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怎么請他不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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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慶祝小姐冤屈得雪,桑府上下好像過年一樣,熱鬧非常。廚娘們忙忙碌碌,做了好幾日都吃不完的美味佳肴,滿滿當當擺了一桌。
桑祈看著面前的玉盤珍饈,再看看府中家丁侍女們的笑容,感受著家的溫暖,一不小心,又傷感一番。而桑巍那邊,不愧是大風大浪里走過幾遭的人,已經(jīng)開始痛痛快快地喝上了。
飯還沒吃多大會兒,有侍衛(wèi)匆匆來報,說閆琰和晏云之來了。
桑祈本來正夾著個雞腿,一聽這消息,立刻放下銀箸起身,快速擦了擦嘴,跑了出去。一路飛奔,第一時間趕到了大門前。
閆琰和晏云之剛剛好進門,只見桑祈一襲飄逸長裙,長發(fā)披在背后,如同青荇招搖在水底,乘風般而來,徑直跑到他們面前才停下。
分明才幾日不見,卻好像已經(jīng)過了幾輩子那么漫長。如今兩相對望,閆琰和桑祈都駐足,各自靜默了一瞬,眼波變幻,丹唇顫動,似有千言萬語,最終卻一句話都沒有說,只默契地快步上前,握住了對方的手。
“你……胃口可還好?”半晌后,閆琰才緊握著她的皓腕,顫聲問。
“嗯。”桑祈鄭重地點點頭,眼含熱淚,道:“我還給你準備了奶酥餅。”
言罷,雙方都用惺惺相惜的眼神,互相凝視著,大有相知恨晚,如今恨不能一醉方休之意。
直到晏云之輕輕咳了一聲,桑祈才意識到他也在。面色一紅,松開了閆琰的手,上前兩步,恭敬地給他行了禮,道:“這一次,多虧了師兄幫忙周旋……”
“不必。”晏云之這種一向被眾星捧月的對象,對于自己竟然成了被冷落的那個人這一事實,面上倒是沒太在意,一如既往地表情淡淡,抬手攔住她,道:“晏某也沒幫上什么忙。”眼神卻是意味不明地朝閆琰的方向飄了飄。
可閆琰正想著奶酥餅,并未在意。
想起自己曾經(jīng)在他面前哭泣,將脆弱不安的一面完全暴露出來,桑祈發(fā)自內(nèi)心地覺著尷尬。就好像讓人家看到過自己赤身*一樣,扭過頭去,避諱著與他視線接觸,道:“哪里的話,要不是師兄出力,定然不會這么順利。而且……之前你在牢里對我說的那番話,也給了我莫大助力。”
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低,心里泛起一陣悲涼的情緒。
之前偷摸去晏府找他的時候,他曾經(jīng)問,如果不是因為閆琰的事,她是不是不會見他。
彼時她一時尷尬,說了謊,而今,卻又想起了真正的答案。
的確,說好了不再相見,不再想念。卻又不得不去尋,還再次欠了人家人情。恐怕,這一時半刻的,又要糾纏不清了吧。
一想到這些,她就會忍不住嘆氣。
嘆自己沒有能更早遇到他也好,嘆他為何那么光輝昳麗讓人無法移開視線也罷,總之是,不該有的感情,發(fā)生在了不該發(fā)生的時候,演繹了一場注定以失敗告終的癡戀。
桑祈的手指在衣袖中攪緊,銀牙一咬,暗暗告訴自己:好了,考驗你的時候到了,桑祈,一定要堅持住自己之前的決斷。就好像一曲終了,再余韻悠長,也要最終散場。
于是勾勒出一個燦爛的笑臉,上前搭上閆琰的肩膀,道:“好了,不說過去那些不開心的事了,來,府上做了好些菜呢,你也沒吃呢吧?一起一起。”
說著便要拖閆琰往院內(nèi)走。
還沒走出兩步,便聽一個清冷而帶著幾分涼意的聲音在身后響起,道:“哦?方才還連連道謝,這會兒便只叫小師弟,不帶上師兄了么?”語氣里有幾分失望,就好像在責怪她不識禮數(shù),不懂得長幼尊卑似的。
桑祈沒想到自己故意擺明了沒有留客之心,對方還能這樣不識趣地問出口。腳步一頓,微微蹙眉,端的局促,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閆琰大方,附和道:“就是,師兄也一起來吧。”——好像一點都沒把自己當外人,還不忘補充一句:“蓮翩做的奶酥餅可好吃了。”
桑祈瞟他一眼,沒好氣兒道:“人家可是晏云之,你以為都和你似的,就知道吃。”
“難道你不也是?”閆琰不甘示弱地回擊。
眼見要演變成一場斗嘴,晏云之淡淡笑了笑,道:“罷了,師兄就是逗逗你們。”說完便理理衣袖,一動不動。好像如果桑祈不主動開口相邀,他其實根本沒有要跟上去的意思。
雖說沒想邀請,但畢竟人家剛才問了……桑祈糾結(jié)了半天,試探地問了句:“那你到底來是不來?”
