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我買六號。”權(quán)書函最先開口,目光若有似無的從章棲悅身上滑過,嘆息之余感慨更多,她倒是有本事,用以前把皇上綁的死死的,雖然恃寵而驕了些,站在她的立場,又做錯了什么。
軒轅佳思考片刻:“我也買六號。”然后沖著權(quán)書函笑,當給小弟結(jié)個善緣。
九炎落低頭在章棲悅耳邊說著什么。
章棲悅頷首:“四號的確更勝一籌。”
九炎落聞言站直身軀,驅(qū)手一指:“我和夫人買四號。”
管夢得趕緊點頭:“好,好。”心里苦悶的不行,這都什么事,那幾匹馬只是在表演,就算有快有慢,但沒有莊家,誰能保證一定是皇上選中的拔得頭籌。
管夢得急忙跟身邊的人耳語幾句。
九炎落快一步道:“欸,管老板不必如此,賭馬賭的就是意外,你那樣還有什么樂趣可言。”
管夢得苦著臉應(yīng)下,心想,等你輸了就不這么大度了,管夢得現(xiàn)在只希望四號爭點氣,一定要贏!一定要贏!
九炎落帶著章棲悅在周圍走走。
棲悅也摘了斗笠,迎著秋風,衣衫飛轉(zhuǎn),裙尾若盛放的蓮花,一瓣瓣的綻放,清麗脫俗:“管老板真是好手段,三臺天規(guī)模越來越大了。”
九炎落半抱著她,向前走,并不關(guān)注場中馬的走向:“朕好久沒見你騎馬了,一會咱們賽一場。”他不想跟她說以前,尤其他不習慣的事物。
章棲悅聞言,仰起頭對著他笑,發(fā)絲挽起,清明神秀:“居心叵測,你不怕勝之不武。”
九炎落看著她的笑臉,不自覺的低下頭,輕吻了她白凈的額頭,又急忙離開:“讓你兩局又何妨。”
唐炙慌忙收回目光,望著場中急速奔跑的馬,恍惚覺得物是人非,當初,在山下的桃花林里,瑞楓葉也曾如此珍視她,比皇上不差分毫,那時候的章棲悅驚訝之余,臉色緋紅。
一轉(zhuǎn)眼,他們均成家立業(yè),她身邊也換了男人,唐炙想,對不追求高權(quán)地位的章棲悅來說,入宮,對章棲悅來說有什么好處?
玄天機見權(quán)書函心情低落,兩人默契的避過九炎落和章棲悅踏行的方向,向另一邊的小徑走去:“算了,你著急也沒用,你妹妹雖然沒錯,但愛情這東西誰說的清,尤其是章棲悅跟他曾經(jīng)……”
權(quán)書函也想走走,曾經(jīng)的好友鬧到現(xiàn)在來往有礙的地步,是誰也不想看到的:“我知道。”
玄天機似乎也想起來了從前:“他們兩個以前就坐我前面,十三看她的目光開始是崇拜和仰慕,不知什么時候就變質(zhì)了,本來想著,章棲悅又收復了一位裙下之臣,想不到竟然是這樣的結(jié)果。”
其實現(xiàn)在想想,章棲悅敢讓一個人如此親近她,即便年紀小又怎么可以不避諱,她是抱著那樣的心思的吧,真是可怕,從小就開始算計一個男人的愛情,誰能是她的對手。
權(quán)書函不會因為小妹的失利,把錯歸結(jié)到她身上:“那是她該得到的。”慧眼識珠,即便是他,當初對九炎落也算不上恭敬,只能說造化弄人,他們沒出現(xiàn)在他最需要的時候。
玄天機想想權(quán)書函的話,沒有否認:“不知道他們能走多久……”
權(quán)書函聞言皺著眉看了玄天機一眼,又慢慢移開,玄天機的話不可謂不惡毒,但也是事實:“至少他們會永遠在彼此心里,再壞也不會壞到哪里去。”
“倒也是。”
軒轅上盯著地面的目光悄悄抬起,向皇上所在的地方看去,見他們兩人站在一株桂花旁,女子淺笑嫣然,男子高大俊朗,軒轅上又低下頭,看著腳尖不言不語。
比賽結(jié)果很快出來了,四號一馬當先。
管夢得痛哭流涕:“皇上好眼光,好眼光——”這馬太爭氣了,一定要當名駒供起來,每日三餐,有魚有肉。
場外的人對這樣的結(jié)果都不怎么感興趣,仿佛剛才的賭局只有管夢得記得,其他人早忘到姥姥家了。
