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生立刻趕過來，在他手臂上注射了一陣鎮(zhèn)痛泵。</br>　　很快，鎮(zhèn)痛起了作用。</br>　　祁寒臨神容微微舒緩了幾分。</br>　　醫(yī)生圍住他，為他進(jìn)一步治療。</br>　　“祁總，你自己清理了傷口？”</br>　　“嗯。”</br>　　“還好清理傷口及時(shí)……否則，感染了就糟糕了。”</br>　　醫(yī)生為他處理好傷口，又止了血，開了藥。</br>　　有一帖中藥。</br>　　等到醫(yī)生離開了房間，云初這才走過去，問，“你要不要緊？”</br>　　“不要緊。”</br>　　“哦。”云初坐在床邊，有些局促。</br>　　她道，“今天……謝謝你。”</br>　　給她擋了子彈。</br>　　祁寒臨一笑，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就這個(gè)嗎。”</br>　　“嗯？”</br>　　“除了‘謝謝你’，就沒有其他表示嗎？”</br>　　云初裝聽不懂，“你還要什么表示？”</br>　　祁寒臨突然道，“坐過來一點(diǎn)。”</br>　　云初心里莫名發(fā)憷了一下，但量他都傷成這樣了，也沒什么殺傷性，于是，靠著他坐近了一些。</br>　　“再近一點(diǎn)。”</br>　　“你要干嘛。”</br>　　“過來。”</br>　　云初又坐近了一點(diǎn)。</br>　　祁寒臨突然躺了下來，將腦袋輕輕地枕靠在她的懷里，閉上了眼睛。</br>　　云初道，“你為什么不枕著枕頭，要枕在我身上。”</br>　　“你身上很溫暖。”</br>　　“……”</br>　　祁寒臨道，“別說話，我有點(diǎn)累了。”</br>　　說著，他閉上了眼睛，紊亂的呼吸，一下子安靜了下來。</br>　　鎮(zhèn)痛泵又讓人發(fā)困的成分。</br>　　不消一會(huì)兒，祁寒臨就睡了過去。</br>　　云初靠坐在床頭，一動(dòng)也不動(dòng)。</br>　　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側(cè)臉。</br>　　他枕靠在她的懷里，墨發(fā)遮蓋著半張臉，一雙眼睛閉合著，睫毛在眼瞼覆蓋一層柔柔的陰影。</br>　　從側(cè)面看去，他的鼻梁高.挺，黃金角度的比例，像是精雕細(xì)刻的雕塑一樣。</br>　　他受傷的位置，又有些滲出血來。</br>　　云初看得一陣心驚，不知道傷口的血到底有沒有止住，卻又不敢聲張。</br>　　她明明可以不管他。</br>　　就算失血過多人死了，對她而言，也是好事。</br>　　可她……又不太希望他死掉。</br>　　他明明是壞人……可她卻沒有那么恨他。</br>　　至少……</br>　　他對她不曾有過壞心。</br>　　即便是他拿音音當(dāng)人質(zhì)，當(dāng)籌碼，好似，也沒做過傷害她的事。</br>　　正這么胡思亂想著，醫(yī)生突然推門走了進(jìn)來，見祁寒臨睡下了，放輕了腳步，為他測量了一下血壓，又拿出枕頭要抽血。</br>　　尖銳的枕頭刺進(jìn)他的手臂，睡夢中，祁寒臨的劍眉微微輕蹙，云初像哄音音一樣，抬起手，輕輕地摸了摸他的頭發(fā)，“不痛……很快就不痛了。”</br>　　似是聽到了她的聲音……</br>　　祁寒臨的眉心又松散開。</br>　　醫(yī)生抽了幾管血，就道，“讓他先好好休息一下。”</br>　　“嗯。”</br>　　云初點(diǎn)點(diǎn)頭。</br>　　醫(yī)生又離開了房間。</br>　　云初就維持這么一個(gè)姿勢，直到凌晨。</br>　　她一直保持著這個(gè)姿勢，也不敢亂動(dòng)，直到渾身僵硬麻木，又累又困，昏昏欲睡之中，突然聞到門外飄來一陣藥味。</br>　　很濃烈的中藥味。</br>　　云初一下子捂住了鼻子。</br>　　門從外面被推開。</br>　　有人端著中藥走了進(jìn)來。</br>　　“祁爺醒了嗎？”</br>　　云初搖了搖頭。</br>　　那人道，“這藥已經(jīng)熬好了，是補(bǔ)氣血的，等藥涼一些了，讓祁爺醒了喝掉吧。”