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情節(jié)反轉(zhuǎn)何為忍
,白首太玄經(jīng) !
砰!
一聲巨響,一名老者拍案而起,怒斥趙玄:“這位洪公子,我家藝兒百般忍讓,你就真當(dāng)我張家好欺負(fù)不成?”
向來賜字的都是恩師或家中長輩,趙玄一個來歷不清不楚的毛頭小子,有什么身份地位能給張藝賜字?
只見趙玄根本不理會老者,轉(zhuǎn)頭問張藝道:“張公子,不知你對貧道‘賜’的字可曾滿意?”其中“賜”字要的極重?!?,
張藝略有些為難的忘了趙玄一眼,猶豫了片刻,向老人躬身道:“爺爺息怒,孩兒覺得……百忍這個字也挺好的。”
什么?
這一下連李淑都驚住了。
如果換做她的話,不把趙玄亂棍打出去就不錯了,可這張藝竟然說什么?
百忍這個字也挺好?
這……這是又忍了?
老人明顯是張藝的親爺爺,雙眼一瞪,就要徹底暴怒,張藝緊忙勸道:“爺爺,這天下之事,豈有大於用忍者乎?天有四時、地有高卑、人有賢愚、事有榮枯,不忍又能如何?且古之成大事者,必也用乎忍也!一時之得失、一事之是非,何足道哉?夫忍者,非惟進(jìn)德保身、納福遠(yuǎn)禍之良策,可齊家國、協(xié)萬邦、致太平,亦必用焉。《書》曰‘無逸’,是天子猶且有忍矣。然人皆知忍之為用也大,而臨事每每一忍猶難,況百忍乎?洪公子賜字‘百忍’,足以體現(xiàn)洪公子對孫兒的期望,爺爺又何必發(fā)怒?”說完,轉(zhuǎn)身對趙玄躬身一禮,道:“百忍謝過先生賜字?!本谷徽J(rèn)下了字號,且以半師之禮代之。
老人家氣得夠嗆,可張藝說的句句在理,并且抬出了孔圣人的《尚書》,他又如何反駁?況且張藝如今作為一家之主,就算是他的親孫子。他也不能改動張藝的主意。再說了,張藝都答應(yīng)下來了,如果再反悔,豈不讓其他人笑話他們張家失信?頓時。老頭一張臉變了好幾種顏色,最后停留在一片漆黑,嘆了口氣,沖原本欲給張藝賜字的那位老人抱拳道:“文先生,孫兒失禮。對不住了?!?br/>
那位“文先生”臉色也不怎好,他本是張藝的師父,自古以來,字號都是師父給起,沒有師父才是父親、長輩。原本他對這個弟子也是十分滿意的,說不定等日后張藝真的有所成就,他還可以憑此名垂青史。如今賜字的權(quán)利被趙玄搶了去,怎會有好臉色?牽強(qiáng)一笑道:“既然藝兒都不生氣,我又氣得什么?”
張藝的爺爺苦笑,看來這次是把對方得罪透了。
一場本該很正式的冠禮。眼瞅著就被趙玄鬧得要不歡而散,趙玄卻依然沒點眼力見,大大咧咧走到張藝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不錯,很不錯!這樣吧,你看貧道都已經(jīng)住過你的新房了,不如結(jié)婚當(dāng)天,就由貧道代你洞房?”
砰!砰!砰!
一連串的拍案聲響起。
就見在場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瞪著大眼盯著趙玄,其中有憤怒、有驚駭、還有一絲絲迷茫。仿佛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李淑也啪嗒一下,嚇得從座椅掉到了地上。
她聽到了什么?
趙玄竟然當(dāng)著人家的面說替人家洞房?
老天!
難道趙玄自墮龍淵出來把腦袋玩壞了?
沉默良久,寂靜的氣氛終于被一聲大喝點燃:“來人,送客!”
“送什么客?直接殺了他!”
“沒錯!竟然敢侮辱家主。真當(dāng)我張家無人?”
一股股氣勢沖天而起,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趙玄現(xiàn)在恐怕死了數(shù)萬遍。
張藝慌忙叫道:“大家息怒,大家息怒,切不可失了禮數(shù)!”
然而這次卻沒有人聽他的了。
“失了禮數(shù)?對這種人還需要禮數(shù)?”
“家主,雖然你說的‘以忍養(yǎng)和。以和養(yǎng)貴’沒錯,但忍無可忍,便無需再忍!若是此事傳出去,我張家臉面何在?”
“豈止如此,若讓別人誤會我張家好欺負(fù),今天來個洪君,明天來個李君、后天來個趙君、大后天來個王君,難道家主想讓我張家千年名聲毀于一旦,甚至有人祈求就將千年基業(yè)拱手送人?”
張藝糾結(jié)道:“諸位長者聽我一言……若有人窺覷我張家家業(yè),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可……洪公子也沒……”不等他把話說完,李淑已經(jīng)瞪大了雙眼。
什么意思?又要忍了?