九炎落帶著章棲悅來到歸來的駿馬旁,絲毫沒把休息了兩年的章棲悅看在眼里:“你先選。”
章棲悅也沒客氣,看向九炎落的目光帶著星星點點的笑:“你確定?你可別忘了,你這么多年不過是實戰(zhàn)積累的經(jīng)驗,如果論表演戰(zhàn)術(shù)你不見得會贏我。”
這就好比文章寫的好的人不見得博學多才。
九炎落雙手抱胸,上下打量她一眼,是,他承認小時候他覺得她是一座山,永遠翻越不過去,但現(xiàn)在嗎?“夫人請。”
章棲悅不再客氣:“好。”章棲悅在群馬中轉(zhuǎn)了一圈,牽出了剛才跑了第四的七號。
九炎落眉毛一挑,牽出了八號,湊近章棲悅道:“挨著你選,成雙成對。”
“沒正經(jīng)。”
很快軒轅佳、唐炙、玄天機、權(quán)書函也選好了賽馬,幾人互看一眼,對勝利均表示五五之數(shù)。
軒轅佳激動莫名,與權(quán)書函賽馬,可不是誰都有這樣的榮幸,權(quán)書函多以文人自居,馬上之術(shù)只是耳聞,不見能力。
軒轅佳拽來自家不爭氣的弟弟,耳提面命道:“打起精神來,皇上再可怕還能吃了你,你看看你這個樣子,你要知道……”
軒轅佳四下瞟一眼,在弟弟耳邊道:“皇上當年比你還凄慘呢,現(xiàn)在還不是一國之君,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你是最棒的,你看到權(quán)少爺沒,待會看他怎么跑,好好學,權(quán)公子能文能武,你學一點,受用無窮,知道沒。”
軒轅上點頭,小腦袋點的十分聽話。
軒轅佳與有榮焉的拍拍兄弟的肩膀,孩子大了不能總摸頭,要讓他有成長的意識。
六人熟悉了一下各自挑選的坐騎。
管夢得發(fā)現(xiàn),誰也沒有挑選剛才跑了第一的四號,為什么?
養(yǎng)馬師,坦然自若,站在一旁頻頻頷首,管夢得不懂其中的門道也懶得管,當六匹馬齊頭上了跑道后,管夢得突然小聲的在一旁喊道:“夫人加油,第一!第一!”
眾人突然看向他,頓時都笑了。
唐炙笑得最肆意:“管山主偏心了,怎么不祝本少爺旗開得勝!”
管夢得聞言球狀的身形立即鼓起,恨不得被對方拍兩下表示自己的忠心:“唐公子馬術(shù)了得,豈容小的多嘴。”
“你是說賢妃娘娘馬術(shù)不好,需要你加油助威?”
管夢得嚇的噗咚跪在地上:“屬下該死,屬下絕對沒有那個意思,屬下……”
章棲悅看唐炙一眼:“行了,別逗他了,有意思嗎。謝管山主好意,本宮一定給他們點顏色看看,為管山主討回公道!”說完沖管山主一笑,自信滿滿。
管夢得眼神恍惚了一下,察覺前面瞪來的視線,急忙收斂心神,苦不堪言,他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能有什么齷齪心思,這也容不下,還讓不讓他活了!
管夢得什么也不敢再說,老實的站到角落里,抹淚,他不該仗著以往的交情過來伺候這群爺,沒有一個領(lǐng)情不說,還嚇他老人家,他倒了什么霉啊。
賽道外的人馴養(yǎng)師很多,很多休息在家的也趕了過來,目光集中在久不出現(xiàn)的章家大小姐身上,交頭接耳的說著什么。
雖然事隔多年,當年等于挽救了青山的馬術(shù)還讓這里的人記憶猶新。
每個人都在猜賢妃娘娘退步了多少,能發(fā)揮當年的幾成水平;最多的人對當今圣上的馬術(shù)抱著幻想,屢次親自出戰(zhàn)的他,豈能是泛泛之輩。
權(quán)少爺?shù)鸟R術(shù)亦值得一觀,只有唐炙和軒轅佳,被他們伺候的都不想再伺候的人,他們沒什么興致,因為熟悉所以不感興趣。
旁邊穿灰衣服的少年是誰?看起來年齡不大,為什么穿的好似小廝?莫非是權(quán)少爺?shù)母啵?br/>
不管他們了,看好皇上會贏!
