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第84章 東碼頭蕭沼露面
劉二杵在原地,垂下的拳頭捏的咔咔作響,瞧著秦霸的狗腿子,一個個五大三粗,肩寬臂闊,賽似一堵墻,自己根本就不是對手。
也罷,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也活不下去,還不如跟你們拼了!
劉二下了決心,也不逃走,迎著二人,奔將上去,推攘打斗起來。
唉,到底是一副文弱書生之相,又病疾纏身,早掏空了底子,便是血性未泯,哪還架得住兩個猛漢的拳腳。果然,不出三招,劉二就被踢到在地,如泄氣的破球般滾來滾去,呻吟不止。沙包大的拳頭,卯足了勁,砸在他身上,宛如捶在沙坑,一處一個眼,鮮血橫流,骨頭碎裂,看得一旁圍觀之人眼角直跳,唏噓不已。
不一會,王大、狗剩兩人也是打乏了,收了手,在一旁候著。
再看那渾身青紫、血跡斑斑的劉二,原就有傷在身,又身子孱弱,再經(jīng)這么一下,仰躺在地上,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了。
“秦爺,這小子的身板就是紙糊的,經(jīng)不住打,咱們鬧這一出,怕是要把他弄死了”,王大仔細瞅了瞅奄奄一息的劉二,沉聲道。
“怕什么?死在老子手里的人還少了?他娘的,上次當著陳管事的面,不好下手,便宜了這兔崽子。今天,我倒要瞧瞧,誰還能救他!”
秦霸喉嚨聳動,吐了一口濃痰,微瞇著眼,滿不在乎。
聚在周圍瞧熱鬧的人,見了劉二這副慘景,紛紛長嘆一聲,暗自搖頭,卻也不敢去講句公道話,瞧向秦霸的眼神中,帶著濃濃的畏懼。
唉,現(xiàn)如今,江河日下,禍亂相尋,民生凋敝,國是日非。且不論廟堂之上,十鼠爭穴,三馬同槽,豺狼橫道,鷹犬塞途;就是江湖之遠,亦言語斷道、苞苴公行,悲聲不已,怨氣沖天。
有道是上行下效、君唱臣和,中央朝堂之人貪權(quán)竊柄、賣官鬻爵,地方上的主事者自然也就尸位素餐、禽息鳥視,如此養(yǎng)癰畜疽,藏污納垢,不知生出了多少奸邪惡霸,作威作福,禍害一方,壓得底層老百姓有話無處說,沒錢難辦事,真是命薄如紙,寸步難行。
劉二直挺挺地躺在原地,口吐血沫,動彈不得,然那一雙凸出的眼珠子卻是死死地盯住秦霸,口中囈語不止,“秦…秦霸,你這仗勢欺人的小…小人,毀我家門,傷我親人,我劉二今日就是死了,也定不會放過你。你…且等著,我早晚…化作厲鬼,找你索命!”
“呵,這狗雜種,死到臨頭,居然還敢瞪我!呸,老子踢不死你!”
秦霸低首,恰好瞧見劉二仇恨噬人的目光,嘴角一咧,冷笑道。
言畢,他把煙斗往身后一背,抬腿就往劉二頭上踹去,力道兇狠,眼瞅著就要結(jié)果了劉二,卻不想下一刻,變故陡生。
“哎呦”,只聽得一聲痛呼,秦霸膝蓋一彎,猛地跪倒在地。
周圍站立的腳夫見狀,一瞬間都愣住了,面面相覷,渾然不知發(fā)生何事,隨即又都紛紛上前,扶起狼狽倒地的秦霸。
“是誰?是那個不開眼的王八蛋,敢動你秦爺?!”
秦霸按著腰,在眾人攙扶下,直起身來,四下張望,急吼吼道。
“哼,是我”,一聲輕蔑的回答,透露出的意味全是鄙夷。
眾人循聲望去,見的是一位青年臨風而立,黑衣傍身,卓爾不群。
喲,來人當真是好相貌。
唇若涂朱,睛如點漆,面似堆瓊,只一句儀表堂堂,道一個天然磊落,嘴角勾起一抹邪魅淡笑,卻也盡顯風流不羈。如此俊朗人物,江湖上端的夸能。試問是誰家好兒郎?正是飛麟衛(wèi)三統(tǒng)領(lǐng)——蕭沼。
且說蕭沼此人,年不過十九,卻機智果敢、權(quán)謀善斷,深得蕭暄信任。他不若大哥蕭海那般沉著寡言、布置周密;也不似二哥蕭洋那樣醉心武道、好勇嗜戰(zhàn);更不像四弟蕭澤那廝謹本詳始、敬小慎微。
在飛麟衛(wèi)一干豪杰中,數(shù)他有出眾英武,凌云志氣,資稟聰明,看似瀟灑倜儻,浪蕩輕佻,實則心細如發(fā),忠心重義。
“你他娘的又是哪冒出來的野雜種?!”
秦霸穩(wěn)住雙腿,感受到膝蓋處鉆心地疼,眼底不禁浮現(xiàn)出一片陰翳狠厲之色。這是哪來的混賬小子,當真不識天高地厚!
“我是誰...這你不需要知道,趁著本公子還沒生氣,趕緊帶著你的狗滾得遠遠的,免得受皮肉之苦”,蕭沼輕捋額前一縷黑發(fā),身子歪向一側(cè),漫不經(jīng)心道,整個人兀地又顯現(xiàn)出一股慵懶頹唐之氣...
