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云舒拿著cd從排隊的人群出來時,章斯年正手里拿著cd,在入口一側(cè)立著,頎長的身形像白楊一樣挺拔。
裁剪合身的條紋襯衫勾勒出身形,章斯年是她見過的最適合穿襯衫和西裝的人。長期健身的身體將衣服撐起,肩背舒展,配上斯的無框眼鏡,有種介于青年和成熟年男人之間的魅力。
快到演奏會開始的時間,劇院門口人潮涌動,即使站劇院的一角,氣場使然,他在人群依舊醒目。
云舒繞過洶涌的人潮,走向他。
“沒想到會在這里碰見。”云舒率先開口。
“嗯。”章斯年點點頭,目光掃過云舒手的cd,微笑道,“我喜歡這個樂團很多年。”
“我也就是前幾年偶然聽到才喜歡上的,對了公司的事情忙完了么?”
“快忙完了。”章斯年推了下眼鏡,“不然今天也騰不出時間來聽演奏會。”
“那就好。爺爺他昨天還打電話問我們什么時候回去呢。”
“過幾天我忙完就過去吧,家里還好么?”
章斯年提起家里時無比自然,話音落在云舒耳朵里,卻是讓她愣了愣神。
兩人站得地方靠近入口,不免擁擠。云舒剛一愣神,后面人一擠,避開的不及時,沒站穩(wěn),不免趔趄一下。
看她傾倒的方向,她幾乎要撲進章斯年懷里。但好在她玩滑板多年,平衡性不錯,身體運動自如,迅速握住章斯年的手臂,撐住,站穩(wěn)。直起身子時鼻尖幾乎是擦著章斯年的襯衣,可以聞到他身上很淡的木質(zhì)香水的氣息。
章斯年扶住她,嘴唇抿了抿,神色有些嚴肅:“這注意力不集的毛病,得改。”
“啊……好的。”云舒接著回答上面的問題“沒什么大事,這幾天就來了個抄水表的。”
“入口人太多了,進場吧。”章斯年開口道。
“嗯,你在什么位置。”
“內(nèi)場a區(qū)第一排第25個座位。”
云舒翻了一眼包里的門票:“我在內(nèi)場b區(qū)第一排第1個座位。”
兩人一同進去,場內(nèi)都在找位置,有些擁擠,兩人幾乎肩膀挨著肩膀。人流量大時,章斯年十分有風度,側(cè)了側(cè)身子,替她擋住來往的行人。
走到a區(qū)和b區(qū)的分岔口,兩人分開。
云舒一邊走一邊看刻在座位上的編碼:“第三排,第二排,嗯,第一排,1號座,找到了。”
正準備拉開折疊的軟椅坐下,身側(cè)傳來熟悉的聲音:“云舒。”
“哎——”云舒抬頭看過去,眼睛有些疑惑的眨呀眨。
“a區(qū)第一排25號,我位置就在這里。”
a區(qū)和b區(qū)是正對舞臺的兩個區(qū),挨在一塊,25號正好是a區(qū)一排最末尾,1號是b區(qū)最開頭,兩人說是兩個區(qū),實際上就隔了一個走道。
實在是太巧,巧到云舒都有些驚訝,撓了撓頭解釋道:“嗯……最開始買位置想買最間的來著。”
“嗯,我也是這么想的。”
兩人的位置,確實正對著舞臺正間。
兩人落座,快到演出時間,舞臺上燈光亮起,觀眾區(qū)的燈光很快便暗淡下來。
云舒低頭將手機調(diào)整到靜音模式,聽到章斯年的聲音:“結(jié)束后我送你回去。”
“好的。”
琴聲悠揚,兩人很快沉浸于演奏之。
兩個小時時光眨眼而逝。
謝幕時,云舒看了一眼章斯年的側(cè)臉。
觀眾區(qū)只有屋頂?shù)囊恍┬糸W爍著晦暗不明的燈光,章斯年頭頂恰好有一盞,昏黃的燈光下,鼻梁恰好成為光與影的分界線,漆黑如墨的瞳仁有星火在閃爍,下頜線輪廓與脖頸之間形成一個漂亮的角度,唇角帶笑,輕輕鼓掌,難得一見的放松姿態(tài)。
演出結(jié)束,章斯年側(cè)著身子看向她。
深邃的眼眸像一汪深潭。
