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er15
自那夜過后,李漣漪覺得自己和顧方澤之間的氣氛正在悄然地發(fā)生著某種令她心慌的變化。</br>
舉幾個很簡單的例子吧。</br>
以前顧方澤回家時總是很晚,可這幾天在五點鐘前,她就能聽到樓下傳來那輛奧迪發(fā)出的低低吼聲。雖然常常到了半夜,她起床方便時還能看見書房里隱隱透出抹電腦發(fā)出的瑩瑩光亮,或是在臥室里,她從浴室里出來,也總能看他靠在床上,拿著鋼筆在文件上勾勾畫畫,認真專注,連她走動發(fā)出的聲響都察覺不到。</br>
以前他難得會在家里吃頓飯,而現(xiàn)在除了必要的推不開的應酬,他幾乎餐餐都是在家里吃的,福媽不在,家里也沒再請阿姨,于是做飯的任務就交給了曾在國外獨自生活過幾年的他來搞定。不過顧方澤這人,連杜程程都說了,丫就是一奸商,當然任由她偷懶不干活,所以每次都是他在做菜,她就像古代小婢女一樣讓他使喚來使喚去,要么打下手,要么洗洗碗筷。</br>
以前她哪里做過這樣的活兒?有時抗議吧,就讓他悠然一句給堵了回去,“多做運動有益身心健康。”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話,可由他嘴中說出來就全全變了味兒,意味深長得讓她不自覺的紅了臉。</br>
總之,一頓飯做下來,不餓也會累到餓。</br>
飯后,酒足飯飽的兩人會出門散步——這在過去聽來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別說別人了,李漣漪自個兒都覺得像個笑話。可這個笑話真正發(fā)生的時候,又顯得是那么的理所當然,沒有半點突兀之感。散步時顧方澤總會帶上他的愛貓加菲,他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都冷落了它,所以現(xiàn)在彌補得很積極。</br>
于是別墅區(qū)的物業(yè)保安常常能看到很匪夷所思很和諧的一幕:一個英俊</br>
逼人的男子一手牽著個大腹便便的大肚婆(李漣漪:……),另一手抱著只肥得像從動漫中才可能出現(xiàn)的大貓,于落日西沉的冬日傍晚,沿著別墅區(qū)那條長長的幽靜的林道慢悠悠的走著,一點不顧身邊女人的小聲抗議,就這么一直走到天黑,又在漆黑清冷的夜幕下,慢悠悠的走回去。</br>
在這b市最昂貴最好的別墅地段,有哪個誰會不認識顧將軍家的寶貝少爺顧方澤,又有哪個誰會不認識當下風光無限的“盛世”老板顧總?所以別墅區(qū)的保安們在一連幾天的目瞪口呆后,終于能淡定的走上前去善意的笑著寒暄,說“顧先生,和太太出來散步啊?”</br>
顧方澤每每都回得無比自然,像是天經(jīng)地義,又像是早已習慣使然。</br>
杜程程說他是愛她的,原本她還有那么點懷疑,可若是經(jīng)過那么個很黃很暴力(作者:不得不自夸句,這個詞我用得真是太精確了~眾人鄙視:滾!)的晚上,她還揣著明白裝糊徐,那也太嬌情到一個份上了。</br>
這幾天她一直在想,顧方澤這廝是讓門擠腦袋了還是吃錯藥了,怎么就瞎眼看上她了呢?她小氣虛偽錙銖必較,嘴巴又厲害不饒人,連杜程程有時候都會讓她氣得肺疼吐血,更別說還有那么一段混亂的過去——他也不是不知道……</br>
這話昨天她瞅著顧方澤難得沒在床上或是書房辦公,洗完澡后正坐在床上悠哉看電視新聞,就湊上前就問了,還忍痛將自己眨低了一番。沒想到顧方澤僅是極淡的瞟了她一眼,平靜道,“有自知之明就好,何必說出來?”</br>
頓了下,于她明顯沒回過神來的怔愣臉色中,重新將視線移向電視上那個衣著端莊氣質優(yōu)雅相貌美麗的新聞主持人,手指一動換了個臺,在她表情風云變幻即將爆發(fā)的前一秒若有若無的淡道,“這個主持人沒你好看。”</br>
