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又被罵了
倚老賣老,是為賊!
這七個字被方杰以一種不屑的神色和語氣吐出來,可謂是鏗鏘有聲,令人汗顏!
如果這話罵的是門衛(wèi)老頭孫德才,倒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但方杰罵的卻是李彥江!
李彥江是什么人?
江城規(guī)劃設(shè)計研究院院長,方杰未來的頂頭上司!
當然,如果方杰還有未來的話……
“呵呵呵,好,好好!”
李彥江氣得額頭青筋直冒,但這么多年養(yǎng)成的城府最終還是戰(zhàn)勝了差點拿茶杯砸向方杰的那股沖動,不怒反笑了一聲后,冷然道:“你,現(xiàn)在就可以走了。”
這個“走”,當然就是讓方杰卷鋪蓋的意思。
不過要說無欲則剛,方杰才是真正的無欲則剛,所以他只是無所謂地笑了笑后,便在李彥江的怒視下往門外走去。
本來,方杰打算就這么走了。
但臨出門前,卻無意間注意到了墻上那副“老驥伏櫪”的字帖,于是,不怕把人往死里得罪的方杰忽然頓住了身形,指了指墻上的字帖,轉(zhuǎn)身嘲諷地一笑:“老驥伏櫪?呵呵,果然是志在千里啊!”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這話本意是:人雖老,志向仍然遠大。
但被方杰這么一諷刺強調(diào)后,意思就變了,“千里”變成了遙不可及、虛無縹緲、自不量力的意思,所以這是方杰在嘲笑李彥江拿“老驥伏櫪”來標榜自己,同時暗指對方剛剛還自相矛盾地拿即將退休后的頹廢作為“無欲則剛”的理由來進行威脅,實在是令人可笑至極。
“等等!”
出人意料的是,被戳了脊梁骨的李彥江卻在神色變幻了數(shù)遍后,叫住了方杰。
方杰略感詫異地看著李彥江:“還有什么事嗎?”
李彥江不禁愣了愣,不知道怎么開口。
其實李彥江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突然叫住方杰,剛才那只是他的潛意識行為,愣了半響后,似乎找到了答案的他才漸漸換了個較為和煦的表情,慢步來到方杰身前,然后單手朝沙發(fā)作了個“請”的動作,鄭重地道:“請坐!也許,我們可以再談?wù)劇!?br/>
方杰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地打量了對方一眼,見對方似乎不是在跟自己開玩笑,而且話語中還有個“請”字,也就神色稍緩,默不吭聲地坐回到了沙發(fā)上,而李彥江待方杰坐下后,也自降身份地坐在了一旁的沙發(fā)上。
如果院子里有人看到這一幕,定然會驚訝地說不出話來,能享受與李彥江平起平坐的人,都是極為少見的,更別說現(xiàn)在與李彥江并排坐在一起的還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李彥江斟酌了一會后,表情認真地道:“你的簡歷我看過,完全符合我院人才招聘的標準。”
到了這份上,方杰也懶得跟對方客氣,直接白了對方一眼,其中的意思很明白――你這老頭反反復(fù)復(fù)的,到底是啥意思?
李彥江也不以為意,繼續(xù)道:“但是,我院事業(yè)編制已滿,所以暫時解決不了你的編制問題,這也是我想招你進來,又不想招你進來的主要原因。”
“此話怎講?”方杰總算來了點興趣。
李彥江道:“所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招你進來,卻給不了你編制,事情就沒辦到位,那還不如不辦。但如果不辦的話,還是會得罪你背后的那個人,所以我只能拋開其他因素,先招你進來看看。我說過,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欲則剛了,如果你有真才實學(xué),倒也算為院里吸納了一個能干事的人才,如果沒有,那就只能抱歉了。”
方杰微微一笑:“那我是人才還是蠢材?”
“你敢跟我頂撞,說明你是個蠢材!但你又能說出那些話來頂撞我,說明你是個人才!不過,你是人才還是蠢材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
李彥江說了一句讓方杰摸不著頭腦的話后,便靠在沙發(fā)上沉思起來,手指節(jié)奏地在扶手上敲打了一陣后,忽然問道:“你剛才是故意裝出跟我頂撞的樣子想引起我的注意,還是本來就是那么想的?”
方杰反問道:“你認為呢?”
李彥江注視方杰許久后,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然后從沙發(fā)上起身,回到了辦公椅上,拿起桌上的電話撥了個號碼。
“石燕在不在?……什么?還沒來上班?她搞什么名堂!”
“啪”地一聲掛上電話,神色不善的李彥江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確認他要找的人上班遲到后,不由得重重地哼了一聲,這才將目光重新移向方杰,語氣緩和地道:“你先坐會,等會開例會的時候,我再給你安排下。”
聽這意思,好像自己又留下了?
方杰愣愣地點了點頭,心中微微一嘆:唉,管它的,順其自然吧!
