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番外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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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喬進來后, 一道道視線若有若無地從四面黏到他身上。
帶著許喬過來的造型師推出一排衣服, 從中取出一套紅衣遞給許喬。
薄薄的料子顏色飽和度很高, 配上浮夸的刺繡和亮片,顯得有些廉價。
李飛飛心里有些犯嘀咕, 大冷的天, 這么一套衣服穿上簡直跟沒穿一樣。
造型師指了指對面:“更衣室在那邊, 要我?guī)兔幔俊?br/>
“謝謝, 我自己來。”許喬眼睛彎成新月, 看了眼旁邊的李飛飛,“飛飛你在這等我。”
化妝間是臨時搭建的, 因為場地不夠, 更衣室被安排在另一邊,跟隔壁劇組共用。
手指勾著衣架走到更衣室,里頭這會沒什么人, 許喬進到最角落的一間,將門搭扣滑下關好。
脫下羽絨服,一股子寒意襲來, 許喬把里頭的毛衫和保暖內(nèi)衣也脫下, 只留了條底褲開始換那套紅衣。
這衣服不僅輕薄, 料子還滑得很,穿在身上一只手固定不住,一個勁兒從肩頭往下滑。
將衣服套好,給腰帶打結的時候,身后關得好好的門忽然晃蕩了一下, 不知道怎么打開了,一陣冷風鉆了進來。
許喬聽到聲音轉(zhuǎn)身看過去,就見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站在外頭。
他長得很高,肩寬腰細腿長,古裝扮相,穿著月白色裁剪合適繡工精致的長袍,脖子上圍著和扮相不搭的高定灰色羊絨圍巾。
看他胳膊上搭著的薄款羽絨服,去掉發(fā)套洗過了的濕漉漉短發(fā),應該是拍完了戲過來換衣服的。
許喬略微揚起下巴,提醒他:“應該還有別的更衣間吧?”
對方線條凌厲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下許喬。
許喬身上薄薄的紅裳半落到腰間,肩膀和后背大半露出,在更衣間昏黃黯淡的燈光中顯出幾分羊脂玉般的溫潤色澤。
注意到他目光停留在自己裸露的后背上,許喬不慌不忙拉好衣服。
他沒說什么,隨手將掉到額前的濕漉漉短發(fā)撥上去,轉(zhuǎn)身離開。
許喬見他走了,重新關上門。
落下門搭扣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扣子松的很,剛剛應該是自己滑下來門才開的。
將衣服整理好,披上羽絨服,許喬打開門走出小間,剛走兩步腳就踩到了一個硬木質(zhì)地的牌子。
他挪開腳,看到那是一塊串著繩子的木牌,撿起來一看,上面寫著:徐斯奕專用。
直起身子,許喬這才注意到更衣間門上有個釘子,這牌子原本應該是掛在上頭的。
“徐-斯-奕。”許喬低聲念了一遍,想起來進組前李飛飛跟他說過,徐斯奕在隔壁劇組。
所以這個更衣間不是公用的,是徐斯奕的專屬更衣間。
那么剛剛那個年輕人——
許喬拿出手機在搜索欄輸入這個名字,網(wǎng)頁跳轉(zhuǎn),出現(xiàn)在圖片上的男人,果然是剛剛那位。
圖片上的他五官優(yōu)越,抬著下巴俯視鏡頭的樣子很有壓迫感。
繼續(xù)翻了翻百科和最新消息,許喬勉強知道這位如今的紅火程度了。
占據(jù)娛樂圈流量半壁江山,今年似乎在轉(zhuǎn)型,消息少了很多,但在娛樂圈的地位仍是自己現(xiàn)在無法企及的。
現(xiàn)在,他在隔壁《百鬼》劇組出演道門仙師。
……
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講,身為圈內(nèi)人的自己,剛剛表現(xiàn)出來的不認識對方的舉動,都是極為不正常的。
將牌子重新掛回到釘子上,許喬看了兩眼,往外走去。
回到化妝間,李飛飛接過許喬胳膊上搭著的毛衫和保暖內(nèi)衣,看到他羽絨服里頭空蕩蕩,就那薄薄的一層紅衣,不由擔心問道:“冷嗎哥?”
