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安陽失守
,戰(zhàn)國風(fēng)云之韓國再起 !
雨夜,殺戮之夜。
突如其來的大雨,帶來的第一個結(jié)果,是對秦、魏雙方遠(yuǎn)程打擊能力的影響。弓箭不僅射程變得極短,而且也完全失去了準(zhǔn)星。在滂沱的大雨中,魏軍對于秦軍的突圍,只能采取短兵相接的方法來阻止。
短兵相接從來不是魏軍的強項,至少近幾十年是這樣。如果說魏文侯時的魏軍是孤獨求敗,吳起手下的魏軍是橫行無阻,那之后的魏軍就是在勝敗之間掙扎!他們的攻擊遠(yuǎn)沒有防守犀利,他們對于防守的態(tài)度是要率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如果沒有軍功的刺激,沒有以命搏命的絕境,他們更愿意按部就班地打仗。
雖然辛桓衍對于秦軍可能的突圍已經(jīng)有了預(yù)料,甚至下令加強了守夜的力量,但任誰也沒想到,秦軍會在這樣的天氣里背水一戰(zhàn)。這也就不難解釋,為什么一開始魏軍完全沒有反應(yīng)過來!畢竟大雨完全將火把打滅,整個大營一片漆黑,只有偶爾劃過的閃電可以照亮大地,但在大雨激起的水霧中,這樣的亮度也極其有限!
隨著兩軍的混戰(zhàn),地處河灘的戰(zhàn)場很快變得泥濘不堪。鮮血夾雜著雨水,泥濘的程度更是加重三分,這讓魏軍用騎兵分割包圍秦軍的策略也完全失效了。雙方只能一擁而上,憑著直覺,以命搏命!
在丟下了一千多具尸體后,秦軍成功地退入到了崤山,很快就消失不見。魏軍這個時候才完全反應(yīng)過來,但這個時候為時已晚。等到天亮的時候,辛桓衍清點損失,心中的憤怒無以復(fù)加。趁著大雨造成的混亂,魏軍的損失居然比秦軍還多一些,足足一千七百多名魏軍死在秦軍手里。
好一陣,辛桓衍才平息下來!秦軍跑了,在昨晚那樣的夜里。不過。沒有補給,他們又能撐的了多久呢!辛桓衍可不認(rèn)為,秦軍可以一直躲在崤山里??峙虑剀姶蛑鵂恐谱约旱闹饕獍桑【拖袷菓以陬^頂上的達(dá)摩克利斯之劍,秦軍擺明了想要自己坐立不安。
辛桓衍心里面迅速權(quán)衡了一下。說道:“傳我的命令,沿著崤山一線的所有村莊,全部遷入到縣城里,來一場堅壁清野,不留給秦軍一粒糧食!另外,通知河對岸的衛(wèi)將軍!讓他們先行去曲沃,幫助韓軍打敗李瑤大軍!我安排好河?xùn)|的大事后,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前去和他們匯合!”
副將點了點頭,回道:“將軍!衛(wèi)將軍若是問起我們何時可以趕上,與他們匯合。末將該如何回答?”
辛桓衍暗自估算了下時間,說道:“三天!最多三天!”
“喏!”副將點頭領(lǐng)命而去!
河水對岸,魏軍大營。
魏國郎中令、此次五萬魏軍的主將衛(wèi)慶,在聽了辛桓衍副將的報告后,很是沉穩(wěn)地點了點頭。笑道:“秦軍已成喪家之犬,辛將軍這么安排最合適不過!那就勞煩魏副將轉(zhuǎn)告辛將軍一聲,慶在曲沃恭迎辛將軍的大軍!”
“末將記住了!也代我家將軍祝將軍旗開得勝!”
“一定!一定!哈哈!”衛(wèi)慶喜笑顏開道。
情報稱李瑤的大軍只有一萬五千余人,韓軍卻有兩萬五千余人。如果暴鳶不是想要保存實力,恐怕依著韓軍這些年透漏出的軍力,早就該解決了李瑤軍團吧!自己要是疾行的話,匯合暴鳶大軍。形成五比一的壓倒性兵力,想必用不了兩個時辰秦軍就會全軍覆滅!這樣立功的機會,說起來還要謝謝辛桓衍才對!
因此,五月九日,辛桓衍和衛(wèi)慶兵分兩路,一路圍堵逃跑的桓齮大軍。一路直奔曲沃,意欲圍殲踟躕不前的李瑤大軍!