散場的音樂和嘈雜的人群,云舒突然覺得自己心臟的跳動頓了一拍。
“走吧。”
“還是不要麻煩了,我還要去朋友那里,把花生糖接過來。”
“那就先去接花生糖。”
“并不麻煩,”章斯年補充道,“我也想回去休整一下……”
并且已經(jīng)快十點,云舒平日里做事毛手毛腳,他有些不放心。
云舒抬眸看他,眉眼間確實帶著淡淡的倦意。
“那就走吧。”
——
李蔚牽著花生糖,在小區(qū)樓下等她。
花生糖就在趴在他腳邊,一副懨懨的模樣。
“怎么了。”云舒蹲下身,摸了摸花生糖脖子間的軟肉。
李蔚笑道:“它本來好好趴著呢,結(jié)果大咪把它惹毛了,跟著大咪后面追,大咪靈活,它這么大一只,追著追著撞到茶幾了。”
“自己撞的,結(jié)果還和我發(fā)脾氣,大半個晚上都沒有理我,喂它東西也不吃。”
云舒含笑摸摸它頭:“可憐見的。”
花生糖跟著汪嗚一聲。
章斯年出于禮節(jié),跟著云舒下車,準備打個招呼。
兩人聊了幾句,李蔚才注意到云舒身后的人。
“您好。”章斯年頷首道。
“章先生是吧,百聞不如一見,我是李蔚,小舒的朋友。”
兩人客套幾句。
花生糖有幾天沒見章斯年,云舒這邊都還沒怎么撒嬌,就奔著章斯年去了,在他腳邊蹭來蹭去,發(fā)出親昵的汪嗚聲,章斯年自然也聽到了它剛剛撞茶幾的事情,蹲下身子,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安撫它。
“不早了,你帶著花生糖回去歇著吧。”李蔚對云舒說到,“對了,晚上它沒怎么吃東西,你回去后看看要不要再喂一點。”
“好的。”云舒打開車門,費了些力氣,將花生糖抱上后座。
——
兩人一狗剛回到家,花生糖就一反剛才懨懨的模樣,嘴銜著章斯年的褲腳,往廚房方向走。
花生糖拉扯力氣小,其實哪里拉的動章斯年,不過是章斯年順著它的步子走,想看它到底是什么意思。
“花生糖——”云舒連忙拍了蹲下身,點了點它腦門,示意它松嘴。
章斯年連花生糖毛都是勉強忍受,現(xiàn)在花生糖將口水弄到他褲腳上,成是要生氣的。
章斯年看了眼自己的褲腿,神色倒是平靜:“褲子等下?lián)Q了就是。”
花生糖松了嘴,跑到冰箱門前,蹲坐著。抬著頭,濕漉漉的眼睛看著章斯年。
“你是最近都沒讓它吃好飯么?”章斯年含笑問到。
云舒臉有些紅:“都是喂的狗糧和罐頭,本來今天送到李蔚那里,有拜托他幫忙做一些的。”
“冰箱里還有東西么?”
云舒神色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子:“我添了些新鮮水果,菜……沒動過”
章斯年無奈搖搖頭,把冰箱里已經(jīng)蔫了的蔬菜丟進垃圾桶,留下兩個賣相還算好的胡蘿卜,從冰箱冷凍層拿出蝦仁。
“沒那么新鮮了,蝦仁不夠它吃,加點胡蘿卜煮一下,你等下拿著和狗糧拌一塊給它吧。”
“之前看到,煮過胡蘿卜,小狗吃一些,對健康有幫助。”
“好……哎不對。”云舒反應(yīng)過來,“你去休息吧,忙了一周了。我拿奶泡狗糧給它就可以。”
“沒多大事。”
花生糖直接窩在了章斯年腳下,等著吃東西。云舒蹲下來眼睛瞪著,裝作一副我很兇我要生氣了的模樣,訓它。
“給你買的都是最好的狗糧,你還嫌棄。“
“真是給你養(yǎng)叼了嘴。”
花生糖一副聽不懂云舒在說什么的無辜表情,繼續(xù)堅持要窩在章斯年腳邊,云舒訓它,還把頭偏向一邊。
章斯年看著有些好笑,每次看云舒和花生糖講話,他都在想花生糖到底聽懂了多少。
有時候看它的模樣,像是聽懂了,溫順的很。有時候好像又故意逆著云舒來,把云舒氣到跳腳又拿它沒辦法
