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米蘭攻略
做為波河上游最大支流的波爾米河是一條南北走向的大河,從北向南的走勢讓波爾米河流經(jīng)了大部分北意大利的土地,其中從帕威亞注入波爾米河的小明喬河,是見證帕威亞興衰起伏的永遠的證人。
小明喬河流經(jīng)帕威亞城,把城市的一角和其他絕大部分分割了開來,當年羅馬人就是在那個被分割開的河灣高地上建立了一座軍事要塞,作為羅馬人在北方監(jiān)視蠻族入侵的前哨。
如今那座羅馬時代的堡壘還依舊存在,雖然整座堡壘早已經(jīng)被歲月抹去了棱角,只有那些頑固不化的石頭依舊矗立在河灣的高地上,似乎在為當年羅馬帝國的輝煌和衰亡詠唱挽歌,但是從那些猙獰嶙峋的石壁廢墟間,似乎還能聽到當初羅馬軍團高呼戰(zhàn)號的吼聲。
貢帕蒂現(xiàn)在就在距離這座堡壘不遠的小明喬河的右岸,他帶領(lǐng)著大約4000名北方軍團的士兵駐扎在這里,隨時監(jiān)視著來自西部的動向。
法奧兩軍顯然已經(jīng)都知道了亞歷山大兵進帕威亞的消息,這讓他們好像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似的清醒了過來,皇帝首先主動提出了停戰(zhàn),雖然這好像有點丟人,不過馬克西米安一世卻已經(jīng)顧不上什么了。
路易十二也因為亞歷山大的舉動吃驚不已,雖然在出兵亞歷山大里亞之前他就已經(jīng)命令駐守熱那亞的法軍注意蒙蒂納軍的動向,可是他怎么也沒想到亞歷山大并沒有直接把軍隊投入戰(zhàn)場,而是突然出兵帕威亞,大有一舉占領(lǐng)米蘭的樣子。
這讓路易十二既意外又氣憤,所以當馬克西米安一世向他提出停戰(zhàn)之后,法王立刻就同意了。
“那個貢布雷簡直就是個竊賊和小偷,還有騙子。”一向文雅的法國國王因為過于生氣使用了好幾個平時絕不會使用的粗鄙詞匯,這些話傳到奧地利人那里之后,馬克西米安一世不但沒有嘲笑法國人的粗野,反而覺得這次難得和敵人看法一致。
馬克西米安對亞歷山大的憤怒甚至要比路易十二更濃烈,他怎么也想不到那個蒙蒂納伯爵會在這個時候從背后給了他一刀,雖然現(xiàn)在蒙蒂納人只是占領(lǐng)了帕威亞,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作為米蘭的大門,帕威亞的陷落其實已經(jīng)意味著米蘭即將再次落在他人手中。
而隨后亞歷山大的宣言也讓馬克西米安難以忍受,多年來他一直自詡是意大利各城邦的保護人,而神圣羅馬帝國皇帝的頭銜更是讓他把意大利視為他天然的勢力范圍。
可是現(xiàn)在亞歷山大卻公開以羅馬涅暨托斯卡納君主的身份對外宣布他對兩處地區(qū)的保護權(quán),這讓馬克西米安一世怎么也無法忍受。
只是當皇帝暴跳如雷的要教訓(xùn)一下那個“狂妄無知的西西里小子”時,他卻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用來要教訓(xùn)對手的軍隊,正是由對方提供的資金招募的。
這就真的有些尷尬了,皇帝氣惱的招來了他的首席宮相,在向科茨察赫一通抱怨之后,馬克西米安憤怒的質(zhì)問科茨察赫,對這種事該怎么解決。
科茨察赫一直十分恭順,或者也可以說是無動于衷的聽著,直到皇帝問到他的時候,他才稍微想了想之后緩緩的說:“陛下,或許我們可以派人去和蒙蒂納伯爵談?wù)劊浪脑栏甘菢袡C主教,而樞機與您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是十分親密的,所以我想我們應(yīng)該先了解一下蒙蒂納伯爵這么做和樞機主教是不是有什么關(guān)系。”
“宮相,你應(yīng)該知道他的岳父可不止那一個,”皇帝帶著幾分譏諷的說“如果按照你的說法,也許我更應(yīng)該懷疑這是否和教皇有關(guān),畢竟波吉亞現(xiàn)在和法國人打得火熱。”