漢中郡,安陽縣。
晌午,正是安陽縣最熱鬧的時候。這座地處秦嶺深處的縣邑冬暖夏涼,面巴蜀而背秦川。有“秦漢咽喉”之稱。又因靠著褒谷,斜褒棧道穿行其中,往來商旅頻繁,實乃漢中郡的北大門。
這樣的要塞秦軍不可能不重視,因此,有民一萬八千戶的安陽足足駐守了五千大軍,而且,這五千秦軍皆是能征善戰(zhàn)的關(guān)中子弟。秦人深信,有著北面的關(guān)中為后援,南面的褒中也有八千秦軍,無論敵軍從關(guān)中方向還是從南鄭方向而來,安陽守軍都能拒敵于城門之外!
其中,面對棧道的西門更是防守森嚴(yán),秦軍將一半的兵力部署在這里,其次是北門和南門,東門的防守則最為松懈。如果不是因為城邑東面有十幾個村社,加上打獵和采藥的庶民需要由此進(jìn)山,秦軍覺得完全沒必要特意再造一個東門。
對安陽人來說,今天,東門的日子如同往日的平靜。幾個守門的秦軍依舊老樣子,無精打采地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家長里短,想到什么聊什么,無非是什么隔壁的寡婦姿色不錯,誰家的姑娘水靈,新來的長官冷面無情,軍餉被扣,山東六國跟秦國打得歡騰的消息。
對駐守這里的秦軍來說,安陽是一個安逸的地方,畢竟北面關(guān)中有戰(zhàn)事的可能性太小了(除了義渠進(jìn)犯到隴西郡的時候,讓安陽的守軍戒備森嚴(yán),其他時候關(guān)中一片安靜),南面又有南鄭、褒中三萬多秦軍嚴(yán)防死守,安陽受到敵軍攻打的可能性無限接近于零。所以,這些年來,秦國不時將連番大戰(zhàn),需要休養(yǎng)生息的軍隊調(diào)到安陽來休整,也是有這個道理!
安陽的駐軍雖然表面上一如既往的嚴(yán)格訓(xùn)練,但骨子里,都覺得戰(zhàn)爭離自己很遠(yuǎn),很遠(yuǎn)!
守門的更是士兵更是兵油子,仗著手里的兵器,時不時順手撈些外快,欺負(fù)下窮山僻壤的百姓,再正常不過!
“虎哥,你說這次六國合兵三十萬,來攻打我們秦國!我們秦國得損失多少才能擋得???”一名有些稚嫩的秦軍期待地說道。
雖然六國大軍來勢洶洶,前些年秦軍傷亡慘重,但這名秦軍明顯覺得秦國不會失?。∷恢?,不過是秦國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而已!
年長的秦軍明顯知道對方打得什么主意,一邊順手搶過入城百姓所挑的山桃,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回道:“你怕是沒機會了!我可是聽都尉說了。武安君帶領(lǐng)大軍把燕趙齊的軍隊給包圍了,除非他們跳進(jìn)洛水里,否則別想逃出武安君的包圍圈!”
“包圍了?可是我聽說,峣關(guān)傷亡很大啊!要是六國的軍隊從峣關(guān)涌進(jìn)藍(lán)田。關(guān)中豈不是就會亂了!王上會不會征調(diào)我們?nèi)テ絹y?”年輕的士兵明顯還想著建功立業(yè)。
“呵呵!你怕是沒機會了!你這小子,明明過著太平的日子,想什么戰(zhàn)爭啊!隴西郡已經(jīng)派了三萬大軍支援峣關(guān),我們漢中怕是沒得機會了!”
“哦!”年輕的秦軍明顯情緒很是低落,眼前的這名秦軍跟都尉是同個村子里的,說得上話,他的消息應(yīng)該是真的了!看來山東六國的軍隊真不禁打啊!廉頗也是有名無實的將軍,居然那么輕易被包圍了!攻打峣關(guān)的也是白癡,隴西郡的援軍一到,他們肯定進(jìn)不了峣關(guān)了!進(jìn)不了峣關(guān)。自己只能宅在安陽!
把對方的失落看在眼里,年長的秦軍正欲安慰對方,說等打敗了六國聯(lián)軍,秦王肯定要東出函谷關(guān),向六國報仇雪恨。少不得用兵,還愁沒有建功立業(yè)的機會嘛!但幾支利箭硬生生地將他口中的話打斷了。
他的最后一個念頭是:“怎么可能?!山林里面怎么會冒出衣衫襤褸的軍隊呢!”
