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蘇沐緩緩的說道:“郡主您想一想,您身體不好,城主雖然平日里忙碌,不常見您,但是卻總會過問日晟府中的飲食、吩咐下人照顧您的冷暖,冬日里將花垣城中最好的紅絲炭優(yōu)先往日晟府里送,而少城主就更不必多說,但是郡主您可曾見城主關(guān)注過二郡主府里的私事?過問過二郡主的飲食冷暖?”
聞言,陳沅沅再次愣了一下,不由得說道:“那是因為楚楚她行事一向是妥帖,不像芊芊那樣荒唐好招惹是非,身體又好,也不似我這樣病弱……”
蘇沐笑了,“可是郡主,就算是二郡主再妥帖、再厲害,可作為母親的,哪個不是總是憂心自己的兒女的呢?因此蘇沐覺得,其實二郡主和城主之間的母女之情,其實并沒有那般的深刻。”
有時候越是微小的事情,才能夠越發(fā)的增進感情。
而花垣城主和陳楚楚之間的相處,多半都是因為功課正事,以及花垣城中的諸多事務(wù),這樣的母女之情,又怎么可能會真的深刻?
陳沅沅仔細(xì)的想著方才蘇沐所說的話,突然發(fā)現(xiàn),蘇沐說的其實是真的。
因為她的身體不好,每逢冬日的時候,花垣城里最好的、也是沒有任何煙和氣味的紅絲炭也是大半都送進了她的府里,然后才能夠輪到她的兩個妹妹。
母親平日里就算是再忙碌,也總會找出時間來將她府里的管家叫進城主府里詢問她的身體以及平日里的生活,雖不說像疼愛小女兒那樣的親近和疼愛她這個病弱的長女,該盡到的責(zé)任卻是從來沒有落下過。
而陳小千更不用多說,就連當(dāng)初她偷盜龍骨的事情,母親對她也是一力維護,后來她中毒,母親更是守在她的床前照顧了一整晚。
但是現(xiàn)在仔細(xì)想來,陳沅沅卻是突然發(fā)現(xiàn),母親對陳楚楚,是真的沒有這樣的時候。
陳楚楚自幼無論是讀書還是習(xí)武,都是十分刻苦,偶爾也會有受傷的時候,可是母親會過問的,永遠(yuǎn)都是她做到了什么地步,從來沒有關(guān)心過她受傷與否、累不累的問題。
這種事情或許是連花垣城主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但就是因為這種無意之中流露出的感情,才更加的真實。
從前陳沅沅只覺得母親對待陳楚楚是因為望女成鳳而嚴(yán)厲,但是想在想起來,卻多少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母親和陳楚楚……的確是沒有母女之間那種牽腸掛肚的感情……
“怎……怎么會這樣?”陳沅沅像是第一次認(rèn)識到陳楚楚和花垣城主的關(guān)系一樣,一時之間怎么也回不過神來。
蘇沐再次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不過二郡主對城主的不滿,未必是因為少城主之位這一件事上,畢竟……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母女反目,自然也不是一日之功。”
陳沅沅怔在那里,許久都回不過神來。
蘇沐看著她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心里有些愧疚,伸手輕輕的握住了陳沅沅搭在輪椅扶手上的手。
陳沅沅身體不好,體質(zhì)虛寒,因此她的手如今就算是在夏日里,也是頗為冰涼的,許久都焐不熱,讓蘇沐微微的有些心疼。
“是蘇沐不好。”蘇沐低聲的對陳沅沅說道:“蘇沐不應(yīng)當(dāng)與郡主說這么多的。”
“你沒有錯。”陳沅沅搖了搖頭說道:“你說的這些事都是真的,只是我從前從未注意過而已。”
人總是習(xí)慣性的去盯著一些自己沒有的東西,也習(xí)慣性的去羨慕別人,但是卻很少有人會細(xì)數(shù)自己究竟擁有多少。
她平日里只是羨慕陳楚楚文武全才,是母親最重視的孩子,卻從來沒有注意到過在有些事情上,母親對陳楚楚其實是很不公平的。
不過就算是這樣,也不應(yīng)該成為陳楚楚造反的理由,因為母親確實是沒有什么對不起陳楚楚的地方。
這種情況下,蘇木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微微的嘆了一口氣之后才說道:“現(xiàn)在外面的人撤了,蘇沐推您出去院子里轉(zhuǎn)轉(zhuǎn)吧,總悶在這里也不是個辦法。”
陳沅沅怔了一下,然后抿著唇沉默著點了點頭。
于是蘇沐便推著輪椅帶著陳沅沅去了院子里。
因為陳沅沅向來身體不好不常出房間的緣故,日晟府院子里的景致也不甚精細(xì),不過比起一般的府邸來,倒也不差什么。
蘇沐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之后才說道:“郡主不必為了這些事情勞心勞神,少城主以及城主總會處理的。”
“我知道……”陳沅沅低垂著頭,輕聲說道:“如今陳楚楚已經(jīng)敗了,花垣城也恢復(fù)了以往的安定,我自然是沒有什么可以憂心的地方了,只是……只是我實在是有些想不通,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副樣子……”
蘇沐見她如此,也不好多說什么,指得沉默的站在陳沅沅身后,迎著晚風(fēng)在院子里悠閑地散步。
陳沅沅臉上的表情卻依舊還是糾結(jié),過了片刻的時間之后,突然說道:“蘇沐,你說……你說母親會殺了陳楚楚嗎?”
就算是陳楚楚再不好,也到底還是她的姐妹,私心里陳沅沅其實是不希望陳楚楚死的。
但是犯下了如此大錯,若是沒有一個交代的話,就算是城主恐怕也不好保陳楚楚。
“不會。”蘇沐輕聲說道。
聞言,陳沅沅詫異的抬起頭,偏著臉看向他,“為什么?”
蘇沐輕輕地?fù)u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但總覺得城主并不會殺了二郡主。”
說這句話的時候,蘇沐的語氣多少有些不肯定,其中帶著些猜測,因此陳沅沅也就當(dāng)他是在故意安慰她,心思更加深重起來。
“但愿吧……”陳沅沅緩緩的嘆了一口氣,而后才說道。
蘇沐在陳沅沅身旁蹲了下來,輕輕的為她將臉頰邊上的一縷發(fā)絲攏到耳后,聲音輕柔溫和的說道:“郡主切勿多思,好好養(yǎng)好身體才是。”
陳沅沅輕聲說道:“也是,這些事情原本就不管我的事,我就算是有心做什么,也是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