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6
十里鋪的戰(zhàn)斗打響時,駐防在將軍廟的獨立團根據(jù)地卻安謐如常。這也難怪,畢竟兩個地方相隔了有將近百里地,別說這會兒是打槍放炮了,就是碰上鬼子飛機轟炸獨立團,只要沒人通知,獨立團該不知道還是不知道。
此時,不死心的張山還賴在楊龍菲的房間里邊問他要人呢,看這架勢,今天如果不能把史剎海那小子弄到自己身邊當警衛(wèi)員他是不會走了。楊龍菲的態(tài)度也很明確,想把史剎海從老子團部調(diào)走,你還不如殺了老子。你不是賴在老子這兒不走嗎?行啊,那老子晚上就去你屋里睡,只要你不怕別人說怪話,老子又怕什么呢?
兩人正對坐在炕桌一面一邊喝著山西的老汾酒,一邊嚼著剛剝開的花生米粒兒。反正他們都屬于那種邋里邋遢,平時也不怎么在乎自己形象的人,自然也就不會在意他們那一個賽一個的難看吃相。看來今天這倆人是有心要杠到底了……
正在這時,一名戰(zhàn)士火急火燎地沖進了團部大院,連敲門都省了直接就闖進了楊龍菲的屋子,把正較著勁兒的楊龍菲和張山嚇了一跳。
楊龍菲斜眼罵道:“你小子腳底兒抹油啦?什么事兒這么急,門兒也不敲?”
“團長,旅部通訊員帶來了加急命令,十……十里鋪方向出現(xiàn)鬼子主力,二線醫(yī)院、師、師屬警衛(wèi)排和當?shù)孛癖病苍獾焦碜优趽?,傷亡慘重……師部警衛(wèi)營、直屬隊正在組織兵力反、反擊,旅長讓、讓咱們獨立團以最快的速度集結(jié)……集結(jié)部隊增援十里鋪!”戰(zhàn)士捶著自己快要岔氣兒的胸口,氣喘吁吁地匯報道。
話音剛落,楊龍菲一個鷂子翻身就從炕上跳了下來,三下五除二就把甩在炕沿一邊兒的裝備全部披掛完畢。他心里想著:娘的,自從被之前那伙鬼子偷襲以后,老子胸口這堵惡氣就沒順過!這回可好了,老天開眼,讓老子找到雪恥的機會了!
“通訊員人呢?”
戰(zhàn)士說道:“已經(jīng)昏過去啦,跑了二百來里山路,到的時候馬都累死了,那同志硬是最后一口氣撐到這兒的。團長,您說咋辦?”
楊龍菲勒緊褲腰帶后說道:“那還愣著干啥,集結(jié)隊伍,準備出發(fā)……”
副團長張山在后面嚷道:“團長,您先別急,再等等……”
“有什么可等的?老子等的就是這一天!娘的,這些日子把老子憋屈得跟王八蛋似的,總算是找到出氣筒啦!這伙鬼子運氣不好,算是撞在老子槍口上啦。你看著,老子今天非拿這幫狗日的祭刀不可!”楊龍菲不耐煩地說道。
張山將已經(jīng)按耐不住興奮的楊龍菲一把拉住,說道:“團長,你先別著急集合隊伍。你忘啦,咱們團昨天才分的兵,三個營早就撤出去啦。要在短時間內(nèi)集合隊伍,我估計會有難度。你想呀,咱連個電臺都沒有,要送信只能靠人力。這樣,咱們先派三名通訊員出去叫人,等隊伍全都接到命令靠過來啦,咱再組織兵力往十里鋪方向靠攏,您說呢?”
“不行,你這叫拖油戰(zhàn)術(shù),容易耽誤大事兒!咱們團到十里鋪得走九十多里的山路,要是等到三個營全部歸建以后隊伍再開拔,我估計師部警衛(wèi)營也被小鬼子吃得差不多啦。真要那時候才到,自找沒趣不說,鬧不好旅長還得槍斃我!你別忘啦,上次那賬他還給我記著呢!”
