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第 11 章
江恕丟下這句話,轉身回到電梯口。</br> 電梯等候多時,他前腳踏進去,三兩個老總緊隨其后,關門先行上樓。</br> 留在原地的高層們面面相覷,揣摩不出這閻王爺話中的意思,只能照辦。</br> 溫凝沒時間反應,被趕鴨子上架,幾個秘書圍著她不停地灌輸設計思路和創(chuàng)意概念,奈何她壓根沒接觸過這些,死記硬背卻效果缺缺。</br> 后勤經(jīng)理心思活絡,溫凝雖然當面道過歉,可若是沒法把江恕的脾氣捋順,那件事怪罪下來,他同樣難逃干系。</br> 他反復思索方才江恕見到溫凝時的反應,猜想這江總,十有八九對這個臨時工起了興趣。</br> 他立刻派人尋來套衣服,讓女秘書推著趕緊溫凝換上。</br> 溫凝幾乎沒有拒絕的空隙,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表情十分不自然。</br> 經(jīng)理一秒沒敢耽擱,拽著人追到樓上。</br> 江恕那邊,幾個老總引著他往休閑區(qū)走了一遭,等到一行人來到總套門前時,經(jīng)理已經(jīng)帶著溫凝等候多時。</br> 然而江恕一見她身上那穿著,臉色就黑了。</br> 少女褪去方才做保潔時的長袖深藍色工裝服,換成了淺灰色包|臀制服裙。</br> 裙擺又短又緊身,上身白色襯衫薄而微透,溫凝雖嬌小,卻仍舊貼合無縫隙,完美地勾勒出身材的凹|凸有致,胸前紐扣開了三顆。</br> 江恕居高臨下,從他的角度看向她,那個過去許多個夜里,他最喜歡一手掌握的地方,此刻若隱若現(xiàn)。</br> 男人磨了磨后槽牙,眼里多了分陰戾。</br> 無論是誰,進總套前換上準備好的鞋套,已經(jīng)是行業(yè)內(nèi)不成文的禮儀規(guī)矩,不過江恕這樣身份的人,即便想要拆了這里,也只是一句話的功夫,所謂禮儀規(guī)矩在他面前都不作數(shù)。</br> 然而男人在門邊停留許久卻一聲未吭,經(jīng)理緊張地忙用手肘推了推愣在原地不為所動的溫凝:“快蹲下幫江總把鞋套換好,懂不懂事!”</br> 江恕不悅地偏頭望向那只碰過溫凝的右手,恨不得立刻給他擰下來。</br> 溫凝羽睫微顫,小心翼翼仰頭看了眼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表情有一絲絲尷尬,而后露出個乖巧的笑容,聽話地在他面前低頭,緩緩蹲下。</br> 明明是夜里在同一張床上相擁的兩個人,可無論在家里還是在外面,于公于私,她都始終扮演著取悅他討好他的角色。</br> 只不過下一秒,江恕就一把握住她手腕不許她伏低做小,眼神輕蔑帶著壓迫地掃過后方殷勤的經(jīng)理,占有欲十足地將人拉到自己身旁,隨手脫下西服外套往她身上一裹,擋去那只有他能看的地方,姿態(tài)懶散地將人帶入總套。</br> 后邊浩浩蕩蕩作陪的一行人不敢跟得太緊,懂事地留出好大一段距離,互相交換過眼神后,又開始擔心溫凝沒有經(jīng)驗不會說話,引了太子爺注意,卻沒本事將人哄好。</br> 就在個個高層提心吊膽之時,就聽見不遠處的江總嗓音沉沉地開始發(fā)問。</br> 然而每一句都與先前臨時讓溫凝準備的問題毫無關聯(lián)。</br> 江恕:“你覺得這設計怎么樣?”</br> 溫凝有些拘束,可也知道該往好處說:“挺、挺好的。”</br> “這風格你喜歡?”江恕旁若無人地輕笑,牽著她,大手握著那柔軟的指頭揉捻,是熟悉的感覺。</br> 溫凝也不管喜歡不喜歡,忙點了點頭。</br> “不過這風格和御乾灣那的風格不搭。”江恕淡淡開口。</br> 這處項目主打簡約溫馨,御乾灣歐式雅奢,色系偏冷,霸氣得有些過分,確實不太相配。</br> 身后一群偷聽的高層以為溫凝答錯話,惹太子爺不高興了,倒吸一口冷氣,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br> 別說周圍這些第一次見江恕的人,就連溫凝這個和他領了證,朝夕共處過的太太都很難猜透他的心思。