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7章 海上牧云可曾記
“金長史,你怎么來了?”
看著那人,李女史很是吃驚,又有些擔(dān)心。
來者是金玉律。
這位世間身法最快、資歷最老的妖族大將,當(dāng)年曾經(jīng)隨侍落落去京都求學(xué),在國教學(xué)院里還做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門房,回到妖域后沒有入朝復(fù)職,而是繼續(xù)自己的躬耕生涯,直至現(xiàn)在。
落落和軒轅破都曾經(jīng)嘗試過聯(lián)系他,但沒有成功,因為在他居住的莊園一直受著極嚴(yán)密的監(jiān)視。他今天能夠離開莊園來到皇宮,殿外那些昏迷不醒的妖衛(wèi)與宮女,說明了他怎樣做到的這一切。
“殿外,請隨我走。”金玉律看著落落說道。
做為世間身法最快的強(qiáng)者,又是妖族資歷最深的元老大將,即便皇宮戒備森嚴(yán),到處都是眼線,但如果他帶著落落離開,還真可能有機(jī)會。
李女史望向落落,眼神里也盡是勸說之意,說道:“娘娘最多只會懲戒一番,不會太為難我。”
落落上前牽住金玉律的手,滿是感激,卻沒有答應(yīng)他的請求,而是低聲說了一句話。
“趕緊從殿后的地道下去,我這里……”
她想把父親留給自己的那些法器交給金玉律,讓他有機(jī)會從地道離開,然而話沒有機(jī)會說完,碧空里的那些云朵就如被人牧使的羊群一般聚攏,遮住了日頭,讓整座白帝城都籠罩在陰影里。
牧夫人走進(jìn)石殿,看著金玉律平靜說道:“小孩子都知道事不可成,你又何必非要弄這一出?”
金玉律沉默片刻后說道:“皇后娘娘準(zhǔn)備用什么名義殺了我?擅闖皇宮還是對圣人大不敬?”
牧夫人說道:“你在族里的威望太高,即便是陛下都不能輕言殺之,更何況我。我只是不明白,這么多年來你為何一直對陛下抱有如此大的敵意,對我更是多番針對,難道我夫妻待你還不夠?qū)捜剩俊?br/>
金玉律說道:“以前的事情,陛下自然明白,今天的事情,娘娘你也應(yīng)該明白。”
牧夫人說道:“你應(yīng)該清楚,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意思,大長老昨夜已經(jīng)感知過了陛下的意志。”
“這就是我與老相還有別的那些長老不同的地方,或者這也正是為何陛下始終都不喜歡我的原因。”
金玉律看著牧夫人面無表情說道:“就算這是陛下的旨意,只要我認(rèn)為是錯的,同樣不會接受。”
牧夫人說道:“不愧是金長史,且不提你抗旨不遵是何罪過,只說對錯二字,你又如何判定?”
金玉律說道:“八百里紅河,十萬里妖域,豈能交給非我族人?”
牧夫人說道:“所謂天選,皆是祖靈意志,無論是何族之人,只要能夠得到天樹接納,接受荒火洗禮,便會血脈盡化,轉(zhuǎn)為妖皇真身,自此成為白帝一族,哪里算得上是外人?”
金玉律看著她的眼睛說道:“這就是你對二皇子的安排?”
牧夫人說道:“所有參加天選大典的人都必須聽從命運(yùn)的安排,而這是最公平的方法。”
金玉律說道:“你突然宣布此事,人族根本來不及做反應(yīng),無法派人參加,這算什么公平?”
牧夫人神情淡漠說道:“這與金長史又有何干系?難道你與周人之間有何勾結(jié)?”
金玉律看著她沉聲說道:“殿下在你眼里呢?她拜教宗陛下為師,所以她也有可能勾結(jié)周人?所以你明明知道她的經(jīng)脈已經(jīng)修復(fù),只要足夠的時間便能順利的繼承帝位,依然要強(qiáng)行啟動天選大典?”
牧夫人說道:“她的情形我比你們都清楚,我希望她能獲得幸福,但不會給她營造任何錯覺。”
金玉律說道:“錯覺還是謊言?娘娘你的這些話,只怕連自己都騙不了,又如何能夠說服殿下?”
說話的時候,他們并沒有避著落落,落落全部聽清楚了。
隨著最后這句話,石殿里變得異常安靜,因為談到此時,已經(jīng)無法再繼續(xù)談下去。
牧夫人輕拂衣袖,玉手翻動,石殿里無由一陣風(fēng)起,一道由清光凝成的巨手便向金玉律拍了下去。
殿里出現(xiàn)無數(shù)道刺耳的鳴嘯,空氣被震蕩出無數(shù)湍流。
金玉律化作一道殘影,避開那只巨手,退到了石臺外。
牧夫人神情不變向前踏了一步,衣袖再次翻舞而起。
聚攏到白帝城上空的那些白云忽然向下移動了數(shù)里距離,變得無比低矮,仿佛要靠近對岸的那些山峰。
如果有些眼力好的人,甚至可以看見云層里面正在凝聚的雨滴。
隨著云層的下移,一道難以想象的威壓落了下來,籠罩住了白帝城,尤其是位于最高處的這座石殿。
臺上響起一聲悶哼,金玉律身后那道仿佛要融進(jìn)天地間的殘影微微一滯。
他的境界實力極強(qiáng),但想與神圣領(lǐng)域強(qiáng)者對抗,必須把速度發(fā)揮到極致,才能有一絲可能。
但牧夫人只是揮了揮衣袖,便借天地施威,云層施壓,破掉他的身法。
天空里的云層距離地面越來越近,紅河對岸幾株參天巨樹幾乎完全不見,落在石殿處的威壓越來越大,那些昏迷的妖衛(wèi)與宮女痛苦地呻吟起來,李女史只覺得呼吸變得極為困難。
金玉律的身影變得越來越清楚。
殘影越是清楚,說明速度越慢。
到身影完全顯現(xiàn)的那一刻,金玉律便會迎來牧夫人的雷霆一擊。
這樣的畫面沒有發(fā)生。
因為落落走到了牧夫人的身邊。
她牽起牧夫人的衣袖,抬著小臉,睜著大眼睛,很認(rèn)真地說了一句話。
“母親,請不要這樣。”
……
……
黑云壓城城未摧,連雨點(diǎn)都沒有落下,便重新回到高空,然后漸漸散去。
金玉律逃離了皇宮,想必?zé)o法再回到他躬耕多年的田園,不知去了哪里。
李女史與那些妖衛(wèi)宮女退了下去,整座石殿無比安靜,只有牧夫人與落落這對母女。
“很多人都以為我是為了一己私欲,才會做這件事情。”
牧夫人看著落落的眼睛,說道:“你也是這樣想的嗎?”
落落沉默了很長時間,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在,而是問了一句有些奇怪的話。
“母親……這么多年了,你還是很想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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