“不去了。”晏云之平靜道,“晏某還有事沒處理完,得先走一步。”
——不知為何,明明是自己先不打算帶上人家的,聽到這句話,桑祈還是一陣失落。
面上卻一挑眉,爽快地應了聲:“哦,那好,回頭再敘吧。”說完還大度地揮揮手。
閆琰也跟著揮。
晏云之當然不可能跟著揮了,挺拔高傲地微微頷首示意,而后轉(zhuǎn)身,信步出了大門。
桑祈一直目送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才輕嘆一聲,推了推閆琰,道:“走走走,吃飯去,我還餓著呢。”
閆琰若有所思地看向晏云之的背影,只覺著今日這倆人似乎有些奇怪,卻也說不出哪里蹊蹺。于是思忖著,一步三回頭,走得遲疑。桑祈不得不連連催促。
而離開桑府的晏云之,并沒有回家,而是坐著馬車,直接一路來到了宮里,請內(nèi)侍代為通報,有要事要立刻見皇帝。
內(nèi)侍一開始很為難,說皇帝剛吃完飯,正在小睡,自己不敢去報,道:“要不請晏司業(yè)明兒早朝時再來吧?”以為這樣說,一向隨性的他便會打道回府。
沒想到今日,面前的白衣公子卻只是淡淡道了聲:“哦,那臣便在這里等。”說完竟悠閑地拂袖,到一旁站了,大有今天不見到皇帝就不回去了的意思。也不逼迫他快去通報,只用威嚴的眼眸,時不時看他一眼。
明明是大熱天,內(nèi)侍卻出了一腦門子冷汗。無奈地覺得,自己也真是夠倒霉的了,怎么就偏偏今日當差,遇上這么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大神不說,還趕上大神千年難得一見地主動要面圣,而且還非見不可了……他小小一個土地,哪里受得了大神這股撲面而來的氣場壓迫。
沒撐多久,就擦著汗,干笑道:“要不,小的還是先去看看吧,興許陛下這會兒醒了呢。”說完深鞠一躬,快步退了出去。
皇帝確實是在午睡,但睡得不沉,還沒等那內(nèi)侍上前,就聽到一陣腳步聲,心煩地皺了眉頭,懶洋洋道:“誰啊,這么不當心,壞了孤午睡的雅興。”
內(nèi)侍趕忙道:“稟陛下,是晏司業(yè)。”
皇帝一聽可來了勁,打著哈欠從龍榻上爬起來,玩味道:“喲,他怎么來了,稀罕事。”
“可不是,還說有要事相告,看樣子竟是不肯等到明日早朝。”見主子心情還可以,內(nèi)侍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下,趕忙上前攙扶。
“嘿,有意思。”皇帝一挑眉,說著:“走,咱們?nèi)タ纯础!北闫炔患按爻隽碎T,好像晏云之的到來是什么特別好玩的事情似的。
因著皇帝特別怕熱,外殿的香爐里由龍涎香換成了冰片,聞之可提神醒腦,遍體生涼。殿外屋檐的四角上,也有一股股冰涼的井水倒下,瀑布一般流瀉下來,沖刷掉盛夏的暑氣。
皇帝來的時候,晏云之正看著窗外的“雨簾”,優(yōu)雅地靜坐品茗,看上去也不像是心急火燎的樣子。便以為是自己這大殿起到了安撫心神的效果,心里頗為得意,揚聲喚道:“少安,怎么今兒突然想起來見孤了?”
晏云之聞聲,慢條斯理地放下茶盞,起身行了禮,道:“參見皇上。”
“嘿嘿,免禮免禮。”皇帝笑瞇瞇道。
看得出來,因為西昭派來的細作被一舉殲滅,桑巍也不上門來鬧騰了,他好像心情挺好。
可惜,晏云之帶來的卻是足以把這份好心情盡數(shù)剿滅的壞消息。
那就是——他懷疑其實事情還沒解決,其中還牽扯了更深,與大燕內(nèi)部勢力更加緊密相關。
說著,便將自己是如何從桑祈和晏鶴行那兒聽來了蛛絲馬跡,又是如何查到卓文遠身上,再如何逼卓文遠就范的之事一一道來。
原來,那日他前去卓府拜訪,實際上是揣了兩個目的。
其實他并不確定卓文遠便是幕后真兇,僅是心里早就有懷疑。對他說那番話,其一自然是希望他能夠幫助桑祈,其二也是為了試探。
結(jié)果果然沒讓他失望,卓文遠一從外地回來,各路真相便雨后春筍般涌出。從前根本查不下去的線索,也都一一有了著落,還順利地讓甄永康破了案。
所以他等到桑祈和閆琰都平安無事后,就立刻來見皇帝。目的只有一個,便是叫皇帝別高興太早,當心著點卓文遠。
然而,他一番話,皇帝根本沒怎么聽進去,一聽說是卓文遠,忍不住直笑,連連擺手,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你要說是宋家,或者桑家,哪怕是你晏云之要造反,孤都信。卓文遠?不會,絕對不會。”
晏云之只是長眉微微一挑,對于這個結(jié)果似乎并不感到意外,氣定神閑地抬手飲了杯茶,淡然道:“臣的話已經(jīng)說完了,卻是拿不出證據(jù)。信與不信,還望陛下三思,不必急著早下結(jié)論。”
而后起身行了一禮,從容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