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大偵探再現(xiàn)
阿爾弗雷德死了。
當(dāng)聽到匆匆走進來的謝爾報告時,被從睡夢中驚醒的亞歷山大先是微微愣神,然后慢慢把身子靠在身后的枕頭上。
“大人?”
謝爾輕聲提醒了下,想要知道伯爵接下來要怎么辦。
至于國王的死,這種事情其實對巴爾干人來說不算什么,在他們的家鄉(xiāng),即便是貴族也朝不保夕的日子過的太久見的也太多,謝爾甚至覺得像阿爾弗雷德這樣的人居然能當(dāng)上國王,這只能說他除了運氣好會投胎,其他的真是一點長處都沒有。
亞歷山大微微擺手示意謝爾先離開,然后他才走下床來到窗戶邊向外面望去。
外面已經(jīng)一片燈火通明,到處都是亂糟糟跑來跑去的人,所有人臉上都掛著恐慌不安的神色,連續(xù)幾個國王的死已經(jīng)讓那不勒斯人徹底慌了,人們這時候只覺得好像這個世界已經(jīng)完全變了樣子,隨著阿爾弗雷德的死,特拉斯塔瑪拉家族那不勒斯的一支真的要就此絕嗣了嗎?
火光映襯出每個人臉上的神情,也映襯出更多的東西,有些人雖然同樣忐忑,但是更多的卻又有著躍躍欲試的興奮,他們的目光閃爍,當(dāng)與一些熟識的人相遇時,會露一個相互心知肚明似的神情,那樣子像是在相互試探,又像是想從別人那里得到自己希望的答案。
箬莎出現(xiàn)了,她顯得有些驚慌無措,當(dāng)她急匆匆跑過走廊時,因為跑的有些快,身上披著的長睡袍輕輕飄起,露出了下面一雙光著腳快速踩著地面奔跑的長腿。
阿爾弗雷德的房間早就房門洞開,一群聞訊趕來的大臣和比利謝利的廷臣們站在門外等待著,在王后還有來之前他們是不能隨便進入國王房間的。
看到箬莎所有人都立刻低頭行禮,雖然她那雙不住邁動的長腿是那么誘人,但是卻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偷望上一眼,稍微有些機靈的人就隱約有種預(yù)感,那不勒斯的天真的要變了。
箬莎沖進房間,看到僵硬的躺在床上阿爾弗雷德,她的神色先是一愣接著腳下慢慢緩了下來。
阿爾弗雷德的樣子看上去十分可怕,雖然他躺在那里,可卻好像隨時都會突然暴起撲上來,那種雖然死去卻透著一股猙獰的神情,讓箬莎迅速想到了太多可能去。
她走到床邊低頭看著得那張臉,看著他半睜不睜的眼瞼,箬莎很想看看下面那雙眼睛,這讓她在稍微猶豫后不禁伸出手輕輕撫摸上去。
“陛下,請不要這么做,”大主教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甚至抬手輕輕按在箬莎肩膀上阻止了她“國王是在沒有進行臨終懺悔的時候去世的,這樣他的靈魂就沒有得到救贖,在沒有舉行儀式為國王進行洗禮之前是不能碰觸他的身體的,請不要忘了您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那不勒斯唯一的直系王室成員了,您必須為這個王國擔(dān)起責(zé)任。”
箬莎微微回頭看向大主教,雖然一直以來通過種種方式她或是她的舅舅已經(jīng)把大主教拉到了自己一邊,但是像現(xiàn)在這樣明確的表示對她的支持,還是讓箬莎有些意外。
面對箬莎的目光,大主教卻只是向箬莎無言的點點頭,他說的的確無懈可擊,至少在表面上他的話完全是在為那不勒斯王室著想,箬莎的確已經(jīng)是那不勒斯王室如今唯一的正統(tǒng)代表,如果不算那些旁支,她甚至可以說是距離王位最近的一個。
外面門口又是一陣輕輕騷動,箬莎回頭看到了一起走進來的莫迪洛伯爵和亞歷山大。
箬莎的目光有一會在倆人身上稍微停留,她想從他們臉上察覺出這是他們當(dāng)中誰干的,或是他們兩個人都參與了?