生活就是一場無聊但收視率又出奇高的泡沫劇,談笑怒罵,柴米油鹽醬醋茶,平平淡淡無波無浪的就這么過去了。等回頭來想想,其實這樣,也未嘗不好。</br>
李漣漪坐在沙發(fā)上,瞅了眼顧方澤,又瞅了眼被顧方澤抱在懷里的歐琳。</br>
從旁觀者的角度倆看,顧方澤無可置疑有一副堪稱妖孽的皮相。清俊甚至帶著些秀氣的臉,漆黑如墨的眸子沉靜淡定,若是不說話,眉目間總會隱隱透出種陰郁的精致的貴氣,長身玉立,修長俊挺的身村無形之中給人以威壓,仿佛渾然天成。他在外人面前笑得不多,可只要那么一笑,定是春風拂面,千樹萬樹梨花開。</br>
此刻的他正眉尖輕挑,唇角微微撩起一個戲謔又優(yōu)雅的弧度,看著她,一雙黑眸里有流轉不定的異芒,淡淡的光彩像天邊落下的雪粒。</br>
他說,“這么大年紀了,還姐姐?”好吧,明顯是譏諷嘲笑的語氣,她假裝沒聽到,免得破壞畫面意境感。</br>
歐琳就不必累述,混血兒大多是美麗人種,而她更是其中的翹楚,小小年紀就長得這般漂亮,長大以后都不知要禍害多少顆少男心。</br>
這一大一小這么放一塊兒,不知是不是因為同屬“閃亮生物”,真是說不出的賞心悅目。兩人就這樣走出去,如果說是父女,定不會有人相信的。</br>
李漣漪靜靜注視了一會兒,輕輕吐了口氣,道,“我想回d城一趟。”</br>
沙發(fā)上放著幾個軟綿綿的方形抱枕,其中一個是海錦寶寶的圖案,李漣漪一直很喜歡,還不準其他人抱。顧方澤時常為此嘲笑她長不大,她還挺振振有詞的反譏他沒有一點童心,怪不得年紀輕輕就老成成這樣兒。</br>
她抱著專屬于她的海綿寶寶,雙臂緊了緊,在顧方澤漾起疑問的眼神中一頓,隨即繼續(xù)說道,“我想過了,依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歐琳不適合由我收養(yǎng),所以想這次回去和我爸媽商量下,把歐琳過繼到他們名下。”她停了停,又說,“我媽現(xiàn)在的精神狀況不算好,但我相信她會非常高興再有一個女兒。”</br>
掐指算算時間,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回過家,結婚以后就那么一回,還是上次從以色列回國,接到父親的電話,若不是聽到母親病危的消息,恐怕她連父母長什么樣子都快忘記了。不肖女做到她這份上,連她自己都不知該說什么好。</br>
顧方澤沒馬上回應,忽而沉默下來,他低下身體,將懷里的歐琳放下。</br>
福媽瞧了眼正一臉正經(jīng)的注視著顧方澤的李漣漪,心下這才恍然,怪不得她剛剛會那么認真的糾正歐琳對她的稱呼,原來是在做這番打算,若歐琳真的過繼到親家那兒去了,依法律關系來說,歐琳是該叫漣漪一聲姐姐的。</br>
心中明白了大概,又見小主子面無表情,氣氛莫名的緊張。福媽心念一轉,抱起歐琳,對沉默中的兩人道旅途勞累,帶小丫頭休息去。說完得到顧方澤點頭應允后,就帶著歐琳離開了客廳,留給這對小夫妻獨處商量的空間。</br>
其實李漣漪心里也有點緊張。到現(xiàn)在她都沒有摸清顧方澤心里頭真正的想法,比如在對待歐琳的問題上。一方面,她希望他真心喜歡歐琳,可說實話換個角度想想,這憑什么呀?無親無故的,小丫頭片子就是她撿回來的一個孤兒,和他一毛錢關系也沒。她心里明白,人顧方澤大方,沒嫌棄人家多占了份口糧,可沒大方到隨隨便便就給個來路不明的孩子冠上顧家的姓。</br>
所以在一開始她就把態(tài)度擺明了,拍板決定讓歐琳隨她姓,既然國家法律規(guī)定了她不能收養(yǎng)孩子,顧家又擺明了不幫她,那她也不強求,既然如此,把歐琳過繼到父母那兒去也是個不錯的想法。李家有錢,別說養(yǎng)個人了,就算再白養(yǎng)百來個人,也一點問題都沒,而且d城不比b市,沒那么多條條框框的法律規(guī)矩必須遵守,李家作為當?shù)氐氖赘唬驼年P系向來良好,所以在收養(yǎng)的法律程序上問題也該是不大的。</br>