“好了,真要是有時間,就把客廳整理一下。”
云舒不太會收納整理,東西總是隨手放。平日里,迫于他的威懾力,總會在他下班前收拾整齊,雖然她所謂的整齊并不能達到章斯年的標準,每次回來,章斯年都要把一些東西再歸置一下。
他一周沒怎么回來,算不上太亂,掃地機器人定時會打掃,地面也是干干凈凈,但茶幾、沙發(fā)上都堆了不少云舒的小東西。
“我……我馬上整。”
她之前想著章斯年過幾天才能回來,準備等他回來前一起整理。
萬萬沒想到今天晚上人就回來了,將這凌亂的場面抓了個正著。
云舒整理到電視柜前,看著旁邊的cd架,才想起來:“對了,前幾天花生糖把這個架子弄翻了,我也不知道你放的順序,就大概放回去了。”
“沒事,我等下自己再來理就好。”章斯年將切好的蝦仁入鍋,發(fā)出刺啦的聲響。
“還有……”云舒有些猶豫。
“嗯?”章斯年抬頭看向手指正在和衣角作斗爭的人。
“我不是有意翻你東西的。就是收拾的時候,看到了那今天晚上那個樂團的兩張cd,其一張我沒有,能不能……”
“那里面你想聽的都可以拿去聽,聽完后物歸原位就好。”
“真的嗎?”云舒有些激動。
章斯年沒想到云舒因為這么一點小事就能開心成這樣,嘴角也帶了些笑意,道:“買回來就是拿來聽的,旁邊就有播放機,你也可以直接用。”
“那我現(xiàn)在想聽,可以嗎?”
章斯年點點頭。
云舒迫不及待的從架子上找到那張cd,取出,小心翼翼放倒旁邊的cd機里。
章斯年的cd機很是別致,木質(zhì)紋路,做舊的復古風格,形狀做成一張黑膠唱片一樣,音效也是一流。
云舒按下開關(guān),輕柔的聲音在空氣間彌散開來。
最先響起的是悠揚的長笛聲,讓人想起清晨彌漫在山間的霧靄,接著插入有些輕快的鋼琴彈奏,樂聲行云流水,伴隨著演奏的進行,越來越多的樂器加入進來,并不像交響樂一樣氣勢磅礴,是極盡溫柔舒緩的調(diào)子。
像春日綿密的細語,像夏日輕柔的海風,像一個柔軟的幻夢。
云舒靠坐在沙發(fā)上,抱著軟綿綿的抱枕,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要舒展開。
章斯年正將做好的食物裝盤,和狗糧拌在一起,蹲下身,放在花生糖嘴邊。
悠揚的樂聲和花生糖吃飯的呼嚕聲混在一起。
章斯年在云舒心一向是正經(jīng)、嚴肅,此刻蹲在花生糖面前,給它喂食,眉眼間溫和的不可思議。
伴著樂曲聲,居然給她一種溫暖的感覺。
就像……就像家一樣。
云舒蹭了蹭懷巨大的抱枕,覺得眼眶有些發(fā)熱。
喂完花生糖,章斯年直起身子。
花生糖吃飽了,對他越發(fā)狗腿。腳邊蹭來蹭去,嘴里發(fā)出輕柔含糊的叫喚聲。和平時沖云舒撒嬌的樣子沒有什么差別。
云舒突然覺得有些礙眼,隔空瞪了花生糖一眼——你還是不是我家的狗子了。
花生糖渾然不覺,繼續(xù)對著章斯年撒嬌,連看都不帶看云舒一眼,云舒看著越發(fā)生氣。
章斯年摸了摸它的頭,準備上樓。
看著云舒一副氣鼓鼓的樣子盯著花生糖,搖了搖頭。和一只狗置氣,小孩子似的。
上樓上到一半,章斯年突然回過頭來。
“對了……上次讓你建的那個模型,做的怎樣,有沒有什么問題。”
“我休息一下,明天下午再去公司,你不會可以問我。”
耳邊的音樂聲依舊溫柔,云舒的臉瞬間垮了下來,晃了晃頭,內(nèi)心咆哮。
什么溫暖、溫柔!都是錯覺!錯覺!錯覺!
花生糖你不要被表象給欺騙了!我才是你最好的主人!!!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