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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因著青璃神女對封霄生情時,珞玟元君已拜入帝君座下多年,是以作為親生經(jīng)歷過那段往事的一份子,珞玟覺得,自己很具有發(fā)言權(quán)。
彼時三十六天晴光大好,元君斜靠著廊柱啃著果子,一副老太太追憶往事的神情,為青璃對封霄的暗戀做了個總結(jié):“總而言之,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青璃上神對帝君是真真的喜歡,而帝君對她,卻也是真真的沒感覺。”
小貓妖聽了蹙眉,話音出口仿若自言自語:“原來她這么喜歡封霄啊……”末了嗓門兒壓低,蜷著小拳頭頓悟,“難怪她討厭我了。”
安安雖只是只年紀(jì)幼小的小貓咪,但對于男男女女之間的二三事,她還是依稀有些了解的。過去在應(yīng)朝山,她便曾親眼目睹過,兩只貌美如花的母山鼬為一只公狐貍精爭風(fēng)吃醋大打出手,甚至還鬧到了白虎大王那里。她那時什么都不懂,凡事都只是看個稀奇,倒是向來以“婦女之友知心大哥”自居的黑蛇精很熱心地跟她解說了一番。
他說:“小貓,蛇哥給你上一課。這就叫做‘情敵相見,分外眼紅’。”說罷還友善地伸手拍了拍她毛茸茸的小腦袋,教養(yǎng)道:“我告訴你,今后你選男人,千萬不能選那種長得好看又十分風(fēng)騷的。”
小白貓很不解,翹著小尾巴喵喵問道:“為什么啊?”
聞言,黑蛇精便十分倜儻地甩了下劉海,篤悠悠道:“因為像我們這種風(fēng)流俊俏的男人,身邊的追求者實在是太多了,如此一來,你的情敵不也就跟著多了么?所謂情敵如仇敵,女人如老虎,不斗個你死我活是沒法兒收場的。”
……
應(yīng)常羲的每句話都猶在耳畔,如今回想起來,倒字字都是真言。小白貓用兩只小貓爪托著腮,仰頭望天,仔細(xì)地思考,那個將鏡奢花仍在紫凊葫蘆外,引她墜入夢魘大病一場的惡毒神仙,究竟是不是青璃。
小貓妖有這一猜想也不是毫無根據(jù)。青璃喜歡封霄,垂涎了幾萬年卻始終沒能得手,毋庸置疑,她心中必定十分悵然哀傷。都說一個人悵然哀傷久了,心理就會出現(xiàn)一定程度的扭曲,是以青璃求愛不得心理扭曲,這不是沒有可能。而她心理扭曲到想要加害一只喵,小貓妖由衷覺得,也不是沒有可能。
畢竟上回奉天殿大宴,那位神女還曾串通天妃想讓她跳舞出丑,貓咪的記性一貫不差,這樁事,田安安記得清楚得很。
她徑自琢磨,邊兒上的珞玟卻似乎想起了什么,側(cè)目不解道:“哎,小貓,你方才說……想要害你的人是青璃神女?”說著皺了皺眉,也認(rèn)真忖度起來,半晌才微微點頭,道:“你這懷疑雖然扯了點,但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聞言,小白貓烏黑的大眼眸子一亮,伸長了小脖子,有些興奮:“是么?元君也覺得我的懷疑有道理?”
“嗯。”珞玟若有所思地頷首,扔了果核后化出一方干凈的巾櫛來擦了擦了手,又捏著小白貓的兩只前爪細(xì)細(xì)地擦拭,隨口續(xù)道,“她的確有害你的動機(jī)啊,她喜歡帝君,帝君喜歡你嘛。”
小貓妖愣住,下一瞬,她的小貓臉上驟然浮起大朵紅云,被毛毛擋住了不大能分辨,只是話語出口打起了結(jié)巴,“這、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元君千萬不能亂說呢!”
珞玟元君半帶古怪地垂眸,看了眼自己面前的這只貓,她毛茸茸的小身子蹲坐得十分乖巧,一只小貓掌里還捏了個新摘下來的果子,大眼驚瞪,表情惶恐中又帶著幾分謎一般的嬌羞。
看一只貓害羞著實是件有趣的事,元君覺得很有意思,遂頓了動作抱著巾櫛打量她,抬抬下巴道,“這怎么是亂說。安安君,實不相瞞,我跟在帝君身旁數(shù)萬年,從未見他對誰這么好過。放眼六界,沒有人能強(qiáng)迫帝君做任何事,帝君若不喜歡你,又怎么會與你成婚。”
珞玟一貫都是嬉皮笑臉的,這番話卻說得難得正經(jīng)。然而小貓妖是時,卻已經(jīng)驚得連“喵”都不會了。爪子里捏著的仙果“噗通”落地,將好砸在她另一只小貓爪上,她半晌回不過神,好一陣子才后知后覺,當(dāng)即疼得“喵嗚”一聲,抱著小爪子縮成了團(tuán)毛球。
元君詫異地看著她,“怎么,你難以置信?”
