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許太爺忽至京都府
山路上, 林謹玉看著兩個拿著鐵鍬以一種不正常的速度清除路上積雪的侍衛(wèi)時, 才知道上了徒汶斐的血當。靠!這叫難下山啊!老子急著下山你就七七八八碌睦棺牛心瞧uし潁憬櫪獻恿礁鍪濤朗故乖趺戳耍
為此, 林謹玉一路沒給徒汶斐好臉色,這人的良心真是大大的壞了!
“謹玉, 你往中間走,邊兒上雪多, 路滑。”徒汶斐去拽林謹玉, 被人一甩袖子拂開,“別管,我腳下穩(wěn)得很。”
徒汶斐長長的嘆氣, 抄起手斜瞟了林謹玉一眼, 趁林謹玉抬腳時,一顆小小珍珠輕輕彈過去, 林謹玉腳下一滑, 身子猛然向下?lián)淙ィ姐腱匙阆螺p點,一個旋身將人接在懷里,姿態(tài)瀟灑。
平安叫著沖下去,連聲問, “大爺大爺,摔著沒?”
林謹玉臉梢發(fā)白,嚇了一跳, 搖頭,“沒事兒。”
徒汶斐非常有君子風的將林謹玉放下,拉到自己身邊道,“說了邊兒上有冰雪吧,你走中間。”
林謹玉腳下謹慎了三分,瞅了瞅剛才差點摔跤的地界兒,唇邊勾起抹淡淡的笑,睨了徒汶斐一眼,轉(zhuǎn)過頭去,也學徒汶斐抄著手,晃悠悠的下山。
徒汶斐也看到那顆幾被林謹玉碾成碎粉的珍珠,訕訕的笑了笑,不再說話。
林謹玉下了山,先回府報平安。剛邁進門,大管家林忠便迎了上來,請安問好,又說許先生同穆大爺都在咱家園子里的茅草亭煮茶賞花呢。
林謹玉有些摸不著頭腦,若說穆離來也就罷了,許子文怎么突地來了,笑道,“勞大管家跟二門傳話,就說我回來了,省得姐姐擔心,我先去看看先生。”
園中紅梅盛開,映著積雪,端得是美景如畫。這亭子建了就是賞花用,周遭圍著氈毯,許子文面色并不太好,有些倦意,穆離在一旁坐陪。桌上擺了三五碟果點,一把白玉鳳凰紋執(zhí)壺,以及一只配套的白玉盞,俱是許子文常用的酒具。
“先生。”林謹玉笑著行禮,許子文容色不佳,淡淡瞅了林謹玉一眼。林謹玉也沒說啥先生興致好來賞花的廢話,笑著坐下,道,“先生怎么一個人喝悶酒?弟子陪先生喝幾杯如何?”
許子文眼中染上幾分笑意,“不只是喝酒,我得在你這兒打擾幾天。”
林謹玉眨眨眼,不明白了。許子文臉一皺,苦惱不堪,“我爹來了,我得給他騰地方,先到你這兒湊合幾天吧。”
林謹玉倒抽了口冷氣,話沒過腦子便脫口而出,“啊?先生不是被趕出家門了么?”
許子文眼睛一瞪,林謹玉忙捂住嘴,腦袋上還是挨了一下,趕緊一推二六五,“我聽瑞王說的,不干我事啊。昨兒個我上山下起雪來,后來天黑雪勢漸大,只得住下了,沒想到碰到瑞王在廟里呢。”
許子文哼了一聲,“是啊,我這些年沒跟他們聯(lián)系過。不過老頭子派人送信來說要住我家,難道我不讓他住?”
林謹玉忍了半天沒忍住,偷偷問了句,“先生,聽說你曾把你家祠堂點了?”
“不點我能出得來么?”多年過去,許子文仍十分火大,拍桌子道,“不就是間房子么?里頭多了幾塊木頭板子,燒了重造新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怎么了,我點我家的,你有意見!”
“沒有沒有。”林謹玉擺擺雙手,才道,“那許太爺來,會不會找先生算帳啊?”
許子文陰惻惻地盯著林謹玉,猛得揪住林謹玉的耳朵,擰了兩個圈兒,疼得林謹玉哇哇叫,許子文冷笑,“你今天是成心找我不痛快呢。”媽的,他要對老子溫言細語,老子還能躲出來么?
“先生先生,我知錯了,我給先生支個招兒吧。”林謹玉咧嘴皺巴著臉,大頭幾乎撞到許子文的懷里,抬眼就是許子文俊秀的下巴,跟徒汶斐很像,怪道說外甥像舅呢。
許子文松開手,林謹玉揉著耳朵笑,“先生暫且住府里,您想想,這明顯是老太爺跟您服軟兒呢,老人家剛跟你低頭,你嚇得跑我家住。到時,老太爺一去,呵,沒人,得以為您這是嫌他呢,不得更生氣。這人老了,就心軟,先生糊弄糊弄,認個錯算了唄。”
“哪里這么簡單。”許子文皺眉,“我爹是個暴脾氣,沒人敢惹他,上回我娘攔著還一棍子打得我瘸了半個月。他認死理兒,哼,糊弄糊弄,哪兒這么好糊弄的,他要是讓我成親生孩子,拿什么糊弄呢?”
