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過招
章棲悅看眼瑞楓葉的胳膊,心里都為他疼一下,如果讓九炎落養(yǎng)成隨意對瑞楓葉下手的毛病以后還得了。
章棲悅牽起他的手。
瑞楓葉詫異的看向她?
瑞楓葉的手很白凈,不是未見過陽光的蒼白,而是干凈中的通透,他骨節(jié)分明,十指修長,手背就像是位滿腹才學(xué)的文士。
手心卻布滿老繭,只有長期拉弓練劍的人才會有的痕跡,泡再多的藥也消不掉。
章棲悅撫弄了很久,淡淡的心疼、憐惜縈繞心頭,他是她認識里對女孩子最尊重的一個,卻也最殘酷,只要不喜歡靠近不行,娶個娘子跟殺了他一樣。
這樣努力生活爭取一切的人,為什么不能參與那場角逐:“你覺得太子的位置穩(wěn)當(dāng)嗎?”章棲悅鬼使神差的問了出來。
瑞楓葉被分散的表情聚攏,慢慢變的驚訝:“你在說什么!”
“你聽到了。”
瑞楓葉就是聽到了才驚訝,棲悅他還不了解,胸?zé)o大志,從不過問朝中任何事,皇上嬌寵她,也不見她為自己謀福利。
瑞楓葉見章棲悅表情嚴(yán)肅,臉上也多了份莊重,示意小廝去門邊守著,握住棲悅的手,誘哄的問:“是不是聽說了什么?”
“恩,九炎落剛才說有人在向他示好,文韜武略無一不教,你覺得只是有人想捧出一位震國王爺?”
瑞楓葉失了鎮(zhèn)定,看著棲悅:“剛才他說的?”
“恩。”
瑞楓葉想了想,半攬著棲悅向不遠處的牡丹園走去:“其實前不久九炎落救錦繡時,我就懷疑他背后有人。”
“錦榕,叫錦榕。”
“哦,不重要,今天他能出來是孫公公的人安排的,孫公公在宮里沒有派系,偏偏為什么跟九炎落走的近,聽你這么一說,有人想利用九炎落改朝換——”瑞楓葉閉嘴,想了很久繼續(xù)道:“他還說了什么?”
章棲悅低著頭,仿佛不在意背后的可能:“他能說什么,我估計他剛才跟我也沒說實話,半個月前?他可是兩年前就開始拉弓射箭,聶弓凱出現(xiàn)在他身邊的時間更久,他能讓我相信他什么。”
瑞楓葉看眼明明說著氣話卻沒多少生氣的棲悅,不禁為她的態(tài)度吸引了:“你不生氣!”
“生氣啊!沒見我把他罵了一頓。可,那是他自己的事,他跟我說我就聽,不跟我說我什么也不知道,難道有人教他沒人教他,影響我和他關(guān)系嗎?這么一想我又憑什么生氣。”
瑞楓葉抬起手,猶豫了下,揉了揉:“擔(dān)心他有危險?”
“不,我不認為他傻的讓人利用。”
“我也不那么認為。”但是,誰那么大本事在謀劃這件事,卻認為有可能成功,就算太子倒臺,上去的也未必是九炎落,皇上那么多子嗣,卻往最不受寵的九炎落身上使勁,未免就有意思了。
“九炎落出身西北邊疆吧。”
章棲悅看了深思的瑞楓葉一眼知道不是在問她:“我好奇他們怎么篤信能把九炎落捧上去。”
瑞楓葉腦海快速轉(zhuǎn)動,后宮的局勢一一在腦中略過,皇上的年齡、眾皇子的排行,還有宮內(nèi)的內(nèi)戚,最后眼睛微瞇的道:“太子倒臺后,皇后身邊沒有一位能過繼的皇子。”
“啊?”那得是多少年的計劃?
“與皇后親近的嬪妃生下的皇子最大的未養(yǎng)活到三歲,權(quán)家的另一個女兒入宮后一直沒孕,就連皇后自己,生了太子后也再無喜訊傳出,而太子——”瑞楓葉越說臉色越難看:“至今無一子。”
“范良娣去年——”
“據(jù)說是自己不小心沒了。”瑞楓葉越想這些人越膽大,其實皇后一直知道自己的弱勢,所以不贊成棲悅當(dāng)太子妃,原因無非是棲悅年紀(jì)小,正妃所出晚有傷天合。
目前后宮最不穩(wěn)定的因素是貴妃,二皇子是她所出,目前已經(jīng)出宮建府,且有子嗣,皇后正在為他上請封王,意思不明而喻。
那些人竟然舍棄了其他皇子,獨獨為一無所有的九炎落謀劃,工程浩大、稍有不慎還會滿盤皆輸,認為九炎落好控制!?這些人從哪些不靠譜的分析中得出的結(jié)論。不過九炎落這些年給人的感覺確實很溫柔又沒有靠山,投資他是最有保障的事。
瑞楓葉冷哼一聲:“果然是‘臥虎藏龍’。”
“是啊,所以你多用點腦子,看看能不能趕上也給自己求場富貴。”章棲悅挽著手里的披帛,渾不在意。
瑞楓葉好笑的看向她:“你不驚訝?不擔(dān)心他?”
