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祁寒臨
“小聿和崇君還有音音那邊,我和宮祁會(huì)好好照顧,你今晚,就留在這里,好好陪陪他。”</br> 薄修衍剛走到門口,背后傳來云初微弱的聲音,“謝謝你……”</br> 這一句“謝謝你”,意味不明。</br> 薄修衍駐足半刻,便頭也不回得離開。</br> 病房門關(guān)上。</br> 云初望著床上薄晏卿安靜的俊顏。</br> 他的臉上,罩著呼吸面罩,嘴里一根導(dǎo)管,也不知道在輸送著什么。</br> 她一瞬間,突然心疼。</br> 心疼他,若是,真的再也醒不過來,因?yàn)樗患褐剑惺苤@些,她也于心不忍。</br> “晏卿,你醒過來,好不好?”</br> 云初心疼得抱住他的手,在他冰冷的指尖吻了又吻,滾燙的眼淚不斷墜落。</br> “我不怪你,我不恨你,我發(fā)誓……以后,不管你對(duì)我做什么,我都不會(huì)怪你……”</br> 云初淚眼迷蒙道,“我也不逃了,不會(huì)再從你身邊逃走了,以后,哪怕你趕我走,我也要死皮賴臉留在你身邊,守著你不走了……”</br> “晏卿,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br> “你知道嗎,從小到大,我最大的夢(mèng)想,就是披著婚紗,站在你身邊,做你最漂亮的新娘……”</br> “如果沒有你,誰給我披上婚紗呀……”</br> “晏卿,你還要不要娶我了?你不是答應(yīng)過我,你會(huì)娶我,給我一個(gè)盛大的婚禮,你不記得了嗎?”</br> “你不是說,你許過的承諾,就一定會(huì)實(shí)現(xiàn)的嗎?”</br> “晏卿,晏卿……”</br> 她絕望地喚著他,又哭又笑。</br> 整整一晚上。</br> 她趴在床邊,對(duì)著昏迷不醒的男人,說了好多好多話。</br> 云初也不覺得困,不覺得累。</br> 盡管,她也是剛醒來不久。</br> 盡管,她眼下也有好多事要處理。</br> 可她如今只想守著他,等著他醒來為止。</br> 凌晨。</br> 黎明,破曉。</br> 病房門口,薄修衍隔著窗,見云初仍舊守在床邊,她竟真的守了他一晚上。</br> 薄修衍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br> “云初?”</br> 云初疲憊地轉(zhuǎn)過臉。</br> 薄修衍走過去,“你不累么?你回去休息吧。”</br> “不要……”</br> “你放心……”</br> 薄修衍道,“這件事,我還沒和爺爺說,那拔管之前,我會(huì)尊重你的意見。”</br> 云初臉色變了變。</br> 她默默地站起身,對(duì)他道,“你替我守著他,好嗎?我對(duì)他說了好多話,也不知道他聽到了沒有,萬一,他醒過來了……”</br> “醒過來了,我第一時(shí)間告訴你。”</br> “好。”</br> 云初離開了病房,卻并不想著回去。</br> 她很累很累,可就算回去了,也不一定睡得著,因此,她去了后花園,可體力也支撐不了她走很久,她走了一會(huì)兒,便坐在露臺(tái)上,靜靜地望著天邊。</br> 也不知道坐那坐了多久,直到,身后傳來一絲異樣的動(dòng)靜。</br> 似乎是有什么東西掉進(jìn)了草叢。</br> 緊接著,有淅淅索索的聲音。</br> 云初茫然地轉(zhuǎn)過身,卻望見一個(gè)身著陌生的男子。</br> 男人身高很高,穿著一件黑色的針織衫,筆直的長腿,著一件白色長褲,配一雙黑色皮鞋。</br> 這件黑色的針織衫,款式并不算獨(dú)特,但穿在他身上,卻有一種溫文爾雅的氣質(zhì)。</br> 高貴,清雅。