安安一面震驚,一面爪子痛,嗚咽著根本說不出什么話來。
元君摸著下巴看小白貓,見她晶亮的大眼睛氤氳起絲絲水汽,知道那是她疼出來的,便幽幽嘆道,“馬上就是一只要嫁為人婦的貓了,怎么還這樣毛毛躁躁的呢?其實老實說,莫說你難以置信了,我們都難以置信。”
珞玟說的沒錯,貓妖的確難以置信。她眸子瞪得很大,怎么也沒想到,這場她本著負(fù)責(zé)任的態(tài)度而與封霄定下的婚約,在太極宮的其它人眼中,會是如此這般的情形。
睨著滿目驚悚的小白貓,元君又道:“或者說,你覺得帝君娶你,是圖你什么?”
“……喵?”
珞玟思考了會兒,又很嚴(yán)肅地問她:“問題是,論財,論色,你有什么可讓帝君圖的呢?”
“……喵==。”
好吧,貌似真的沒有。
此時的田安安已經(jīng)徹底沉浸在巨大的震驚中了。她木呆呆的,抖著小貓爪從地上爬起來,轉(zhuǎn)過身朝遠(yuǎn)處走去,只覺爪子,前所未有的沉重。
不多時,元君素白纖瘦的身影就被遠(yuǎn)遠(yuǎn)留在了后頭,清風(fēng)之中,小白貓一身的毛毛有些凌亂,嬌小滾滾的身形一步一趔趄,在地上投下一道影子被陽光拉長,平添幾分寂寥。
思緒有些混亂,她覺得,自己雖然是只貓,情情愛愛不是主業(yè),但聽封霄今天那意思,他們不日就要成婚。都快要成婚了,那關(guān)于她與他的感情問題,可能還是很有必要認(rèn)真梳理一下的……吧?
左邊的前爪還有些疼,小白貓走起路來有點跛。就這樣,她拖著殘軀挪到了寢殿門口,沒有進(jìn)屋,直接在門口便停下了步子,抱著小尾巴趴在地上,懇懇切切地思考貓生。
其實想一想珞玟的話,好像真的是那么回事,論身份論地位,論長相論氣質(zhì),她都與那只上神差了不知多少。若今后真與他成了婚,就連她自己都覺得……確然是高攀了他。這樁婚事的開初,全是因為她太混賬,酒后占了那條龍的便宜,所以才被迫要對他負(fù)責(zé),要娶他,可細(xì)細(xì)琢磨一番,這其中又的確有幾分不合理的地方——
雖然據(jù)封霄所說,第一晚是她主動睡的他,但安安回想了一下那只尊神其后的種種狀貌,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任何被占了便宜之后的正常反應(yīng)。恰恰相反,他好像被睡得很自如,也很欣然,甚至在除了第一晚之后的每一晚里,都是他在生龍活虎霸氣威猛地主動。
委實不符合邏輯。
小貓妖有點苦惱,抱著毛茸茸的尾巴調(diào)整了一下趴姿,粉白柔軟的小肚子貼在冰涼的地面上。
之前她去找應(yīng)常羲,那條蛇精義正言辭地對她道,她已對封霄情根深種。雖然從內(nèi)心深處來說,安安覺得這個說法不甚靠得住,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想的次數(shù)多了,她又覺得自己好像的確是喜歡封霄,否則便不該做夢夢見他,也不會在夢里調(diào)戲他。若是真如珞玟元君所言,帝君其實是喜歡她的,她會覺得高興么?
小白貓惘惘的,抬起一只粉軟的小貓掌摸摸自己的心口。
“你開心么?”她聽見有個聲音問。
“很開心呢。”她又聽見有個聲音答。
看來……她是真的喜歡封霄。安安有些驚訝又有些雀躍地想。
依照凡界的四季來看,目下已經(jīng)入冬,萬物都已歸眠。九重天上雖已跳脫了造化之四時定數(shù),四季如春,但或多或少還是受到了凡界隆冬大雪的影響,譬如說,吹的風(fēng)里夾雜了幾縷冰絲,太極宮的白玉階也變得更加冰涼。
小貓妖肚子上的毛毛不多,趴在白玉階上時辰一長便有些冷,她復(fù)撲騰著四只爪子站起身,一溜煙兒地鉆進(jìn)了寢殿內(nèi)室。
封霄的性子清冷寡欲好清凈,過慣了孤家寡人的冷清日子,久而久之,閑得無聊的尊神便熱衷起了追求生活情趣。太極宮是三十六天數(shù)一數(shù)二的華宮,說它數(shù)一數(shù)二,除卻這所宮里住著上古龍族的尊神這個緣由外,便是因為,太極宮華雅奢美之程度,絕對已遠(yuǎn)遠(yuǎn)超過天帝居住的九重瑤池。
輕紗簾幔重重垂落,琉璃宮燈在頭頂纏繞得如枝如蔓,小白貓踮著小貓爪顛顛兒地跑了進(jìn)去,準(zhǔn)備蹦上床睡個午覺,養(yǎng)足精神和氣力,然后便拿著鏡奢花的殘骸去找青璃神女,弄清弄清真相,討回討回公道。
然而才將靠近床榻,小白貓便大眼眸子一閃,愣住了。
榻上那位呼吸輕淺,一頭如墨青絲于枕間披散如瀑,就連閉眼熟睡時,容顏都冷漠如冰雪雕筑,教貓?zhí)杼枞徊桓冶埔暤模皇欠庀龅劬质钦l?