“擔(dān)心他干什么,這樣有人幫他,他如果都成功不了,只能是命,富貴險中求,他既然選擇走下去,就要承擔(dān)失敗的代價。”前生他討好了皇后,被皇后收在名下,由皇后一路把他扶持成太子,如此用心,需要她擔(dān)心嗎?
“你不擔(dān)心九炎落成了皇帝?”
“他當(dāng)了皇帝我為什么要擔(dān)心。”
是啊!瑞楓葉啞口,棲悅有什么好擔(dān)心,以九炎落對她的好,只有數(shù)不盡的好處,可皇上會給自己人生留下個當(dāng)伴讀的污點?就算留下了……
瑞楓葉隱約覺得他該擔(dān)心點什么而不是謀劃這件事背后的意思。
瑞楓葉突然道:“棲悅,咱們成親吧。”
章棲悅突然抬起頭,驚訝的看著他:“我才十歲!”
“十歲不要緊,我可以等,我們先成親然后等及笄了再行……行……總之我們可以先成親。”瑞楓葉覺得如此甚好,越想越覺得好。
章棲悅莫名的看著他,不得不提醒:“大周好像沒有十歲就成婚的先例,最小也要是十二歲。”
瑞楓葉聞言,毫不受影響:“我讓我爹去宮里討好圣旨就行,就是婚期倉促了,你別覺得委屈才好。”
“那你為什么要提前成親。”
“不知道。”就是覺得成親就對了:“九炎落跟你說的話除了我之外不要再告訴別人,你娘也不行。”又補充句:“你爹也不行。”
……
章臣盛這些天很忙,忙著見各種各樣的人,但凡能對棲影入宮有幫助的人,他一個沒落挨個拜訪一遍。
這些年來他在官場也有自己的交情,不全指望趙國公府中,今晚他拜訪的是外戚權(quán)家,只要權(quán)家再點個頭,棲影的事就算成。
章臣盛美滋滋的從權(quán)府出來,剛才權(quán)老爺子沒有拒絕他,說是等瑞栗的消息,這不就是成了嗎?瑞楓葉他已經(jīng)打了招呼,楓葉那小子只要想娶他的女兒就得給他辦事。
權(quán)書函見章臣盛走了才進了書房:“他還在跑那件事?”
“讓他折騰,這么多年了,他再鬧能弄出什么是,頂天是個伴讀,當(dāng)伴讀真那么容易。”
權(quán)書函不明白父親的意思,他只聽說章臣盛出身不好,娶了當(dāng)時是趙國公前進的趙玉言可謂是高低立現(xiàn),怎么章臣盛看起來好像并不樂意。
“有事?”
“請教父親禮記中的一段話,孩兒不慎明白。”
……
傍晚的忠王府涼風(fēng)習(xí)習(xí),烏云遮蓋下,幾滴雨飄落下來。
書房內(nèi),瑞楓葉把自己的所想所慮告訴了最尊敬的父親。
瑞栗只是驚了一下,說了聲知道了,便圍繞著西北將軍數(shù)落起來:“他最近很閑,國寺里的女人怎么樣了?照這樣看來,應(yīng)該過的不錯,他還是老樣子,不服氣的事一定要報仇。”
“爹?”瑞楓葉驚異不已:“您的意思是西北將軍……”
“讓他折騰,鬧來鬧去都不消停,就算真成功了,也是上面默許,他以為他的動作皇上真不知道,皇上這些年只是懶得再動而已。”當(dāng)初豐潤帝能從他們幾人中贏得趙玉言好感,可不單憑地位,學(xué)識更是了得,豈能是草包皇帝?
相反他休養(yǎng)生息、勤勉持政是頗受好評的帝王,只是年輕時太看中名聲,有些為聲明所累,這些年是看開了些,可有什么用,到底已經(jīng)不是年少輕狂的歲數(shù)。
瑞楓葉覺得父親瞞了他什么,如果不是那樣,爹為什么一點也不驚訝,聽說這么大的事后也沒表示,仿佛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這不符合邏輯。
“出去歇著吧,你和棲悅的婚事我看行,明日早朝我試試皇上的口氣。”就怕皇上當(dāng)聽不見,直接當(dāng)耳旁風(fēng),這些年他可是非常執(zhí)著的要讓兒子娶章棲悅,太子落敗了,九炎落也讓上,眼看九炎落也失敗了,皇上不定怎么吐血呢!