林謹玉真是想不通了,道,“這年頭兒,成了親那頂多就是多個管家婆,先生您怎么就不愿意呢?”
許子文笑瞇瞇的盯了林謹玉半晌,擊掌道,“對了,我怎么忘了你呢。我就你這么個寶貝弟子,這樣,你跟著我去住,我爹一來,你就上趕著去拍馬屁,走,跟我過去,咱們好生商量商量。”
林謹玉可不想去當炮灰,親兒子都能打斷腿,人家正經(jīng)國丈加姑丈,踹他個半死不用嘗命,死活不依,許子文掐著林謹玉的臉冷笑,“哼哼,關鍵時刻給我掉鏈子,光想著沾光不出力的,美不死你,去不去?穆離,給我打暈了扛去。”
“別別,去,我去,”林謹玉十分沒骨氣的屈服,諂媚道,“師爺不遠萬里來到京都,做徒孫的不得給師爺請安么?我得先換件干凈衣裳是不是?先生,師奶奶來沒?”
許子文一揮手,“沒,就我爹一個人。你去換衣裳吧,我在這兒等你,打扮得齊整些。”許子文怎么都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林謹玉這小子沒別的好處,就是嘴巴甜,會哄人,老頭兒老太太都喜歡,他舅舅那么挑剔還夸了一遭呢,權當個滅火器用。
林謹玉一腦門子汗,先行脫身。
……
許子文十幾年沒見到過他爹,他不敢回去。當年父親將他囚在祠堂,是真的要處置于他,還有那當胸一箭,他現(xiàn)在想想都覺得痛……許子文自嘲的笑了笑,不再回憶那些過去的事,見林謹玉一徑吃些瓜果,嘴沒個停,不由問,“餓了?”
“嗯,先生,瑞王大早上接到皇上口諭,我跟著簡單吃了幾口就趕著下山。廟里都是些白菜蘿卜,我昨晚就沒怎么吃,早餓了。”林謹玉抬頭問,“這師爺什么時候到啊?”
“早上就到了,只是去宮里請安了。他最疼汶斐,估計就為這個才叫汶斐回宮的。”許子文一點就通,笑問,“汶斐是不是將我跟他母親那些事兒跟你說了?”
“先生莫不是孔明轉(zhuǎn)世,能掐會算的?”林謹玉笑贊。
許子文拿了顆李子握在手里,窩在搖椅中,閉著眼睛道,“他是我教出來的,這點子事兒我還能猜得出來。哼,我那姐姐也算是一代巾幗,可惜耐心不夠好,中途折了去。”
你到底是不是小三哪,林謹玉嘴巴動了動,沒問出口,許子文淡淡地道,“你也不必生疑。我先遇到的景辰,早跟她說了不讓她嫁。她非找死有什么辦法,我這一生也只喜歡景辰一個,這是大活人,不是什么古董器物,沒辦法相讓,只得各憑本事罷。她死是她明白,給了汶斐一條生路。”
林謹玉心里嘆息,這徒景辰有什么好的,一張面癱臉,值得親姐弟翻臉?掰了掰手指,才說,“先生,其實吧,我覺得你還挺心善的。你不但讓瑞王活著,還讓他活得這么聰明,也挺不容易的。”
許子文一笑,“去問問包子,午飯備好了沒?別填一肚子涼的酸的,對脾胃不好。”
林謹玉剛站起來,聽到門外一陣腳步聲傳來,轉(zhuǎn)眼間,一個五六十歲的男子出現(xiàn)在門口,后頭跟著畢恭畢敬的包子和另一個青衣侍衛(wèi),這男子身姿筆挺冷峻嚴肅威儀凜凜,眼睛直望向許子文,眼神是無法訴說的復雜,慈和、痛恨、歡喜、疲倦兼而有之。
林謹玉福至心靈,撲通跪地上了,大聲喊道,“徒孫林謹玉叩見師爺,給師爺請安,祝師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這一急,祝壽詞都出來了。
許子文正躺在椅中搖啊搖,一扭頭見他爹冷著一張老臉,沒嚇去半條命,連忙自椅中起身,一句話沒說跪在地上嗑了個頭。
這父子倆,一個不說,一個不動,仿若忽然變成雕像。
許子文平時挺能言會道的一人,這會兒不知是驚的還是嚇的,硬是低頭裝斯文。
林謹玉跟著跪了足有一刻鐘,急中生智,咧嘴一笑,星星眼裝天真,“師爺,先生剛剛還念叨師爺呢,可想您了。”
許俊卿轉(zhuǎn)眸掃了林謹玉一眼,淡淡的丟下句話,“起來。”拔腳進去。
林謹玉忙去扶許子文,許子文臉色極差,手心兒冰涼,林謹玉捏了捏許子文的手心兒,使了個眼色,這是你家,皇上都給你攻了,你怕個毛啊。
許子文整了下衣襟,跟著去了里間兒,許俊卿已經(jīng)坐在許子文常用的榻上,許子文侍立一旁,溫聲道,“父親一路勞累了,我也不知道父親進城的時間,沒去接您。父親是先沐浴,還是先用膳?”
許俊卿道,“宮里上皇賜宴,你們自去用吧。”
“是,不打擾父親休息了。”許子文攜林謹玉退出,去了另一處軒閣用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