</br>　　云初默默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br>　　那人將藥丸放在床頭柜，便默默離開了。</br>　　房間門再度關(guān)上。</br>　　云初盯著那碗藥，藥味實(shí)在太刺鼻了，整個(gè)房間都是密閉空間，藥味濃散開來，她有些忍不住了，于是，輕輕地推了一下祁寒臨，“醒醒。”</br>　　祁寒臨徐徐睜開眼睛。</br>　　“喝藥了。”</br>　　云初心里想，這藥那么難聞，干脆讓他趕緊喝掉吧。</br>　　祁寒臨道，“嗯。”</br>　　她扶著祁寒臨坐起身來，將藥碗端了過來。</br>　　有些燙手。</br>　　她交替著手，突然看到床頭柜還擺著一把勺子，于是道，“好像有點(diǎn)燙……”</br>　　“喂我。”祁寒臨無力地靠在床頭。</br>　　云初腦袋上生成一個(gè)問號(hào)，“啊？”</br>　　“喂我。”</br>　　“……”</br>　　“喂我喝藥。”祁寒臨挑眉，“會(huì)嗎？”</br>　　“……”她能說不會(huì)嗎？</br>　　云初道，“那你先坐好了。”</br>　　祁寒臨乖乖坐好。</br>　　云初一手端著藥碗，一只手拿著勺子，舀了一勺藥，喂送到他嘴邊。</br>　　祁寒臨只用嘴唇碰了一下，“燙。”</br>　　云初立刻吹了吹，又喂送過去。</br>　　祁寒臨用嘴唇試了試溫度，這才含.住了勺子。</br>　　苦澀的味道在口腔里炸開。</br>　　祁寒臨皺了皺眉。</br>　　一旁，云初露出了稀奇的眼神。</br>　　“苦？”</br>　　“嗯。”當(dāng)然苦了。</br>　　“你怕苦嗎？”</br>　　云初有些意外。</br>　　他不怕疼，卻怕苦？</br>　　看來這個(gè)男人也不是什么都不怕。</br>　　祁寒臨無語地瞪著她。</br>　　他不怕苦。</br>　　但是中藥不一樣。</br>　　中藥有一股澀味，他不喜歡草藥的味道。</br>　　他悶悶道，“不喝了。”</br>　　“為什么？”</br>　　“苦。”</br>　　“苦也要喝啊。”云初道，“你流了那么多血，不喝藥，怎么恢復(fù)快一點(diǎn)？”</br>　　祁寒臨閉著嘴，像是小孩子耍脾氣一樣。</br>　　云初又哄了一句，“乖乖把藥喝了好不好？實(shí)在苦的話，你就閉著眼。”</br>　　“嘗到藥味的是舌頭，閉上眼睛有用嗎？”祁寒臨覺得好笑。</br>　　她怎么像哄小孩子一樣。</br>　　“反正你必須把藥喝了，不如，你直接一口悶了吧，就像喝酒一樣，直接把這碗藥干了，速戰(zhàn)速?zèng)Q。”</br>　　說著，她將藥又吹了吹。</br>　　祁寒臨望著她，怔了住。</br>　　他驀然道，“你好像我媽媽一樣。”</br>　　“……”云初沒聽清楚，訝然地看向他，“什么？”</br>　　“小時(shí)候，我生病了，我媽媽也是這么哄我喝藥的。”</br>　　“……”</br>　　云初突然不說話了。</br>　　媽媽……</br>　　不知為何，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媽媽。</br>　　為何關(guān)于媽媽，她沒有任何記憶。</br>　　祁寒臨見她走神，“你在想什么。”</br>　　“沒想什么。”云初道，“你媽媽一定是個(gè)很溫柔的媽媽吧。”</br>　　“嗯。”</br>　　云初又沉默了。</br>　　她感覺問了句廢話。</br>　　祁寒臨突然從她手中接過藥碗，一下子喝完。</br>　　“咳……”或許是喝得太急了，祁寒臨嗆了一聲，捂了捂嘴。</br>　　“怎么了？”</br>　　“想吐。”</br>　　“怎么會(huì)想吐呢？”</br>　　祁寒臨一副要嘔出來的樣子，云初急了，“你等等，我找垃圾桶來。”</br>　　她環(huán)顧四周，忙著找藥，男人卻一下子握住了她的胳膊，“來不及了……”</br>　　“你不會(huì)要吐我身上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huì)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huì)。</p>
    良久之后，機(jī)會(huì)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