他這時候去請旨,不是氣皇上是什么!“你等我先探探,別盲目去找皇上。”
“是,爹。”
“出去吧。”
瑞楓葉出了前書房,立即吩咐自己的人去查西北將軍的事,父親肯定知道他不知道的事,而且跟九炎落能上位有很大的關(guān)系!
也就是說,九炎落極有可能能順利成為皇上!
……
清晨淅瀝瀝的小雨靜靜的下著,難得的好天氣讓忍受了十幾天暴熱的人,終于喘了一口氣。
忠王爺瑞栗呼了一口氣,準(zhǔn)備下了朝去欽天監(jiān)拿‘合八字’的庚帖,再去找皇上試試口風(fēng)。
可他今天剛邁入前朝就覺得氣氛十分古怪。
“瑞王爺。”
“瑞王爺。”
瑞栗舔著大肚子,目光在每看向他的人臉上轉(zhuǎn)了一圈,他覺得沒人跟他打過招呼后就開始竊竊私語,為什么。
當(dāng)?shù)谑畟€人也目露同情的看他時候,瑞栗突然逮住個最擅長傳閑話禮部侍郎:“說,什么事?”
禮部侍郎十分興奮,帶著幾分委屈幾分不得不說的扼腕道:“欽天監(jiān)今天爆出了個大消息,章左相家的姑娘,據(jù)說有鳳鳴之命貴不可言!”
瑞栗聞言嘭的一聲拍碎了手下的桌案:“鳳鳴之名!豈有此理!”
禮部侍郎嚇的把頭一縮,趕緊距離忠王爺六尺遠:“王爺息怒,這是好事,令郎一表人才,找什么樣的良配沒有,何必……”非跟皇上看中的準(zhǔn)兒媳婦過不去,何況章家的姑娘什么人品誰不清楚,也就瑞家上趕著娶。
瑞栗氣的肥肉亂顫卻異常敏捷:“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你給老子出來!”
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順著門檐向門口溜去,到了門口才高喊一聲:“給我告假,就說老夫病了!”說完撒腿就跑!
他有什么辦法,當(dāng)年的事大家都是知情者,這么多年皇上的心思昭然若揭,他也是聽上面辦事,他早十年前就收到了‘照顧’,誰敢合她的八字就說克夫,太子為一勞永逸,讓他又添了一句,這不也是揣摩上意嗎!
誰知道會得罪忠王爺!
瑞栗嘭的一聲踢碎腳邊的椅子,轉(zhuǎn)身就追出去!
眾臣努力張望再三,確定瑞栗不能追上去打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暴打一頓,才收了想看熱鬧的心思。
好可惜。
“你們說瑞王爺何必呢?章家的小姐有什么好,當(dāng)年爭成那樣還不算,現(xiàn)在又為孩子們爭,哎。”
“咽不下心里那口氣唄。”
“誰說不是。”
眾老臣子像高深莫測的學(xué)者,都明白其中的較量,高人般的揣測著。
瑞栗絕對咽不下這口氣,拋開年輕時的事不談,他兒子跟章棲悅是青梅竹馬,從小定的親事,憑什么他們一句話說不行就不行,鳳鳴之氣是不是!真當(dāng)他沒辦法治皇家這一套!
瑞栗出了宮,直接駕車去護國寺,他就不信護國寺壓欽天監(jiān)一頭的批語能蓋不住欽天監(jiān)的謠言。
護國老方丈今年九十有八,是大周國最有威望的得道高僧,皇上這些年更常與其論道,大贊其道法高深、為人寬和。
在普通人眼中,其道法自然,得天獨厚,所說的話擲地有聲,是法家真言。
老方丈的確當(dāng)?shù)闷鹗篱g的傳言。
瑞栗帶了百分之百的誠意而來,為了孩子們,為了豐潤帝這不地道的一招,他舍下老臉,去求老方丈為孩子們主持公道:“大師,本王也不為難你,你就再為孩子們卜一卦,我有什么說什么。”
他就不信真有什么鳳氣,就章棲悅那樣。
他不是說棲悅不好,只是跟皇后不沾邊而已:“總之本王不能讓別人這么欺負了我兒,你要是不卜,不卜就不卜。別以為本王不知道你出家前有一個……”
“貧僧入佛多年,紅塵萬丈早與貧僧無關(guān)。”
題外話
這是不想我二更的節(jié)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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