</br> 高高的領(lǐng)口,顯現(xiàn)出他猶如天鵝頸一般的優(yōu)美線條,即便沒有露出脖頸,但隔著針織衫,他兩截玉石一般的鎖骨線條,隔著很遠(yuǎn),也異常分明。</br> 讓她覺得異樣驚奇的是,這個(gè)男人天生異瞳。</br> 尋常人的瞳孔顏色,是褐色的,或是神色的。</br> 而他的瞳孔,竟然是罕見的琥珀色。</br> 琉璃一般的眸子,她從未見過。</br> 這個(gè)男人,也望著她,只是臉上的表情,有些過分驚訝了。</br> 云初擰了擰眉,回過了頭,身后沒了動(dòng)靜,她好奇之下,再度回眸,卻見男人仍舊望著她,只是,臉上意外的表情褪去了,見她再度回過頭,他笑了笑,竟然走近了一些。</br> “這是什么顏色。”</br> 他指了指云初身上的裙子。</br> 云初先前洗了個(gè)澡,換了一件裙子。</br> 款式是比較平常的,但顏色是香檳粉漸變。</br> 云初見過無數(shù)男人和她搭訕過,但這個(gè)男人如此匪夷所思的問題,讓她一時(shí)竟覺得好笑。</br> 這算是在和她搭訕嗎?</br> 這個(gè)開場(chǎng)白也太過離奇了吧!</br> 她身上的裙子什么顏色,他看不出來嗎?</br> 云初不想搭理他。</br> 男人失笑,卻并沒有覺得尷尬,而是對(duì)著她道,“你能,幫我找一件東西嗎?”</br> 云初擰了擰眉,“什么東西?”</br> “眼鏡。”</br> 男人道,“我眼鏡掉在草叢了,我看不見。”</br> 云初循著他腳邊望去。</br> 他腳邊有一攤草叢,云初視力很好,一眼望去,就看到了草叢里的那個(gè)眼鏡。</br> 眼鏡就在他腳邊,他看不到?</br> 不會(huì)是眼睛有問題?</br> 可若說眼睛有問題,他怎么還能和她對(duì)視?</br> 云初道,“就在你腳邊。”</br> 男人低下頭,卻沒有動(dòng)作,“我看不到。”</br> 云初站起身來,走到他身邊,拿起了眼鏡。</br> 這個(gè)眼鏡是單片眼鏡。</br> 只有在歐洲的貴族紳士,才會(huì)佩戴這種單片眼鏡。</br> 她好奇地看了一眼,卻發(fā)現(xiàn)這個(gè)鏡片有些不同尋常。</br> 隔著鏡片,她看到的景象顏色,都有些奇怪。</br> 云初道,“這眼鏡很奇怪。”</br> “是么?”</br> 男人從她手中接過,卻并沒有佩戴上,而是怔怔地望著她身上這件裙子。</br>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br> 云初看了看身上的裙子,反應(yīng)過來,他是在問她裙子的眼色。</br> “這是粉色,你沒見過粉色嗎?”</br> 男人盯著她的裙子看了許久,驀得道,“很漂亮。”</br> 云初回到露臺(tái)邊,坐下。</br> 男人仍舊怔怔地望著她。</br> 云初不知道的是,在他的眼中,整個(gè)世界,全部是一片灰白色的。</br> 因?yàn)樘焐愅木壒剩浭乱詠恚蜎]見過這個(gè)世界真正的模樣。</br> 他是罕見的全色盲。</br> 整個(gè)世界在他的眼中,只有黑白灰三種顏色。</br> 冷冰冰的,好像根本沒有什么溫度。</br> 因此,他常年佩戴著一種輔助鏡片,這種眼鏡,能一定程度地還原世界的色彩。</br> 可程度有限。</br> 直到看到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huì)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huì)。</p>
良久之后,機(jī)會(huì)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