,杜程程只感覺額際一陣一陣的抽筋,張了張嘴巴,心想再不爆發(fā)下,都對不起辛辛苦苦生養(yǎng)拉扯她長大的爹媽。</br>
“李漣漪你!”獅吼在即,李漣漪卻在電話那頭,語氣急轉而下,微微嘆了聲,</br>
“別說,程程,我是真舍不得。”沒頭沒腦的說完了,沒待杜程程反應過來,她就輕輕掛了電話。</br>
再撥過去,已經(jīng)是關機了。杜程程當時就覺得有那么點不對勁,不過轉念一想到李漣漪的累累前科,腦仁兒就一陣發(fā)疼。別人不說,這死丫頭就常常愛干此等缺德事兒。</br>
越想越氣,杜程程索性啥都不想,重新爬回床,被子一蒙,睡她的回籠覺。</br>
她沒料到,就是這么一念之差,讓那通電話成了李漣漪對她的最后告別。</br>
不過也就因為那句“世界如此美好,風景都沒看完,我怎么舍得死?”</br>
,杜程程敢拿項上人頭保證,這丫鐵定是在哪個風光秀麗的桃花源逍遙快活著吶。這一想通,對于李漣漪是否會出事或是尋短見一類擔憂,她杜大偵探向來是抱以不屑冷笑。</br>
那女人教訓受多了,自討苦吃自作自受這類的傻事也不是沒干過,人犯傻吧,也不會總踏入同一條河流,在同一塊石頭上絆倒。</br>
杜程程至今不解的是,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讓她這個閨蜜好友不管不顧,丟下一切遠走他鄉(xiāng),連個信兒都不留下?</br>
后來無意撞見尤鳴和唐婉,該聽的不該聽的都聽全了,雖仍不知來龍去脈,但她可有十成十的把握可以肯定,她閨蜜這么一出,絕對和顧家大少爺脫不開關系。</br>
李漣漪是一出名護短的人,不管誰對誰錯,只要她覺得誰更親近她就向著誰,杜程程在這方面潛移默化,好的沒學到啥(作者:其實,我這個做娘的都不知道自家女兒有啥好的……),一聽就認定是顧方澤的錯,不分青紅皂白就找上門痛痛快快職責了一通,口水都快罵干了,不料那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主兒紋絲不動,淡定問她,“你現(xiàn)在有她消息了嗎?”</br>
“沒。”廢話,有她還罵個p啊,杜程程翻了個白眼。</br>
“那好。”前一刻還讓她罵的狗血臨頭的顧某人微微一笑,真是傾國傾城。就在她愣神之際,顧某人氣定神閑手一揮,將眼前的大門狠狠關上,險些沒撞上她的鼻子……</br>
這不,那小白眼狼終于肯給她打電話了,在她的使勁渾身解數(shù)威逼利誘下也不清不愿地交代了一年來的“藏身之地”,說是在婺源,她可不高興嘛,沖動之下連百度大叔都沒請教就過來了。</br>
哪里知道婺源這鳥地方雖小,可房子啊巷子啊多的驚人,她一路走走停停,逮著人就問,可愣是沒找著李漣漪說的那個地址。</br>
直到傍晚,暮色四合,夕陽將婺源漫山遍野的油菜花染成溫暖的橘紅,杜程程終于筋疲力盡的在一棟黑瓦白墻的民宅前站定。</br>
民宅的外觀看上去有些年頭了,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這不是一般人住得起的。她就說嘛,那女人怎么舍得讓自己跑那么遠來受罪呢?</br>
抹了把汗,杜程程笑起來,露出森森白牙,“李漣漪,你的好日子也該到頭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