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誰心
紀(jì)氏立即彎腰諂媚:“夫人,哪抵得上您高貴,您就是不與他們一般見識,否則天下華蓋還不是都是您的。”
若然莞爾,并未接話,望著遠(yuǎn)去的儀仗,神情溫和。
“我家大兒子說,十三皇子被封為太子了,您的好日子馬上就要來了。”紀(jì)氏的話里帶著暗狠。
把她弄到這種地方又如何,她照樣不是活了下來,還有了這天大的機緣,趙玉言能把她怎么樣,所有屬于她的東西她要一一奪回來。
若然看眼紀(jì)氏,仿佛能把紀(jì)氏的想法看透了,但,那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他的富貴與我何干。”說完轉(zhuǎn)身離去。
紀(jì)氏立即追上,怎么會無關(guān),這些天庵里的人對夫人的態(tài)度十分緩和,一天不挑水也沒人對夫人下黑手,她看出來了,這是時機沒到,若是時機到了,夫人定能一飛沖天。
到時候她豈不是:“夫人!夫人您慢點!小心地上的——”
“啊——”
紀(jì)氏嚇得猛然捂住嘴,烏鴉嘴,竟然說中了,紀(jì)氏二話不說,急忙跑過去,脫下夫人的襪子,跪下來為夫人濡沫,邊吸舔邊討好的笑道:
“夫人沒事吧,我家老人說了,這樣消毒,傷口不疼,呵呵,一會就好一會就好。”
若然看著紀(jì)氏,任她小題大做的跪在地上‘幫忙’,沒有制止,有什么好清高的,有時候給予對方討好的機會就是種施舍。
此刻的紀(jì)氏多么像以前的她,自尊踩在腳下奉承那個男人,得到的也不過是被推到另一個男人懷里!
那個被他午夜夢回喚言兒的女子,這輩子也值了吧,有一個男人這樣為她謀劃。
紀(jì)氏殷勤的抬起頭,為夫人穿上棉襪:“夫人的玉足真香。”
若然宛然,一笑之下百花無色,若然突然很有興趣的問:“你家主母真的像你說的尖酸刻薄、草菅人命?”
紀(jì)氏聞言扶起夫人,眼里蒙上一層恨意,更知道她的機會來了:“我不過比她多生了兩個孩子,她就弄死了我腹中的胎兒,最近……我才聽說……聽說……”
紀(jì)氏突然掩面而哭,哭聲悲凄不似作偽:“她竟然要把我女兒嫁給一個外室生的孩子,那個孩子連自己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她安的什么心,她——”
紀(jì)氏猛然認(rèn)識到她似乎說錯了話,急忙打住這個話題,突然跪下:“夫人,求你行行好,給我女兒一條生路,我不想她像我一樣,嫁的不明不白還受了這么多苦。”
說著悄悄看了若夫人一眼,見她仿若在凝聽,便大著膽子道:
“我女兒是章左相的千金,比我有本事,師承第一坊,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一不通,尤其喜歡看書,我不懂的東西她都懂呢,我女兒夫人也見過的,您想想……”
若然想了想,好像有些印象,長得不錯,不似普通人家的庶子,很有當(dāng)家小姐的氣質(zhì):“恩。”
紀(jì)氏迫切的爬到若夫人腳邊,急忙道:“夫人,夫人,您收了她吧,給您為奴為婢伺候您一輩子,如果她有那樣的榮幸,也不枉我這當(dāng)娘的生她一場。”說著又掩面而哭。
若然何許人也,紀(jì)氏玩的計量都是她玩剩的,生死攸關(guān)之計,紀(jì)氏這樣的演技,必死無疑,可在這無色單調(diào)的庵里,她也只有勉為其難的收著紀(jì)氏解解悶。
何況以后真有機會享受‘孝道’,助紀(jì)氏就等于助自己,現(xiàn)在也沒得挑,這份‘好意’她就想收著,一個女孩而已能在落兒那里掀了天不成!也太不把落兒放眼里了。
若然眼角閃過一絲淚痕,恰到好處的憐憫著扶起紀(jì)氏:“真是可憐的孩子,可惜我處境也不好,否則……”
“不!不!夫人,你很好,很好,影兒能跟著您,是她的福氣,夫人戎馬一生,值得她學(xué)習(xí)的地方多了,夫人一定要收下她,我替影兒給您磕頭了。”說著立即跪下,不顧地上的荊棘咚咚的嗑起來。
學(xué)什么?學(xué)怎么討好男人?“快起來,大家姐妹一場,你這是干什么,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只要你不嫌棄,我就收著,以后給她個找個好人家。”
紀(jì)氏眉目立即舒展,散發(fā)著驚天的喜氣:“謝夫人!謝夫人!”
