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四章 鐵匠鋪驟生爭端
單璃脫了面罩,拜了王爺,這才細細道出天機。蕭煜越聽越驚,背后竟隱隱一層薄汗。
待得單璃把退婚的由頭說個一清二楚,亦提到單老爺不知此事,乃是她自作主張。蕭煜聽后不禁擺手苦笑,當下便是答應(yīng),且許諾暫不告知外界,待將來時機成熟,想個萬全法子,知會單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至于單璃究竟說的甚,牽扯甚廣,先休說,往后見分解。
翌日,時辰尚早,單璃依舊遮了面紗,隨公主出府去了。
此事且告一段落,便又過了幾天,永京百姓漸漸把目光都集中在了輝煌隆重的萬國會上。
萬國會,顧名思義,便是諸國相聚之日。
普天之下,并非大梁一朝。只因在梁太宗時期,大梁占據(jù)中州,擁兵天下,是故疆土遼闊,地域富庶,經(jīng)濟昌盛,文化繁榮,自居□□,外邦臣服,便定下規(guī)矩,每三年一次盛會,永京全城,張燈結(jié)彩,宴請?zhí)煜沦F客,展大梁雄風,細說各國風情。
這本是個炫耀強盛的大會,卻因前朝穆宗皇帝兵敗邶國,大梁由盛轉(zhuǎn)衰,而變了性質(zhì)。
蓋因每到此刻邶國便會來人,不僅向大梁索要珠寶玉器,綾羅綢緞,糧食果品,還要拿著當年穆宗許下的國書,向大梁強行提親,以公主或郡主相嫁,美其名曰修兩國秦晉之好。引發(fā)多國看熱鬧,添笑話。
大梁后來也曾多次與邶國發(fā)生沖突,卻是輸多勝少,常有虧損。再加上南邊還有個大梁曾經(jīng)的附屬國——南越,見到大梁傷了元氣,時而依附,時而叛亂,反復(fù)無常,處于戰(zhàn)爭與議和的狀態(tài)。東邊亦是余下幾小國,虎視眈眈。梁國不愿多面受敵,只好息事寧人,一忍再忍。
目今圣上梁肅宗敦厚有余,機敏不足,無經(jīng)天緯地之才,無克定禍亂之能,全不似先祖般雄才大略,只求守成。他本想取締這萬國會,卻耐不過阻力重重,權(quán)衡利弊,便作罷。
是故,邶國愈發(fā)猖狂,每年來的使者亦是欺人太甚。
如今,這永京老百姓更是戲稱萬國會為“屈頭會”。
話說回來,今番已是萬國會的前一天,諸國王子大臣紛紛駕臨,宿在專以接待的豪宅內(nèi)。
薄暮,喧囂的永京大街,人來人往,摩肩接踵。有乘轎子的大家眷屬,有負背簍的行腳僧人,有探路的異鄉(xiāng)游子,有聽書的街巷小兒,眾生百態(tài)。
將說城北的晏清街上,有個家傳的鐵匠鋪,祖孫三代,都做這營生,價格公道,手藝過硬,口碑向來不錯。
此刻,一個漢子自遠處行來,但見其頂上戴著藍底方頭巾,上穿一領(lǐng)花邊綠纻絲戰(zhàn)袍,腰系一條文武雙股鸚青絳。生得鼻直口方,一雙銅鈴眼,瞪得老大,唇邊一部貉腮胡須,身長七尺,腰闊十圍。
漢子一步跨到門前,一撈袍子,沖著店家扯開嗓子,“郭五,俺的寶刀可是打磨精細了?”
鐵匠鋪主事的,喚作郭五,聞聲出來,一見來人,抄手道,“喲,是巡檢大人啊,你且放寬心,你吩咐的差事,小人早辦妥了,且稍候片刻,我自去取了刀?!?br/>
原來這壯碩漢子,名叫王闖,人稱“上山虎”,武藝高強,兩臂似有千鈞之力。斧鉞并戈戟,牌棒與槍杈,使喚的有模有樣,乃是大梁從八品的巡檢。
這巡檢是低級武官,俸祿不高,只需會些拳腳,使得棍棒,平日里在營地里訓練一眾甲兵,按班次巡邏守街即可。
旁的不提,這王闖祖上有把寶刀,端的是清光奪目,寒氣四溢。迫而察之,花紋密布,如豐城獄內(nèi)飛來;遠而觀之,紫氣橫空,似楚昭夢中收得。
應(yīng)了句,鳴鴻虎翼不過此,青龍偃月亦等閑。
王闖是武人,自是愛刀,平日里把這寶刀護得精貴,前些時候因刀鞘處有些磨損,遂夜晚提了刀,交予老熟識——郭五,讓他替自己弄弄。算好時日,今兒個便來取。
“巡檢,這可真是好刀啊,小人瞅著就歡喜”,少頃,郭五自后堂提著刀,出來稱贊道。
“竟說廢話,恁地聒噪,俺的祖?zhèn)鞯?,豈能不好?”
“巡檢可看仔細了,這刀我來回擦了好幾遍,半點灰塵也沒有”,少頃郭五捧著刀,,抽出半截,再次端詳幾番。
“快快給予我,不須少了你工錢”,王闖本是一根腸子的暴脾氣,缺少耐心,直來直去。
郭五倒也知曉王闖的性子,當下不在怠慢,遞了過去。
卻不料此刻,店門口來了一干人,為首的是個年輕小伙,頭戴白鹿皮弁,腦后盤著好幾根辮子,穿皂地圓領(lǐng)窄袖團云紋袍,腰束白革帶,上系鞢七事,腳登白氈靴。
一瞧便不是大梁服飾,更像是邶國人氏。
“好刀!”年輕人一進門便瞧見郭五掌上寶刀,喝出聲。
王闖轉(zhuǎn)身,打量了來人,嘁,我道是誰,原是個北蠻子。
北蠻子,是大梁對于邶國民眾的稱呼,帶著諷刺之意。
王闖也不多做理會,收了刀,正欲離開。卻不想年輕人伸手攔住了他,”且慢,這刀可是你的?”
王闖止了步,確是焦躁,張口便怒道:“無緣無故,你這廝攔我作甚?趕緊閃開,莫誤了爺爺?shù)恼??!?br/>
“大膽,哪來的狗東西,被豬油蒙了心了,你可知面前這位大人是誰?”年輕人后面,又一位油頭粉面的大梁白書生站了出來,指著王闖的鼻子罵道。
孰不知這一聲罵,著實惹惱了上山虎,王闖平生天不怕,地不怕,老虎胡須捋三下。錚錚一鐵漢,豈是嚇大的?況且他向來痛恨北蠻子,也最見不得狗仗人勢。
“俺管你是誰,趕緊夾著□□撒開,不去的,俺便狠打?!?br/>
一聲大喝,中氣十足,直震得房檐簌簌落灰。
“呦呵,真來了個不識抬舉的王八犢子,你們還等什么,不速速將其拿下,交了官府,治個大不敬之罪。”白書生聞言,直氣得七竅生煙,跳著腳罵道。
白書生下了令,幾個護衛(wèi)便站了出來,直往這王闖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