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御紫雷,顯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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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明說罷,雙手在胸前一搓,一團(tuán)蒼白的yīn煞尸氣渾圓成球,中間卻還有一行道家玄門正宗的滅魔金篆浮浮沉沉。方才一番交手下來,他顯然對這妖尸法身漸漸指使如意,竟可將尸氣和道法相融,這一式道魔合一,只怕威力駭人。
俞和將一口混合著血沫的唾液吞下,胸口劇烈起伏不休,有層層疊疊的氤氳繞著他,玄鐵劍在他頭頂徘徊著,右手緊緊握著另一支長劍,劍上光華吞吞吐吐。
“看俞和師弟的樣子,還藏著什么撒手锏不成?我猜你那先天五行真炁,似乎不能運(yùn)使隨心吧,畢竟是蘊(yùn)養(yǎng)臟腑的元?dú)猓奶箅y免會傷了根本,師弟你眉紋深重,壓制命宮,此時可感覺心脈刺痛,膻中穴鼓脹?那是五行火炁大虧了。此法身有玉清云錦罩這等仙家法衣護(hù)體,又有金丹大成的道行,區(qū)區(qū)五行劍氣,只怕是難傷得到我分毫,所以俞師弟還是莫要逞強(qiáng)才好,你這一副臟腑,可是要拿來補(bǔ)養(yǎng)我肉身之物,若弄得七癆八傷,師兄我可不喜。”彭明左手虛托著模ィ悖∷擔(dān)玬+且煌舮īn煞尸氣,里面有團(tuán)團(tuán)灰白sè的煙云翻騰,間或閃過道道金sè雷光。右手食指與中指的指甲伸出一尺,好似兩柄鋒銳的短刃,手指交錯摩擦,發(fā)出刺耳的嘶鳴聲。
“如你所說,螻蟻尚且偷生,我自要掙扎一下。”俞和皺眉咬牙,吐出一注舌尖熱血,噴在右手的劍鋒上,左手食指蘸著鮮血,在劍脊上點(diǎn)點(diǎn)劃劃。
可惜俞和這招看起來并未練成的樣子,他一連吐了四口鮮血,手指反反復(fù)復(fù)的劃著一個奇怪的圖形,卻未有絲毫異相出現(xiàn)。
那邊彭明本就出身正玄觀這等jīng修符法的門派,看俞和蘸血畫符的生疏樣子,禁不住怪笑連連,“俞和師弟的撒手锏,看來并不靈光,你這左一口有一口的吐血畫符,是在逗師兄我笑么?可莫要符箓未成,便血?dú)饪萁叨懒恕?br/>
嘲諷的話音剛落,俞和的劍鋒上忽然有奇光迸shè。一個閃爍著絲絲雷光的符篆浮現(xiàn)在劍脊上,即便此時身處地下竅穴,可耳邊分明聽見頭頂不知多高處,猛然響起了一道震蕩寰宇的雷鳴。
一道紫sè的炫目雷光,竟隔著幾百丈泥土大地,直接降臨到這地下空洞中,正劈在俞和的長劍上,劍鋒好似把這雷光完全吸了進(jìn)去般,登時那一柄長劍化作三尺雷芒。
這雷霆之力何等暴躁,只見俞和的衣袖剎那間化作飛灰,手掌上血肉綻開,長劍脫手。
彭明浸yín符法數(shù)十載,可也沒見過一道血符箓畫成,就憑空召來天上紫雷直落入地底的情形,尸妖法身那對慘白的眼球,幾乎從眼眶中瞪得脫出來,他左手一揮,那團(tuán)yīn煞尸氣便朝俞和飛來,右手在腦后一拍,張口吐出一道金光和一道血光,兩道光芒迎風(fēng)一展,朝俞和當(dāng)胸直撞。
“接招!”俞和伸出血淋淋的右手,劍訣一指,那三尺雷芒電閃而出!
那yīn煞尸氣與一金一黑兩道光芒,與雷芒交穿而過,就像敗草遇見真火似的,一瞬間化作烏有。雷芒破空,朝他胸口疾刺而來,彭明根本來不及躲閃,雙臂在胸前交錯,想要抵住這道雷芒。
“噗嗤”的一聲,長劍穿透了妖尸法身的雙臂,直貫入前胸,劍鋒從身體后背透出半尺。這彭明仰天張口,卻沒能再發(fā)出任何的聲音,只見一道奪目的雷光從他口中沖出,緊接著頭顱七竅里,全都迸shè出道道雷芒。
隨后從這妖尸法身的周身每一個毛孔中,都綻出絲絲雷火。整個身體從那飛劍刺入的地方開始,只三次呼吸的時間內(nèi),就完全變成了紛紛揚(yáng)揚(yáng)飛落的灰sè碎屑。
俞和自己也被這一劍驚呆了,直到那把飛劍墜入潭水,滾燙的劍身和冰冷的潭水相激,發(fā)出類似劍胚淬火的哧哧聲響,這才醒轉(zhuǎn)過來,招手?jǐn)z回長劍。
“你這是神霄天雷?不對,就算是神霄天雷也不可能有如此威能,你這是什么雷法?”
謝年生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剛好看到這驚心動魄的一劍,駭?shù)妹嫫ぶ碧谥朽哪钸吨?br/>
俞和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謝年生,他不知道該不該回答,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這雷法來自云峰真人與他同探的那座古修洞府,記在那張故弄玄虛的銀箔上,俞和將銀箔上的文字反復(fù)讀了有上百次,可依然云山霧罩,完全不知道講的是什么道理。但幻境中的少年似乎已經(jīng)參透了銀箔上的雷箓法訣,不知道多少次施展這一招御雷劍法,每次使出無往而不利,再強(qiáng)橫的對手也是一擊之下灰飛煙滅。
俞和雖然記得那召來雷光的符箓,但自己從未敢真正試過此招,他生怕符箓一成,當(dāng)真晴空霹靂,落下的雷光會驚擾到其他同門,萬一引起什么軒然大波,那就不好收場。
所以他其實(shí)根本不知道這到底是什么雷法,故而沒法去答謝年生所問。
謝年生見俞和沉思不語,忽然心中一凜,這才想起修道中人的禁忌。這別人暗藏的保命秘術(shù),豈是隨便能問的?
