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七十七章 合謀
    蕭承錦久不顯于人前,許多晉官員甚至都不認(rèn)識他,然而那張肖像蕭承鈞俊顏和通身貴氣,絲毫不會讓人懷疑他身份。
    “見過靜王殿下。”眾人紛紛行禮。
    “四皇弟過世,本王來送他一程,爾等不必拘禮。”蕭承錦聲音十分悅耳,帶著一種特別韻律,高雅淡然,清貴無雙。
    傳聞靜王自小體弱,不堪重任,一直別院修養(yǎng);傳聞靜王三歲識字,五歲讀書,七歲成詩,過目不忘;傳聞當(dāng)年皇上喜歡皇子其實是二皇子蕭承錦;傳聞
    關(guān)于蕭承錦傳說一個一個從人們腦海深處蹦了出來,同時也讓人們想起來,這位二皇子殿下,是與閩王一樣,由皇后養(yǎng)大,可以繼承大統(tǒng)。
    蕭承錦沒有理會眾人驚疑不定目光,緩步走進了靈堂,接過身邊人遞上來香。白得近乎透明修長手指,捏著纖細(xì)香,裊裊青煙從指間緩緩飄散開來,“你我自幼一起長大,唯愿你健健康康,平安喜樂,莫像二皇兄這般命途多舛,誰料想,你竟先走一步了”
    “爹爹!”奶娘抱著小王爺跟著過來,到靈堂前把孩子放下,小家伙就跌跌撞撞地跑到了蕭承錦身邊,拽著他衣擺,奶聲奶氣地叫他。
    蕭承錦低頭,看了一眼兒子,俯身摸了摸他腦袋,“瑞兒,去給你四叔磕個頭。”
    皇長孫滿周歲,剛剛得了大名蕭祁瑞。
    蕭祁瑞懵懵懂懂,被奶娘拉著跪靈前,給蕭承錚磕了三個歪歪扭扭頭,指著那黑漆漆棺木,“四叔,睡覺覺?”
    蕭承錦牽起兒子胖乎乎小手,并不言語,只是靜靜地看了一會兒,轉(zhuǎn)身離去。
    有繼承權(quán)二皇子現(xiàn)身,驚才絕艷不減當(dāng)年,朝中一時炸開了鍋。
    淳德帝自然聽聞了此事,得知靜王已經(jīng)可以出府走動,便招了他進宮,見其進退有度,風(fēng)姿卓然,帝心甚慰。
    不過,這種說法只是朝臣們聽到傳言,至于有沒有“帝心甚慰”,就不得而知了,只是立儲深水,是越攪越渾了。
    陳世昌右相府里急得團團轉(zhuǎn),原本按照他計劃,立三皇子為太子,是遲早事,近來皇上對三皇子有所不滿,他便讓手下人暫緩了動作,誰料想半路殺出個二皇子來。
    “二皇子乃是皇后養(yǎng)大,賢名外,如今身體好轉(zhuǎn)”兵部尚書孫賢垂首立一邊,看了右相一眼,慢慢悠悠地出言道,
    “哼,不過是個病秧子。”陳世昌氣得直吹胡子。
    “恩師,我們?nèi)羰亲源龜溃峙聲欢首咏睾!睂O賢語調(diào)平靜地說著,三言兩語撩撥得陳世昌加急躁。
    “讓他們上書,”右相坐椅子上咽了口茶,深吸一口氣,“趙端那老匹夫會有這招,我也會。”
    閩州官員都是些地方官提拔上來,有大才干不多,幸而靖南候留下了不少人手,其中就有懂東瀛話。
    那日海灘上捉住幾個倭寇已經(jīng)招供,他們乃是那些倭寇雇東瀛刺客,確是來探路。今年倭寇遲遲不來,就是因為得到消息,說閩州換了統(tǒng)治者,不知道情況如何,就派人先行探路。
    “倭寇消息倒是靈通,他們遠(yuǎn)萬里之外島國,如何得知這些?”樓璟看著海域圖,冷笑道。
    “倭寇與閩州富商勾結(jié),并不是一天兩天了。”蕭承鈞嘆了口氣,來之前靖南候便與他說過,閩州倭寇并非簡單外敵,他們分為兩種,一種是來燒殺搶掠,一種則是來做生意。
    富商與倭寇勾結(jié)?樓璟還是第一次聽說,他一直以為倭寇與韃子差不多,都是來搶東西,只是不騎馬改坐船,而且比韃子矮一些,遇見了只管打就是了,怎還有來做生意?
    “睿宗七年就開始禁海,沿海一帶一直不許別國人登岸,”蕭承鈞摸了摸又趁他話說躺到他腿上家伙,“淳德三年,父皇下令完全封海,商人不得出海做買賣,連捕魚漁民,都不許出海太遠(yuǎn)。”
    樓璟仰頭看他,“你不贊同?”
    蕭承鈞愣了愣,低頭看向樓璟,“我是覺得,堵不如疏。”
    “王爺,京中來了信件。”6兆門外稟報。
    “拿進來吧。”這幾日,蕭承鈞已經(jīng)習(xí)慣了人前毫不避諱日子,如今絲毫沒有催促樓璟坐起身意思,而一向厚臉皮樓璟,自然樂得窩著不動。
    6兆低著頭,將信呈上來,“王爺,程將軍說,海邊防布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當(dāng),問王爺是否要去看看?”
