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處理
羅衣點(diǎn)頭, 也不想逼的太緊。讓別人手刃親媽這種事,太禽獸。容儀見羅衣難得如此通情達(dá)理, 更兼被兩個女人吵的頭痛,不由大吼一聲:“別吵了!”
屋里霎時安靜了。
“你!”容儀指著向媽媽道:“把這個女人丟后院里關(guān)著, 回頭再收拾。”
“姨娘先回屋去,再吵別怪我不客氣!”容儀從不是謙謙君子,即使是親媽,該飚的時候照樣飚。以前還很混蛋的時候,不該飚的時候還飚呢。
容儀揉揉太陽穴,喝酒造成的不舒服還沒有完全消散:“是我錯了,原不該接她出來。”
羅衣不客氣的點(diǎn)頭:“她過不慣小門小戶的日子。生活條件且不說, 在侯府人多, 她沒那么無聊。現(xiàn)在總一個憋在家里,這叫什么事呢?”并且這種道理,說早了容儀還會以為是她找的理由,現(xiàn)在自己體會了, 才知道害處。可惜侯府不是菜市場, 由不得你想接就接,想送回去就送回去,唉……人生不如意,果然是十之八九哇。
容儀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我說呢,便是以前潑辣些,也不至于這樣。”
羅衣翻個白眼:“我就沒見過手伸到兒子屋里的婆婆。”庶出沒市場根子就在這里, 親婆婆是小妾,純粹依附男人而生。爭寵已經(jīng)成了本能,爭丈夫爭兒子,烏煙瘴氣。
容儀調(diào)侃:“還不是你太厲害了,她看不過眼啦。”
“你有意見?”
“有!”容儀l著膽子說。
羅衣瞇瞇眼:“有意見保留!”
容儀倒!“那你還問我有沒有意見?”
“從今以后,我們家寫條家規(guī),子弟不!許!納!妾!”
“啊?那要蟲子媳婦不能生怎么辦?”
“啊呸!蟲子還不到一周歲呢,你就咒他媳婦不能生?”她這是歪樓。
“我就這么一說……以防萬一嘛。”
羅衣沒好氣的說:“范家也沒見絕后吧?”
容儀抱頭哀嘆:“你干嘛要跟范家學(xué)啊。”
羅衣忍不住笑道:“我想我兒子當(dāng)探花郎行不行?”
“行,你說行就行。”容儀一貫無可奈何:“你先替我想姨娘怎么辦吧。”
“能怎么辦?涼拌!我只能忍了,忍到咱們外放唄。”羅衣又想到:“丑話說在前頭,再得瑟我打人了啊。”
容儀把“你委屈了”四個字咽了下去,彪悍的女人不需要同情!岔開話題:“明日我有飯局。”
“什么飯局?”
“以前的一些兄弟聚一聚……”說著說著聲音開始變小。果然見羅衣的臉開始泛黑。立馬保證:“我就去吃個飯,絕對不喝酒不鬧事!”
羅衣滿臉不信任。
“我發(fā)誓,要不你派楊成才跟我去。”
羅衣點(diǎn)頭勉強(qiáng)同意,隨后說道:“山竹怎么辦?”
“這別問我。”
羅衣氣悶:“白瞎了我一個好名字!”
“……”
山竹不大好處理,畢竟是家生子,賣了也要知會侯府一聲。但告訴侯府,大太太會很沒面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大太太伸手到小叔子屋里去呢。她們家又小,更沒辦法“流放”,真是太苦逼了。
正在郁悶中,忽聽秦嫂子登門拜訪,只得先放到一邊。
依舊在二門迎接:“秦嫂子好啊,快請進(jìn)屋坐。”
秦嫂子笑著進(jìn)屋坐下,開門見山的道:“我今天特來向您打聽一件事,還請您別嫌煩。”
羅衣笑道:“秦嫂子客氣,請說。”
“我家的虎頭,就是那日上房頂那個臭小子,今年六歲了。我想讓他拜個先生,想著您是大家出身,特來問問。”
“可識得字?”
