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南陽縣 第一章 入門
第一章 入門
轎門被踢開,看著門口微笑著伸出手的男人,意娘愣愣神,紅暈一點(diǎn)點(diǎn)從脖子爬上了臉,三分羞七分艷,整個人是人比花嬌。
拉起了蓋頭,掩住一臉的羞澀,她將手放到了他伸出的手心里,而他握住了她的手,扶著她下轎。外面安靜了片刻,等到她探出身子,被他一把抱了起來的時(shí)候,周圍轟然爆發(fā)出一陣呼聲和笑聲。
這不合規(guī)矩。喜梅坐在轎中看著這一切,她知道正常的婚禮不是這樣的,可是,誰在乎呢來賀喜的賓客有幾個是真心祝福的,他們都當(dāng)這是場鬧劇,他們把這當(dāng)一場笑話,在場中唯有他們?nèi)齻€人,是認(rèn)認(rèn)真真的完成這個儀式的。
當(dāng)意娘伸出手的那一刻,她又一次,認(rèn)認(rèn)真真的,將自己的一切教到這個男人手中。
究竟要多大的勇氣,才能再次交自己托付在另一個人手中?
喜梅不知道。她只感覺,這漫天喜慶的音樂,落到耳朵中怎么那么悲涼呢。
她是不慣這種熱鬧,外面的笑聲也好,鬧聲也好,都讓她覺得難堪。她遲疑的坐在車中,猶豫著要不要等人把視線都移開再下車時(shí),卻料到顧鳳璋竟然在車邊叫了一句,“喜梅,我們一家人一起進(jìn)去。”
“顧,顧大人,這不適合……”在旁邊的喜娘聽到這句話,臉都綠了。這婚禮已經(jīng)是她見到過的最沒有體統(tǒng)的婚禮了,她也是迫于無奈來幫忙的,沒想到在現(xiàn)場還會出更加讓人難看的漏子。她支吾的說了句,卻被顧鳳璋打斷,“無妨,她是我女兒。”
喜娘聽到這句話,被哽的說出半個不是的字來。雖然耳聞新夫人有個拖油瓶,可這種拖油瓶一般都是往往羞于見人的,從沒見得有男人會接受的如此痛快,或者說生怕人不知道似地如此宣揚(yáng)的。
可既然如此,她也無法,只能耐著性子的站在轎子旁等待著。
這,喜梅遲疑了片刻,周圍起哄的聲音也在看到顧鳳璋這邊奇怪的舉動后噤了聲,轎子外面的空氣忽然詭異的安靜了下來。看著他笑著的眉眼,喜梅知道這個****老爹在故意逼自己,只能嘆了生氣,理理衣服爬出了轎門。
既來之,則安之。
這婚禮上的壓轎的活兒向來由男孩兒做,少見她這般大的女孩兒,況且,時(shí)機(jī)也不對,因而當(dāng)喜梅走出車子時(shí),旁邊的人先是一愣,接著轟的一聲,竊竊私語的聲音像花間的蜂鳴般驟然升起,大的想要忽略都不行。
早先京城中便有傳聞,但也僅限于傳聞,眾人還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母女倆,頓時(shí)各個都踮起了腳,恨不得把眼珠子摳出來的看著,那種陣仗,讓一直很平靜的喜梅都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抬起頭,挺直腰桿,大大方方的走,”顧鳳璋看著她這般緊張的樣子,唇角勾起一個淺淺的笑容,低聲說著,“有我在呢。”
喜梅愣了一愣,抬頭看起他微笑的樣子,一時(shí)有些眼花。
周圍很亂,可顧鳳璋很靜,很穩(wěn),他的態(tài)度是那么的坦然,眉宇間都是滿滿的幸福,那滿足的笑容和舒展的眉眼如春華般美好,看的旁邊的人忽然一窒,到嘴邊的質(zhì)疑都咽了下去。
顧鳳璋將意娘抱過了門檻才放在地毯上,看著那盆炭火下意識的皺了皺眉。按規(guī)矩意娘進(jìn)門是要跨火盆的,顧家人或許是為難,竟然將那火燒的十分旺,火苗子撩的有好幾丈,人根本就從旁邊走不過去。
意娘就算有心理準(zhǔn)備,這會兒看到這個卻也傻了眼,輕輕的撩起了蓋頭一腳,卻遲遲不敢跨步。偏偏那里面迎來的幾個丫鬟還在一旁催促,“夫人趕快跨啊,老太太還在前面等著呢。您跨了一步,徹底燒去以往的過去,干干凈凈的重新做人。”
