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二章 恃寵而驕
沒有這么簡單。</br> 教授對冷衍來說,是精神力量,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知己,似父似友似兄似知己。</br> 人生難得遇到一個,能夠比擬父親的角色。</br> 人生也難遇到向兄弟一樣的朋友。</br> 人生更難遇到知己。</br> 可是,冷衍就是這么運氣好,他生性淡漠,卻偏偏遇到了疼愛他,一心提拔他、指點他的教授。</br> 大概是天才都是寂寞的,他沒什么朋友,所以教授就成了唯一一個。</br> 薄晏卿面對如此激動的冷衍,態(tài)度依舊不冷不熱。</br> 他雙手隨性搭在椅把上:“不必如此,我不會要你的命,起來吧。”</br> 冷衍緩緩起身,又對著薄晏卿鞠了一躬:“祁爺,在教授死的那一天,我就已經(jīng)死了,您查明了真相,我這條命自然就是你的。”</br> “我說了,不必如此。”</br> “是。”</br> “林霧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牧燒的手術(shù)了,你去看看吧。”</br> “是。”</br> 冷衍離開后,薄晏卿將兩個U盤都收了起來。</br> 他來調(diào)查研究所爆炸案,有冷衍的原因在,但冷衍不是唯一的理由。</br> 促使他來姜山,調(diào)查研究所爆炸案的真正原因,其實是小聿。</br> 他想知道當(dāng)時他讓冷衍教授研究的東西,到底有沒有外泄,到底有沒有其他人知道,小聿得了罕見的免疫缺陷病。</br> 而如今,這個問題,還沒有答案。</br> 冷衍一推開門,就看到白御璽站在那。</br> 他冷冷皺眉:“有事?”</br> 白御璽身體僵硬地?fù)u了搖頭。</br> 冷衍淡淡頷首,抬步從白御璽身邊離開。</br> 白御璽吞了吞唾沫。</br> 他實在是不明白,那么一個冰冷漠然的人,為什么能做到對一個人下跪這種事。</br> 牧燒的手術(shù)很快就結(jié)束了。</br> 左腳有部分壞死,必須要進行截肢,而右腿則還可以保留。</br> 林霧在給牧燒做截肢手術(shù)時,眼眶都是紅的:“他是一個習(xí)武的人,是一個保鏢,沒了一條腿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毀滅性的打擊,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br> “你是醫(yī)生。”冷衍面無表情地說。</br> 是啊。</br> 因為是醫(yī)生就該知道,這種時候不做截肢手術(shù),是一定會危及到性命的。</br> 林霧擦了擦眼角:“我只是覺得,他有些可憐罷了。”</br> “誰不可憐?”</br> 這一句話,把林霧給問懵了。</br> 除了手上麻木的操作外,她幾乎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干什么。</br> 很快,清理完壞死的部分后,林霧直接從臨時的手術(shù)室中離開。</br> 她一個人坐在階梯上,望著被暴雨洗刷著的街道。</br> 不知是什么時候,三四輛車在她面前停下。</br> 里面的人攙扶著走出來。</br> 林霧抬頭,看到了一身泥,站在車子旁,指揮著眾人下車的祁寒臨。</br> 她怔怔地望著宛如將領(lǐng)一般的他,沒由來的覺得,如果祁寒臨走對了路的話,恐怕會是一個受人尊敬的英雄。</br> “怎么一個人坐在這?”祁寒臨解決完小隊的人后,走到她身邊,陪她一同坐著。</br> “祁爺,牧燒的左腿可能要截肢。”</br> 祁寒臨皺了皺眉,很是冷漠的‘哦’了一聲。</br> “我不知道你們發(fā)生什么不愉快的事了,但就現(xiàn)在的情況看來,他以后應(yīng)該沒辦法陪在你身邊了,以他的個性也肯定不會拖著一副殘缺了身體,跟在你身邊。”</br> “與我無關(guān)。”</br> “我想安排他的以后。”</br> “隨你。”</br> 林霧點點頭:“那你可以告訴我,你為什么對他這么冷漠了嗎?”</br> 祁寒臨一開始并不打算告訴林霧這件事,但想到她這么熱心想幫牧燒解決以后的事,恐怕是因為他,便還是覺得有必要告訴她,自己的想法。</br> 他啟唇:“有些人拼了命想活下去,有些人不想死卻遭遇意外,見過了那些人,再見到主動放棄生命的人,我會覺得惡心。”</br> 林霧笑了笑:“他大概是想把生存的希望,留給其他人吧。”</br> “那種情況下,只要我到,必然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人。”</br> “我明白了,他這種放棄生命的希望你不喜歡,當(dāng)著你的面放棄生命更等同于打了你的臉,這樣的人就算還是完整的,你都不會留在身邊了。”</br> 祁寒臨‘嗯’了一聲。</br> 林霧嘆氣:“可是,他跟了你這么多年,人不能只想壞的,就全然不顧忌好的。”</br> “牧燒對你的好,你賞他的恩,他護你的情,這么多年來你們彼此攙扶著走過多少風(fēng)雨,即便是要分開也該體體面面地分開,別只因為一件事就否定他整個人。”</br> 林霧說得,倒有幾分道理。</br> 但如今祁寒臨還在氣頭上并不想回應(yīng)。</br> 林霧拿出一條毛巾,幫祁寒臨擦拭了一下額角的漢子和雨滴,她深深地望著他:“祁爺,你該著涼了。”</br> “我這體魄不需要你擔(dān)心,倒是你自己,不在里面呆著,出來看什么雨?”</br> “我這不是因為牧燒的事情,心里有些不太是滋味。”</br> “你不需要為他的事煩惱。”</br> “這么久了,還是有一點感情的。”</br> 感情?</br> 祁寒臨側(cè)身長指掐住林霧的下巴,將她拉到跟前,他雙眼直直地看著她,唇角似有若無地勾起:“誰準(zhǔn)你與其他人有感情?嗯?”</br> 林霧:……</br> 她伸手掙扎:“祁爺,麻煩你講講道理,牧燒跟在你身邊這么久,我跟他認(rèn)識了也有一段日子了,跟他有朋友間的友誼,很正常啊!”</br> “那也不許。”</br> “他在我心里就跟云初一樣。”</br> “他是男的。”</br> “你這個人就是無理取鬧。”</br> “你再說一遍,我就把你扔在這里,不要你了。”祁寒臨冷冷威脅。</br> 好啊!</br> 林霧直接甩開他的手:“那我還就要說了,你自己的部下,這么多年跟著你勤勤懇懇,出了事也是為了其他人考慮,為了不讓你冒風(fēng)險考慮,才提出主動犧牲自己,在那樣的情況下,他做出這個決定,未必沒有受過煎熬,求生是人類的本能,可是他為了你們的安全,寧愿犧牲自己!”</br> “你只看到了他犧牲的這個舉動,對你而言有多么惡心,卻未曾想過他的用心良苦。”</br> “我替牧燒覺得寒心!”</br> “至于你說你要把我扔在這里不要我了,那隨便你,愛要不要,我還不伺候你了!”</br> 林霧說完轉(zhuǎn)身便走。</br> 祁寒臨眸色深了深,勾起的唇角一點點沉下來。</br> 很好。</br> 因為牧燒跟他生氣?</br> 她可真是越來越膽子,越來越恃寵而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