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自孟九昭醒來之后、這還是他們兩個第一次在清醒狀態(tài)下碰面。</br> 原以為會有的緊張、氣憤、嬌羞……統(tǒng)統(tǒng)沒有,孟九昭只說了一句話。</br> “我想吃蝦。”</br> 說完,他還忍不住吸了吸口水。</br> “好。”路易的身上只有一條皮裙,皮裙一脫,他干凈利落的入了水。</br> 在他下去沒多久,歪嘴蘿莉也跟著鉆下去了。</br> 孟九昭慌不迭將他扔到地上的皮子撿了起來,疊好,然后重新抱在了懷里——冰面上太冷了,任何東西只要放在上面一會兒,就會結(jié)上薄薄一層冰,皮子也不例外。</br> 孟九昭有點后悔自己居然開口要了那么難找的食物。</br> 比魚還好好吃的食物,就是這里特產(chǎn)的一種蝦。手掌大小,皮肉接近透明,稍微一哈氣就會變成微微的粉,同樣是生吃,這種蝦的口感居然比魚還要好!孟九昭還是撈魚的時候無意中撈到過兩只,當時見他愛吃,路易把自己那只也讓給他吃了。因為小而靈敏,所以對于堪塔斯來說,這是一種吃力不討好的獵物。</br> 路易對自己真好——</br> 孟九昭心里想著,想到路易剛剛光裸的腳,他決定給路易做雙鞋子。</br> 現(xiàn)成的材料只有魚皮,還有就是沿途收集的一些皮子了,孟九昭手很巧,很快他就用這些東西給路易做出了兩雙靴子一樣的鞋。</br> 做好了鞋子,他又想到路易似乎還沒有上衣,于是他又開始鼓搗上衣……路易還沒回來,孟九昭已經(jīng)快手快腳給他做了一身衣服了。</br> 看著手里針腳整齊、還略帶設(shè)計感的史前皮大衣,將衣服展了展,孟九昭內(nèi)心由衷升起了一陣感慨:自己真賢惠啊!</br> 簡單的欣賞了一遍,孟九昭很快就把衣服折好塞到自己的衣服里了,衣服很涼,孟九昭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忍住了。</br> 燃料不夠生火用的,孟九昭就用體溫暖一遍給路易做得衣服,這樣等他上來,衣服就是暖暖的了。</br> 蹲在冰面上,懷里抱著冷冰冰的皮衣裳,孟九昭眼巴巴盯著前方的那個冰窟窿。他看的太入神,以至于路易從里面冒頭的時候,他被下面的龍腦袋嚇了一跳。</br> 路易變成了龍形。</br> 也是,對于堪塔斯來說,龍形應(yīng)該更方便吧?無論是捕獵也好,還是平時生活也罷。自己怎么忘了這茬呢?這衣服做的也太積極了……心里這么想著,孟九昭小心翼翼的把毛衣下面的一大團衣服往下拉了拉。</br> 正想神不知鬼不覺把衣服偷渡到背包里,路易卻叼住了他。</br> 整個人被路易在空中翻了個個兒,等到孟九昭暈頭暈?zāi)X重新睜開眼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路易桎梏在腿間了。</br> 從小到大,孟九昭最常待的位置:白爸爸的脖子,布萊克爸爸的頭頂,爺爺?shù)拇笞欤饧勇芬椎碾p腿間。</br> 明明是慣常待的地方,如今孟九昭卻忽然害羞了起來,原因無他——路易他、他現(xiàn)在是人形噠!</br> 白天在明亮的地方看路易,孟九昭有種簡直睜不開的感覺!</br> 堪塔斯的美貌實在太有殺傷力了,何況路易長得比一般的堪塔斯還對自己的胃口。</br> 要死了——</br> 心臟砰砰跳著,孟九昭忍不住按住了自己的胸口。</br> 下一秒,他的毛衣卻被拉了起來,路易的手掌隨即滑了進去——</br> “喂!