亞歷山大與箬莎的目光相遇,卻沒有露出什么特意的神色,他緩緩走到距床邊不遠的地方停下來看著躺在那里已經(jīng)僵硬的阿爾弗雷德,然后他望向來到他旁邊的莫迪洛伯爵。
“那么就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了?”伯爵沒頭沒腦的說了句,這才在走進房間后第一次看向箬莎“孩子我真的很想說這一切太糟糕了,不過這種時候這么說不但沒有任何意義也只會讓事情看上去更糟糕,國王的身體在腓特烈國王駕崩的時候就已經(jīng)垮掉了,現(xiàn)在這對他來說不過是個更好的解脫,至少他的靈魂會歸于天堂,而我們還要在這個世間受罪。所以,”伯爵微微退后一步半跪下來“陛下,在這個時候我請求您擔(dān)負起您應(yīng)該盡到的職責(zé),那不勒斯需要一位王者,需要一個統(tǒng)帥和將軍,所以陛下,我請求您從現(xiàn)在開始履行您應(yīng)該履行的義務(wù)。”
站在門口的貴族們當(dāng)中有些人露出了錯愕,他們不知道這時候是該跟著一起跪下還是應(yīng)該出聲表示反對,畢竟莫迪洛伯爵的行為明顯是太過出乎他們的意料。
這些人之所以會主動跟著國王遷都,只是希望在新的首都能盡快占據(jù)一個有利的位置,他們很多人也只是想穩(wěn)住自己手里的權(quán)力,所以當(dāng)突如其來的種種變故發(fā)生時,他們的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這些變故會不會影響到他們的地位和權(quán)勢。
而現(xiàn)在發(fā)生的一切顯然已經(jīng)超出了他們當(dāng)初的想象,特拉斯塔馬拉家族連續(xù)兩個血嗣后裔的死,讓他們聞到了可怕的陰謀味道。
而另一些人則開始變得激動起來了,雖然他們也知道這個時候高興還未免有些太早,但是這絲毫不能影響他們的好心情。
或許他們并不曾期待什么,但是當(dāng)事情真正來臨的時候,這些人立刻意識到他們應(yīng)該做出什么樣的選擇,甚至有人在心里已經(jīng)開始琢磨當(dāng)女王登基時,自己能憑借著這擁立之功得到什么樣的好處。
箬莎向亞歷山大望去,看到的卻是他一直盯著床上尸體的側(cè)臉。
他的臉上有些疑惑,那應(yīng)該不是裝出來的,那么阿爾弗雷德就不是他派人謀殺的了?
箬莎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在這個時候還要糾結(jié)這個,而且好像得出了這么個明顯是敷衍自己的結(jié)論后,她的心情似乎還好了點。
“我的丈夫死了。”箬莎看了眼四周的人,每個和她的目光相遇的人都不由自主的低下頭去,當(dāng)兩個貴婦人捧著一匹黑色的布料走過來時,箬莎輕輕抬手阻止了她們要為她披上代表著寡婦身份的黑紗,而是自己慢慢把那片不祥顏色的紗綾拿起來披在頭上,然后她轉(zhuǎn)身慢慢跪在大主教面前“主教大人,我要懺悔,然后為我的丈夫守靈。”
“這是一個妻子的責(zé)任,”大主教在空中畫個十字,然后在箬莎的兩邊肩頭上輕輕一點“上帝會把光耀投在你的身上,這光會驅(qū)逐死者身上那未經(jīng)懺悔洗禮而污穢的靈魂的影響,這是上帝給予每個失去丈夫的妻子和每個失去妻子的丈夫的恩典。”
大主教的祈禱得到了房間里人們的一片應(yīng)祈,人們再次向床上的國王看去,這是在短短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兩次為國王送終。
上一次是什么時候?
還是阿方索二世和他的兒子斐迪南,那對倒霉的父子似乎是在不到一年當(dāng)中相繼死掉的,而現(xiàn)在的腓特烈和阿爾弗雷德則不到一個月。
“國王是被謀殺的。”
一個突兀的聲音突然響起,剎那間房間里的人全都大吃一驚!
人們的眼神在一瞬間都集中在進門后代一直沒有開口的亞歷山大身上,有些人是真的感到意外,有些人卻是意外之余還夾雜著其他說不清的神情。
阿爾弗雷德是被謀殺的,這個其實所有人都是這么想,甚至知道十之八九這就是事實。
但是卻沒有人敢把這個想法說出來。
能夠謀殺國王,而且從中得到好處的會是誰?難道不就是如今距離國王的尸體最近的這幾個人嗎?
而現(xiàn)在他們當(dāng)中的一個卻忽然說出國王是被謀殺的,這是怎么回事?