在謝年生的眼里,此時的俞和,可絕不再是個初出茅廬的稚兒。只憑一人雙劍,能與金丹大成境界,被人收做法身,還身懷護(hù)體奇寶的尸妖大戰(zhàn)數(shù)合。最后一式喚來九天紫雷附劍,硬碰硬的一擊,將尸妖打成飛灰,這是何等道行?只怕他通辰道宗的宿老們,也沒有這般威風(fēng)。
你看到了人家的暗招也就算了,還要追根究底的去問,碰上xìng子yīn鷙偏激之士,恐怕翻手就是一劍飛來。當(dāng)下謝年生冷汗涔涔,掙扎著撐起身子,雙手抱拳一揖到地,忙不迭的道:“俞師兄,在下方才受了驚駭,一時口拙,贖罪贖罪!”
這連稱呼都改成了“俞師兄”,謝年生心里已經(jīng)認(rèn)定了,這俞和必是羅霄劍門潛修出世的絕代高手。
見謝年生忽然這番做法,俞和心中詫異,趕忙上前扶起謝年生:“謝師兄此話哪里說來,你真元虧虛,切莫要耽擱,此地元?dú)獬溆切逕捳鏆獾拿钐帲阄宜偎僬{(diào)元回氣,待救醒吳師兄后,再做出去的打算。”
謝年生連忙點(diǎn)頭稱是,他也不敢擾了俞和,踉蹌著自尋了一個偏僻角落坐下,放出一團(tuán)寶光籠罩周身,閉目運(yùn)氣。
這尸妖一除,洞中的yīn煞自行散去,地脈竅穴本就是元?dú)夂剖幍南烧娓5兀澳耸怯羞@具道行高深的尸妖盤踞,無數(shù)年吞吐,才把此處攪得一團(tuán)yīn邪。如今根源不在,純凈的元?dú)馐帨旄[穴,一截地脈如明河閃耀,霞云四合,仙光渺渺。
俞和祭起飛劍盤旋護(hù)法,閉目吐納,這一次再不需分神戒備,自然放開周身脈絡(luò),一時間如長鯨吸水,將周遭的元?dú)馔倘敫怪校褚赫嬖诘ぬ餇t鼎中翻滾飛騰,河車旋動,自俞和頂門透出一柱清光,直沖向無窮盡的高穹。
這邊俞和自覺修為節(jié)節(jié)高漲,那邊謝年生偷偷睜眼窺視,心中又增驚異。他幾十年吞吐元?dú)猓薜糜褚哼€丹,自然對諸般天地元?dú)饬巳缰刚疲@地脈元?dú)饣趾牒迫唬玿ìng子卻是凝實(shí)頑固,煉氣士能占據(jù)一截地脈吐納,修為確可一rì千里,但這地脈元?dú)馑葡忍旆窍忍欤m不及先天五行五方元炁中的zhōng yāng戊己土炁那般固執(zhí)如綱,難以煉化,但地脈元?dú)猱吘故菑膠hōng yāng戊己土炁中生化而來,煉氣士納入身體,還是需要一番真煉調(diào)理,才可轉(zhuǎn)成自身真元。可俞和盤膝一坐,就有滾滾地脈元?dú)獬麉R聚過去,也不見他煉化,只顧吞吐,甚至連那地脈元水,也是紛紛化作漫漫水汽,被俞和一股腦兒吸了。
再等得俞和頭頂清光一起,隱隱有萬妙天音浮現(xiàn)。這般異相紛呈,謝年生只在道家軼聞中看過,數(shù)萬年前有純陽散人,偶得大羅真?zhèn)髅钪B,一身道行通天徹地,最后肉身得證天仙道果,平地霞舉飛升,傳說這純陽散人靜坐吐納時,好似海納百川,有萬種天地元?dú)饧娂妬硗叮旈T有皓月之光上達(dá)三十三天,可神游仙闕。
眼前俞和這般異相,與那傳說何其相似!謝年生心知其中定有非同尋常的大玄妙,絕不可唐突,當(dāng)下心中暗省,閉目,閉嘴,收心運(yùn)功。
這一打坐便足有半天光景,兩人神完氣足。扶起吳華,謝年生拔出吳華肋下的木劍,取出諸般療傷靈丹,撬開吳華的牙關(guān)灌下,再將吳華擺成五心向天的坐姿,他自坐在吳華身后,雙掌一上一下,抵住吳華背后靈臺與命門兩處大穴,渡入真元。俞和坐在吳華身前,伸掌抵住吳華胸前膻中穴,也緩緩的將一道真元渡入。
這吳華體內(nèi)經(jīng)脈干涸,一身真元幾乎被完全吸盡,只剩一縷游絲般的真氣,在丹田中艱澀的流轉(zhuǎn)著。靈丹吞下,謝年生與俞和兩人各出真元助藥力化開,那一縷真氣才旱逢甘霖,漸漸壯大活潑,自行轉(zhuǎn)了一圈小周天。
蓄息潤經(jīng)、導(dǎo)氣理脈,謝年生引著真氣行過吳華體內(nèi)十二正經(jīng)中的六大陽經(jīng),俞和引著真氣行過六大yīn經(jīng)。
咕咚一聲,吳華喉頭一縮,一口津唾落入腹中,這才幽幽醒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