鑼鼓敲響,六匹馬掙開束縛,急速飛馳,誰也沒有蓄力,誰也不曾相讓,均拿出最好的狀態(tài),想贏得這場比試。
權(quán)書函一馬當先,但三息過后,越第一道障礙時被九炎落趕超,章棲悅緊跟其后,跳躍障礙是她的強項,只要是障礙跑,章棲悅自信能贏她的人不多。
權(quán)書函俯身,瞬間進催馬肚,胯下良駒飛躍而上,與章棲悅齊頭并進。
章棲悅看了權(quán)書函一眼,輕輕一下,手突然左甩,飛躍賽道的一瞬因為這個小技巧,超過權(quán)書函,與九炎落并列。
九炎落看到她時,愣了一下,到了他這個位置,能刺激到他的人不多,他沒料到棲悅竟然能與他并列,她可整整一年沒碰過馬了,以前不過是在初慧殿騎一圈,根本沒見她大范圍活動過。
九炎落愣神的功夫,章棲悅已超過他半個馬身,緊跟著就是障礙三連跳,深喑此道的章棲悅,不動聲色,一抖韁繩,讓前蹄準確的落在起跳點上,暢順無阻,一馬當先,瞬間甩了九炎落兩個馬身。
權(quán)書函與九炎落并列,兩人似乎都沒看到對方,向前面他們永遠追趕的人而去!
玄天機苦不堪言,他是做密報的,上戰(zhàn)場自認沒有問題,但是,但是為什么他要跟這群變態(tài)比,早知道他就和軒轅上一起在旁邊看戲。
唐炙、軒轅佳騎術(shù)同樣了得,軒轅佳在馬術(shù)的造詣上不見得比唐炙弱多少,但是與周國一眾精英比她的劣勢馬上顯現(xiàn),在第四道障礙時被落下七個馬身,且有越來越長的架勢。
唐炙追著玄天機而去,玄天機什么都擅長但什么都不算精通,對長期淫臆在馬術(shù)中的唐炙而言,他是唯一能攻克的一個。
七號馬跑在最前面,已經(jīng)開始挑戰(zhàn)連續(xù)障礙,障礙是章棲悅?cè)俚年P(guān)鍵!優(yōu)雅的跳躍如有神助,流暢連貫,一馬當先,每次起跳都能精準的落點,沒有絲毫偏差。
權(quán)書函瞅準空隙,超過九炎落向章棲悅追去,但僅僅三息又重新被超越。
外圍的看客瞬間屏息凝神,緊盯著八號與六號,為權(quán)書函的馬術(shù)和賢妃娘娘未退化的技藝心中叫好!
但論精彩還是八號與六號的相爭,兩人鉆空子的能力神乎其神,能從最狹小的范圍超越過去,單憑這點技術(shù),可見兩人的實戰(zhàn)。
而七號速度過于精湛,猶如不斷線的表演,優(yōu)雅如箭,可因為周圍沒有對手反而顯不出它的優(yōu)秀,只能贊嘆它的速度和主人的控制能力。
第一圈結(jié)束,第二圈開始,九炎落趕超上來,汗絲飛揚,英姿勃發(fā),他認真的看了章棲悅一眼,眼中洶涌復雜。
章棲悅沒有注意他,一個圈躍重新拉開半個馬身的距離。
場外的視線瞬間焦灼在七號與八號身上,因為有比拼,頃刻間彰顯出七號的速度與完美。
找到感覺的八號亦不逞多讓,緊追著七號不放,仿佛不贏了她誓不罷休!
九炎落的確不能容忍輸給章棲悅,以前輸還有借口,現(xiàn)在輸未免太難看,連她都贏不了何談?wù)鞣〉睦镉譃檎聴珢偟捻g性叫好,飛揚的肆意,永遠不服輸?shù)男郧椋屗氚阉龘湓谇嗌桨自崎g,讓她知道她是誰的人!