“還成。”許喬對負責他的造型師點點頭,示意自己可以開始了。
造型師是個年紀不大的姑娘,難得有許喬這樣出色的臉蛋能讓自己大展手腳,她摩拳擦掌,興致勃勃。
先是上發(fā)套,造型師拿著錦兒專用的定制發(fā)套,一點點用刷子給許喬粘好。等粘好了發(fā)套,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許喬,嘖嘖稱嘆。
烏發(fā)散落下來,就有了那么幾分古韻。
素顏下許喬的皮膚也白亮白亮的,細膩的光澤讓造型師羨慕的要命。
這樣的好皮膚不用粉底和遮瑕,也完全經(jīng)得起高清鏡頭的考驗。烏發(fā)流云一般傾斜下來,越發(fā)襯得那張臉神清骨秀。
然而絕佳的皮相骨相帶來的是上妝的難度。
造型師有些躊躇,生怕自己功夫不到家,弄巧成拙反而破壞了這張臉的美感。
她用化妝刷抵著許喬下巴,審視了一番,想著劇里錦兒妖嬈招搖的人設,斟酌半天終于開始給他上妝。
涂涂抹抹,磨磨蹭蹭半天化好了妝容,許喬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微微蹙眉。
妝容過于濃艷了,看上去美是美,卻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修容用的很多,造型師想遮住他的男性特征,讓線條更柔和些,好讓他看上去更像個女人。他輪廓雖然較一般男明星要更精致柔和,但畢竟不是真正的女人。
造型師看了看鏡子里的許喬有些羞愧,化出來也不是不好看,畢竟人長得就好看,再化也難看不到哪兒去。
只是現(xiàn)在前后一對比,化了還不如許喬素顏的樣子好看,就實在是有些難受了。
她輕咳一聲,不自在地開口:“這……哎呀,我重新化吧!反串這種,我可能不太擅長。”
“不用反串。他是青樓小倌,不是妓|女。”許喬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下唇角翹起漂亮的弧度,“我自己試試。”
造型師經(jīng)驗少,手法青澀,不出錯就已經(jīng)不錯了,再多要求也是為難她,許喬想著不如自己來容易些。
“哥你還會化妝?”李飛飛有些驚奇。
造型師也愣了一下,猶猶豫豫:“馬上就要拍定妝照了,你弄不好我再重畫時間就來不及了。”
“沒事,很快的。”化妝臺上工具一應俱全,許喬兩根手指夾起卸妝棉,用卸妝水浸濕后,慢條斯理地擦拭起臉上過于濃艷的妝容。
一旁偷偷打量許喬的人覺得他動作間多了幾分說不上的味道。
臉上的妝容卸去后,那張臉恢復了素凈,在燈光下通透瑩潤。造型師過來幫忙洗了臉,做了下護膚流程。
她一遍動作輕柔地給許喬護膚,一邊不放心問道:“你真自己化啊?”
許喬點點頭,一抹輕笑讓他看上去單純無比。
他曾是全都城貴族子弟卯足了勁想要見到的花魁,舉手投足都是風情萬種,眼波流轉(zhuǎn)間媚態(tài)橫生。無數(shù)人拜倒在他石榴裙下,豪擲千金想要一親芳澤。
怎么發(fā)揮一張臉的優(yōu)勢,許喬再清楚不過。
錦兒是陰柔嫵媚的,身上兼有少年的柔韌俊秀,全然照個女人的模樣來,并不是個好選擇。
掃了眼化妝臺上雜亂的瓶瓶罐罐,許喬挑了支眉筆細細描摹,重新勾勒出眉形。
造型師坐在一旁,還有些不服氣地覺得許喬逞能,可是看著看著就有一絲驚訝染上眼睛。
許喬的動作剛開始有幾分生澀,像是很久沒碰化妝工具的樣子,緊接著找到了手感,動作就變得嫻熟起來,幾下勾勒出眉形,眉尾上挑,帶出道淺淺的撩人弧度。
等整個妝容完成,才過了十多分鐘。
許喬看了看鏡子里烏發(fā)紅唇的自己,嘴角捎勾起,朝一旁觀望的李飛飛和造型師斜睨過去:“怎么樣?”
他生的清潤干凈,這一眼卻又美又媚,說不出的風情在里頭。
眉眼間兼有女人柔美,又有少年清俊,模糊了性別,笑起來的樣子有些風塵,活脫脫一個錦兒站在跟前。
造型師咽了咽口水,點點頭,說不出話來了。
許喬走回片場的時候,蔣聞正在給男女主講戲。
演男主的叫司城,戲劇學院大一的學生,剛成年。他童星出身,有國民弟弟之稱,路人緣很不錯。
演女主的叫張穎慧,年紀比許喬和司城都要大些,是個川妹子,在影視城漂了好幾年,演了無數(shù)龍?zhí)祝@回是第一次出演女主。
“司城,淳于元是個內(nèi)心矛盾的男人,面對女主的真情袒露,他一方面是欣喜的,另一方面則是惶恐——你發(fā)什么呆呢!”