“可是團長,咱們團部駐地現(xiàn)在只有一個偵察排和警衛(wèi)排,再就是炊事班和馬夫班,連個主力都沒有,咱們……”張山依舊猶豫著。
楊龍菲忍著最后的性子告訴他:“你小子哪那么多廢話?誰說老子手里沒有主力?難道剛分出去的幾個營不是咱們團的主力嗎?他們的駐地我都看過啦,就是離團部最遠的二營也不過只有五十里的路程,這還是直線距離!三個營長帶隊伍離開將軍廟之前我就告訴過他們,團部一旦有所動靜,他們必須全力配合。這是我給他們?nèi)齻€留下的功課,連基本的默契都配合不好還干什么干呀,回家哄孩子吧!”言罷,一掀簾子便沖出了屋子。
接到集結(jié)命令的司號員站在團部大院外面吹起了清脆且響亮的集結(jié)號,聽到號角聲后的團直屬警衛(wèi)排、偵察排均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團部集合站隊,就連那些非作戰(zhàn)人員的炊事員、馬夫也紛紛抄起家伙趕到團部。他們和楊龍菲一樣,每個人心里都憋著一股勁兒蓄勢待發(fā)。
看著一個個披掛完全、精神抖擻的戰(zhàn)士們,楊龍菲的心里感到由衷的欣慰。他不打算跟戰(zhàn)士們廢話,直接就下達了作戰(zhàn)命令:“弟兄們,旅部發(fā)來的消息,距離師部二十里外的十里鋪一帶出現(xiàn)了大批鬼子,具體人數(shù)不詳。旅長命令咱們團做先鋒團,要讓咱們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十里鋪,把這伙狗娘養(yǎng)的日軍部隊碾死在咱八路軍的腳底下!具體情況就是這樣,弟兄們有沒有信心?”
“有———”戰(zhàn)士們齊聲吼道。
楊龍菲滿意地點點頭:“都是好樣的,我早就說過,咱們獨立團自成立那天起到現(xiàn)在,從沒出現(xiàn)過一個孬種,將來也一樣!現(xiàn)在聽我命令,各部隊主官帶領(lǐng)隊伍到村口一帶集結(jié),團部機關(guān)隨后就到!”
部隊剛走一半,楊龍菲又突然閉上了眼睛,他咬緊牙關(guān)猛地拍了下腦門兒說道:“唉呀,糟糕啦……”
張山趕忙問道:“怎么了團長,您又想到什么事兒啦?”
楊龍菲抿抿嘴后說道:“老子光想著和十里鋪的鬼子拼刺刀了,差點兒誤了大事兒。你看,如果團部機關(guān)一次性全部拉到十里鋪,那咱們駐地可就徹底空虛啦。咱不說陽泉,就是平陽和濱野兩個縣城里的鬼子知道了,十有八九都得逮準這個機會在老子背后捅上一刀。咱別光為了救別人,把自己老窩都給弄沒啦!這樣,這次戰(zhàn)斗你就不要參加啦,留守團部就行!我馬上派一個通訊員出去找三營,讓曹光把隊伍拉過來配合你留神團部的防御。鬼子的情報網(wǎng)可不是泥捏的,如果小日本兒趁這個機會出來掃蕩咱們,你小子無論如何也要給我頂??!就是把部隊拼光了,也得把將軍廟這塊骨頭給我咬住了不許松口,聽到?jīng)]有?”
張山為難地說道:“團長,要不你換個人吧。你們都上去吃肉了,讓我呆在這兒眼巴巴地看著,非把我憋死不可!”
“你小子哪兒那么多廢話?老子留你在這兒看家是相信你小子,還輪得到你挑挑揀揀的?鬼子援兵真要出來了,將軍廟是他們的必經(jīng)之地,只要你小子指揮得當,到時候照樣有肉吃……通訊員!”
通訊員王本初“啪”的一個立正:“團長有何吩咐?”