這些她早在一個多月前就想通透了,總而言之,她的小算盤撥得噼里啪啦響,就等著顧某人的首肯。若是從前,她怕是想都不會想,直接自個兒決定了事,可現(xiàn)在不一樣,到底哪里不一樣她也說不清楚,只是心里明白,現(xiàn)在她的事情并不是一個人的事了,顧方澤有權參與她的生命。</br>
人吧就是這么的奇怪,等什么都挑明白了來說,明明是做和以前一樣兒的事情,可那心態(tài)就已經(jīng)全然不同,可在一切都未浮出水面,當事人又比較遲飩的時候,即使做錯了事也是心安理得,全無愧疚。</br>
后來又是與杜程程煲電話,那女人已經(jīng)出院了,準備搬家,正忙著物色新房子,用她的話來說,就是要重新開始新生活,美好的生活,從搬家開始。</br>
她將當晚的來龍去脈輕描淡寫大致跟杜程程說了下,當然,河蟹部分讓她很是鎮(zhèn)定自若的省略不計了,可內容仍舊勁爆得讓杜程程在電話那頭不顧形象的大呼小叫。</br>
“沒想到顧少爺是這么悶騷別扭的人啊~“舍不得”這三個字居然會從他口中說出,這個世界太癲狂了——哦,李漣漪,你這種沒心沒肺的女人居然會哭,裝那啥裝到你這份也算不錯啦,顧少爺是不是被你那梨花帶雨的假樣兒給迷得神志不清鳥,你這么胖揍他他也沒生氣……”</br>
“實話跟我說,漣漪你是不是早對顧方澤由愛生恨,對他的花心懷恨在心,預謀著琢磨著要報復他,所以機會一來你就巴拉巴拉巴拉……對了,最后你有沒有把此等極品別扭受推倒到床上啊,將長期積壓的怒火與怨氣化為火,然后oo……”</br>
李漣漪滿頭黑線,無語望天。看來失戀這東西威力堪比原子彈,如今杜程程的思想已經(jīng)脫離了宇宙范圍,上升到了一個她無法企及但連項背也不想去望的高度。</br>
……當然,其實她也貌似好像大概說中了某些事實……</br>
杜程程一人說得挺歡快挺樂呵,但也算有點良心,待yy欲得到滿足以后,她正回語氣,問道,“你會在這時候打電話給我,是不是覺得這種事情讓你覺得困擾或者疑惑?”</br>
李漣漪默默垂淚,老天爺開眼,杜程程終于說了句人話。</br>
沉吟了片刻,她開口道,“困擾說不上,但顧方澤喜歡我……讓我感覺,”頓了下,“非常奇怪和不自在,程程你可能想象不到也無法理解,一個雖然和你同床共枕但一直被你視作朋友的人,突然有一天你意識到他是愛你的,所以才會和你結婚,和你上床,但你卻從未想過自己對他是什么感覺……”斟酌著語句,卻沒再說下去。她發(fā)現(xiàn)說到這里,她很是詞窮,壓根不知道該用什么話來描述才是準確的。</br>
杜程程隔了陣子沒說話,時間忽然就變得無比漫長,李漣漪有點煩躁和惴惴不安,最后甚至有掛電話的沖動,那頭才有了動靜,“漣漪,你覺得你現(xiàn)在過得如何?幸福嗎?”</br>
李漣漪沉下氣想了想,老實回答,“幸不幸福我不知道,但也沒覺得過得不好,這樣的生活我過得挺滿意,很平靜很安寧,”她停了停,思索了片刻,緩道,“至少他牽著我的手去散步時,除了覺得怪異,其實心里還蠻歡喜的。”那時她還在想,不知顧某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啊?是不是和她一樣的感受?</br>
杜程程嘆了口氣,道,“漣漪,其實我現(xiàn)在在煩惱一個問題。”</br>
“什么?”</br>
“我曾經(jīng)很虔誠的向毛爺爺發(fā)過誓,這輩子如果能聽到李漣漪同志針對感情問題對我說一句實話,那我甘愿自減十年壽命。現(xiàn)在可好,我聽到了,那是不是證明我真的要提前十年去覲見真主阿拉啊?”</br>
李漣漪:“……你現(xiàn)在就去覲見吧。”</br>
也就是說,到了最后,李漣漪還是沒有理清楚對顧方澤心存何念,最后索性放棄不去浪費腦細胞。這東西太過虛無縹緲,她抓不住,只好聽之任之,順其自然。但她也由此明白,顧方澤這個名字,在她心里確確實實是有一席之地的,他之于她并不是可有可無的路人甲。</br>
