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人不人鬼不鬼
薄晏卿一下子握死了她的手,雙臂撐在床兩側(cè),俊臉陰沉地壓了下來,“怎么?尹楓已經(jīng)死了,難道你還要留住那個遺腹子嗎?”</br> “……”</br> “云初,我不是警告過你,不要逃,后果自負(fù)!你以為你逃得掉嗎?”</br> 她受了傷,情緒不穩(wěn)定,他原本不想這樣。</br> 可她一醒過來,卻叫著別的男人的名字,為了那個孩子,將病房打砸一氣。</br> 他便怒不可遏。</br> 他承認(rèn),這是嫉妒,這是占有欲發(fā)作。</br> 他以為孩子是她和宋景硯的,到頭來,才發(fā)現(xiàn),這個孩子,竟然是她和那個保鏢的!</br> 難怪尹楓會拼了命的護(hù)她,護(hù)那個孩子!</br> 薄晏卿最無法容忍背叛。</br> 可背叛他的人,偏偏是她。</br> 即便是她背叛了他,他也狠不下心,懲罰她。</br> 孩子沒能保住又怎么樣。</br> 她就那么愛那個孩子,不惜要死要活?!</br> 云初望著近在咫尺的俊顏,看他像看一個陌生人。</br> 她突然渾身發(fā)抖了起來。</br> “薄晏卿……”</br> 她咬牙切齒地質(zhì)問,“你殺死了那個孩子,你為什么不連同我一起殺死!?”</br> “……”</br> “是不是只要殺人不犯法,你就連我一起殺死了?”</br> “……”</br> “你殺了我啊,你為什么不連著我一起殺掉!?”</br> 云初發(fā)了瘋一樣地推他。</br> “薄晏卿!!你是惡魔嗎?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劊子手!你殺人從來不見血,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為什么!!”</br> 她對著他又捶又打,偏偏她拼了命地對他掄拳頭,他卻紋絲不動。</br> 薄晏卿忍無可忍,一下子擒住了她的手腕,云初無力抵抗,絕望之下,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脖子!m.</br> 男人疼得悶哼一聲,脖頸間的鈍痛,這個女人,當(dāng)真是用了全部力氣咬他。</br> 薄晏卿一手扣住她的后頸,忍痛將她按在懷里。</br> 云初一邊哭,一邊絕望地咬著他,很快,便嘗到了一絲腥甜。</br> 她越哭越絕望,眼淚撲簌簌直掉,無力地埋在他的頸間,放肆地哭出了聲。</br> “你不要再這樣折磨我了……”</br> “到底要怎樣你才能放過我?!”</br> “你非要把我逼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才甘心是嗎?!”</br> 虎毒不食子!</br> 這個薄晏卿,怎么能,他怎么可以……</br> 云初越哭越無力,直到輸液瓶里的鎮(zhèn)定劑,隨著輸送管源源不斷輸入她的血管,她慢慢地倒在了床上,胸口起伏不定,瞪著一雙滲了血的眼睛死死瞪住他。</br> 薄晏卿挑開鳳眸,落在她的臉上,修長的手指輕撫在她的臉頰。</br> “我恨你!!”</br> 這三個字,近乎是從她的牙齒縫里硬生生擠出來的一樣。</br> 薄晏卿面色微微一變,眼神一沉,唇角輕輕牽扯,“好。”</br> 她若要恨,就讓她恨。</br> “把尹楓還給我……把我的寶寶還給我……”</br> 云初咬牙切齒道,“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薄晏卿,你為什么不去死?!你就是我的災(zāi)難,你是我的劫!如果……如果死掉的那個人是你就好了!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為什么!?”</br> 她幾乎是用盡了全部力氣嘶吼。</br> 薄晏卿聽了,卻無動于衷。</br> 這樣的一個男人,無論是臉,還是心,都好似凍了一層厚厚的堅冰,難以消融。</br> 鐵石心腸一樣!</br> 云初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似乎是徹底喪失了求生欲一般,脫了力一般地躺在床上,閉上眼睛,眼淚卻源源不停地淌落。</br> 在鎮(zhèn)定劑的作用下,她再也沒有多余的力氣,只是,淚腺卻徹底崩壞了一樣,眼淚方才滑落眼角,又有新的眼淚落下。</br> 她的心仿佛徹底死了一樣。</br> 即便是迷迷糊糊地暈了過去,她的眼淚,仍舊像止不住一樣。</br> 慘白如紙的臉上,再無血色。</br> 薄晏卿握住她緊攥成拳的手,冷不丁看到,她掌心一片是血。</br> 她一直緊握成拳,指甲將掌心硬生生剜出了血。</br> 她的手抖得厲害。</br> 薄晏卿擰了擰眉,深邃的眼眸中,有一抹心疼一閃總逝。</br> 他背靠在椅背上,長指撫碾眉心,再度睜開,眼中一片猩紅。</br> 他豁然起身,走到門口,長吐一口濁氣,“來人。”</br> 護(hù)士立刻走了過來。</br> “薄總。”</br> “把她的指甲剪干凈。”</br> “是。”</br> 薄晏卿靠在病房門口,護(hù)士從他身邊走進(jìn)病房,將云初團(tuán)團(tuán)圍住,將她的指甲修剪干凈。</br> “晏卿……”</br> 門外傳來林淑的聲音。</br> 男人劍眉微皺,他轉(zhuǎn)過身,便看到林淑站在門外,緊張地問道,“云初呢?她怎么樣?醒了嗎。”</br> 得知云初出事的消息,林淑一刻都不得安寧。</br> 盡管云家如今也是雞飛狗跳,不曾有太平一日,但林淑心中記掛云初,立刻趕來了醫(yī)院。</br> 薄晏卿默不作聲地讓開了身,林淑沖進(jìn)病房,見云初又昏迷了過去,看著她憔悴的臉色,心疼不已。</br> 她湊了過去,輕輕地摸了摸云初冷冰冰的小臉,心疼得直掉眼淚。</br> “怎么會……怎么會弄成這樣啊……”</br> “好好的一個人……”</br> 林淑哽咽得不像話。</br> 聽說,云初出事了,飛機(jī)失事,已經(jīng)爆炸解體,盡管新聞壓了下來,但林淑能夠想象到,云初這次保住性命,也是九死一生了!</br> 她身邊那個保鏢,林淑是印象深刻的,但這次得知,沒能活下來。</br> 據(jù)說,整架飛機(jī),只活了她一個。</br> 慘烈至極。</br> ……</br> 云初再度醒過來之后,狀態(tài)很虛弱,也突然就不說話了。</br> 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活死人。</br> 她醒了,不吃東西,也不愿意配合,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只顧著流眼淚。</br> 她眼淚根本不停。</br> 到后來,流的眼淚,合著淡淡淺粉的血。</br> 她至今還不能消化,尹楓已經(jīng)永遠(yuǎn)離開她的事實。</br> 從今往后,她的世界,再也沒有那個男人。</br> 她怎么也想不通,為何,他們明明從飛機(jī)上跳傘逃生,九死一生,為何,他最后還是葬身在那樣冷冰冰的孤海中。</br> 一想到他永遠(yuǎn)沉眠在冷冰冰的海底,她便覺得無法接受。</br> 她時常幻想著,等到她下一次醒過來,便能看到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