人們相顧愕然的對視,似乎想要從別人那里得到答案,可看到的卻都是意外。
箬莎也意外的看著亞歷山大,然后她盡量讓自己顯得很自然的回頭望向一旁的舅舅。
莫迪洛伯爵神態(tài)鎮(zhèn)定,除了似乎為國王是被謀殺這件事表現(xiàn)出的應(yīng)有意外神情,看不出任何驚慌失措的樣子。
箬莎有些緊張起來,她意識到這可能會引起的矛盾,一想到舅舅與“哥哥”可能會發(fā)生的沖突,箬莎不禁心頭一緊。
“國王是被謀殺的。”亞歷山大又說了一次,他走過去伸出手拿起阿爾弗雷德放在一旁的手看了看“臨死前他很痛苦,他的指甲都因為抓撓撕扯開了,另外他脖頸下面,”說著亞歷山大小心的用兩根手指輕輕挑開阿爾弗雷德睡袍歪斜的領(lǐng)子看了看“脖子以下的皮膚腫脹暗紅,這是喉嚨被堵住后劇烈呼吸卻不暢通導(dǎo)致血管阻塞造成的皮下充血……”
說到這亞歷山大微微搖頭,這些東西對這些人說當(dāng)然是沒有用的,不過只要能讓他們明白一件事就可以了,阿爾弗雷德是被人謀殺的。
大主教同樣錯愕,在他心目中其實已經(jīng)把亞歷山大當(dāng)成最大的嫌疑人了,可現(xiàn)在就是這個嫌疑人卻主動提出國王是被謀殺,這讓大主教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怎么應(yīng)對眼前的局面。
如果國王是壽終正寢,那么事情就要好辦得多,接下來只要重新確立繼承人,那么一切就都會順利的進行下去。
可如果國王是被謀殺的,那么一切顯然就麻煩了,至少會有人對誰可能會在這場謀殺中獲益產(chǎn)生懷疑,而不論是誰,只要能得到好處就都可能是兇手。
那么現(xiàn)在誰的嫌疑最大?
已經(jīng)有人不由自主的向箬莎望去,雖然這么做的很隱秘,但是箬莎卻敏銳的察覺到了那些悄悄望過來的眼神。
她沒有因此而憤怒,而是把目光望向亞歷山大。
莫迪洛伯爵同樣看著亞歷山大,他在等著亞歷山大接下來會說些什么。
“這里,”亞歷山大繞著床慢慢走著,然后他停下來看著地板“這里有被用力踩過的痕跡,不過國王難道不是因為身體不好一直沒有穿正式的靴子嗎?”
亞歷山大的話立刻吸引了人們的目光,他們蜂擁過去仔細看著地板上花紋暗淡的地攤,因為天色還很暗,他們不得不舉著蠟燭臺仔細看個不停。
“伯爵,你是說有人昨天進入國王的房間了嗎?”大主教立刻回頭向站在后面的仆人們看去,他的目光嚴(yán)厲,在掃過每張臉時都會停頓一下,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阿爾弗雷德的貼身仆人身上“說出你們晚上都在干什么,上帝會寬恕無心犯錯的人,卻絕不會寬恕叛徒和罪人。”
仆人露出驚恐神情,慌張的看看旁邊之后他忽然用力搖搖頭。
“不大人,我什么都沒干,我只是睡了一會,陛下不允許我們在旁邊詞匯他,說有人在旁邊會讓他做噩夢。”
“那么是誰發(fā)現(xiàn)陛下去世了?”
“有個守衛(wèi)就在外面,也是他發(fā)現(xiàn)國王駕崩的。”一個官員小心的回答。
“國王的門口難道不是應(yīng)該有兩個守衛(wèi)嗎?”亞歷山大微微皺眉問著。
“抱歉大人,可是我們只看到一個人。”
人們看著亞歷山大不停的詢問,神色間不由紛紛露出詫異,他們不知道亞歷山大這是在干什么,難道國王正常死亡不是更符合他的利益嗎?
他在干什么?