正這般想著的時候,走道里傳來了漸行漸近的腳步聲,行至門口便停了下來,接著,三聲敲門聲也隨之響起。
“進來。”
李彥江一邊應(yīng)著,一邊遞了個眼神給方杰,示意對方不要亂說話。
房門打開,便見副院長郭建新手里拿著一疊材料快步走了進來,一邊走著,一邊開口道:“院長,這是江城新區(qū)規(guī)劃項目的預(yù)算書,我剛整理好,給您看看。我想……”
將材料放在桌上后,郭建新正要繼續(xù)說話,卻注意到屋內(nèi)已經(jīng)有了客人,偏過腦袋一看,卻不由得一愣,似乎是覺得有些面熟但又不記得在哪見過,只得禮貌性地朝方杰笑了笑,后面的話卻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李彥江瞥了方杰一眼后,示意道:“沒事,繼續(xù)說,你有什么想法?”
“是這樣的,”
郭建新組織了一下語言,才接著道:“這個預(yù)算書里面還有不少問題存在,比如基建那一塊,應(yīng)該套用建筑工程定額,而不是套用裝飾裝修工程定額,其中人工、設(shè)備的預(yù)算過高,甚至離譜……這樣明顯的低級失誤是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的。這事說小了是工作態(tài)度有問題,說大了,那就是拿國家和老百姓的錢不當回事,所以我想在例會上提一提這件事,警醒一下個別的同志。”
說完這話,郭建新便靜靜地站在一旁,等待李彥江的答復(fù)。
李彥江習(xí)慣性地用手指敲打了一會桌子后,不置可否地道:“嗯,我知道了。”
郭建新頓時有些傻眼。
我知道了?
那會上到底是提,還是不提這事呢?
顯然,“我知道了”這四個字對郭建新來說,卻如同不知道一般,沒有任何實際意義,但傻眼歸傻眼,既然一把手已經(jīng)表示“知道了”,那他也只好知趣地離開了,至于個中答案,恐怕還得他自己去慢慢琢磨。
“這事你怎么看?”
郭建新走后,李彥江考量般地望向了方杰,似乎此時此刻兩人不是上下級關(guān)系,而是亦師亦友的忘年交。
“這事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方杰很是不負責(zé)地應(yīng)道。
其實剛才郭建新的那番話,方杰是猶如聽天書一般聽完的,現(xiàn)在讓他說出個所以然來,顯然是強人所難找錯人了,所以方杰直接拒絕了回答這個問題,他可不想被對方抓個現(xiàn)形。
李彥江并不知道方杰只是個冒牌貨,又道:“怎么跟你沒關(guān)系?你已經(jīng)是這個院子里的人了,院子里的一切事情,都跟你有著最直接的關(guān)系。說吧,說錯了不要緊,我就想聽聽你們年輕人的看法。”
這次方杰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只得硬著頭皮道:“你所指的是哪個方面?”
李彥江笑道:“就是這件事在例會上,到底提還是不提的問題。”
“看來你還真是在裝糊涂啊!”
方杰直截了當?shù)乇梢暳藢Ψ揭痪洌鴮Ψ絽s根本不以為意,只是臉不紅心不跳地笑看著他,似乎非要從他口中找個答案才罷休。
方杰并不知道,對方已經(jīng)把他當成異類了,而對抗異類的辦法只有一個――就是把自己也變成異類,至少是那種不要臉面放下身份的異類。
方杰沉吟了片刻后,想到什么便說什么地道:“我注意到郭院長提到了‘離譜’、‘低級失誤’、‘明顯’等詞眼,所以這件事的性質(zhì)看起來還是挺嚴重的。”
李彥江鼓勵道:“嗯!繼續(xù)說。”
“但這只是看起來挺嚴重,還沒到真正嚴重的那一步。”
方杰一邊努力地在腦海里綜合著今天早上所收集到的一切信息,并對其進行整理分析,一邊結(jié)合正常的邏輯判斷侃侃而談道:“據(jù)我所知,李總是本院的總工,想必那啥……唔,預(yù)算書,也肯定是要經(jīng)他審核過才會整理上報的。我想,以李總工的專業(yè)能力,是不可能看不出其中所存在的問題的。”
聽到這里,李彥江微微點頭,表示出了某種肯定。
“所以事情就很明了了。”
說到這里,方杰聳了聳肩道:“我聽說郭院長一直被李總工壓著,所以這次對他來說是個很好的樹立威信的機會。但有句話叫做姜還是老的辣,這個明顯的漏洞恐怕是李總工故意放出來的,也就是所謂的請君入甕,就等著郭建新往籠子里鉆,然后……”
說到這里,方杰做了一個吃癟的動作,一切盡在不言中。
“了得!”
聽完方杰的分析,李彥江不禁朝方杰豎了個大拇指。
浪費了不少腦細胞卻只得到“了得”兩個字評價的方杰此刻根本不買對方的帳,話音未落,便又很是不屑地哼了一聲,還了對方一個自認為中肯的評價:“呵,你也很了得,故意不表態(tài),老奸巨滑!”
李彥江臉上的笑容一僵,他又被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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