秦嫂子搖頭:“他爹忙著呢,我又不識字,都沒個人教他。”
羅衣想了想便道:“我嫂子娘家也是書香門第,慣有族人帶蒙童的,且先去問問。”
秦嫂子站起來福了一福:“太謝謝您了。”
羅衣連忙扶起:“你又說客套話了。只是話得說到前頭……”
秦嫂子忙道:“請講。”
羅衣笑笑:“不知你家是做何營生?也是我這做鄰居的疏忽,如今還不知道呢。”
秦嫂子臉色一僵:“這……還有講究?”
羅衣無奈:“他家出了翰林,且清貴著,若是商家……”
秦嫂子松了口氣:“我們是民戶,只是我家那位在鋪?zhàn)永镒稣乒瘛3墙家灿袔桩€田,佃給人種著。”
羅衣點(diǎn)點(diǎn)頭:“那就好,我不敢打包票,只好先去問問。”
“自然,自然。”秦嫂子連連點(diǎn)頭,其實(shí)她開始就想讓容儀這個秀才帶著認(rèn)兩個字的,他們小門小戶認(rèn)幾個字也就罷了。沒想到羅衣一開口就是翰林家,這個消息砸的她有些暈眩。繼而又擔(dān)心:“虎頭一個字都不認(rèn)識,不知先生收不收?”
“這卻不知,”羅衣?lián)u頭,她們家從來就是請先生上門,去私塾上課還真沒經(jīng)歷過,不過:“你若實(shí)在擔(dān)心,且先放我這里,我教他幾句三字經(jīng)吧。”
秦嫂子連連擺手:“可不敢麻煩您。”這教幾天,怎么給束呢?
羅衣笑道:“有什么麻煩不麻煩的?我們大姐兒正識字呢,一個也是教,兩個也是教。只隨便幾個字,多了我也不敢應(yīng),沒得耽誤孩子前程。”
“這個怎么敢當(dāng)啊?”秦嫂子還是惴惴的,這可不是一般的秀才娘子,官家子孫呢。
羅衣在秦嫂子上門時,就隱隱有個想法,可是這會兒一說,好像顯的十分小氣,人家求你點(diǎn)事必定要找回場子似的,不由躊躇。秦嫂子卻誤以為羅衣還有事,畢竟今天上門打攪是真挺不好的,只不過昨天聽丈夫提了幾句,事關(guān)兒子前途比較上心,便厚著臉皮上門。此刻見羅衣臉色有異,趕忙告辭。羅衣正一腦門的官司,也不虛留。
首先要解決的是薛姨娘。羅衣對她的懲罰便是讓她做他兒子的針線。你不是閑著么?我替你找點(diǎn)事做。也不虐待,好吃好喝供著。至于你兒子穿成啥樣,就是你做主了!唉,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這也是真沒辦法了,到底是容儀的親娘,真是豆腐掉在灰里,拍也拍不得,打也打不得。容儀見羅衣沒找薛姨娘的麻煩,更是感激。人一長大,煩心事就多。他以前才不考慮這么多呢,近年來似乎被打通了任督二脈,過的越來越郁悶了。這次他是動了真怒,一來被自己親媽算計(jì)任誰也不爽。二來在怎么樣他那也是特權(quán)階級,他看上了丫頭拖上床和被丫頭刷著玩那絕對是兩個概念,受到特權(quán)階級教育長大的容儀忍不了。因此在家里大發(fā)雷霆,薛姨娘本就被紹衣嚇一跳,這會兒又被兒子唬住,總算老實(shí)了一陣。阿彌陀佛!
羅衣暗嘆:好在這不是嫡母,要誰家嫡母這么變態(tài)……日子簡直沒法過了!呃,好像姑太太就是……華章該娶媳婦兒了吧?捂臉,華章媳婦,你娘家一定瞎眼了!呃,不對,華章你娶到媳婦沒?