年輕的秦軍也隨之倒下,氣絕身亡。他的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東面不是大山嗎?敵軍怎么會從那里殺過來!”
近四萬韓軍如同決堤的洪水,涌進(jìn)安陽城,在這道洪水面前,任何的阻擋都顯得渺小不堪。當(dāng)聽到外面?zhèn)鱽淼臍⒑奥暤臅r候。安陽令嬴正還以為是暴民暴動了,畢竟,安陽縣的民風(fēng)著實彪悍了些,尤其是那些獵戶。這些年,秦國的賦稅有些重了,民間的抱怨有些大。但安陽令沒想到。他們居然發(fā)起這么大規(guī)模的“暴動”!
就在嬴正剛要起身出去“平叛”的時候,安陽縣丞急匆匆地闖了進(jìn)來,神色驚恐地喊道:“縣令!不好了!敵軍殺過來了!”
“敵軍?!他說的是敵軍,不是叛軍!”嬴正神色大變?!澳睦飦淼臄耻姡‖F(xiàn)在秦國和山東六國處于交戰(zhàn),只有他們可以稱之為敵軍!看縣丞這么慌張的神色。一定是六國的軍隊殺來了!可問題是,他們怎么做到的!”
果然,縣丞接下來說道:“是韓軍!好多韓軍!他們殺來了!”
“有多少敵軍?!”嬴正只能抱希望敵軍數(shù)量不多!但看縣丞慌張的神色,這個數(shù)量恐怕即使不如秦軍多,也不會少到哪里去!
“人山人海!好幾萬!好幾萬啊!”縣丞回答得有些語無倫次。
“縣尉呢!李將軍呢!”嬴正心里雖然也是很慌亂,但很快抓住了重點!先不管這些韓軍怎么過來的,眼下唯一有希望擋住他們的,哪怕是擋住一時為自己逃跑爭取時間的,只有縣尉和李將軍了!
外面的殺喊聲越來越近,縣丞明顯嚇得快哭了,說道:“縣尉戰(zhàn)死了!李將軍正在帶人拼命抵擋!縣令,我們趕緊逃吧!”
一聽說縣尉都戰(zhàn)死了,嬴正有些慌了,他可是安陽的第一猛士??!這么勇猛,以一當(dāng)百的狠人都戰(zhàn)死了!李將軍又能抵擋多久呢!在第一時間,嬴正決定棄城而逃!留下來只能是殉城,活下去才有機會卷土重來!可是往哪里逃呢!往西十?dāng)?shù)里就是棧道,是逃到關(guān)中還是褒中!這真是個問題!算了,先出城再說!
“不想死的就快點找匹馬,跟我出城!”縣令嬴正吼道。
“是!是!是!大人,等等我啊!”縣丞一邊朝沖向馬廄的嬴正喊道,一邊快步追了上去!
望著身邊一個接著一個倒下的士兵,李恒的心在滴血!可是又有什么辦法,韓軍的數(shù)量實在太多了,怎么都?xì)⒉槐M!秦軍的數(shù)量上處于絕對的劣勢,在這緊鄰的幾條街道上,往往是三四名韓軍壓著秦軍在打!
自己剛開始看到韓軍的時候,還以為他們是逃荒的難民,是藏在深山的敗軍。哪里想到,真的交手起來。他們是那么難纏!因為大意,秦軍足足犧牲了一千多人(包括縣尉)才給了自己整合大軍抵抗的機會!
可是韓軍的數(shù)量實在太多了!李恒知道,除非出現(xiàn)奇跡,自己這支大軍才能反敗為勝!自己已經(jīng)通知了縣令。想必最不濟的情況,韓軍突襲的消息也會傳出去吧!傳出去就好!只要讓自己的主力,無論是南鄭還是關(guān)中知道了安陽的變故,他們肯定會消滅這支韓軍,為自己報仇!但可惜的是,自己怕是沒機會等到了!
這支韓軍明明是從東門沖進(jìn)來的,但那里除了綿延不絕的大山,哪里有通到外界的路!除非他們是走根本不叫路的小徑,莫非……李恒很快意識到,韓軍既然出現(xiàn)在這里。那漢中郡或者峣關(guān)肯定是發(fā)生什么重大變故了。要么韓軍的打破了峣關(guān),從子午棧道溜進(jìn)來,要么他們就是直接打到了旬陽甚至西城,無論是那個,足以讓整個秦國震驚!