    “本王明日前去,你且去準(zhǔn)備侍衛(wèi)隨從。”蕭承鈞拿過信封,利落地拆開。
    信有兩封,一封是蕭承錦,一封是左相。
    左相信中詳細(xì)地說明了近些時日朝中境況,他們已經(jīng)搜集到了大半清河一事罪證,可以把矛頭指向三皇子,定能讓他難以翻身。
    而蕭承錦信,則細(xì)細(xì)問了閩州境況,別什么也沒說,只后一句,“瑞兒得名蕭祁瑞,父后將其接入鳳儀宮暫住。”
    蕭承鈞將兩封信合一起,微微蹙眉,事情是按照他預(yù)想走,只是,總覺得哪里不對,“趙端似乎,急切了不少。”
    樓璟伸手把趙端信拿過來看了看,哈哈一笑,“我知道怎么回事。”說著,掏出一封趙熹信件遞給他。
    蕭承鈞看完,不由失笑,“原來如此。”陳貴妃逼著左相嫁侄兒,趙端這老狐貍也被逼出幾分脾性,急著要咬死陳家。
    提筆,給張端回信上添上一句,“時機未到,卿當(dāng)以佞幸之法,徐徐圖之。”
    所謂佞幸之法,就是說好聽話,哄著皇上走你算計好路。這一招對于明君自然不是什么好法子,但對于淳德帝這樣人,可謂屢試不爽。
    趙端把閩州信件燭火上燒成灰燼,拍了拍手,整頓衣冠,去了御書房。
    “禮部上奏,言說四皇子長子尚襁褓之中,起靈之時無人摔盆,不知可否讓皇長孫代行此禮。”趙端拿著禮部折子給淳德帝看。
    淳德帝沉吟片刻道,“皇長孫也不過剛滿周歲,且長孫身份貴重,不當(dāng)替叔父摔盆,讓奶娘抱著二皇孫便是。”
    “是,”趙端應(yīng)了一聲,接著說道,“皇上今日,似乎頗為憔悴,可是立儲之事擾了圣上清凈?”
    “哼,”淳德帝冷哼一聲,“一個兩個都盼著朕早死呢。”
    右相一派官員這兩日不停地上書,勸解皇上早日立儲,又話里話外地暗示二皇子身體不好,不堪大任,希望皇上不要沖動。
    趙端看了一眼被淳德帝扔地上一堆奏折,躊躇片刻,“臣有一言,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你說。”淳德帝還是很信任左相,他看來,趙端雖圓滑,但一直只忠于他一人,且趙家沒有宮妃,于立儲之事上,想來是比較公允。
    “皇上正值春秋鼎盛,立不立儲根本無關(guān)緊要,若定要立,臣以為,不當(dāng)立皇太子,當(dāng)立皇太孫!”趙端看著淳德帝神情,一字一頓地說。
    “皇太孫?”淳德帝一愣,他還真沒想過,立皇太孫之事,要立三皇子太費事,立二皇子又怕他活不長,而復(fù)立他自小就不喜歡閩王,是不愿,這樣算來,立皇太孫倒是合情合理。
    “古人便有說辭,若皇上年富力強,立皇太子反倒朝堂動蕩,”趙端說著跪了下來,“臣失言,望皇上恕罪。”
    這些話若不是說語氣好聽,那就是大逆不道,挑撥皇家關(guān)系,趙端說時候也很是忐忑。
    淳德帝沉默了半晌,臉上忽而露出了幾分笑意,“愛卿說得有理啊!”這般說著,起身拍了拍左相肩膀,興奮地御書房中來回走了幾步。
    當(dāng)年他父皇睿宗皇帝,就是因為長壽,太子死了他還活著,便起了立皇太孫念想。立皇太孫,便意味著帝王長壽,這于如今有了仙丹延壽他來說,再合適不過了。
    蕭承錦得到趙端消息,微微地勾唇,對王妃道:“我去鳳儀宮小住幾日,你且安心府中。”
    “王爺一個人去如何使得,妾身跟著同去吧。”張氏有些不放心。
    “鳳儀宮中沒有女子,你不能那里過夜。”蕭承錦擺了擺手,換上月白色親王服,坐上轎子,往宮中去了。
    與此同時,榕城中迎來了一位貴客。
    沿海兵力布置妥當(dāng),但蕭承鈞如今卻苦于沒有良將。
    靖南候兵力都留下了,但那些能征善戰(zhàn)大將,也都靖南候歸京時候,調(diào)任調(diào)任,歸田歸田了,只有一個程將軍還算得用。
    樓璟倒是可以幫他,但江州事還未結(jié)束,眼看著又得回去剿匪,順道跟江州刺史扯皮,“江州事不著急,我?guī)湍愦蛲晷“釉僮摺!?br/>
    “不行,江州兵權(quán)很重要,不能耽擱。”蕭承鈞搖了搖頭,閩州事他早有準(zhǔn)備,不需要耽擱樓璟正事。
    “啟稟王爺,門外有一人求見,自稱是樓家二舅。”6兆去忙榕城防務(wù)了,門外侍衛(wèi)并不知曉樓家二舅是何人,只能據(jù)實稟報道。
    “二舅?”蕭承鈞一愣,轉(zhuǎn)頭看向笑得得意樓璟,“是你干?”
    “我可什么也沒做,”樓璟攤手,復(fù)又笑嘻嘻貼上去,摟著蕭承鈞腰道,“殿下這聲‘二舅’叫得可真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