她的好日子終于來了,終于來了!趙玉言算什么!國公府算什么!有了若夫人給她撐腰,一切都是她的!她才是臣盛娶的娘子!
章棲悅扶著瑞夫人敬完香,添了香油,在瑞夫人期盼的目光下,鄭重的求了支簽,自始至終,她沒敢看佛祖的眼睛。
‘上上’二字,瞬間讓莊小蝶放寬心:“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心誠則靈,楓葉一定能逢兇化吉,逢兇化吉。”
莊小蝶立即挽了棲悅的手:“走,解簽去,看看你們什么時候給本宮生個大胖小子。”
章棲悅苦笑,這都什么跟什么,幸虧她不是面皮薄的,楓葉的信還在她的桌子上,對楓葉的安全她沒多少擔(dān)心,楓葉在青史上也不是短命王:“王妃……”
“好,好,瞧我家悅兒害羞了。”莊小蝶人逢喜事精神爽,帶著浩浩蕩蕩的隊伍來到解庵堂。
不一會又開開心心的出來,她就知道,就知道是她多心了:“誒?悅兒,悅兒呢?”
章棲悅從后方走來挽上王妃的胳膊:“在這呢?王妃單顧著自己高興,把悅兒丟下了。”
莊小蝶莫名心虛,討好的握住棲悅的手,笑容滿面:“哪里,哪里,我就是把自己丟了也不敢丟了你。”
說著兩人向外走去,走出解庵堂很遠(yuǎn),章棲悅才不解的向后忘了一眼,剛才王妃走過,那個師父突然拉住她,讓她‘凡事放寬心’。
章棲悅納悶,她的心很寬啊?還有什么值得放不下的。
“看什么呢?”
“沒什么。”
莊小蝶突然湊近棲悅耳邊小聲道:“聽說太子的生母在這里修行……”然后又嘀咕道:“不知道是怎樣的女人,竟然能讓帝王把持不住。”留下了一個孩子,這可是大忌諱,那個女人竟然做到了?恐不恐怖!
章棲悅也想到什么,向后看了一眼,抿嘴一笑,裝不知道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反正她又不需要再去伺候那手段陰狠的婆婆的。
莊小蝶說完又覺得挺沒意思的,生下了太子又如何,現(xiàn)在被關(guān)在這里又是那種身份,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縱然是再絕代風(fēng)華又如何,常伴青燈,再好的容顏也有老去的一天,莊小蝶無不憐憫的道:“造好弄人啊……”
章棲悅聽到王妃語氣里的憐憫,詫異的看到她,歸慈的后半生不用任何人可憐,但又釋然,現(xiàn)在的歸慈在任何人眼中都沒有翻牌的可能,獨獨被人忽視了她有個不走尋常路的兒子。
“誰說不是,說不定哪一天她就走出這里,八方朝拜。”
莊小蝶急忙捂住棲悅的嘴,四下看了看,讓丫頭退遠(yuǎn)些,低聲道:“不可亂說,皇后還在世呢。”
章棲悅詫異的看向王妃,不可亂說?也就是王妃也是這么感覺的,覺得歸慈有一天能重見陽光。
莊小蝶得意的看著兒媳婦詫異的目光,道:“這有什么,半路殺出的太子,能有幾分真心,何況又是那種出身,他要是做不出有違禮教的事我才覺得稀罕!”莊小蝶說的無不諷刺。
章棲悅心神顫動,她現(xiàn)在能理解九炎落為什么頂著天下人譴責(zé)的目光把他生母接入皇宮,是因為她苦過了,王妃呢?