“你去黑云嶺找到三營長曹光,告訴他就說我說的,讓他們下邊的連隊立刻歸建,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將軍廟布置防線,我不在的時間,由張副團長統(tǒng)一指揮!”
“是!”通訊員敬了個禮后便轉(zhuǎn)身跑開了。
楊龍菲繼而嚴肅地對張山說道:“我告訴你張山,老子可是把窩交到你小子手里啦,該怎么辦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要是回來以后發(fā)現(xiàn)自己晚上沒地兒睡,老子就扒了你的皮當褥子蓋!”
張山隨即也是一個立正敬禮道:“獨立團副團長張山向團長保證,只要我張山有一口氣在,絕不讓鬼子援兵靠近團駐地一步!”
警衛(wèi)排和偵察排在村口集結(jié)完畢后不久,楊龍菲和團部的兩個參謀也很快趕到了。開拔命令剛下,遠處就又跑來兩個人,嘴里還呼喊著:“楊團長,等一等……”
定睛一看,楊龍菲心里就犯起了嘀咕,新到的那個姓肖的政委這會兒過來是什么意思?
肖致遠喘著粗氣停在楊龍菲面前,臉被憋得通紅,額頭和兩頰處還冒著虛汗。他身邊還跟著一個披掛完全的警衛(wèi)員。
“楊團長,我聽說你要帶部隊去十里鋪?”
楊龍菲瞇縫著雙眼說道:“政委同志,戰(zhàn)斗任務(wù)應(yīng)該不在你的工作范圍之內(nèi)吧?獨立團增援十里鋪的命令是旅長和政委親自下的,你有什么意見可以去找他們,我就不奉陪啦。有什么話等我回來以后再說……”楊龍菲說完正待要走。
“楊團長,我知道你還在為前幾天發(fā)生的事兒生氣,這兩天我想了很多,那件事兒是我做的不對,我需要向你和張副團長道歉、做檢討……”
楊龍菲一臉壞笑地看著肖致遠說道:“哎喲,這可不敢,政委同志言重啦!您是上級派來專門做我們這些落后分子思想教育工作的高級知識分子,您犯不上跟我道歉,這樣容易把我嚇著。”
“楊團長,你誤會啦。咱們素昧平生,我個人對你也談不上成見和敵視??赡苁俏抑白鲞^一段時間的審訊工作,處理問題的時候脾氣容易變得急躁。咱們既然在一個班子里工作,也沒必要藏著掖著。旅長的命令我也聽說了,我沒有權(quán)利阻攔,只是想和你們一起參加這次戰(zhàn)斗?!?br/>
楊龍菲居心叵測地上下掃視了肖致遠一眼后,小心翼翼地說道:“這不合適吧?您是政工干部,又剛到我們團來沒幾天,這打鬼子可不像你寫報告那么容易,一不留神腦袋就得搬家。您大政委要是在我這兒出了什么問題,上級首長非把我送到軍法處不可……”
“老楊,咱們之間還是心平氣和說話為好。我肖致遠雖說是個政工干部,可我這幾年多少也經(jīng)歷過一些陣仗,也不能說完全沒有戰(zhàn)斗經(jīng)驗。第五次反圍剿的時候,我就在紅一軍當過尖刀連的指導員,我也是從槍林彈雨中走過來的,真要是打起鬼子來,別的不說,單論這勇氣,我不一定比這些基層戰(zhàn)士要差,請你相信我?!?br/>
“看來咱肖政委還是‘孔夫子掛腰刀———文武雙全’嘛,既然把話說到這兒了,我還真有件事兒想找肖政委幫忙……”
“你說,只要我能做到又不違反組織原則?!?br/>
“當然不會違反組織原則,肖政委想哪兒去啦?我就是想拜托您在戰(zhàn)斗結(jié)束之前,幫我多寫幾張封條。等打掃戰(zhàn)場的時候,咱手里有條,腰桿子也硬不是?”楊龍菲一臉諂笑道。
肖致遠哪里能看透楊龍菲肚子里那點兒花花腸子?他也沒多想便滿口答應(yīng)道:“好,這個事兒就交給我吧?!?br/>
……
八路軍129師385旅下轄之警備2團、7團和769團各一部已經(jīng)向占據(jù)在十里鋪陣地的日軍連續(xù)發(fā)動了八次進攻,戰(zhàn)斗打了兩個多小時,近三千人馬硬是啃不動小野大隊這塊骨頭。旅長王宏坤對此感到十分沮喪,他通過望遠鏡看到十里鋪周圍地帶已成一片火海,漫山遍野都是八路軍戰(zhàn)士的尸體。
王宏坤旅長猛地甩掉了手中的望遠鏡,站在原地兩手叉腰破口大罵道:“這仗是他娘的怎么打的?打了兩個多小時,連敵人陣地的邊兒都沒挨上!”