皇帝說著氣惱的在屋子里走來走去,他那雖然不大卻頗為精明的雙眼不安分的來回轉(zhuǎn)著,總是習慣性的揉一下有點尖削鼻頭的手上已經(jīng)沾滿了因為寒冷而變的脆硬發(fā)白的涕沫。
“可是陛下,談判是必須的,這個時候和蒙蒂納人發(fā)生沖突顯然是最不明智的選擇。”
科茨察赫并沒有因為皇帝的憤怒而顯得膽怯,他很清楚如今馬克西米安的處境,畢竟在和法國人進行了一連串的戰(zhàn)斗后,奧地利軍隊已經(jīng)到了快要精疲力竭的地步,雖然對面的法國人其實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法國人畢竟還占領(lǐng)著熱那亞,這對意味著主動權(quán)其實還是在法國人的手里的,至少對他們來說,最糟糕也不過是從海上撤回法國去。
而對于馬克西米安來說,對意大利的所謂宗主權(quán)固然讓他對這一地區(qū)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可這個權(quán)利也深深的約束住了他,不論面臨什么樣的困境他都不能退縮,而一旦面臨如當下這種局面,為了維護他做為神圣羅馬帝國皇帝的名義,他就必須做出回應(yīng),只是現(xiàn)在他顯然覺得束手束腳。
“那么說就是你了?”皇帝看了眼科茨察赫,雖然覺得首席宮相這么快就出面難免讓談判變得沒有了更多的回旋余地,但是他卻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更合適了“去和那個貢布雷好好談?wù)劊嬖V他我可以接受他做為羅馬涅和托斯卡納領(lǐng)主的要求,但是他必須撤出帕威亞,另外他的軍隊必須通從我的命令,加入反對法國人的陣營里來,而不是如之前那樣隨便就可以和法國媾和。”
聽著皇帝提出的一個個條件,科茨察赫只是默默聽著,他其實并不認為亞歷山大會同意這些條件,不過這個時候他也只能先出面談判,才能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
在派出科茨察赫作為使者與亞歷山大談判的同時,馬克西米安一世又調(diào)動軍隊向都靈方向推進,而簽署了暫時停戰(zhàn)的協(xié)議之后,路易十二很大方的給奧地利軍隊讓出了一條道路,讓奧軍得以從亞歷山大里亞向都靈撤退。
路易十二并不擔心奧地利人回到都靈之后就能得到所需要的補給,因為他知道以都靈儲備的軍糧物資,根本就不夠為將近50000大軍提供足夠的補給,那么他們要想解決眼前的難題,就只有繼續(xù)向米蘭前進。
可現(xiàn)在看來,對亞歷山大來說,米蘭已經(jīng)是垂手可得,這就讓路易十二不由對即將發(fā)生的事情有些期待起來。
對帕威亞人來說,所謂的帕威亞宣言對他們并沒有產(chǎn)生什么影響,城里人的富人依舊裹著富裕的生活,平民也還算過得去,而城外的農(nóng)民的日子顯然要艱難一些,不過因為倫巴第的富足,顯然要比其他地方好多了。
帕威亞人并不認為換了個新的領(lǐng)主就有什么讓人不舒服的地方,畢竟多年來他們已經(jīng)習慣了作為附庸隨著米蘭主人的更迭迎來一個又一個新家族的統(tǒng)治,就這一點來說,不論是帕威亞還是皮亞琴察的市民,與比薩人比起來似乎顯得有些過于隨意而然了。
不過這對亞歷山大來說當然不是什么壞事,特別是當他決定要把帕威亞大學整體搬遷到比薩之后,他就不由更加慶幸這座城市的人不是那么有骨氣了。
“其實也不要那么認為,”聽著奧孚萊依的報告,亞歷山大糾正著行軍隊長因為這座城市里的人那隨遇而安的態(tài)度而顯露出的鄙夷“要知道對他們來說他們不是米蘭人,帕威亞才是他們的城市和家鄉(xiāng),在他們眼里斯福爾扎與貢布雷其實沒有什么區(qū)別,都不過是占領(lǐng)者而已。”
“您說的也許對大人,不過這座城市的人似乎真的對由誰來統(tǒng)治他們一點都不關(guān)心,或許在他們眼里一個統(tǒng)治者還不如金幣上的圖案更讓他們感興趣。”