不要在這里呀!”臉蛋熱得發(fā)燙,孟九昭推搡著路易的大掌。</br> 就在孟九昭又羞又急的時候,他的胸口忽然一空,路易的手掌隨即離開了。</br> “這是給我的?”路易低沉的聲音隨即在上方響起。</br> 眨巴眨巴眼睛,孟九昭這才發(fā)現(xiàn):路易剛剛拿走的是原本暖在自己胸前的衣服。</br> 好……好丟臉的趕腳……</br> “是給你的啦!”攤開身子,孟九昭自暴自棄的承認了。</br> 從孟九昭身上站起身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之后,路易穿上新衣服過來了。原本孟九昭對自己的手工挺滿意的,可是看到重新走過來的路易的時候,他又覺得自己的手工實在太差了,這樣簡陋粗糙的衣服,簡直糟蹋路易了。</br> “好暖和,謝謝阿禿。”路易卻很滿意的微笑了。</br> “我早就想穿阿禿做的衣服了,之前阿禿給我織的毛衣就非常喜歡。”不愧是之前經(jīng)常發(fā)表演講的男人,說起甜言蜜語來真是動聽。</br> “還想要一頂帽子呢~要黑色的帽子,和阿禿的頭發(fā)一個顏色……”等等——怎么開始額外提要求了?你才剛剛開始贊美了沒幾句啊?</br> 不愧是職業(yè)政客的男人啊……果真老奸巨猾!</br> “帽子可以有,顏色免談!”反射性的、孟九昭一臉冷酷的回絕了路易的要求。</br> 然后,路易就很開心的笑了:雖然顏色提案被否決了,可是阿禿答應(yīng)給他額外做帽子了呀~</br> 看著高高興興走開的路易,孟九昭目瞪口呆了。</br> 更高的要求和不太高的要求一起提出來的時候,不太高的要求就會被滿足了——這是路易慣常用的手段。</br> 每次他這樣做,頭腦相對單純的布萊克和白百分百會上當,只有孟九昭可以勉強不中招,不過不中招的原因并不是他頭腦清晰,而是——路易的要求實在太……讓、人、無、法、接、受、了!</br> 案例一:</br> 眨著大眼睛的路易小雞:“啾啾啾~”→翻譯如下:爸爸做的內(nèi)褲好好看呀~給路易也做一條吧?要花噠!</br> 受到表揚很開心的布萊克爸爸:花噠不行!不過內(nèi)褲可以有。</br> 孟九昭(囧):一只雞穿什么內(nèi)褲啊啊啊啊啊啊啊!做成開襠褲嗎?不行——</br> 案例二:</br> 揮舞著大翅膀的路易堪塔斯:“吼吼吼吼!”→翻譯如下:西塔的上衣好漂亮呀~寶寶也很喜歡,給他做一件好不?一件就夠啦~</br> 審美終于被肯定,西塔超得意:“寶寶胸平省布料,一件算什么?給他兩件給輪換穿!”</br> 孟九昭(抓狂):不就是多看了部落雌性上身的比基尼一眼嗎?什么時候成了老子想穿比基尼啦?路易你、你你這只壞雞!</br> 從小到大,同樣的事情孟九昭遇到過太多次,他已經(jīng)麻木了。</br> 一模一樣的把戲被陌生的人形路易再次耍出,孟九昭的心忽然一動,就在破口而出否決他要求的一瞬間,眼前人形路易的形象和記憶里那只小黃雞的樣子一下子重疊了。</br> 原本還有一點殘余的隔閡感一下子消失不見,重新看向路易的時候,孟九昭的視線變得正大光明起來。</br> 看吧~就算變成人形,就算變成大人物的長相,可是這一言一行……妥妥的是和他一起長大的路易沒錯!</br> “阿禿,來吃蝦!”就在孟九昭站在一旁發(fā)呆的功夫,路易已經(jīng)從水里把背包提上來了,孟九昭這才發(fā)現(xiàn):怪不得路易雙手空空上來的,感情最重的背包全都被在那頭歪嘴蘿莉頭上呢~</br> 路易把裝滿蝦的背包從歪嘴蘿莉身上取下來,在孟九昭虎視眈眈的注視下,他抓了一把蝦朝小姑娘扔去。