就在李恒愣神之際。一支利箭卻是偷偷瞄準(zhǔn)了他。
“將軍小心!”一名親衛(wèi)發(fā)現(xiàn)了危險,大吼道,身子同時撲了過去?!班邸钡囊宦?,箭矢鉆進(jìn)親衛(wèi)的脖子里,汩汩地血流聲將李恒拉回了現(xiàn)實!望著眼前這名伴隨自己五年的親衛(wèi)的尸體,李恒怒了,大吼道:“殺??!”
秦人的驕傲不容許踐踏。秦國的尊嚴(yán)不容許踐踏,既然你們想要安陽,那來拿?。】茨銈冇卸嗌倜梢阅?!
望著臨死反撲的秦軍,韓騰只是冷冷一笑,令旗一揮舞,兩軍更加猛烈地撞在一起!半個時辰后。整個世界安靜了!安陽五千秦軍全軍覆滅,無一個活口!而韓軍為此付出的代價,不過是一千八百人戰(zhàn)死而已!還不及在秦嶺山林里喪命的韓軍士兵多!
一道道命令頒布下去,數(shù)千名韓軍兵分兩路,徹底隔絕了棧道和安陽的聯(lián)系!兩路韓軍一路北上。一路南下,將沿途所見的所有行人全部抓了回來,其中就包括已經(jīng)逃走的安陽縣令和縣尉。
余下的韓軍則是在控制安陽城后抓緊時間迅速休整,更衣的更衣,沐浴的沐浴,吃熱騰騰的面食,美美地睡一覺。因為主將韓騰有令,除了五千大軍可以駐守在這里,其余的三萬大軍要在明日一大早趕赴褒中。那里,足足有八千大軍駐守,所以等待韓軍的還有一番苦戰(zhàn)。想要拿下褒中,注定有很多人會在那里長眠!
等到夜里三更的時候,韓騰終于見到了最后一名被抓捕回來的“無辜路人”,一番審訊后,韓騰總算可以安心入睡。
秦軍的抵抗超乎了自己的想象,按照安陽縣令的說法,他帶了十?dāng)?shù)人兵分兩路,前去關(guān)中和南鄭報信。雖然自己已經(jīng)命人把他們?nèi)甲チ嘶貋恚2积R會有無辜的行人知曉這個消息,所以,韓騰干脆命令手下騎馬前行五十里,將所見之人一個不落地抓了回來,以防消息泄漏!
畢竟,韓騰很清楚,關(guān)中提早知道消息沒有什么,因為安陽足以遲滯他們援軍的腳步!等他們進(jìn)去漢中郡的時候,自己已經(jīng)和李牧一起拿下了整個漢中。韓騰最擔(dān)心的是褒中得知自己大軍的動向,一旦他們有了防備,自己即使拿下褒中,怕也沒有兵力再去打南鄭的主意!原本的大好形勢將不復(fù)存在!
這個夜晚對安陽的百姓來說,注定是一個難眠之夜。誰也沒有想到,身處秦嶺深處,數(shù)十年沒有遭受戰(zhàn)火的安陽,居然會迎來一場最不可思議的戰(zhàn)事,敵軍居然是千里之外的韓國大軍!
唯一的好消息是,也許是秦國更相信關(guān)中的子弟,這次大戰(zhàn)中戰(zhàn)死的秦軍只有數(shù)百人是本地人。韓軍更是對安陽百姓很是友善,不僅分發(fā)糧草,甚至將民怨極深的地方豪族戮之一空!因此,安陽的百姓并沒有什么過激的舉動,相反,心里面甚至有隱隱的好感!
韓騰下令屠殺地方豪族也是沒有辦法,一者他們占據(jù)了大量的土地資源,是地主,他們手里的佃戶數(shù)量極多,而且心里面更加傾向秦國,一旦他們帶人暴動,身處敵后孤立無援的自己怕是要被牽扯住很多注意力;二者就是他們確實在民間風(fēng)評不佳,所謂亂世用重典,殺戮五千秦軍百姓們的感受也許還不夠深,但將他們所熟悉的,高高在上的,和秦國關(guān)系很好的地方豪族屠之一空,想必會引起安陽百姓很大的觸動!韓國這是在借此威脅、震懾安陽百姓,要看清楚立場!
五月十日,休息了一夜的三萬韓軍精神抖擻地出西門,直奔棧道而去。韓騰大軍剛剛出門,安陽的四門就開始緊閉,隔絕了城內(nèi)和外界的所有消息!這一刻,安陽是一座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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