參謀長耿飚在一旁勸道:“旅長,你也別生太大氣啦,畢竟我們已經(jīng)突破了鬼子的第一道防御工事。咱們旅的日語翻譯從一名被擊斃的少尉軍官身上搜出的證件中得知,這伙鬼子隸屬于日軍第五師團直屬第五大隊。經(jīng)查,這個第五大隊指揮官名叫小野平川,軍銜是陸軍中佐?!?br/>
王旅長聽后一怔:“第五師團?”
“沒錯,就是第五師團,這可是咱們的老冤家啦!去年忻口會戰(zhàn)時,第五師團在師團長板垣征四郎的指揮下,相繼擊潰了中央軍和晉綏軍集結(jié)在忻口一帶的所有主力部隊,戰(zhàn)區(qū)司令長官閻錫山手下的三十個師硬是被板垣這個老鬼子打得毫無招架之力,最后只能敗退到太原一帶組織防御。據(jù)情報上說,這個小野大隊在板垣師團號稱主力中的精銳。去年年底,這個小野大隊在南懷化村硬是以不到一千人的兵力,一舉擊垮了中央軍的三個團。戰(zhàn)后他們還在南懷化村搞了次屠殺行動,整個南懷化村一千多老百姓被殺得最后只剩下兩百來人,幾乎絕戶。從以往的戰(zhàn)例上來看,這個小野平川能連續(xù)打退我軍先后發(fā)起的八次沖鋒,也就不足為奇了?!?br/>
王旅長一掌砸在露天指揮部的桌上:“娘的,我就不信這個邪,他日本人就不是人生肉長的?管他是不是板垣那個老王八蛋手里的王牌,就是他娘的掌上明珠,我今天也非得把他給打碎成玻璃碴不可!傳我命令,各部隊停止進攻!把迫擊炮全都給集中起來,瞄準敵人陣地給我轟他娘的!”
旅直屬炮營接到命令后立刻進入指定位置,戰(zhàn)士們正以最快的速度調(diào)整火炮的射擊諸元。隨后炮營營長大臂一揮:“聽我命令,裝填彈藥……預(yù)備———放!”
“轟!轟!轟……”八路軍的炮兵陣地開火了,數(shù)十枚口徑不一的炮彈劃過天際,勾勒成一道道彎曲的弧線后便墜落在了日軍的陣地中,日軍的防御工事瞬間陷入一片火?!?br/>
“小野中佐,八路軍炮兵已向我防御工事發(fā)動兩輪炮火覆蓋,我軍傷亡慘重!”牧野副官趕來匯報道。
端坐在露天指揮部內(nèi)的小野平川聽后就好像沒事人似的,依然鎮(zhèn)定自若地說道:“牧野君,不要緊張,這對我們來說是個機會。要知道,當你進入對手火炮覆蓋范圍內(nèi)的同時,你的對手也同樣進入了你的轟擊范圍。傳我命令,炮兵中隊集中所有炮火,對敵人一線防御工事實施炮擊!就憑土八路手里那些破銅爛鐵,也想吃掉我的指揮部?去吧,牧野君!”