</br> 做了最苦力的活兒,卻只得到了最微薄的薪水,這位小童工對此毫不自知,大嘴迅速接住跑過來的甜蝦,嚼呀嚼吞下肚,蘿莉堪塔斯?jié)M足的瞇上了眼。</br>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望向路易的目光充滿了仰望:</br> 打敗了一直欺負她的那條大魚不說,還把那條魚嘴巴里捕到的蝦全都搶到手了——這個家伙可真厲害呀!</br> 辛辛苦苦獵到的食物還肯分給自己,能做到這點的只有——</br> “媽媽!”歪嘴蘿莉清脆的叫出聲了。</br> 這頭娃的嗓門實在太大,孟九昭和路易想裝作沒聽見都不行,齊刷刷轉(zhuǎn)過頭來,兩雙眼睛一齊跌進了蘿莉堪塔斯水汪汪的小眼神里。</br> 就像雄性幼崽被爸爸撫養(yǎng)長大一樣,雌性堪塔斯的幼崽也是由媽媽照顧的,雌性們雖然是群居,可是這并不意味她們會照看其他堪塔斯的幼崽。雌性堪塔斯的體型比雄性大得多,幼崽長大成年需要的能量也比雄性幼崽高得多,為了滿足小家伙兒們旺盛的食物需求,雌性堪塔斯不得不花掉一天中大部分時間捕獵。</br> 對于生長在極寒環(huán)境中的雌性堪塔斯來說,食物就是最珍貴也是最稀缺的資源,只有親子關(guān)系下,她們才肯分享食物給另一頭同類。</br> 在這種環(huán)境中長大,也難怪這頭蘿莉堪塔斯誤會了。</br> 孟九昭猜的沒錯,這頭雌性堪塔斯還沒有成年,她的母親在一次捕獵后再也沒有回來,她只能依附當前所在的群體艱難求生。由于年紀幼小,她每天并不能捕捉到足夠成長所需的食物,每天都很餓的小蘿莉把所有的時間都放到了捕食這項工程上。</br> 一旦有成群的堪塔斯出巡她也就隨之出去,爭取在別人捕獵的間隙抓點漏網(wǎng)之魚——這是她的簡單計劃←這是一頭聰明的蘿莉(≧▽≦)</br> 終于有一天,聰明的蘿莉堪塔斯失算了。</br> 這天,發(fā)現(xiàn)好大一群堪塔斯一同游出去,她立刻尾隨上了,然后……</br> 然后孟九昭叔叔就請她吃魚了。</br> 雖然被揍了一頓,雖然嘴巴都被咬斷了,可是這頭雌性堪塔斯卻一點也不記恨,在她看來,偷吃了別人的食物,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也就罷了,既然被發(fā)現(xiàn),那必然是需要付出代價的。</br> 就像她還在族群里的時候,如果她想要獲得食物、就需要被成年堪塔斯放出去當做誘餌吸引獵物獵殺一樣。</br> 這頭雌性堪塔斯雖然還非常幼小,可是她早已隱約懂得了付出與回報的關(guān)系。</br> 從小到大沒有感受到來自成年體的任何溫暖,所以,孟九昭送給她的魚就顯得特別珍貴。</br> 和她一起被放到這個冰窟窿里的魚,她吃了好幾天才吃完。為了捍衛(wèi)這些魚,她還和其他水里的掠食者打了一架,雖然又受了新傷,可是她保住了這些珍貴的魚。</br> 她已經(jīng)非常節(jié)約的吃了,可是,這些魚還是吃光了。</br> 已經(jīng)沒有食物了,她的傷也好了,可是她仍然不想離開。</br> 她還記得那天那個人說過的話,對于她來說,那是非常復(fù)雜的語言,她只能記住短短一點點。一遍一遍的練習(xí)著,她已經(jīng)能把那句話說的很好了,然后——</br> 她等到了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