章棲悅想起母親談起婆婆時的欲言又止,和婆婆對王妃之位詭異的鐘愛,恐怕背后亦有段苦澀的日子。
但讓她最驚訝的是王妃口氣中的注定和談及九炎落出身時的不屑。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以后九炎落走的越高,他的污點私下被放的越大,大到他自己都不屑于再同情權(quán)貴,任‘權(quán)貴’兀自掙扎的自生自滅。
章棲悅知道王妃把她當(dāng)自己人才說這話:“王妃怎么不去先巴結(jié)一二?”
“懶得動,她好我就去拜拜,不好了,我就當(dāng)不知道,最重要的是,我怕她目光淺,認(rèn)為本宮別有所圖。”說完高傲的抬走:“走,不說這么鬧心的事。”
目光淺嗎?或許開始是有些,但歸慈善于學(xué)習(xí),又長得招人心疼。
章棲悅覺得最后連朝廷眾臣都不忍心罵她了,睜只眼閉只眼的當(dāng)宮中多了位吃飯的,誰說不是呢。
造化弄人。
她不喜歡歸慈,歸慈也不喜歡她,好像沒什么理由,就是見到的第一眼就相互不待見!
時光如夢,只是一個閉眼已經(jīng)天亮,熾熱的陽光燒烤著大地,大周朝一半領(lǐng)土進(jìn)入炎熱的夏季,蟬鳴若瘋,水霧蒸騰,輕紗羅袖,妙曼煙霞。
南方的旱情還在持續(xù),但‘移民’政策得到了朝野內(nèi)外一致贊許,目前南方旱情穩(wěn)定,沒有傷亡,一切井然有序,災(zāi)后重建已經(jīng)提上日程,只等燕京批準(zhǔn),開始治水。
那已經(jīng)不是瑞楓葉的政事范疇。
瑞楓葉在一個火云密布的夜晚護(hù)送著偷跑到南方的四公主回了燕京。
剛一進(jìn)城,瑞楓葉已經(jīng)找來護(hù)衛(wèi),讓他陪公主在驛館休整后送回皇宮,然后牽了馬,想去見朝思暮想的人。
四公主突然掀開簾子,一張酷似豐潤帝的臉英姿勃發(fā)的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瑞楓葉!你敢走試試!本宮讓父皇砍了你腦袋!”
可惡的男人,竟然就這么把她丟在這里,她就那么討他厭嗎!一路上理都不理會自己!全然忘了以前夸過她有乃父之風(fēng),這次更過分,救了她讓他很難堪嗎,竟然一路都沒跟自己說話。
瑞楓葉回頭,恭敬的叩首:“公主,屬下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
“我不管!你不可以把我丟在這里!你不能走!你要陪本宮去見父皇!”哼!占了她便宜,哪能那么容易算了!
瑞楓葉低垂的目光微冷,如果他現(xiàn)在還不知道四公主打的什么主意,他豈不是白坐在到今天的位置。
而他明確拒絕了,對方還死攪蠻纏,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上趕著讓人侮辱,出身太高貴了往往這點不好,就容易自我感覺良好,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總想尋點別的事情,不是有病是什么!
瑞楓葉起身套上嗎:“既然公主要求,下官護(hù)送公主去避暑圣地。”
四公主嘴角露出勝利的笑意,一身利落的裝扮、高傲的臉頰,嬌蠻的分外明媚:“這還差不多。”
瑞楓葉面無表情。
護(hù)衛(wèi)首領(lǐng)同情的看眼上司。
瑞楓葉當(dāng)沒看見:“便宜你了,一會跟著去。”四公主不是覺得救她的時候拽了她的胳膊是占她便宜?很好,非常好:“好好跟著,一會給你個一飛沖天的機會。”
護(hù)衛(wèi)首領(lǐng)眼睛一亮,能在燕京城做到領(lǐng)首的,家世都不一般,他也一樣:“老大,真的?有軍工嗎?”
