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八十一章 比心
    海邊總是不缺蝦蟹,樓璟和自家二舅就坐海邊,讓侍衛(wèi)用網(wǎng)兜捉了魚蝦海蟹,就地生火烤著吃,兩個人就抱著酒壇子悶悶地喝。
    “說說吧,你小子這是怎么了?”一壇烈酒下肚,徐徹喝得有些暈,拍著樓璟肩膀大聲問道。
    樓璟擺了擺手,讓侍衛(wèi)下去,暈暈乎乎地倚著舅舅,“殿下該是娶妻年紀(jì)了”
    徐徹聞言,重重地嘆了口氣,“皇家子嗣,斷不得,除非他愿意不當(dāng)皇帝。”
    “哪有那般容易?”樓璟沖舅舅撇了撇嘴,“不當(dāng)皇帝,哪里會有好日子過?”
    從始至終,蕭承鈞就沒有退路,因為他所背負(fù),是無數(shù)家族榮辱興衰,是弟弟、父后身家性命,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徐徹不說話了,仰頭繼續(xù)往口中灌酒。
    “舅舅,你緣何不肯娶妻呢?”樓璟趁著酒勁,湊過去,看著徐徹赤紅眼睛。
    “心里裝著一人,便再容不下其他,哪怕娶個女子做擺設(shè),也是對那人玷污。”徐徹冷冷地說,他心中摯愛,決不許任何人糟踐,他正妻之位,絕不會給予他人。
    此言一出口,頓覺蕭瑟。
    求而不得,得而難守,甥舅兩人不過是半斤八兩,各自凄涼。
    云十三日落時趕過來,就看到兩個大將軍東倒西歪地靠礁石上,趕緊上前,半跪地,將信件呈上,“主人,京中急報,閩王殿下讓您過目。”
    樓璟看到云十三來了,原以為是蕭承鈞派人來催他回去,誰料想竟是急報,慢慢悠悠地爬起來,不樂意地接過來看。
    皇上下旨立皇長子蕭祁瑞為皇太孫,蕭祁瑞,皇太孫
    喝高了腦袋有些不靈光,樓璟反反復(fù)復(fù)地讀了三遍,指尖有些微微顫抖,深吸一口氣,量平靜地開口,“殿下他怎么說?”
    “殿下什么也沒說,只讓屬下拿來給主人看。”云十三據(jù)實答道。
    樓璟豁然起身,撒開腿就往軍營跑,拉出汗血寶馬,騎上就走。
    云十j□j應(yīng)過來,也趕緊跟著上馬。
    立皇太孫,便是越過諸位皇子,定下了第三代繼承者,如若這期間有其他皇子登基上位,這皇太孫就會變?yōu)榛侍樱豢蓮U,否則就是對先帝不敬。
    如果沒有蕭承鈞授意,左相一派是不會這樣做,右相就不會了。蕭承鈞這般作為,雖說是為了攪渾京中局勢,阻止三皇子當(dāng)太子,但還有很多其他手段可以用不是嗎?為什么要用這一招?
    先帝立了皇太孫情況下奪位,并不是什么光彩事,一旦處理不好,就會落得罵名,蕭承鈞那般善謀之人,定讓比樓璟清楚這其中利弊
    答案其實已經(jīng)擺眼前了不是嗎?
    夏日晚風(fēng)依舊熱氣熏人,汗血寶馬風(fēng)馳電掣奔跑,讓馬上之人眼睛有些泛紅,樓璟握緊了韁繩,一點,再一點,要見到他,好好問問他。
    蕭承鈞負(fù)手站閩王府院子里,揮退了提醒他就寢安順,看著天上明月微微地笑。直到一道匆匆而來身影映入眼簾,閩王殿下緩緩伸出雙臂,接住了飛奔而來人。
    “承鈞,承鈞”樓璟回到王府,就看到那人站院子中央,月光籠罩下,俊美高貴如謫仙遺世,笑得溫柔地望著他,向他敞開了懷抱。
    此情此景,如何能忍得下去,只能緊緊地相擁,恨不能將彼此融入骨血。
    “為何這么做?”樓璟啞著聲音問道。
    “將心比心罷了。”蕭承鈞輕輕撫摸著他脊背。
    樓璟把臉埋到蕭承鈞肩上,掩住雙目紅熱。
    京城中已經(jīng)因為這個旨意,徹底亂套了。
    原本或主動或被動支持兩個皇子官員、勛貴,頓時茫然無措。
    鸞儀宮中,陳貴妃已經(jīng)摔碎了三套茶具,“皇太孫,竟然立皇太孫!”諸皇子中,除卻為了娶男妻一直為納侍妾蕭承鈞,便只有她兒子還沒有子嗣,如果三皇子有子嗣話,哪里還輪得到那病秧子孩子。
    多年謀劃,從剛剛生下三皇子就定下計謀,就這么成了泡影,要她如何甘心?如何放得下?