</br> 小姑娘一下噤了聲,心臟同樣怦怦直跳,小心翼翼地仰頭看他,緊張地習慣性攥著手心,卻正巧握緊了他的大手。</br> 江恕垂眸睨了眼兩人交握的雙手,微勾唇:“你要是喜歡,我公司附近有套用來歇腳的公寓還沒怎么裝,按你的喜好來。”</br> 溫凝心里沒來由地一酸,他在外面到底有幾個家,她這個做太太的都一無所知,結婚這么久以來,她似乎從來就不曾進入過他的世界。</br> “我都沒去過呢。”她語氣里帶著點委屈。</br> 可聽在江恕耳朵里,莫名染上股淺淡的撒嬌意味。</br> 男人輕笑了聲,語氣溫柔:“下回先帶你過去住兩晚。”</br> 這聽著倒真像打算金屋藏嬌的意思。</br> 溫凝呼吸一滯,心跳都漏了幾拍,男人隨意一句輕描淡寫的承諾就能讓她方才的小委屈瞬間蕩然無存。</br> 大抵是八歲那年遇上他,便牢牢將他放在心里惦記,十多年的期盼,一切的失落和委屈都變得那么好哄。</br> 小丫頭乖乖被他牽著往里頭走,兩人腳步慢慢,悠閑自在,江恕偶爾問上兩句,她便軟軟地答,氣氛看起來倒真像對尋常的小夫妻般,溫馨愜意。</br> 兩人走到窗邊,江恕漫不經(jīng)心捻起窗簾布一角,語氣真像是在為公寓挑選東西般隨意:“窗簾喜歡什么顏色?”</br> “黃的?”</br> 江恕不咸不淡地“嗯”了聲,懶懶地又將視線投向臥室里的床品:“床單呢?也喜歡黃的?”</br> 小姑娘沒了最開始的緊張和膽怯,點點頭,答起話來也更加輕松自然:“暖洋洋的很溫馨,有家的感覺。”</br> 江恕眉梢微抬,逗她:“那御乾灣就不是家了?”</br> 溫凝下意識收緊了手心,只不過還沒來得及吭聲,就聽身旁的男人不懷好意地微俯下身湊到她耳旁,話里盡是曖昧:“我也覺得,你皮膚白,黃色更襯你,御乾灣的黑總覺得不夠滋味兒。”</br> 溫凝花了好大的勁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意思,粉暈一下蔓延到耳根,脫口而出一句:“流氓!”</br> 江恕唇角往上勾了勾,可后邊的人卻看不到他的表情。</br> 經(jīng)理沉不住氣,忙出聲低斥:“溫凝!怎么對江總說話的,別給臉不要臉啊!沒點兒教養(yǎng)。”</br> 江恕才勾起的一抹笑瞬間沉了下去,回身時面色冷黯得令人發(fā)顫。</br> 經(jīng)理忙沖江恕賠上笑臉:“江總,您別生氣,小丫頭沒教養(yǎng)是我們管束不周。”</br> 他壓低了嗓音,換上副曖昧的口吻,自以為是地拿出行業(yè)里那套骯臟的潛規(guī)則:“溫凝惹您不高興了,我們讓她給您賠個不是,您若是不痛快……帶回去由您處理……”</br> 這話里話外的暗示足夠明顯,道歉的方式在場人都心知肚明,江恕要是想要,別說一個溫凝,多少女人都能往他跟前送。</br> 男人微瞇著眼,舌尖頂了頂臉頰,西服革履的斯文中卻帶著點痞:“合著把人賠給我了?”</br> 經(jīng)理眼含深意笑瞇瞇的,交換了個你我都懂的表情,以為皆大歡喜,卻沒成想前一秒還微勾著唇的男人,下一秒便眸光狠戾地抬腳往他小腹上一踹。</br> “誰他媽給你的膽?老子的人都敢隨便做主?!”</br> 這一腳來得結實急促,經(jīng)理直直摔跪在地上,渾身抖得不行,忍著巨痛卻還是狼狽地喊著“江總對不起”。</br> “老子他媽忍你夠久了!”男人往前一步,皮鞋底踏上他那只推搡過溫凝的手,發(fā)了狠地碾了碾。</br> 仔細聽,似乎都能聽見骨頭擠壓的聲音,他早就看這只臟手不順眼了。</br> 溫凝手還被他牽著沒放,就被江恕這模樣嚇得不輕,地上經(jīng)理的表情痛苦,溫凝怕他沒有分寸,忙扯著他手臂將人往回拉:“江恕你別踩了……”</br> 男人回過身冷嗤一聲:“護他?知不知道這狗男人什么心思?他要把你賣給我,今兒要不是我,換做別人來,你現(xiàn)在都不知道在哪了!”</br> 溫凝此刻沒心情思考這些,也不知是哪來的膽子,拉著江恕的手臂往外扯,語氣里帶著點求:“我們回家吧江恕……”</br> **</br> 車里,江恕手握方向盤的力道帶著股狠,骨節(jié)泛白,車速飆得飛快,溫凝害怕地抓緊安全帶,心臟怦怦直跳卻也沒膽子開口讓他慢一些。