不過他沒明明白白說出他對她的感覺,那她也不好隨意揣測,那么大膽奔放不是?</br>
就這么著吧。</br>
現(xiàn)世安穩(wěn),歲月靜好。</br>
真的挺好。</br>
其實這么過一輩子也不是不可以。</br>
福媽帶著歐琳走后,顧方澤仍是遲遲沒有開口說話,他在沙發(fā)上坐下,雙腿輕松優(yōu)雅地交疊,也不看她,撐著頤垂眸不知在想什么,像是要將“沉默是金”四字箴言奉行到底。</br>
李漣漪坐在他對面,面上自若,心里卻在慢慢竄火苗。你說您老同意不同意都給吱一聲啊,給個準頭不行?就這么吊著人難受很痛快是吧。</br>
視線無意在一旁停留了下,竟一眼看到茶幾上那個白色塑料袋,她可以清楚的看見那里面裝著兩個大號的一次性飯盒,似乎還有些水蒸氣附在塑料袋上,朦朧一片。</br>
原來他一大早就不在,是去買早餐了啊……</br>
這個念頭才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心頓時就像是被那水蒸氣給熏著罩著了,濕漉漉的,還有些熱。</br>
客廳掛著的大鐘滴答滴答響著,沉默了很久,顧方澤才抬眸看向她,說,“為什么?”</br>
李漣漪撇嘴,反應很快的回道,“還不是你們不同意嘛,我這是無奈之舉。”言畢,又有那么點心虛,于是她垂下眸不看他,絞著手指頭,靜靜等著他回話。</br>
像是看穿了她的小把戲,顧方澤輕輕笑了下,聽不出什么意味,“你的算盤打得真是精。”</br>
她琢磨了下,不知他指的是哪一方面,就不敢隨便作答,斟酡了好一陣子,才笑了笑,謹慎道,“謝謝夸獎,我喜歡那孩子,在中國沒有戶口和身份,她連上學讀書都成問題,我見不得這事兒,又不愿意肥水流入外人田,所以就……”打住話,她神情很是輕巧,又帶了幾分無奈,好像真的就是這回事。</br>
顧方澤說,“想得挺周到。”</br>
她說,“那是當然。”</br>
他聲音很好聽,柔和平淡,“李漣漪,以前怎么就不知道你這么孝順。”</br>
話音未落,李漣漪全身僵硬了,陡然抬首望向他,卻見他仍是副沉靜含笑的面容,雙腿交疊靠在沙發(fā)上,悠閑疏懶,氣勢卻好似于眾人之上運籌帷幄,“但收養(yǎng)的就是不比親生的,你這么做,也不知有多少人會傷心,哪里還顧得上這么點小小的喜氣。”</br>
李漣漪騰地從沙發(fā)站起來,定了會兒,舒口氣,再開口已是平常的語調,“都八點了,你怎么還不去上班,總裁老遲到影響多不好?早飯你吃了沒,吃了就快去上班。”她說著,繞過茶幾走到掛衣架上取了條領帶,又走至他面前,微微俯下身體,給他系領帶。顧方澤很高,即使她站著而他是坐著的,她也沒比他高多少。</br>
這幾天經(jīng)過練習,她系領帶的功夫可謂是突飛猛進,可這會兒卻是怎么系都系不好,手指頭一直在抖,連控制都控制不住,急得她幾乎要冒冷汗,可越是急手就越抖,她都快哭了。</br>
“好了。”一只大手覆上她的,制止了她的動作,略略低沉的嗓音響起來,“我自己來吧。”也不知顧方澤這不動聲色的功夫是怎么練就的,她總是聽不出他話里的情緒。可這聲音太低,低得有點像嘆息,她沒來得及抓住,就隨風而逝了。</br>
渾渾噩噩的將顧方澤送到門前,一句再見還沒說,就聽見顧方澤說,“早飯我買回來了,就放在茶幾上,你快點吃,別涼了浪費糧食。”</br>
她良久才反應過來,有點茫然的瞧了他一眼,哦了一聲。</br>
“和杜程程打電話聊天可以,但別出門,如果有什么要緊事一定得出去,記得打個電話給我。”</br>
“……哦。”不知說什么了。</br>
顧方澤默了幾秒,濃黑如墨般的眼睛靜靜地注視了她一會兒,忽然伸出手來,在她頭頂心上用力揉了幾揉,說,“不知道這腦袋是怎么生出來的。”</br>
這動作,這話,太熟悉了,李漣漪怔怔站在原地發(fā)呆,等回過神來,就看見那輛黑色的奧迪,已經(jīng)駛出了車庫,然后很快一個拐角,消失在路的盡頭。天空白茫茫,雪沒停,紛紛揚揚的落著,仿佛永不知疲倦。</br>