就見張藝似乎猶豫了很長時間,忽然沖著長輩躬身為禮,道:“諸位長者,此事請由藝自己決斷?!睂χw玄一作揖道:“洪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雖然沒有講明,但其中忍讓之意已經(jīng)顯而易見。
李淑都覺得有點看不下去了,忙走到趙玄身邊,對張藝一禮道:“張公子莫怪,家?guī)煵贿^是跟你開個玩笑。”偷偷一拽趙玄衣角,低聲道:“師父,別鬧了!”語氣有些焦急。
趙玄一把將她的手甩開,叫道:“鬧?貧道哪里有鬧?”轉(zhuǎn)頭看向張藝:“張公子剛剛說什么?如果貧道要窺視你張家家業(yè),你就不能忍了?來來來,今天貧道還就放下話了,如果你不想袖手旁觀,就和貧道做過一場!如果你還真能忍……呵,自你而下,張家九百余口都?xì)w貧道統(tǒng)管!”
在場所有人再次嘩然。
“他說什么?”
“要我們張家聽他統(tǒng)管?”
“豈不是說要我們張家給他為奴?”
“好好好!還真有人欺負(fù)到我們張家頭上了!”
“藝兒,此事你無需再插手,看我們給他一個教訓(xùn)!”
就連李淑都懷疑趙玄是不是吃錯藥了。
在一片亂糟糟的環(huán)境中,趙玄對旁人所言充耳不聞,只把目光放在張藝身上。卻見張藝臉色終于變了變,有怒有驚有疑,還有一絲絲猶豫。想來也是,他剛剛說如果有人窺覷他張家基業(yè)他不會袖手旁觀,趙玄當(dāng)場就說他把他張家連人帶物都要定了,這不是當(dāng)著面打臉?可是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忽然深吸一口氣,勸住蠢蠢欲動的眾人,團(tuán)團(tuán)一揖,肅然道:“諸位長者,藝自幼便知,一家之內(nèi),凡父子、婆媳、夫婦、兄弟、妯娌、主仆之間,皆有‘忍’矣。是家有千百丁口,則有千百個忍字在。若家門之外,則所忍者又多:稼穡之艱難、風(fēng)雨之不時、胥吏之打門,無一而非忍矣。處飄零之世,居四戰(zhàn)之地,茍全殘生已然萬幸,而蕃然九世,同居共食,非忍何以致之?故藝自當(dāng)家主一日起,便發(fā)誓人生大事皆需要‘忍’。事前洪公子欲住藝之新房,此乃小事;大事尚忍,小事安得不忍?故藝能忍之。剛剛洪公子賜字‘百忍’,雖有逾禮法,然實符合藝之志向,藝心中甚喜,故無所謂忍與不忍。而后洪公子欲于新婚當(dāng)夜替藝洞房,此乃人生大事,藝之前既有誓言,如何能夠反悔?故藝亦當(dāng)忍之。然而如今洪公子欲取我張家家業(yè),藝深知,張家非藝一人之家,不敢貿(mào)然忍之,故……”猛然再次向眾人施了一禮。
李淑見此心中一緊,暗道:“終于忍不了了嗎?”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若換做是她,不把趙玄殺了就不錯了。
熟料張藝一禮過后,起身繼續(xù)道:“……藝不敢獨斷專權(quán),但又不想違背誓言。藝自處世以來,事事皆忍得,算上之前洪公子求入洞房那件,已經(jīng)忍了九十九次。洪公子既賜字‘百忍’,藝安能不求圓滿?故藝請求辭去家主之職,愿大家依舊互相諒解,求大同、存小異,全家人之心,同一人之心,一人之心,為全家人之心……”
在場所有人包裹李淑在內(nèi)都呆了。
他竟然為了忍趙玄、為了不讓趙玄為難他,辭去家主之位?
雖然他辭去家主之位趙玄就不能跟他要張家了,但這么忍真的可以?又為了什么?
這一刻,就連之前怒氣沖沖的張家人都說不出話來。
他們都沒想到張藝竟然會這樣選擇!
然而就在這時,忽然砰地一聲巨響,讓所有人都轉(zhuǎn)頭向響聲起處望去。
就見趙玄猛地拍案而起,對著張藝怒目而視,大喝道:“豎子安當(dāng)如此?不當(dāng)人子!不當(dāng)人子!”話中分明有怪罪之意。
眾人:“……”
什么情況?
剛剛咄咄逼人百般為難張藝的是誰?
現(xiàn)在眼見逼得張藝都辭去家主之位就要答應(yīng)他了他卻怒了這又是要鬧哪樣!
不禁在座的張家人及李淑,就連張藝本人,都被趙玄前后截然相反的態(tài)度弄愣了。
只見趙玄冷哼一聲,滿臉不喜道:“夫忍者,無忍而無不忍者也。無忍而無不忍,方為真忍。然則你張藝之忍,完全是執(zhí)念驅(qū)策,已入邪道,既不利旁人,又不利自己,更害施忍之人,當(dāng)?shù)貌粸槿俗樱∝毜辣疽詾槟茉谶@偶遇一有道之士,心中甚喜,有意試探,本待坐而論道,熟料竟是一妄人!哼!也罷,也罷,就當(dāng)貧道從未到此!女媧,跟為師走!”說完,大步流星向祠堂外走去。
在場所有人都呆了,就連李淑都不例外。
不僅僅是因趙玄態(tài)度的翻轉(zhuǎn),更是因趙玄的話,尤其是其中那句:夫忍者,無忍而無不忍者也!(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