</br> 男人沉了一路的臉,車子倏地停在御乾灣門前,沒有要下車的意思。</br> 他掏出根煙點上,煙霧熏得溫凝咳了兩聲,他一口沒抽,又心煩意亂把煙掐了。</br> 在國外時明明心癢癢地趕著回國,可到了人跟前,卻鬧成這副樣子。</br> 他喉結滑動了一下,皺著眉:“為什么去上班?”</br> 他只要一回想起溫凝在外頭被別的男人惦記欺負,甚至只是觸碰,心底那股偏執(zhí)的占有欲便開始狠狠叫囂。</br> 溫凝還沒從飚車中緩過來,小臉有些慘白:“我也要賺錢啊。”</br> 江恕低嗤:“那點兒錢也值得賺,拋頭露面的,以后都別去了,在家里乖乖呆著,我還養(yǎng)不起一個你?”</br> 然而他看不上的那點錢,能救爺爺?shù)拿?lt;/br> 溫凝沒吭聲。</br> “聽話。”他耐著最后一絲性子。</br> 溫凝難得不順他意,搖了搖頭。</br> 江恕冷勾了唇角,不悅地扯著領帶,下車把門一甩,留她一個人在車里。</br> **</br> 江檬檬迎面走出來,想再敲江恕一筆,狗腿子地賠著笑:“哥——”話音還未落,一眼看清江恕這陰沉沉的臉,立刻識相敏捷地拐了個彎,“我自己滾……”</br> 溫凝遲疑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回到臥室。</br> 江恕心里憋著氣,脫掉外套往床上一坐,摸到一手毛茸茸的東西,隨意丟到地上,皺眉不悅:“這什么?”</br> 溫凝忙小跑過去把毛絨玩具撿回來,小聲答:“這是檬檬送我的。”</br> 江檬檬說,哥哥不回家,怕她寂寞,送了她不少玩偶,她自小沒人陪伴,又怕黑,小時候沒玩過這些,收到的時候喜歡得不得了,擺了一床頭,每晚想江恕的時候,便抱一抱,想象著他就在身邊,能少些害怕和思念。</br> 江恕看她護崽那樣就不舒服,方才不讓他對那混蛋動手,現(xiàn)在連丟個娃娃她都舍不得,好像對誰都溫柔,唯獨不聽他的話。</br> “丟出去。”</br> 小姑娘睫毛微顫。</br> “別讓我在房間再看到這長毛的東西,不然連你一塊丟出去。”</br> 溫凝小心翼翼把幾個毛絨玩具全數(shù)抱回樓下客房里藏好,才一出門,江檬檬便抱著只雪白的流浪狗沖過來,哭得稀里嘩啦,半點沒有平時大小姐的高傲:“凝凝,嫂子!你救救它。”</br> “我剛剛偷了哥哥的車出去開,才開了幾步這小家伙就沖過來,你快看看它,蹄子上都是血。”</br> 溫凝忙抱過來,同樣緊張:“撞上了?”</br> “沒有……我踩死了剎車……”</br> 溫凝檢查了一番:“還好還好,只是蹭了點皮,我給它上點藥。”</br> 江檬檬松了口氣,可憐巴巴又說:“嫂子,咱們養(yǎng)著它吧……”</br> 溫凝上藥的手一頓,有點猶豫:“你哥哥不喜歡長毛的……”</br> “我知道,可是它多可憐啊,要是我說,哥哥肯定要打死我的,或者把卡凍了,那簡直比打死我還慘,嫂嫂,哥哥疼你,你說說?”</br> 溫凝實在不知道這小丫頭是怎么得出她哥哥疼她的結論。</br> 然而耐不住這大小姐的軟磨硬泡,加上她自己也實在不忍心看這小東西繼續(xù)在外邊流浪,上完藥,溫凝小心翼翼抱著小家伙上樓詢問江恕的意思。</br> 可還沒等她到樓上,就正巧遇到下樓的男人。</br> 兩人四目相對,江恕眼神睨著她手里的小東西,冷笑:“誠心要氣我?”</br> “它受傷了,所以——”</br> “想養(yǎng)?”</br> “嗯……”</br> 江恕輕笑一聲:“行啊。”他居高臨下,步步逼近,小奶狗似乎感覺到了威脅,掙扎著下來,一瘸一拐地往一樓跑了。</br> 男人捏著小姑娘的下巴,唇角微勾:“把老子脾氣哄順了,就讓你養(yǎng)。”</br> 下一秒,他一把將人抱起,低頭湊到她耳邊,嗓音暗啞:“你知不知道,剛才在總套的時候,我就想把你身上這件衣服|扒|下|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