蔣聞講著講著,就發(fā)現(xiàn)司城的目光不知道什么時候放空了,呆呆地看向一旁。沒好氣地把劇本卷起來敲了一下他腦門,蔣聞側頭順著司城的目光看過去。
目光觸及那一抹紅色時,蔣聞眼皮子跳了跳,有股被針扎的刺痛感不知道從哪兒躥了上來。
一旁,不少工作人員也停了手頭工作,看向許喬的表情都有些驚詫,四周靜悄悄的。
紅裳裹纏著他的身體,那張?zhí)煺鏌o邪的臉上,笑容是露骨的曖昧。
高飽和的大紅色,膚色稍微暗一些就能穿出土到親媽都不認識的效果,穿在許喬身上卻將那張臉襯得越發(fā)白膩動人,透露出又純又欲的美感來,像朵嬌艷盛放的玫瑰花。
那艷紅的衣袖和裙擺輕紗飄蕩,一下一下,勾的人目光搖晃。
他就是錦兒,沒有人比他更合適了。
肆意張揚,綺麗糜爛到骨子里的妖艷,盛放到快要腐爛。
這就是錦兒。
不得不說,她確實長了一張偶像劇女主應該有的臉,不含攻擊性的氣質(zhì),讓人見她第一眼就很容易生出好感來,出演傻白甜女主毫無違和感。
管菡手背貼到臉頰上,嘆了口氣,水汪汪的眼睛看向經(jīng)紀人,嘟了嘟嘴抱怨道:“烤的臉都要干了。”
經(jīng)紀人和管菡有些親戚關系,寵她寵得不行,聞言提著那幾個小太陽拿遠了點,又倒了杯熱水給她:“條件不好,沒辦法,來,菡菡喝點水,咱回去好好敷個面膜。”
蔣聞靠在一邊,目光里的煩躁幾乎壓抑不住。
他看著被小太陽圍繞的管菡,又看了看司城張穎慧幾個主演坐到一邊,捂著不怎么熱的暖水袋默默翻劇本,心里頭氣的不行。
管菡經(jīng)紀人二話沒說,招呼人把目光所及的小太陽都拿到了管菡邊上,劇組里僅有的幾個全被供奉到她那邊,連蔣聞特意留給司城烤干衣服的都拿走了。
平日里對司城幾個人罵歸罵,但幾個小孩表演是真用心,蔣聞嘴上不說,心里頭是滿意的。
眼看司城一身浸了冷水的濕衣服,小孩半句話沒抱怨在那兒看劇本,蔣聞火氣旺的,站在他旁邊的攝影師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被波及。
蔣聞沉著臉,忽然把目光落到了小攝影師身上,攝影師一抖,小心翼翼開口:“導演?”
蔣聞皮笑肉不笑地揚了下嘴角,就在攝影師驚恐的目光中,伸手握住了他控制著攝影機器方向的手。
小攝影師結結巴巴,頗為不自在地開口:“導導演,您這是……”
看他游移不定的眼神,糾結的表情,蔣聞愣了下,沒好氣道:“想啥呢?”
頓了下,蔣聞低聲吩咐:“機器打開。”
攝影師不解地點點頭,打開機器,不知道蔣聞要做什么。
蔣聞握著他的手,微微挪動,控制著鏡頭方向,掃過管菡和司城等人。不到十秒鐘的鏡頭,刻意沒有對上焦,鏡頭搖搖晃晃,看上去就像是隨意掃過的一樣。
“行了,關了吧。”蔣聞臉上陰郁散去幾分,“這段保存下來,就不用跟旁的人說了。”
攝影師猶豫了一下,應了一聲,隨后有些遲疑地問道:“導演,您這是……”
蔣聞沒立即回答他,像是陷入在沉思中一般。半晌,才冷笑一聲:“萬一用得上。”
攝影師不敢再問,拿了塊干棉布擦了擦機器,一抬頭恰好對上從化妝間回來的許喬。
為了保暖,化妝師本打算嚴嚴實實給他在里頭裹厚厚幾層保鮮膜,因為多少影響身體形態(tài),被許喬拒絕了,直接套上一身飄逸的白裙。
本就安靜的片場在他走出來時變得更靜了。
管菡和經(jīng)紀人笑著聊天,聲音在格外靜的片場越發(fā)突兀起來。察覺到有些不對勁,管菡抬起頭,順著眾人目光看過去。
從轉(zhuǎn)角處走出來的人,衣袂飄了一層又一層,裙擺像翩躚的蝴蝶。他抬起頭,淡漠的眼睛看過來,便讓人想到了浸在冰水里的黑玻璃球。
那一身白衣勝雪,身段窈窕,腰肢細瘦,烏發(fā)散落在身后,真真有一股子仙氣撲面而來。
原著里用“仿佛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襛纖得衷,修短合度。”等句子來形容孟萱仙子,將她與洛神相比,形容她美的風華絕代,乃是傾城之姿。
管菡當然是好看的,出演的幾部青春偶像劇大火就足以說明這一點。但那股子好看,用讀書時代隔壁班的班花來形容更加準確。
足夠清新動人招人喜歡。但不仙、不靈,沒有孟萱仙子該有的那股清冷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zh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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