“放心,天大的機緣。”
瑞楓葉上馬,拍了拍馬頭,腳在馬鐙上踏了三下,隊伍重新上路。
護(hù)衛(wèi)首領(lǐng),陸少爺屁顛屁顛的跟上:“老大,南方是不是很美,一水的美女。”
“沒注意。”
陸少爺仰頭一笑,想起章大小姐的美艷不禁唏噓:“老大有嫂子了,對那些庸脂俗粉當(dāng)然不屑一顧,可老大,兄弟還是單身啊,有沒有給兄弟……”
“小心后面的貴人聽到,污染圣聽,告你一狀。皇上最近為什么要改革軍政?”他最近在外,密保報不敢收的太猖狂。
陸少爺聞言收了笑意,眼里有份深思:“軍部反應(yīng)很大,兵部尚書是原大司馬的手下,現(xiàn)在這時候肯定不敢發(fā)聲,就等于有一半同意了皇上的舉措,邊境的人都在觀望,很多人猜測是……”
陸少爺壓低聲音,靠近瑞楓葉道:“皇上怕太子壓不住場,現(xiàn)在為太子留后路呢。”
“哦?”壓不住場,壓不住還立?這個理由太可笑,豐潤可不是如此‘糊涂’的帝王。
陸少爺不無感慨:“皇上也不容易,原太子出了事,現(xiàn)在的太子又是這種出身,皇上不得不為以后的大周考慮,出此下策也是逼不得已。”
瑞楓葉聞言看眼陸少,心里不禁好笑,小陸哪來這么大自信,認(rèn)為觸到了皇上的想法,皇上如果真不滿意九炎落,干脆不立便可,既然立了,肯定是滿意。
陸少爺自顧自的道:“你等著吧,這件事朝廷絕對一致通過,因為不通過也沒用,皇上已經(jīng)開始為‘第一軍’選址了。”
瑞楓葉到是聽說了,并不驚訝,他只是想知道皇子此舉是想對誰開刀:“太子最近有什么動作?”
陸少微愕,太子需要什么動作?他不是吃飽等上位嗎?于是滿臉詫異的道:“太子在避暑山莊陪皇上,早起讀書晚上挑燈,該沒什么動作?”
瑞楓葉聞言,眉頭皺起,九炎落什么意思?他想做什么?
陸少見老大皺眉,覺得老大又開始多想:“世子爺,沒你想的那么復(fù)雜,太子仁德,皇上是怕太子步他的后塵,想為太子鏟除異己,大司馬出事后,邊疆肯定不穩(wěn),皇上這是在震懾邊境。”
“就這么簡單?”
“能有多復(fù)雜,皇上不想放棄仁政,才選了夠‘仁’的太子。”
陸少把‘仁’字咬的十分清晰,清晰的略帶鄙視,太子能不‘仁’嗎?那種身份,也不怕沒睡醒就被拉下臺:“真不知上面在想什么?竟然立他,難不成他能哄上面高興!”
瑞楓葉一愣,仿佛抓住了心里不安的源:“你剛才說什么!再說一遍!”
陸少爺微愣:“我……沒說什么……”陸少心虛,說上面的是非是大忌。
瑞楓葉十分肯定:“不是,把你最后一句再說一遍!”
陸少見老大表情嚴(yán)肅,不似要教訓(xùn)他,于是心虛的把剛才的話重復(fù)了一遍:“我說,難不成他能哄上面高興。”
瑞楓葉眼前一亮,什么最能哄豐潤帝高興?就是娶到章棲悅當(dāng)皇后,就算不是這個理由也是與這個理由相差不遠(yuǎn)的好處,才能讓豐潤帝高興?
那么九炎落答應(yīng)了皇上什么?
或者。
九炎落有哪種意思入了豐潤帝的眼。
不管是哪一種,對他都是威脅,所以他必須要探,知道他們什么意思,才好下一步行動!
題外話
晚有二,求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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