又過了幾天,秦嫂子拿來了一大堆特產(chǎn)——木耳干小魚干河蝦干竹筍干之類的東西,把兒虎頭子打包送過來開蒙。東西不貴重,卻勝在實(shí)用,家家戶戶需要,又顯得親切。相處了幾回,羅衣漸漸喜歡上這個鄰居。虎頭大名三英,取自《詩經(jīng)》里的“三英粲兮”,據(jù)說是花了五百個大錢,請街頭算命先生起的。不過日常叫小名的多。
虎頭這孩子從那天爬墻看熱鬧就知道,此乃調(diào)皮搗蛋混小子一個。但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對讀書人敬畏的傳統(tǒng),這小子對羅衣還是挺尊重。老老實(shí)實(shí)的跟著羅衣一字一句的念三字經(jīng)。看的秦嫂子更崇拜讀書人了。與此同時,秦嫂子也穿針引線為羅衣介紹街坊四鄰,羅衣逐漸進(jìn)入這個居住區(qū)的人際交往。這里人不算很雜,放在后世屬于中產(chǎn)聚居地。隔壁秦家不說了,首飾鋪?zhàn)拥拇笳乒瘢差H有些家底。那日秦嫂子說三五畝地絕對的謙虛,真只有三五畝地就不想著送孩子識字了。只不過普通百姓眼里科舉實(shí)在太高貴,沒敢想而已。
此外有秀才,有靠收租為生的房東,有小鋪?zhàn)拥睦习澹€有些小地主。據(jù)街坊八卦說,她現(xiàn)在住的屋子還是很多年前,某位侯夫人陪嫁用來收租的,侯府的人一次也沒來住過。羅衣算是知道為什么這屋子最開始破成這樣了。
可惜羅衣被關(guān)的時間太久,暫時對這種走街串戶接受不能。人啊,果然都是有小m習(xí)性的嗷嗷嗷嗷!
羅衣不常出門八卦,門禁也嚴(yán),但攔不住普通百姓對侯門之后的好奇。當(dāng)看到顧家雙層床、彪悍的儲物空間,又產(chǎn)生一陣親切,大家都是一樣的人啊。畏懼減少,熱情大大提升。這種事的好處便是山竹乃至以后的丫頭再蹦q,有地方打發(fā)了。
這不,這天幾個婦女來竄門八卦,說起街坊某某的遠(yuǎn)房親戚要續(xù)弦。羅衣心下一動便問:“我有個丫頭,卻要出嫁,不知對方可看的起她這個奴籍?我這邊自然是要放良的,也算積陰德了。”
眾人先紛紛夸獎一番,大家早知道此女就是爬床那個,當(dāng)然沒直接叫人牙子帶走,也算厚道。好在那位遠(yuǎn)房親戚是尋填房,前頭又沒有孩子讓人禍害,又要求媳婦長的漂亮,山竹倒是挺符合的。這年頭生活條件比較艱辛,能不用干活的本就極少,隔壁秦嫂子還要自己做飯呢。再能用的上保養(yǎng)品的,基本圈死了有家底的官宦人家。大戶丫頭也因此受益,在一些不大講究的人家挺受歡迎的,還因?yàn)椴粫r常放出,顯的珍貴。這便是寧娶大家俾,不娶小戶女的緣由了。男人都是顏控啊!
當(dāng)然,別以為丫頭的市場真好。略規(guī)矩點(diǎn)的人家都不會要的。有家底的干嘛要娶個丫頭?就算會管家,門當(dāng)戶對的姑娘就不會管了不成?沒家底的,粗使丫頭還不如農(nóng)婦呢,好歹人家是良家子,生出的娃不會被人鄙視。你說大丫頭?哎呦,千金小姐的樣兒,我拿回家供著啊?不符合經(jīng)濟(jì)學(xué)撒。要不然羅衣也不愁了。不過好在事情解決,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
于丫頭來講,外面的世界很恐怖。君不見紅樓夢里,寶玉說要把晴雯攆出去,晴雯哭的跟死了親媽似的么?山竹的出嫁,盡管帶了嫁妝,卻還是震的大家小心肝直顫。報(bào)有同樣想法的容儀暗地里搖頭,他媳婦兒是手法萬年不變,依舊是快狠準(zhǔn)三字訣,這回還讓帶了嫁妝,說起來是特特放了良,好好的把丫頭嫁出去,多寬厚仁慈啊!悍婦啊!悍婦!比起同樣悍的薛姨娘,只能嘆:“悍婦不可怕,就怕悍婦有文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