安安著實驚了驚,自她與封霄在應(yīng)朝山相識以來,迄今已有幾個月的光景。她倒從不曉得,他也和她們貓咪一樣,有睡午覺的習(xí)慣,且還睡得這般……俊美絕倫,神光照人。
忖度著,小白貓眨了眨眼,后腿發(fā)力,一個輕盈縱身便跳上了床榻。
然而粉軟的小貓掌剛剛踩上柔軟的云被,安安的身形就頓住了。她想起這只尊神有潔癖,以前,每回她想以獸形上床時都會被他捉到懷里,拿巾櫛細(xì)細(xì)地擦拭小爪子。
小白貓低下頭,舔了舔嘴巴,然后便就床打了個滾兒躺好,拿四只肉肉的貓掌墊子在床帳上認(rèn)真地蹭了蹭。做完這一切后,就連她自己都有點感動,她覺得帝君醒后若是看到她這般自覺,一定會很開心。
耳畔是輕淺規(guī)律的呼吸聲,安安小心翼翼地踮著小貓爪朝枕頭方向挪,擔(dān)心吵醒他,便走得格外躡手躡腳。
須臾后,小白貓頓了爪子,探首一瞧,看見琉璃枝燈投下淺藍(lán)色的幽光,封霄閉著眼,濃密纖長的睫毛在面頰上落了兩圈淡淡陰影。他平日總是沒什么表情,目光又極是冷漠,所以顯得格外拒人千里,此時熟睡,倒也別有一番美態(tài)。
安安認(rèn)真地端詳他,翹起小尾巴蹲坐下來,兩只小貓爪捧住小貓臉,看得有些入迷。
帝君的輪廓柔和了些許,不過眉眼間的□□仍舊清冷如玉。看了一會兒后,小白貓輕輕地抬起小貓爪,粉軟溫暖的貓掌墊子伸出,摸了摸他修長漂亮的左手,觸及一片冰冷。
貓妖搖了搖尾巴。她想龍果然和她們貓不一樣,他的血是微涼的,連帶著身體也總是微涼的。不過,現(xiàn)在是冬天,天氣已經(jīng)轉(zhuǎn)涼了,再這么涼啊涼的,他會不會哪一天就凍成一塊兒冰了呢?
她被這個有些呆又有些可怕的念頭嚇了一跳,于是趕忙一躍而起,跳到他的胸膛上,叼住云被的一角嘿咻嘿咻地往上拉,吃力地將被子給他蓋嚴(yán)實。隨后再踮著貓爪重新跳到榻上蹲好。
帝君果然睡得很沉,任她一番動作也沒有轉(zhuǎn)醒的征兆,安安有點高興,又有點小小的失落。她覺得自己的心態(tài)有點矛盾,一方面不想吵醒他,一方面又悄悄地盼望他能醒上一醒,她幫他蓋被子,這是多么偉大又甜蜜的一件事,他居然沒有發(fā)現(xiàn),實在令貓有些感傷。
胡七八糟地思索了須臾,小貓妖又朝封霄的臉湊近了幾分。這次真的很近,他清冽淡雅的呼吸羽毛一般拂過她濕濕的小鼻頭,她眼也不眨,發(fā)現(xiàn)他長得實在好看,臉頰白玉一般毫無瑕疵,五官出奇的冷峻,的確不枉四海八荒第一絕色的美稱。
她原本很糾結(jié),覺得自己作為一只貓,喜歡上了把她捉去當(dāng)寵物的神,很丟臉。但此時見他長得這么特喵的好看,這種丟臉的感覺便淡了幾分。
驀地,小白貓東張西望了一番,然后定定神,將毛茸茸的腦袋湊了過去,有點膽怯,有點緊張,又有點羞澀地蹭了蹭封霄的高挺的鼻子,然后趴在了他的枕頭上,小尾巴將自己蜷成個毛茸茸的小球,準(zhǔn)備閉上眼睛呼呼大睡。
然而就在貓妖剛剛閉上眼睛的剎那,帝君低低沉沉的嗓音冷不丁從很近的地方響起,幾分慵懶,又帶著些許疑惑,:“我在你面前睡得這么熟,你就只想蹭蹭我的鼻子?”
白色的小毛球驀地一僵,一陣寂靜過后,毛球嚇得驚蹦了起來,化了人形回頭一望,恰好對上那雙漆黑如墨的雙眸,封霄撐著額頭垂眼看她,雙眸中清清明明沒有半分迷蒙,看來是醒了有一會兒了。
“喵、喵你你……”突然化回人形的喵說話打結(jié),“你什么時候醒的?”
封霄認(rèn)真回憶了一下,答道,“大概是你進(jìn)來的時候。”
她嘴角一抽,長長呃了一聲,“那你為什么要裝睡騙我?”
他將她摟進(jìn)懷里,低頭一邊親她的脖子一邊166閱讀網(w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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