日軍的炮兵很快便做出了回擊,385旅麾下三個團共同構(gòu)筑的一線防御工事幾乎被日軍的炮火夷為平地。三輪連番轟擊過后,八路軍死傷戰(zhàn)士前后加起來超過了三百人。王宏坤旅長目測了一下敵人和我軍之間的直線距離,只有不到三百米!三百米的距離,竟然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死亡之地!
八路軍副總司令彭德懷給385旅指揮部打來了電話,問明戰(zhàn)況后,彭老總便在話筒另一側(cè)怒吼起來:“我不管他是不是鬼子的精銳,就算這伙鬼子是日本天皇的貼身衛(wèi)隊,你也必須把他給我嗆死在十里鋪這一畝三分地里!我不管你用什么戰(zhàn)術(shù)什么辦法,只有一條,就是崩掉了門牙,也要把這塊骨頭給我咬開!不然,我就和政治部拆你們的烏紗帽!”
“是,保證完成任務(wù)!我向總部首長保證,如果啃不下這塊骨頭,我提頭來見!”言罷,王旅長便“啪”地一下扣掉了電話。他在指揮部繞了幾個來回后突然問道:“獨立團到了嗎?”
“獨立團剛剛進入一線陣地,正在構(gòu)筑北面的環(huán)形工事!”通訊員回答道。
王旅長隨即便一邊拿起話筒,一邊搖起了話機后面的搖桿:“喂,要獨立團,我找他們團長楊龍菲……喂,楊龍菲嗎?你老牛拉破車———磨磨唧唧的干啥呢?怎么現(xiàn)在才到……你少給我廢話!我問你,你他娘的不是一直嚷嚷著想唱獨角戲嗎?現(xiàn)在機會來啦,老子把戲臺子都給你搭好啦,票友也都給你小子請來啦。我告訴你楊龍菲,十里鋪的鬼子已經(jīng)損失過半,要是這場仗還打得像上次一樣,老子可就不光是拆你小子的戲臺這么簡單啦,老子還得槍斃你,聽清楚了嗎?”
“是,保證完成任務(wù)!不過旅長,在戰(zhàn)斗打響前,我有個請求!”話筒對面?zhèn)鱽砹藯铨埛频幕卦挕?br/>
“說吧,只要能干掉這伙鬼子,老子把頭上這頂帽子讓給你都行!”
“旅長,請您給吳營長下個命令,炮營從現(xiàn)在開始暫時由我指揮。等戰(zhàn)斗結(jié)束以后,我如數(shù)歸還,這個條件總可以吧?”
“這個可以。不過我警告你楊龍菲,這可是老子的全部家當,你用的時候悠著點兒,別跟不要錢似的給老子一通狠造!要是光靠炮彈就能解決問題,老子也用不著你小子上啦!真要到和敵人短兵相接,一決雌雄的時候,還得你們親自獨立團親自干!好了,你自己看著辦,我掛啦!”
獨立團一營、二營也已進入指定區(qū)域構(gòu)筑工事,全團所有人員加起來還不到五百人。面對無論是兵力、武器裝備和士兵素質(zhì)都要略勝一籌的日軍王牌大隊,不單單是王宏坤旅長,就連劉伯承師長也不禁為楊龍菲和獨立團捏了一把冷汗。
負責阻擊日軍的其他幾支兄弟部隊干脆也看起了熱鬧,他們倒想看看,楊龍菲這小子到底怎么對付這伙號稱鬼子精銳的日軍大隊!
楊龍菲漫步走到炮營的陣地上,東看看西瞅瞅,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話道:“你這兩門九二式步兵炮的有效射程是多少?”
炮兵營長吳滿囤想都沒想便說道:“喲,那可遠啦,怎么著也有兩千多米吧……”
楊龍菲聽懂似的點了點頭繼續(xù)問道:“這幾門擲彈筒和迫擊炮怎么樣?”