看到奧孚萊依隨手拿出個拉迪亞金幣擺弄了一下,亞歷山大只是輕輕笑了笑。
當在帕威亞的市場上看到有人使用拉迪亞金幣時,亞歷山大倒是感到一陣欣慰,雖然時間還不久,不過拉迪亞金幣的市場卻以驚人的速度擴展開了。
這主要歸功與在低地和瑞士的迅速推行,借著鹿特丹港對阿姆斯特丹港口貿(mào)易份額的迅速蠶食,和在瑞士戰(zhàn)爭后低地貿(mào)易商人迅速占領(lǐng)瑞士市場的便利,拉迪亞在這些地方迅速發(fā)展,其勢頭甚至比由貿(mào)易聯(lián)盟掌握的那些港口城市還要迅猛,這主要是因為那些地方戰(zhàn)后市場的荒蕪,還有就是低地地區(qū)展現(xiàn)出的令人吃驚的巨大貿(mào)易潛力。
這股潛力如今不但已經(jīng)從弗蘭德斯等地向著歐洲北方沿海各地蔓延,甚至已經(jīng)開始向著歐洲內(nèi)陸滲透了。
拉迪亞金幣在帕威亞的出現(xiàn)就是這種滲透的證明,這讓亞歷山大有時候甚至覺得也許不需要軍隊和武器,自己就可以成為歐洲大陸的王者。
不過這當然只是閑來無事的胡思亂想,亞歷山大很清楚,只有財富沒有軍隊的結(jié)局就是如富格爾那樣。
其實即便沒有亞歷山大,富格爾家族最后的下場也并不好,雖然他們在未來用金錢扶植起了馬克西米安的孫子查理五世成為了羅馬皇帝,可是他們最終卻被那個貪婪的查理五世榨干了最后一點油水,整個家族就此一蹶不振,逐漸走向衰亡。
“帕威亞大學怎么樣了?”亞歷山大不想再就帕威亞人是否有氣節(jié)這個話題繼續(xù)下去,帕威亞只是他要走的道路的其中一站,甚至對他來說整座帕威亞城還不如那所大學的一角更重要“要知道我們的時間并不多,或許在3個月,甚至可能還要更少些的時候,我們就必須從這些麻煩里擺脫出去。”
亞歷山大的話讓奧孚萊依有點意外,他知道亞歷山大所謂的擺脫是要在這么短的時間里解決倫巴第問題,這讓奧孚萊依不禁有些擔憂起來。
“大人,也許法國人會向我們發(fā)動進攻,甚至奧地利人也有可能,”奧孚萊依說出了他一直擔憂的想法“米蘭對他們來說都太重要了,如果我們繼續(xù)向米蘭進軍,也許就會遭到他們同時的打擊。”
“所以我們不去米蘭,”亞歷山大輕輕一笑,看到奧孚萊依面露意外,他微一招手示意奧孚萊依跟著他走到了一副地圖前“我們的軍隊就在帕威亞駐扎,然后我要你在完成對帕威亞大學的搬遷之后,去占領(lǐng)這個地方。”
亞歷山大的手在地圖上的一個地點上稍微一點,看著上面的標志,奧孚萊依不由一愣:“蒙
“對,”亞歷山大的手指在標著蒙扎的地方用力敲了兩下,看著奧孚萊依疑惑的神情,亞歷山大輕聲說“蒙扎對我們來說要比米蘭更加重要,至少對現(xiàn)在的我們是這樣,因為一座被斯福爾扎統(tǒng)治的米蘭,才是能讓所有人都欲罷不能的。”
奧孚萊依有些不解的看著地圖,他一時間有些不明白亞歷山大的意圖,這對他來說顯然是個糟糕的表現(xiàn),作為行軍隊長他必須要比任何其他人都更加清楚的明白伯爵的意圖,否則就很難清楚的執(zhí)行伯爵下達的命令。
“米蘭是一個巨大的誘餌,”亞歷山大向奧孚萊依解釋著他的計劃,這也是他除了箬莎之外,第一次對別人完整的解釋他的整個倫巴第計劃“帕威亞和蒙扎則是米蘭南北的兩座大門,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打開了南方的大門,然后我要做的就是再打開另外一座門,這樣米蘭才能完全在我的控制之下,而不是直接占領(lǐng)這座城市,”看到奧孚萊依似乎已經(jīng)逐漸明白,亞歷山大吐出口氣“占領(lǐng)米蘭這種事,法國人做過奧地利人也做過,他們都渴望占有這座富饒的城市,可一旦占領(lǐng)之后米蘭就無形中成為了他們的包袱,只要想想圍繞著米蘭他們損失了多少軍隊就可以知道,這座城市就像個無底洞,在不停的吞噬生命。”