站了半晌,她才發(fā)覺自己居然是穿著家居服走到門口的,外頭不比開著暖氣的室內,零下好幾度的氣溫凍得她一個冷戰(zhàn),在噴嚏沒打出來前趕緊關上了門。</br>
今天是星期一,平時在這日,“盛世”的員工一般是來得較早的,但今天實在是冷,又連著下了好幾天的雪,很多路面都讓雪給封住了,怎么鏟都鏟不完,所以有不少人姍姍來遲,都是壓著打卡的時間趕到的。</br>
文藺算是來得比較早的了,雖然她現(xiàn)在很累。要知道,要誘惑一個疑似心仍有他屬,而且在生活上格外自律自持的男人與她春風一度,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雖然這只獵物已經(jīng)多次在各種神志不清和神志清楚的狀態(tài)下,讓搖著大灰狼尾巴的她給拆吞入腹,吃得干干凈凈,連骨頭渣子都沒留,但這并不代表她已經(jīng)厭倦,事實上,她很享受這個看似變態(tài)實在充滿樂趣的游戲。</br>
這和她在工作方面的態(tài)度幾乎是一樣。所以今天一大早,她在向來工作認真謹慎的某人都還未醒的情況下,沒有半點留戀的離開被窩,草草吃了早點就趕到了公司,有些公事,她急著和顧家小子商量。</br>
對于此次的競標案,她是越來越有興趣了。本來以為那不過是顧小子為了獲得她家老頭的認可中的其中一個步驟,卻沒想到原來這遠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復雜。沒想到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屁孩子,現(xiàn)在手段深沉厲害之程度已經(jīng)讓她這個做長輩的又是歡喜又是憂怒。而對手出乎意料的強大,也讓她改變了這原本參與進來僅是玩票性質的想法。</br>
對手愈是強勁,她的斗志就燃燒得愈是猛烈。</br>
可文藺沒想到的是,顧方澤竟比她還要先到公司,正坐在辦公室里,認真專注地注視著筆記本屏幕,大概是在看股市走向,很有范的連看她都不看她一眼。</br>
她不禁疑惑,聽這段日子經(jīng)常在公司走動的福叔說,這屁孩子最近不是挺滋潤么,好像是他家的那位好不容易開竅了,兩人正粘糊著呢,每天下班時間一到,收拾好東西立馬走人,比誰都準時,尤鳴滕英那幾個人還在那嬉笑,說能把一工作狂整成戀家好男人,除了二嫂子,還真想不出有誰能做到了。</br>
怎么,沒睡個日上三竿,大清早天寒地凍的不窩在溫柔鄉(xiāng)抱老婆跑來公司做什么?</br>
文藺正疑惑著,顧方澤終于開了尊口,“文藺,有什么事嗎?”嘖,居然是不耐煩的語氣。她不過就是多盯了他幾眼嗎?連她這個小姨都不準吃他的嫩豆腐?</br>
心下惡質地想著,面上倒是沒表現(xiàn)出來,環(huán)顧了下四周,找了張椅子隨意地坐下,文藺答道,“廢話,不讓我找你做什么?”</br>
顧方澤聞言,終于將視線從電腦屏幕移開,投向了她,沉默著等著她繼續(xù)說下去。</br>
“昨天晚上我接到來自法國的消息,原來ly集團早在幾個月前就已經(jīng)派了人與歐盟那邊的人接洽,交易條件方面給予的承諾非常誘人,據(jù)說那邊的人非常滿意,在最后關頭松了口,但又不愿意背上不守信用這一罪名,所以目前看來,仍是在“盛世”和ly之間搖擺不定。”文藺也不廢話,單刀直入,還是解決了正事要緊。</br>
“但令人不解的是,以ly開出的驚人條件來看,即使拿下了這個案子,成本與收益相抵,其實他們真正能獲得的利潤并不高……既討不到好名聲,又浪費精力金錢,既然如此,ly集團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義?”這一點讓她疑惑不已,怎么也想不通。</br>
顧方澤勾了下唇角,淡淡道,“不管ly在想什么,競爭已經(jīng)開始,“盛世”就必須要贏,不僅要贏,還要讓ly集團再無翻身之地。”</br>