喜梅聽著這話,下意識的就皺了眉,她雖然沒有參加過婚禮,不知道婚禮上是否必須跨過這個,可是那幾個丫鬟的眼神和口氣都讓她十分不爽,什么叫干干凈凈重新做人,她們母女倆難道以前有什么不干凈么
意娘在這個催促下似乎有些沉不住了,動了動腳打算往前走,結(jié)果她剛抬起腳尖,還沒邁步子,就被喜梅一把抓住了手。
“不要。”喜梅搖了搖頭,站在母親身邊拉住了她的手,用只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小聲的說道。
這擺明是讓母親出丑的事,她才不會讓母親照著她們的話去做。不過一個入門而已,我就是不入了又怎么樣。若她們母女倆孤苦無依,讓人欺負(fù)也就罷了,可是現(xiàn)在,她斜了斜眼看了站在另一邊的男人,
這事兒,她要看顧鳳璋怎么辦
是他剛說“有我在呢”的,若是連這點(diǎn)事都護(hù)不得她們周全,那這門不近也罷了。
顧鳳璋似乎沒有察覺到喜梅對他的考校,他只是站在原地,像是等著什么,直到那幾個來迎的人掛不住臉,訕訕的走到他跟前催促道,“大爺,你們趕快點(diǎn)過去,要不然吉時(shí)都快過了”時(shí),他才淡淡的開口,“哦,我知道啊。”
“那,那你走啊。”來的奴婢又等了一會兒,見著他還是沒有動的意思,沉不住催了一句。
“嗯,你說,這樣子讓我怎么走。”顧鳳璋站在那里笑了笑,說不出的閑適,似乎一點(diǎn)都不在乎吉時(shí)不吉時(shí),指了指那個燒的特別旺的火盆。
這個時(shí)候的火苗已經(jīng)更高了,燒的木柴嗶嗶作響,簡直都可以來做燒烤了。
“這,”那奴婢一窒,半天才訥訥的說,“那是給新娘子走的。”
“哦,那你走個給我看看?”顧鳳璋負(fù)手站在那里,笑的很溫和。只是那奴婢聽著他這句話卻是變了臉色,當(dāng)下就臉色發(fā)白,“大爺,這,這,小的過不去……”
“既然你都過不去,那你讓新娘子怎么過去”顧鳳璋這個時(shí)候才收了笑容,冷冰冰的說,“給我搬開。”
“這,”那個奴婢聽到這話卻一陣為難,旁邊幾個看熱鬧的也變了臉色。喜梅先前就看出這幾個人不是一伙的,要不然那個催顧鳳璋先走的人被訓(xùn)斥的時(shí)候,其他人也不會臉上出現(xiàn)笑意了。顧鳳璋斥責(zé)那個人的時(shí)候,他們還是看笑話的,可是這個時(shí)候下命了,他們卻齊齊的變了臉色,立馬就站出來阻止:
“大爺,這不合規(guī)矩”
“大爺,這么多人在這里看著呢,撤掉不大好啊……”
“大爺,你這樣做,只怕老太太看了心里會覺得……”
“大爺,……”
喜梅算是看出來了,雖然這些人心不齊,但是給她們母女倆下馬威,暗地里使半子的目的是一樣的。剛才只所以看笑話是因?yàn)楸涣R人的無能剛好能顯示出他們的能干,而這會兒若是顧鳳璋命人移了火盆,那任務(wù)失敗,受責(zé)的可就是他們?nèi)苛耍蚨幌伦蛹娂娬境鋈プ钃稀?br/>
這會兒能出來的人,想必也是顧家的老仆,多多少少幾分臉面的,要不然也不敢這般對顧鳳璋說話。他們聒噪的時(shí)候,顧鳳璋也不分辨,只是笑著聽,等到他們說完了才張口,“來人啊,把木炭給我加多,剛才有人反對的話,自己從火盆上給我跨過去。”
“這……”那幫老仆面面相覷,顧鳳璋平時(shí)最是溫柔和氣好說話,這會兒出乎意料的強(qiáng)硬讓他們都感覺到意外,措手不及之下竟然一時(shí)找不到對策了。
“大爺,這個是對新婦好的,從火上跨過去,可以燒掉一切不吉利的東西,日后你們倆的日子也會越過越紅火啊。”總算有人腦袋不笨,念頭一轉(zhuǎn),卻將主意打到了意娘這里,話鋒一轉(zhuǎn)之后卻都是為她們著想了。
“你的意思是,我們?nèi)蘸蟮娜兆硬粫t紅火火了?”顧鳳璋聽了這種勸,眼睛一瞇,眼里的反問道,卻是不給他臺階下的樣子。