“呵,蕭沼這小子又在戲耍別人了”,東邊碼頭旁的小茶鋪里,清風軒的一把手——蕭梅望著那皮膚白皙、氣質(zhì)突變的青年,抿了抿鮮艷的紅唇,嘴角微微上掀,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誒,他素來是這個德行,沒個正行”,飛麟衛(wèi)二統(tǒng)領(lǐng)蕭洋搖搖頭,低嘆一聲,滿是無奈,本是叫這小子先去救人,卻跟看熱鬧似的,閑到現(xiàn)在才出手,也不知那劉二傷的如何,要是死了,也是個麻煩。
“由他去吧,蕭沼的手段我省得。他向來與旁人不同,滑而不奸,浪而有度,做事看似隨意,實則拿捏恰當,咱們暫且歇著,看看便是”,蕭梅輕抿一口泛香的清茶,不甚在意。
蕭洋無奈地聳了聳肩,三弟的脾性如何,他這當哥的哪會不了解。
二人止了話頭,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人群,少頃,蕭梅端起白瓷壺,輕摁茶蓋,緩緩將水注入杯中,低聲道,“可有收到主上的傳訊?”
蕭洋一愣,點了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孺慕之情,“怕是再過兩三日,主上就要駕臨此處,到時你我可少不了忙活。”
“這次綏安郡的禍事可不小,朝廷上無數(shù)雙眼睛正盯著呢,而這連煙港背后的水也很深,主上想要拔掉潛在的毒瘤,控制整個登州,怕是不容易啊”,蕭梅貝齒輕啟,秀氣的彎月眉有了一絲起伏。
“哼,朝中那些老匹夫,只知道爾虞我詐、爭權(quán)奪利,都是半截身子入黃土的人了,還成天想著給自己找樂子,這大梁的天下眼瞅著要保不住了!主上天資聰穎,深諳謀略,仁德無雙,豈是他人能比的?咱們這些做下屬的,原先誰不是身世凄慘,自打跟了主上,吃穿不愁,還能出人頭地,就沖這個,甭管它刀山火海,龍?zhí)痘⒀ǎ沂捬笠矔弑M所能,完成登州使命,哪怕肝腦涂地,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蕭洋對于蕭暄有這近乎神一般的膜拜,他本就耿直忠心,從入飛麟衛(wèi)的那一天起,便把身家性命交付于榮王世子,永世不會背叛。
蕭梅聞言,面上亦是一陣動容,心中五味雜陳。
她出生貧寒之家,上有二位兄長,下有一雙弟妹,年齡不大不小,卡在中間,尷尬的緊,又是女兒之身,常被父母忽視。即逢大災(zāi)之年,莊家顆粒無收,朝廷賦稅沉重,一家人走投無路之下,只得將她賣給鄰村人家做童養(yǎng)媳,豈料過了幾年,她那便宜丈夫染了痢疾,久病不治,耗盡家財,未及新婚之夜,便撒手人寰了,婆家人以她克夫為由,硬生生將其趕出家門,賣給了骯臟的土窯子。萬念俱灰之下,她本想自殺,了結(jié)余生,恰巧遇見微服出游的蕭暄,被救了下來,進了榮王府當丫鬟,而后又因著聰慧機警,辦事靈巧,入了世子爺?shù)难郏慵尤肓税敌l(wèi),幾經(jīng)地獄般的訓(xùn)練,生生熬了出來,成了蕭暄的得力干將,一大神秘地下組織——清風軒的首領(lǐng)。
二十余年,浮浮沉沉,見慣了世間丑惡,若是沒有主上的救命之恩,栽培之責,自己怕是早已進了黃泉,投胎轉(zhuǎn)生去了。
主上的再造之恩,今生今世,難以報答啊。
蕭梅深深嘆了口氣,雙眸之中,神色堅毅。
不管怎樣,這次主上親臨登州,事在必行,定不能讓其失望!
且說蕭梅、蕭洋二人正暗自謀劃,另一側(cè)的碼頭卻是好戲連連。
“呦呵!讓我滾?!小子,沒毛病吧,你可知道你秦爺爺是誰嗎?在這東碼頭,還從沒人敢這樣跟我說話。你個天殺的王八蛋,也不吊吊自己幾兩骨頭幾兩肉,敢玩陰招來打爺們,尋死!”
秦霸橫行多日,哪受過這等窩囊氣,氣歪了鼻子,當即厲聲罵道。
身旁的幾個腳夫聽著秦爺發(fā)話了,紛紛圍攏上來,緊盯著蕭沼。
“唉,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毛孩子的把戲也在爺?shù)拿媲八!O衲氵@種只吃罰酒的人,我就不該跟你啰嗦”,蕭沼翻了翻白眼,想戲弄人的興趣頃刻間煙消云散。他實在是搞不明白這些僅僅占著一點地盤,圈養(yǎng)幾個打手的老混混怎么都這般自以為是,敢情自詡為一方地頭蛇,就能飛身上天,呼風喚雨,欺壓真龍,無所不能了?
真是笑話,想我堂堂飛麟衛(wèi)三統(tǒng)領(lǐng),只要主上下了命令,朝廷二品大員,異域皇室子弟,我尚敢取他們首級,更不消說你這種只會鄉(xiāng)里橫的土霸主。
真是應(yīng)了一句古話,無知者無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