和國王居然是被謀殺的這個意外相比,人們更舉得難以置信的是亞歷山大的態(tài)度。
“封鎖城堡,”亞歷山大向莫迪洛看去,看到伯爵緩緩點頭,他向站在遠處門口的奧孚萊依做了個手勢“不只是城堡,還有整個比利謝利,命令獵衛(wèi)兵出動,任何人沒有得到允許禁止離開比利謝利。”
聽到亞歷山大的話,房間里所有人不由暗暗一顫。
亞歷山大緊皺眉梢走出了阿爾弗雷德的房間,這個房間里有股讓他不舒服的氣息,或許就如箬莎說的那樣,他們對阿爾弗雷德是有愧的,這讓亞歷山大很不愿意在這個房間里繼續(xù)待下去。
莫迪洛伯爵跟著他一起走了出來,看到見到他們紛紛避開的那不勒斯人,亞歷山大向伯爵投去個耐人尋味的眼神。
“別這么看著我,你知道這只是遲早的事情,”伯爵不耐煩的說“倒是我有些奇怪你為什么要讓這件事變得這么麻煩,難道就這樣讓箬莎成為女王,至少是攝政難道不是更好嗎?”
“這么說,這件事真是您做的?”亞歷山大沒有顯出意外,看到伯爵被揭穿后依舊神色鎮(zhèn)定,他不禁微微搖頭“您為什么要這么干,要知道阿爾弗雷德已經(jīng)堅持不了多久了,更何況他現(xiàn)在活著應(yīng)該更有用。”
“這正是我為什么要這么做的原因,”莫迪洛伯爵開口打斷了亞歷山大的話,他伸手抓住亞歷山大胸口的衣服把他拽近自己,指著遠處阿爾弗雷德房間的房門“你們真的認為還有時間,或者是你們以為可以不弄臟自己的手就讓這一切順利解決,如果說之前我還期待能靠你們解決房間里的那個難題,那我可以告訴你,我會這么干都是因為你們的天真,否則這些麻煩早在那不勒斯就已經(jīng)解決了。”
伯爵說著用力扯了下亞歷山大的衣服,然后忽然在他臉上抽了個耳光!
“喬邇你仔細聽著,你知道我們該怎么辦,現(xiàn)在一切都看你的了,箬莎會成為女王,這個我以前可從沒想過,這都是因為你才有機會實現(xiàn)的,所以放開手去做吧,已經(jīng)沒有人能阻止我們了。”
莫迪洛伯爵說著又在亞歷山大臉上抽了個耳光,然后用力把他抱在懷里貼著他的耳朵說:“聽著孩子,這是我們難得的機會,斐迪南死了,阿爾弗雷德死了,連阿方索都死了,現(xiàn)在那不勒斯的王位就在我們眼前了。”
亞歷山大深深喘口氣,當(dāng)伯爵放開他時,他后退一步看著目光中透著殷切的莫迪洛的神情:“大人您能告訴我您是讓誰謀殺的阿爾弗雷德嗎?”
“放心,沒有人會找到他的,這個人已經(jīng)離開比利謝利了。”伯爵說著向亞歷山大笑了笑,不過在想了想后他還是說出了答案“就是那個殺死阿方索的人,如果這個時候你派人去地牢會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不在那里了。”
亞歷山大意外的看著伯爵,他想起了那個人在看著他的時候那張難以辨認的臉上那扭曲的可怕樣子,這讓亞歷山大不由從心底里升起一股冷意:“你把他放了?”
“是的,不過你放心他以后不會再出現(xiàn)在你面前了,”伯爵似乎知道亞歷山大在想什么,他用很低的聲音說著“不過你記住,如果你再聽到有關(guān)他的消息,不論是什么時候什么地方你都要立刻派人殺掉他,因為這關(guān)系到你的安危。”
莫迪洛伯爵的話讓亞歷山大心頭不禁一沉,他敏銳的察覺到伯爵話里透露出的非同一般的含義。
“記住我的話喬邇,這對你很重要。”哽噺繓赽奇奇小説蛧|w~w~w.
伯爵說著轉(zhuǎn)身向國王的房間走去。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忽然從走廊外傳來。
一個衛(wèi)兵急匆匆的跑過來,因為太匆忙他甚至險些撞在莫迪洛伯爵的身上。
“發(fā)生了什么?”伯爵不同聲色的用腰間的劍戳在那個衛(wèi)兵胸前把他擋住。
“對不起大人,”衛(wèi)兵匆匆說“不過你們應(yīng)該去看看,那個殺死阿方索公爵的犯人不見了,而且……”
“而且?”伯爵看了眼走過來的亞歷山大。
“而且我想我們找到國王房外的另一個衛(wèi)兵了,”那個衛(wèi)兵說“他死在地牢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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