“這,”那人再怎么是顧夫人派來搗亂的,也不敢當(dāng)著人家的婚禮說出這種類似于詛咒的話,于是當(dāng)下啞巴了。顧鳳璋見狀也不再說話,只是陪著喜梅母女倆一起站在那里,讓著旁邊的一大伙人罰站。
就這么站了不知道多久,外面的鞭炮響了又響,大宅里卻安安靜靜的,那些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個,一個憋得頭上冷汗直冒。喜梅在旁邊看的無聊,忍不住偷偷蓋著嘴打了個哈欠,等著顧鳳璋解決這麻煩。
“你們這些人,連催個人都不會,怎么還半天還在這里”就在一片安靜中,一陣細(xì)碎的腳步聲從之內(nèi)里傳過來,昏昏欲睡的喜梅抬起眼,卻見到一個長的頗精明的姑娘一身紅色衣裙的從屋內(nèi)跑過來,老遠(yuǎn)就沒好氣的劈頭蓋臉的叫道。不過當(dāng)她看見顧鳳璋一行人還在這里時(shí),顯然十分驚訝,急急的收了口,款款的過來行了禮,連喜梅都沒漏下,禮節(jié)做足了極點(diǎn)。
這倒是個有趣的,自從進(jìn)門所有人看著她們母女的,鄙視有,輕視有,好奇有,玩味有,但是這般鄭重的尊重去從來沒有。
“大爺怎么還在這里?貴客在廳中都等得急了,老夫人讓我來催你們快點(diǎn)呢”那姑娘行完了禮才問話,看她的神態(tài)焦急,喜梅才忽然悟出顧鳳璋在耗個什么勁兒。
能在顧府里成為貴客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人。喜梅這才想起來顧鳳璋之前說的連皇帝也會親臨,怪不得他敢應(yīng)耗。聽說那老太太最好面子,若是這般誤了時(shí)辰,君前失儀不說,被人抖出這點(diǎn)小齷齪,她的面子可就是丟到皇帝那里去了。
“玲瓏姑娘,不是我們有意拖延,著那實(shí)是,著實(shí)是……”那些人似乎很畏懼這姑娘,不等顧鳳璋說話便紛紛為自己辯解,被她那美目一瞪,卻才紛紛閉上了嘴不再言語。
這姑娘的身份不一般,喜梅看著她的打扮,雖然今天婚禮,顧府上上下下都是一身紅,可她這衣服的制式料子明顯跟別人不一樣,要好多了,而且滿頭珠翠也不是普通丫鬟能戴的起的。不過她打扮的規(guī)格明顯是府里頭下人的樣式,再說真的千金小姐也不會跑著出來催人,所以相想必是府里頭的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丫頭。
果然,顧鳳璋的話也證實(shí)了喜梅的猜測,他淡淡的指著那姑娘說了句,“這是老太太跟前伺候的玲瓏,老太太最是中意她,連半刻都離不了。”
“大爺抬舉奴婢了。”玲瓏不卑不亢的一笑,而后卻是關(guān)心起她來的主要原因了,“不知道是不是有哪里設(shè)置的不合大爺?shù)男囊猓屇憷仙鷼饬耍课疫@就令他們?nèi)ジ摹?br/>
“我哪里像那么愛生氣的人,再說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縱然有氣也不會隨便對人發(fā)”顧鳳璋擺擺手,卻是沖著那火盆一指,“他們非要意娘跨過那東西不可,她跨不過去,我這做丈夫的自然也不能棄她而去,因而只能在此地同甘共苦了。”
玲瓏聞言望那火盆看了一眼,卻是變了臉色,“這幫大膽的刁奴,竟然還敢在您面前耍花樣,真是被慣壞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老太太是多么的容不下新人呢你們幾個,還不趕快把這東西撤了”
“玲瓏大姐,可這是……吩咐的。”那人看到顧鳳璋一行人在,不敢把主使者的名字說大聲,因此只能拼命的以目示意。可是玲瓏卻像是聽不懂似地,竟然叉起了腰在那里沒好氣的訓(xùn)斥道,“我管你是誰吩咐的,連我的話都不聽了,是不是要我稟明了老夫人,要她老人家來親自請你們?”