    “不行,本宮決不允許這種事發(fā)生!”陳貴妃尖聲道,就算他們用非常手段奪得皇位,那皇太孫依舊要承襲,只要蕭祁瑞還活著,皇位就不會是她陳氏孫子。
    鬧騰了半夜,陳貴妃總算是平靜了下來。小崽子還年幼,淳德帝還沒死,一切都還不晚。定下心來,陳氏從妝臺里取出一包藥粉,交給了身邊小太監(jiān)。
    同時,右相陳世昌也坐不住了,親自約了左相一個隱秘酒樓里碰面。
    “元慶兄,怎么想起請我喝酒了?”趙端笑瞇瞇地說,親切喚著陳世昌表字。
    “正然兄說笑了,咱們老哥倆共事這么多年,請你喝杯酒還用找什么理由嗎?”陳世昌也笑著說,仿佛兩人真是相處多年至交好友,而不是政見永遠(yuǎn)不和死對頭。
    推杯換盞,你來我往,兩人誰也不著急,和樂融融地吃菜喝酒。
    “我聽聞,趙家鹽引生意越州很是有名,不知我可否也摻一股?”酒過三巡,陳世昌狀似不經(jīng)意地提起了這件事。
    趙端心中一凌,面上絲毫不顯,“趙家世代耕讀,偶爾做些小生意罷了,定然入不得元慶兄眼。”
    陳世昌但笑不語,從袖中掏出了幾張紙來,“販賣鹽引,自古以來都是抄家滅族大罪,當(dāng)然了,趙兄你官居相位,自然不怕有人告發(fā)”
    趙端臉色頓時變得不好看起來,暗道這陳家是狗急跳墻,打算跟他撕破臉了。
    “趙兄想跟著閩王,也得看看閩王是個什么人,”陳世昌把幾張紙收起來,溫聲道,“一旦閩王登基,鹽政漏洞就會被補上,到時候”
    到時候會發(fā)生什么,不言自明。
    趙家越州富甲一方,靠便是買賣鹽引,因此依附于趙家富商、官吏如過江之鯽,一旦有明君上位,這筆生路就算是斷了,趙家越州地位也就岌岌可危。
    “元慶兄說笑了,要是三皇子登基,這生意就做得了?”趙端嗤笑,恐怕到時候,第一個倒霉,就是趙家。
    “只要把既明嫁給三皇子,咱們就是一家人”陳世昌笑得很是誠懇。
    皇太孫冊封禮已經(jīng)定好了日子,蕭承錦便回了靜王府,只是沒有把蕭祁瑞帶走,而是留了鳳儀宮。
    皇太孫,也應(yīng)該由皇后教導(dǎo),從今以后,蕭祁瑞就要宮中常住,等到四五歲時候,就可以搬到東宮去,獨掌一宮了。
    靜王妃張氏聽說此事,又驚又喜,心中卻也忍不住擔(dān)憂,“王爺,瑞兒如今風(fēng)口浪尖上,妾身委實放心不下。”作為一個母親,她自然舍不得孩子離開身邊,而且不能試試看顧,總覺得難以安心。
    蕭承錦笑了笑,“這京城中安全地方就是父后鳳儀宮,把瑞兒接回來,才是害了他。”
    張氏聞言,臉色微微一變,低聲應(yīng)諾,待蕭承錦進(jìn)屋,忙轉(zhuǎn)身吩咐了身邊管事媽媽,“這些時日,府里下人都盯緊了,王爺吃食決不許這屋子外人觸碰。”
    管事媽媽謹(jǐn)慎地應(yīng)了,靜王妃又叫來了管家,“從今天起,咱們府里不準(zhǔn)往宮中送小王爺任何東西。”
    管家不明所以,“王妃,這小王爺要宮中常住,您”
    “你懂什么,若是有人借著王府名頭,送了什么害人東西,如何是好?”平日里溫溫柔柔靜王妃,難得嚴(yán)厲一回,管家不敢再多言,躬身應(yīng)了。
    蕭承錦嘆了口氣,走出來,握住了王妃微微顫抖手,“別怕,哥哥不會讓瑞兒有事。”
    京中紛亂,統(tǒng)統(tǒng)蕭承鈞意料之中,都不要緊,現(xiàn)關(guān)鍵,是讓自家王妃消停一會兒。
    抬起一條修長腿,把再次撲上來家伙擋住,用力扔到床里面,蕭承鈞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扯過薄被把自己蓋住,“別鬧了,我累了。”
    樓璟剛剛興奮不已地抱著自家夫君床上折騰,眼看著天亮了,還沒有停下來意思,被嫌棄了也不惱,乖乖地躺床里面,悄悄湊過去,把人抱進(jìn)懷里。
    蕭承鈞倒是沒有再掙扎,任由他抱著,困倦地打了個哈欠,連身上粘膩也懶得處置,只想些睡覺。
    把臉埋那滿是紅痕脖頸間輕輕地磨蹭,樓璟滿心歡喜都要溢出來了,“元郎,你剛剛說,不會納妃,是不是?”
    “你都問了十多遍了。”蕭承鈞含含糊糊地說,眼皮已經(jīng)睜不開了。
    “其實,我也想過,若是為了皇嗣,你納一兩個妃嬪,我,我也”樓璟用薄唇輕觸著他意志耳朵,小聲說。
    蕭承鈞嘆了口氣,握住搭他胸前那只手,“我不會說好聽話,但該為你做,定會做到。”
    聽聞樓璟說親,自己都會生氣,可想而知,若是為了子嗣與別女子同床共枕,他該有多傷心。單是想想,那樣痛惜便已讓蕭承鈞心尖生疼。這個人為了他,已經(jīng)放棄了娶妻生子、繼承安國公爵位權(quán)利,甚至不惜以男子身份嫁給他,困于后宮方寸之地,他怎么可以,辜負(fù)了這一份心。
    “承鈞,承鈞”樓璟緊緊抱著他,一聲一聲地輕喚,仿佛怎么也叫不夠,只想就這樣叫上一輩子。
    蕭承鈞微微地笑,側(cè)頭與他臉頰挨一起,放心地陷入了沉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