真是慢條斯理,輕描淡寫,漫不經(jīng)心的一句話,聽得連向來讓人夸處變不驚的文藺也不禁一陣毛骨悚然。</br>
這小子這些年吃啥長大,該不會是狼奶吧。這話配上這語氣,像是人說出來的么?</br>
說是說有事要打電話,可那就是用來搪塞顧方澤的,李漣漪自然沒有真的去騷擾杜程程。那倒霉孩子康復出院以后,除了看房子還得天天通宵熬夜寫稿子賺錢——現(xiàn)在的房價蹭蹭那漲的,能讓平常人得高血壓,既然想搬家,那不努力賺錢怎么行——外加還時不時接到她的電話騷擾,想一想其實真挺不人道的。</br>
顧方澤那一番話讓她一早上都坐立難安,做什么都心不在焉興致缺缺,不是打翻杯子就是不小心踩到加菲的貓尾巴,那清脆的碎裂聲和凄厲的貓叫聲驚得福媽從房里跑出來,連連詢問發(fā)生了什么事情。</br>
看來她果真不是養(yǎng)在深閨里的料,就如她的婆婆,文婷女士第一次見到她時,毫不客氣說出的那句話一樣,“看著就是個心思不安分的女人。”以此簡潔了當?shù)牡烂魉龑λ@個兒媳婦的不滿意。</br>
李漣漪甚感贊同,一針見血啊。她就是一骨子里都不安分的主兒,一倔起來誰也攔不住。而漫長的產(chǎn)假給她帶來的最直接影響就是,沒有工作無事可忙,她閑得心發(fā)慌。以前她忙慣了,滿世界跑一點也不嫌累,天生就是一忙碌命。</br>
總得找點事來做做。</br>
午餐時間顧方澤沒回家吃飯,李漣漪反倒是松了口氣,這會兒見著他真不知該說什么。飯桌上,聽剛從南方回來的福媽和歐琳說那兒的趣事,偶爾她還插兩句嘴,中英文夾一塊兒,三人七嘴八舌也聊得很歡快。</br>
一頓午飯吃了近一個鐘頭,福媽收拾碗筷時,李漣漪摸摸歐琳的小臉,冷不防道,“福媽,待會兒幫我收拾幾件衣服,還有歐琳的,我想今天就帶她去d城。”</br>
福媽聽言一驚,手一抖,差點摔了個碗,詫異看向她,“漣漪你這是……”</br>
“我父母親還沒見過這丫頭呢,早點見著也好,多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br>
“可是……”</br>
“別說我身子不方便,我現(xiàn)在挺好,也沒害喜了,要不是顧及肚子里這塊肉,健步如飛都不是問題。再說,d城離這兒也挺近,飛機幾個小時就能到的。”想了想,又補充道,“歐琳雖然剛下飛機不久,但我看她生龍活虎也不見累,現(xiàn)在帶過去應該沒什么問題。”</br>
福媽讓她這么一通面面俱到的話給忽悠得幾乎就要被說服了,可還是不大放心,遲疑道,“這事兒方澤怎么說?”</br>
李漣漪頓了頓,說道,“放心,我會打電話和他說清楚的。”</br>
為了證明她話里的真實性,她還當真拔了電話給顧方澤,誰知道連拔了好幾回,都是沒人接,怕是在開會,試了幾遍未果,她就沒再打過去了。心想等他忙完了,看到了未接來電記錄應該會打回來的。</br>
于是就耐下性子來,等了一個下午。</br>
而電話一次也沒有響起過。</br>
傍晚時分,她帶上行李箱,牽著歐琳的小手與福媽告別,走出家門,在路邊很順利的攔到輛出租車,談妥價錢后就上車了。</br>
歐琳:“阿姨,我們是去哪兒?”</br>
李漣漪:“乖,歐琳,我們這是去你的新家——還有要記得,要叫我姐姐,媽媽在新家等著你呢,知道了嗎?”</br>
出租車發(fā)動時,望著車窗外的緩緩向后移動的景色,她將身邊乖乖歐琳的小手握得更緊,心中暗想,顧方澤這回不能怪她沒有打電話給他就擅自出門了,她很聽話,誰讓他沒及時看到來電信息,給她回電話。</br>
怪不得誰。</br>
這番自我安慰了一會兒,隱隱生出的不安與忐忑漸漸消失了,她也就放下了心中的疙瘩。可還沒舒心多久,又是另一股奇異的感覺主導了她的情緒。</br>
窗外的風景愈發(fā)加快后退的速度,她看著看著,長長吁了口氣。</br>
……終于,又要回家了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