“那也看跟誰比啦,要是拿這倆跟這兩門九二式比那差得可不是一星半點。要是拿咱兵工廠自造的土炮來說,還是這玩意兒使得順手一點。就拿這幾門擲彈筒說吧,有效射程少說也有個三百米,來回拿著還方便,適合近距離炮擊?!?br/>
“好,就這么定啦。讓你的炮兵帶上這里所有的擲彈筒跟我進環(huán)形工事,有幾門炮就帶幾枚炮彈,多了也用不著!”楊龍菲說著便跳進了環(huán)形工事內(nèi)……
狡黠的小野平川中佐萬沒有想到,此時他身后竟有一支八路軍部隊在秘密地進行著土工作業(yè),對他的防御工事進行逐步地蠶食和靠攏。他已經(jīng)通過電臺向日本駐晉第一軍司令官筱冢義男中將發(fā)布了最新戰(zhàn)況:在我第五大隊組織的密集火網(wǎng)下,連續(xù)發(fā)動八次沖鋒的土八路至今未曾靠近我軍陣地一步,大隊指揮官小野中佐決心在天黑之前結(jié)束戰(zhàn)斗,徹底擊潰眼下八路之主力部隊。
日軍駐太原司令部很快便發(fā)來了回電,詢問第五大隊需不需要司令部派出航空兵飛抵至十里鋪上空進行空中支援。事后遭到了小野平川的婉言拒絕,戰(zhàn)況就擺在眼前,雖然仍未分出勝負,但結(jié)局卻已見分曉。小野平川甚至都在懷疑,筱冢中將在擔心些什么。既然自己已是穩(wěn)操勝券,再叫航空支援隊過來豈不多此一舉?也許他們還沒到,這場戰(zhàn)斗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剛愎自用的小野平川再次拔出了腰間那把他鐘愛得視為生命的軍刀,刀刃一邊鐫刻著波浪形的紋路,刀身在陽光的照射下時不時會發(fā)出刺眼的白光。精通于陣地戰(zhàn)的他似乎對人的心理也頗為了解,他知道此時不光只有太原的駐晉第一軍司令部在接收他的電報,估計就是將他四面圍住的土八路的高層也在妄圖竊取他發(fā)出的電報。既然如此,他倒不如順水推舟,讓對方也好知道自己目前的處境和接下來的戰(zhàn)略目的……
小野平川中佐特地囑咐通信兵用明碼發(fā)一份電報出去,電報的內(nèi)容是:忻口戰(zhàn)役時,我第五大隊曾相繼擊潰支那政府軍麾下主力之三個團,鄙人不才,今日打算將敵129師師部收入囊中,作為禮物贈予筱冢司令官。此電,敬呈駐晉第一軍司令部之筱冢中將,第五大隊指揮官小野平川中佐。
不出所料,當筱冢司令官收到這封通過明碼發(fā)出的電文的同時,八路軍總部、129師、385旅各一部的電臺也相繼截獲了這封電報??催^內(nèi)容后,副總司令彭德懷當時便將電報撕成了碎片,氣得直罵娘。老總的心里此時甚至萌生出了一種親臨一線指揮戰(zhàn)斗的念頭,若不是副參謀長左權(quán)和總部警衛(wèi)連連長唐萬成等人拼死攔住,老總興許早就拂袖而去。
劉伯承師長讀過電報后倒顯得很平靜,他瞇縫著眼睛冷笑道:“這個小野大隊未免也太過狂妄啦,被我們打得死傷過半,還想再有一番作為?想吃掉我的師部,你還缺副好牙口吧?”
看過該電報以后的385旅旅長王宏坤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將手里的電報隨手一扔,兩手叉腰便在指揮所內(nèi)來回踱起了步子,一言不發(fā)。參謀長耿飚一眼就看出來了,旅長這不是在為小鬼子這種明目張膽的挑釁生氣,他是在為獨立團至今還沒有任何動靜而著急!
突然,一陣急促的電話聲突然想起,王旅長下意識地沖到桌前拿起了話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