奧孚萊依舔了舔嘴唇,他知道亞歷山大說的不錯,從更早的查理八世開始到如今的路易十二,連續(xù)兩位法王對意大利的入侵都是以占領(lǐng)米蘭為首要任務(wù)。
特別是路易十二從開始就把目標放在了米蘭上,而后圍繞著米蘭,法奧兩國從1499年的秋天一直打到了如今。
“可是大人,難道我們不占領(lǐng)米蘭嗎?”奧孚萊依說著又舔了舔嘴唇,關(guān)于米蘭的富庶已經(jīng)聽得太多,這座以富饒著稱的倫巴第最令人心動的城市的魅力實在是太大了,如果說羅馬是因為權(quán)力而令人陶醉,那么米蘭就純粹是因為財富使人著迷。
“我們當然要擁有米蘭,”亞歷山大說著手指似乎又有意無意的在地圖上蒙扎的位置點了點“不過在這之前,我們要先等一等,要知道既然米蘭是那么香甜的一個誘餌,那么我們完全可以用它引誘更多的人卷入這個旋渦。”
奧孚萊依的目光一亮,這時候他終于明白了亞歷山大的目的,同時他在為伯爵的想法感到激動的同時,也不由有些擔心。
“大人,您認為他們會上鉤嗎?”奧孚萊依滿心疑惑的問“或許他們并不傻,至少路易很精明。”
奧孚萊依說這話的時候想起了不久前被擊敗的北方軍團,這是蒙蒂納軍隊首次嘗到敗仗,只要想想當聽說損失了那么多門火炮之后貢帕蒂那懊惱的神情,奧孚萊依就不禁對亞歷山大的計劃多少有些擔憂起來。
亞歷山大卻顯然對奧孚萊依的擔心不以為意,他用手指敲著地圖上的米蘭,臉上掛著絲古怪的笑容:“告訴我奧孚萊依,如果是你面對一座如同毫無防備的姑娘,而且就在不久前自己還曾經(jīng)盡情享受過她的城市,你會忍耐得住嗎?”
奧孚萊依頓了下,他想要說自己也許會小心些,可話到嘴邊卻又無法出口了,想想剛才自己還為能占領(lǐng)米蘭舔嘴唇,奧孚萊依開始覺得不知道如果有這樣一個機會,自己是否能冷靜下來了。
而這時亞歷山大已經(jīng)繼續(xù)說:“另外不要忘了對皇帝來說米蘭的得失意味著他羅馬城邦的宗主權(quán),這才是讓皇帝即便知道不應(yīng)該把全部兵力都浪費在這座城市,可也不能不堅持奪取它的原因,而這對路易同樣重要,他需要通過占領(lǐng)米蘭宣布對倫巴第的統(tǒng)治權(quán),所以這場戰(zhàn)爭是不可避免的。”
奧孚萊依靜靜的聽著,雖然有很多地方他還不是很明白,但是他至少已經(jīng)清楚的了解了伯爵對米蘭的意圖,這就足夠了,至于說伯爵對整個倫巴第的計劃,奧孚萊依反而不是那么感興趣,因為他認為這更應(yīng)該是烏利烏或是那個格羅根寧的事。
“不過在這之前,我要你把整座帕威亞大學毫無損失的搬到比薩去,”亞歷山大再次重申著他之前下達的命令“一定要完整無缺,如果必要可以調(diào)動更多的軍隊保護大學的遷徙,記住這個要比打一場勝仗更重要。”
聽著亞歷山大鄭重其事的叮囑,奧孚萊依臉上卻掛起了一絲奇怪神色,他稍微沉吟了下似是在琢磨是否應(yīng)該說出來,不過在考慮之后他還是開口說:“大人,可能我們遇到了一點麻煩。”
“麻煩?是什么,難道有人不愿意遷移嗎?”看到奧孚萊依有點無奈的神色,亞歷山大的臉色少見的沉了下來“是誰?難道你們沒有什么辦法嗎,雖然我一再命令禁止粗暴的對待大學里的所有人,可是這并不包括那些肆意不肯搬遷的。”
“可是大人對方太頑固了,我們不知道該怎么對付她……”
“不知道該怎么對付,讓我來告訴你,斷掉他們的水源,斷掉他們木柴和煤,還有禁止任何人給他們送吃的,要知道這種辦法肯定奏效,畢竟早已經(jīng)有人證明對付那種頑固的釘子戶就該這么辦,”瞬間化身拆遷隊長的亞歷山大不厭其煩的給自己的愛將支著招,直到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等等,你剛才說什么來著?她?”
奧孚萊依看著到這時才好像明白過來的亞歷山大苦笑了一聲:“是的大人就是她,那個吉娜·布列吉特,她不肯去比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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