“不,不,小的們這就去撤,這都去撤”那幫人極其怕這句話,見著玲瓏是真的怒了,趕緊手忙腳亂的移火盆掃地毯,即可就把那里打掃的干干凈凈了。
“讓夫人和小姐久等了,您跟著奴婢這邊請。說來也讓你們見笑了,我們老太太極其仁慈,平時(shí)最是好說話不過,才一不小心就把這些個刁奴慣壞了,動不動盡做些沒大沒小的事。”玲瓏笑嘻嘻的道了歉,親自領(lǐng)著路的帶她們往正堂方向走去。喜梅娘蓋著蓋頭不好看,也不能說話,只能輕輕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喜梅則沒有這個顧慮,而是大大方方的抬起頭打量著這個氣度不一般的丫鬟,心里想著,果然是大家出來的,氣度不一般,四兩撥千斤的技術(shù)就是高明,三言兩語就把她主子從這事兒中剝離出來了,仿佛一切都是底下人沒規(guī)矩似地。
若剛才自己母女倆真的丟了丑,只怕她照樣會用寥寥數(shù)語就把一切轉(zhuǎn)個兒,變自己母女倆小家子氣沒見識好欺負(fù),而她則可以帶著她的老夫人教訓(xùn)下這些執(zhí)行的人,落一個寬容大度的美名。
不過看起來,這家里的勢力,卻還是那個老夫人根深蒂固些,明顯壓了顧鳳璋一頭。
畢竟有母子大義在,也難怪了。
喜梅一路上胡思亂想,顧府雖然很大,但是她這些日子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并不十分驚奇,滿腦子的注意力都放在沿途的婢仆上了。有著玲瓏帶路,又有著顧鳳璋維護(hù),一路上雖然也遇到一些老媽子老家仆做攔路虎的,但都一一被斥責(zé)了回去,盡然也十分通暢。除了這些來找茬的之外,其他路上遇到,都是恭恭敬敬的上來行了禮,屏聲斂氣的樣子明顯說明顧家的家風(fēng)不是一般的嚴(yán)謹(jǐn)。
這樣一路行走,意娘蓋著蓋頭自然不便,于是顧鳳璋也就放慢了步子,一直走在他身邊十指相扣的攙扶著,絲毫不顧及別人的眼色。那玲瓏竟也十分知機(jī),看見了都跟沒看見一樣,非常平靜的在前面領(lǐng)路,東轉(zhuǎn)西轉(zhuǎn),走過一座東西穿堂、向南大廳之后,儀門內(nèi)大院落,上面五間大正房,兩邊廂房鹿頂,耳門鉆山,四通八達(dá),軒昂壯麗,比各處不同。
“大爺和新夫人來了。”門口早就有一溜的小丫鬟候著
這樣一路行走,意娘蓋著蓋頭自然不便,于是顧鳳璋也就放慢了步子,一直走在他身邊十指相扣的攙扶著,絲毫不顧及別人的眼色。那玲瓏竟也十分知機(jī),看見了都跟沒看見一樣,非常平靜的在前面領(lǐng)路,東轉(zhuǎn)西轉(zhuǎn),走過一座東西穿堂、向南大廳之后,儀門內(nèi)大院落,上面五間大正房,兩邊廂房鹿頂,耳門鉆山,四通八達(dá),軒昂壯麗,比各處不同。
“大爺和新夫人來了。”門口早就有一溜的小丫鬟候著
“大爺和新夫人來了。”門口早就有一溜的小丫鬟候著
“大爺和新夫人來了。”門口早就有一溜的小丫鬟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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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梅不知道玲瓏是自己一伙的,所以玲瓏的所作所為在她看起來就是維護(hù)老太太的聲譽(yù),從而產(chǎn)生這個丫頭好厲害的感想了。╮(╯_╰)╭不過這也是玲瓏追求的效果,她雖然會在暗地里做對喜梅母女倆好的事,但是她面上表現(xiàn)出來的,將會一直是為老太太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