章棲悅?cè)陙砗苌倥鲴R,不見得沒有鍛煉自身,只要馬上平衡能力還在,找到感覺后,章棲悅能立即恢復之前的水準。
章棲悅沒有分心,九炎落的花樣馬術(shù)是她手把手教的,九炎落有幾分能力她非常清楚,只要她稍微分神,一個踏點踩錯,九炎落立即會趕超她,毫不客氣。
章棲悅沒有不想輸?shù)囊馑迹皇且环N流暢的感覺讓她心神舒暢,久久觸動,她想這份肆意更久一點,所以更加完美的發(fā)揮。
權(quán)書函覺得章棲悅簡直變態(tài),三年多不出宮依然在青山注入她無法撼動的身影,讓桂香漂浮的山間都是她的影子!
權(quán)書函怎么能成全她,她已遠離塵世,把自己雪藏,又何須再攪一池靜水,所以權(quán)書函要贏,一定要贏,即便讓皇上跑第一,也絕不該是衣衫麗影也揮散不去的她。
章棲悅突然一個手松,馬身急速躍起,踏點錯了一寸,章棲悅毫不猶豫的勒馬,果斷讓速度慢下急速調(diào)整。
權(quán)書函趁這個機會追上,與章棲悅并騎,這么一瞬間,九炎落已穩(wěn)穩(wěn)超過他們兩個馬身!
風從上吹下,依稀有屢屢桂香,權(quán)書函清楚這樣的距離不會太久,突然開口道:“你為什么那樣對如兒?一個女人……不給她請?zhí)t(yī),你想過她的下場嗎……”
風呼呼吹過,權(quán)書函的話一字一句的灌入她耳中,讓章棲悅打算趕超的舉動頓了一下,與他并騎道:“你以為她沒有下手,她只是還沒有來得及出手而已,只要本宮晚一步,她會坐實本宮魅惑君主的罪名!到時候我的處境何其堪憂!憑什么我不能對她先出手!”
風從耳邊吹過,章棲悅目光冰冷,當年的事只是沒來得及發(fā)生,并不是不存在!九炎落又在冷落了她們一個月后,去了趟靜心殿化解了那場新妃進宮無寵,舊妃狂妄的風波。
怎么就成了權(quán)如兒什么都沒做過!她準備那些詞賦、怨詞沒派上用場就當不存在!
章棲悅想,如果不是皇兒的出現(xiàn),她當時已與權(quán)如兒對上!是,無所謂對錯,但權(quán)妃為爭皇上的關(guān)注拉她下水,她怎么能不反擊!“什么叫魅主權(quán)翰林不會不知道!就算本宮不在意,本宮要想生存都不能落下這樣的罪名!”
風吹散章棲悅的衣角,絲紗中第一縷落在權(quán)書函的手腕上。
權(quán)書函看著她冷靜不悔的樣子,眾多話語塞在喉嚨,不知那一句能有效的打擊她,最后卻只有輕飄飄的一句:“那你可曾惑主……”
賢妃寵冠六宮,半個月后的封后大典早已開始籌備,后宮除她之外無人承寵,這樣的她還不算惑主!
章棲悅諷刺的一笑,爭強對她來說不具備任何意義,也不介意權(quán)書函拖她一二:“你在開玩笑嗎?本宮只是宮妃,皇上要寵誰!本宮管得了嗎!
你想的沒錯!即便本宮對皇上有影響力,本宮難道會不懂事到讓皇上守著我一人!是你太把我當人!還是我那些行為讓你覺得!我能做出那樣大逆不道的事!”
權(quán)書函啞口無言:“如兒她……對不起,成王敗寇……”權(quán)書函快速接受飛轉(zhuǎn)而下的真相,馬速如飛,與章棲悅平騎,后宮有后宮的是非,難道他能怪章棲悅報復手段太重。
權(quán)書函望著因為他突然跟進,重新吹落到他手腕上的絲紗,看著她話落,想加速而去的姿態(tài),權(quán)書函腦中一抽。下意識的握緊手中的絲帶,然后腦中一片空白!
重力加速度,再微小的舉動在高速行進中都會造成毀滅性的后果。
權(quán)書函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后果,更沒想到,這條絲帶在棲悅身上多挽了一圈扣,跟本不能被扯開。
章棲悅的身體瞬間后仰,手中韁繩第一時間脫落,整個人向后飛去:“啊!——”
題外話
來啦,181。加50票,三千更新,加100五千更新啦!大酬賓啦
</br>